《唯你是图》闻笙

26、晋江文学城XXVI

　　Chapter 26

　　傍晚，陆彦青下班后开车载着林希眸回家。
　　车里放的是一首金属摇滚乐，她嫌有点吵耳朵，便自作主张换了一首披头士乐队的《Hey Judy》。

　　她靠在皮质椅背上，偏过头看着陆彦青。他修长的手指握住方向盘，目视前方，看上去心无杂念。
　　她很喜欢看他开车的样子，男人一旦专注于某件事，魅力值会疯狂上涨。

　　他没有看她，却特地将音乐声量调大了一点。
　　车内有淡淡的英国梨香薰气息，她轻轻哼唱着舒扬的曲调，心情逐渐放松。

　　真奇怪，明明都是香水，为什么有些闻上去刺鼻有些却令人安心呢？
　　就好像都是摇滚乐，有些听上去刺耳有些却可以“把一首悲伤的歌欢乐地唱”。

　　音乐在很多时候可以抚慰人心，让说不出口的情绪有一个出口。
　　如果有那么一两句歌词能传达出自己的感受，便像是找到知己一般。反复地听反复地听，是在和创作者隔空交流：“原来我不是唯一一个。”

　　她今天其实有点儿小郁闷，她想让小陆叔叔带她去瑞士旅行的。
　　他之前跟她说期末考试数学要及格才能去瑞士，她差了一分，所以这个无理的要求是她酝酿了好久趁着小陆叔叔心情不错才敢提的。
　　只可惜话还没说出来，就被不速之客打断了。现在再提这件事，她反而没勇气了。

　　一阵电话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陆彦青接起电话，“喂，妈。”
　　他正想把音乐音量调低，林希眸已经替他完成了。

　　“彦青啊，我今天才知道文昕这孩子到我们众恒工作了。你说她怎么也不提前给我们打个招呼，还费劲去参加什么面试……”赵琼英说，“她刚毕业，你平时在公司多照顾照顾她。”
　　“知道。”

　　林希眸无语。
　　刚刚翟文昕还说自己没跟别人说过这事，这才过了多久，连陆彦青他妈都知道了。
　　要说不是她透露的，鬼才信呢。

　　赵琼英特地又提醒一句：“你啊，要是有空，多放松放松。别总是想着工作上的事，个人问题也是时候考虑考虑了。”
　　林希眸默默用指尖抠着空调出风口，假装自己听不懂这话。

　　陆彦青“嗯”了一声，又说：“妈，我开车，先挂了。”
　　“哎，等等，”赵琼英叫住他，“希希最近……怎么样？”

　　林希眸立刻坐直身子，竖起小耳朵。
　　最近赵琼英对她三番五次表示关心，叫她怪不自在的。

　　陆彦青眼角余光瞥她一眼，淡淡道：“希希挺好的。”
　　“希希现在也不小了，她妈妈那边你一直有保持联系吧？”赵琼英问。

　　“有联系。”但是很少。
　　以前，陆彦青会主动给曾悦讲林希眸的近况，可曾悦并不怎么在意。后来再有什么事情，他也很少提。
　　除非是升学之类的大事。

　　赵琼英说：“希希毕竟是她的女儿，有些事情我们不能帮人家做决定。”
　　陆彦青问：“妈，你想说什么？”

　　“也没什么……希希打算留国内还是去国外啊？她妈妈一直在美国，这事儿总得问问她的想法吧？”赵琼英不经意地提一句，“你以前就在国外读书，国外高等教育水平不错，对希希将来的发展也有好处。”

　　林希眸：“……”
　　这是想让她去国外读大学？

　　陆彦青：“妈，这要让希希自己拿主意，谁也没法代替她做决定。”
　　哪怕是她妈妈，也没资格决定她的人生。
　　更何况，曾悦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赵琼英：“希希没成年，没法完全做主。这事儿你必须得问她妈妈，她说怎么办咱们就怎么办，将来总不能落人家话柄。”
　　陆彦青：“我知道了。妈，我在开车，先挂了。”

　　挂电话之后，陆彦青没说什么，继续开车。
　　林希眸纠结了好半天，指甲刮得空调出风口歘歘作响。

　　“希希，别刮。”陆彦青提醒。
　　她“哦”了一声，收回手，小声说着：“小陆叔叔，我不想去国外读大学。”
　　国外有什么好？她想一直待在他身边。

　　“为什么不愿意去国外？”
　　“我觉得国内挺好啊，朋友多，路子广，还不用说外语，多方便。”林希眸说，“到了国外，人生地不熟，连个朋友都没有，多寂寞啊。”
　　“如果真去了国外，会交到新朋友的。”

　　“小陆叔叔，”她语气显得有些急，“你真想让我去国外吗？”
　　“我只是做个假设。”他回过头，认真地看她，“希希，你该对自己有信心，你去哪里都会有朋友。”
　　“可我真的不想去国外。”

　　陆彦青：“你现在未成年，你妈妈在美国，你现在过去投奔她，能直接拿绿卡。要是等你成年了，想拿绿卡就没那么轻松了。”
　　当然，真想拿也不是拿不到，只是要多费些工夫罢了。

　　“拿了绿卡，我不就成了美籍华人？”
　　“美籍华人不好吗？”
　　“不好！”林希眸嘟哝着，“我才不当什么美籍华人，我要当华籍美人。”

　　这句“华籍美人”逗得陆彦青一乐，他把方向盘打了个旋，车开进了小区。
　　“希希，我希望你以后少走弯路，将来不会为现在的选择而后悔。”他的语气严肃了一些，这是在和她谈正事。

　　林希眸现在不想谈这个，她想选择的未来是他。
　　可她能说出口吗？
　　她撇过头，望向窗外。

　　今天好像和往常不一样，没有工人忙碌的身影和刺耳的噪声。
　　“小陆叔叔，”林希眸开启新话题，“家里的花园什么时候能修好？”
　　“应该快了。”

　　别墅大门徐徐打开，焕然一新的花园景致映入眼帘。
　　林希眸睁大双眼，美景令她窒息。

　　绿草如茵，繁花似锦，花园水景好似仙女赤脚趟过的溪谷，曲折的水流潺潺而动。
　　金色的虞美人盛开在微微隆起的小丘上，在晚风中轻轻点着头。卡罗拉玫瑰在曲线的花床上肆意绽放，像是被点燃的一团团火焰。

　　“好漂亮。”林希眸由衷地赞叹。
　　这是典型的英式园艺造景，整个花园与大自然浑然一体。
　　她想起莎士比亚笔下所描绘的图景：“我知道一处茴香盛开的水滩，长满樱草和盈盈的紫罗兰，馥郁的金银花，芗泽的野蔷薇，漫天张起了一幅芬芳的锦幔。”

　　两人下了车，龚管家迎上来：“先生，花园施工完毕。您看看还满意吗？”
　　陆彦青飞快地环视四周，问：“希希，喜欢吗？”
　　林希眸欢呼雀跃道：“喜欢，当然喜欢了！”

　　龚管家说：“施工队今晚就可以撤走，明天开始希希你就不用和先生一起去公司了。现在家里很安静，你可以在家写作业。”
　　林希眸：“……”

　　等等，差点把这一茬给忘了。
　　因为修花园的噪声太大，所以她才有借口像个小尾巴一样天天跟陆彦青去公司。现在花园修好了，她好像也没有借口再黏着他了。
　　糟糕，这岂不是让那翟文昕白白钻了空子？

　　林希眸心里没了底。
　　是个人都能看出这个翟文昕对陆彦青“心怀不轨”，连他妈都想撮合他俩。要是翟文昕天天在陆彦青眼皮子底下晃悠，她该怎么办？
　　这女人绝非善茬，万一小陆叔叔被她蛊惑……越想越坏事。

　　这么想想，她宁愿这花园一直修到暑假结束。
　　比起坐拥这个漂亮的花园，她更想和陆彦青待在一起。

　　花园中央偏右的空地上有一座希腊式亭阁，象牙色的石柱被雕成小天使的造型，亭外还摆了一组白色的铁艺桌椅。
　　溪流蜿蜒着从亭边绕过，注入池塘里。碧绿的浮萍间，飘着几朵洁白的睡莲。
　　想象一个和暖的午后，在这亭边赏花小憩，再舒适不过。这也是林希眸之前对花园的设想之一。

　　林希眸走过去，左看右看，然后说：“龚伯伯，我觉得这个有点碍事儿。”
　　龚管家问：“你说的是这把椅子吗？”

　　“我是说这个亭子。”
　　“啊这……？”龚管家纳闷，这亭子不是她要搞的吗？

　　他眯着眼睛仔细瞧了瞧。
　　这亭子既不阻碍视线又不遮挡阳光，本身就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他实在看不出哪里碍事了。

　　林希眸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要是我想在草坪上开一个盛大的party，这亭子不就碍事了吗？”
　　龚管家：“？”
　　如果要开party，这亭子确实有些碍事。
　　可是他当管家好多年，从来没听说她有开露天party的爱好，先生也没有。

　　龚管家：“那我明天让施工队把这亭子拆了？”
　　林希眸叹了一口气：“拆了又有点可惜。”
　　她指了指不远处的一片空草坪，说：“不如把亭子建到那里好了。”

　　龚管家目测了距离，横竖不过相差二十来米，差别很大吗？
　　本着负责任的原则，他真诚建议：“这亭子要是拆了再建，又是一笔额外的开销。工期也得再延长至少十天啊。”
　　林希眸皱了下眉，“……才十天吗？”

　　“先生，您觉得呢？”龚管家面带难色地看向陆彦青，希望他能阻止林希眸这胡闹的提议。虽说先生宠着希希，但绝不会毫无底线地答应她任何无理的请求。
　　建了拆、拆了建，可不像电脑里的剪切再复制那么容易，妥妥的劳民伤财啊。

　　谁知陆彦青却说：“按希希说的办吧。”
　　说罢，他便往屋内走去。

　　“小陆叔叔，”林希眸小跑着追了上去，“我作业还没写完呢，明天……”
　　“你跟我去公司。”
　　“好！”

　　龚管家望着两人一同进屋的背影，愈加疑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延长工期值得那么高兴吗？

　　***

　　事情果然像林希眸预料的那样，翟文昕又寻了新的由头来办公室找陆彦青，简直是阴魂不散。
　　陆彦青碍着双方父母的那层关系，对她工作上的“请教”并不能一概拒绝。

　　以翟文昕目前的职位，其实很难接触到陆彦青这样级别的人，她能自由出入总裁办公室说明她和陆家关系匪浅。
　　公司里各种消息传得特别快，连部门里的领导都得敬着她三分。

　　翟文昕很聪明，和陆彦青谈的都是工作上的事，并不涉及私人话题。
　　她来的时候，还主动和林希眸打招呼：“希希，作业还没写完呢？”

　　林希眸心想，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可她还是皮笑肉不笑地回应着：“我们老师特别严格，布置了好多好多作业，估计我得写到暑假结束呢。不过我也不着急，你要是替我着急可以帮我写呀！”
　　翟文昕：“……”
　　这是碰了一鼻子灰。

　　翟文昕走的时候，特别无辜地说：“小陆哥，我刚参加工作，不懂的事情太多了。我来找你，会不会打扰到你工作啊？要是嫌麻烦，以后我还是少来吧。让其他人看见，也不太好。”
　　林希眸支着下巴冷眼旁观。
　　真有自知之明就别来啊！还说什么怕被别人瞧见，这是恨不得所有人都瞧见吧！

　　果不其然，翟文昕的狐狸尾巴终于藏不住了：“小陆哥，你帮我那么多，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不如我请你吃顿饭吧，公司附近有家新开的餐厅，口碑很不错。”

　　林希眸不屑地轻哼一声。
　　翟文昕先是故意找陆彦青帮忙，再邀请吃饭作为回报，计划得真不错。
　　得亏是自己脸皮厚天天赖在陆彦青办公室里，她不敢胡来，只能暗搓搓使出这种手段。

　　陆彦青礼貌回拒：“大家平时工作都很忙，吃饭就不用了。”
　　翟文昕不死心：“这个周末怎样？”

　　“周末不行，我要休假。”
　　“休假？”
　　“这周五我就休假了，一周时间。”他又补充一句，“早就安排好了。”
　　言下之意，他不是不想给她面子。

　　林希眸奇怪，她并不知道陆彦青要休假。
　　真是提前安排好的吗？

　　“那等你休假回来再约，行吗？”翟文昕问。
　　“到时候再说。”陆彦青道。

　　翟文昕悻悻然离开，林希眸连忙问：“小陆叔叔，你真要休假吗？”
　　陆彦青松开鼠标，说得理所当然：“每年这个时候我都休假。”
　　林希眸隐隐约约猜到什么，嘴角止不住地疯狂上扬。

　　“希希，作业写完了？”
　　“写完了！”

　　“周六飞瑞士，要带的东西提前准备好。”
　　“知道了！”

　　林希眸激动得简直要原地蹦三蹦。
　　她上次没能说出口，他却一如既往地满足了她的心愿。
　　是心有灵犀？还是……算了，不管那么多了，能去就好！

　　Oh yeah！
　　瑞士！
　　终于要去瑞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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