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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四章 ...

  •   九荷原来在落花谷的时候,就常受她义父琰兆灵医的教诲,说道是这医药救人之事,要么不救,救则至愈,断不可做那救人救到一半才觉得力有不足,随后撒丫子开溜的狗血之事。

      九荷这些年将这些话谨记于心,哪怕后来琰兆灵寂仙去,落花谷幻化成灵界之中渺落的颗粒尘埃,她独自一人四处游荡,这些话,却没有一天敢忘。

      故而这些年,她所救之人虽甚少,但却无一例不是痊愈而去。

      唯独这次,她犯了难。

      照料星游这件事原本就不是她的意愿,她是遭了沉渊设计才不得已而为之,可要彻底医好这天雷之伤,她心里不免有几分忐忑。

      星游闻不得煎药的烟火气味,她无奈,便直接将药炉搭在了净星殿后面的药园中,这样一来,虽说为星游奉药时有些麻烦,但采药煎药熬药同在一地完成,倒也予了她不少便利。

      这两天她只管照料星游,净星殿与沉渊侍药之职都托于他人,可星游这汤汤水水的配药也喝下去不少,不过是身上的皮肉之伤略有起色,昨夜伤口开始止血结痂,但要命的是他元神受损,这可绝不是普通的灵花奇草得治的。

      三十六道天雷,道道深入元神,这天界掌刑的神君未免忒尽责了些。

      九荷将熬好的药汤沥入碗中,看着袅袅的热气,有些犹豫愣神。

      要想医好星游受损的元神,除非是已修炼的至纯至精至净的灵元为药引,再加仙草调理,方能见效。

      这修的至纯至精又至净的灵气之人么,别人或许不晓得,她却熟悉的不得了。

      岂不正是她自己?

      旁人都以为她修的是医灵,其实不然。

      六界之中任何一个人,包括沉渊灵君都不知晓,那医灵之元并不是她潜心修得的,仅是承袭了她义父琰兆的灵格而已。她灵格中真正所修的,是六界中那缕最纯最净的灵气。

      这是个秘密,秘密背后又深藏了一段不能提及的灵界秘辛,所以,她任谁都不能知晓。

      只不过如今她遇上了一个天大的难题。

      她叹息,将左臂的衣袖挽到手肘处,露出一截洁白的小臂。

      右手中幻化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寒刃泛着冰冷的刀光,抵上莹白的肌肤。

      割,还是不割?这是个问题。

      思索片刻,她终于绣眉微皱,用匕刃缓缓划下去。

      无论如何自处,何时何地,总不能坏了义父的教诲和规矩罢。

      殷红的鲜血携着她注入的灵气,自臂上慢慢流入药碗中,有晶莹的灵光零星闪烁,不待须臾,便沉浸消逝于药汤之中。

      九荷低头要掏出锦帕将伤处缠绕止血,再抬头时才发觉有些头晕。

      第一次引血注灵救人,委实是没有经验。

      他奶奶的,血放的有些多了。

      她回了回神,又扯了扯袖口,才端起药碗往东勤阁行去。

      天色已欲黄昏。

      药园中的仙药灵草被欲垂的夕阳镀上了一层朦胧的淡黄,有清风拂过那摇曳的翠痕绿影,凉柔晚风中似乎有极淡的清雅莲香逐风而至。

      沉渊坐在药园中一棵茂硕的杨柳后面,杨柳绿绦条条垂下,掩映着他淡然的神色,整个人愈发显得清雅悠远。

      他手里把玩着一个方才雕刻成的根雕小件,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却不突兀,指腹摩挲手把件时,轻柔却不失力量。

      沉渊看着刚才割臂引血的人越走越远,直至出了药园小门,才缓缓起身,拂去玄衣上落下的几片柳叶,转身离去。

      一连三日,九荷都准时准点的来药园中熬药,顺便,放放血。

      旧伤未愈又添新痕。她看着左臂上那几道暗红的割伤,又瞧了眼石桌上的药碗。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娘。

      照这个医法,估摸着等星游痊愈之日,也就是她失血过甚折命之时。

      汤药中掺混了她的血,星游一连几日的用药,终于察觉出这药味略有不同,昨日服药后,她接过药碗,就听星游冷冰冰的问了一句:“近日的这几次汤药味道略带甜腥,你可是加了旁的东西入药?”

      那语气,七分疑,三分寒,倒像是她心怀不轨暗中作祟一般。

      她心中窝火,想着那哪里是旁的东西,是姑奶奶我为治好你的伤,一天两次温温热热的灵元鲜血伺候着,只求星君您老人家不日康健,我能好早些时日爬回南香阁复血疗养去。

      她神色自如答道:“星君神敏,不过加了几株鱼腥草而已。”

      星游自顾闭目养神,再不理会。

      真是,顶着临时照料的名号救人救到她这步田地的,也算是济世仁心了。在她医过的人中,能做到如此心安理得颐指气使的,星游也算是个极品了。

      她重重叹息,罢了,好坏都是命啊。

      寒刃冷光闪过,热血流进碗中。

      功德无量啊。

      她草草包扎后,右手端着药碗原路折返,给真神奉药,与真神献血去了。

      行至东勤阁院中,路过一棵朱环紫藤旁时,她眼风不经意间扫到西侧院墙,愣了愣,随后将药碗放在院内小桌上,颇有些兴冲冲地跑到墙下,仰头看着院墙上那个努力想要翻进来的身影。

      居然有人敢来翻星游仙邸的院墙,九荷不由在心中暗赞了一句:不怕死,好胆识!

      那人手脚并用,先是胳膊搭上来,手抓住院墙这边的琉璃沿,随后身子借着力,挪了上来,然后是左腿攀上,整个人伏在墙脊上,最后才抬过右腿。

      九荷看的津津有味,紧要关头还不忘提醒:“右边,那有个墙缝,可以蹬脚......哎,对!”

      墙上之人闻言身子猛地一震,这才低头看见墙下有人,正饱含赞扬期许地望着自己。

      心里突地一虚,脚下一滑,终于直直自墙头摔了下来。

      九荷费力推开摔在自己身上的人,先是稍稍掀开袖子看了看。很好,血珠渗过素帕,流的异常欢快。

      看人翻墙头都能被砸出血,看来她真是与这东勤阁八字不合。

      她从地上起身,顾不得衣裙上还沾着草末,方想呵斥那人翻墙不长眼,一抬头,就愣在了那里。

      是个年轻男子。

      是个长得比姑娘还要俊俏的年轻男子。

      眉清目秀,粉面含春。一身黑色衣衫,站姿清俊,正皱眉警惕地打量她。

      重点是,这人她入粹华宫一百七十余年,从未见过。

      不速之客。

      九荷语气肃沉,低声问道:“胆敢私闯东勤阁,你是何人?”

      那人敛了眉峰,神色恭敬的揖身,回神沉声答道:“在下落离,不过是灵界中无名小辈,冒失冲撞了仙子,还望仙子莫怪。”

      无名小辈也敢擅闯星游官邸,这话去骗鬼,鬼都不信。

      九荷右手已经攒了灵诀,幻出长剑,三尺青锋抵上那人颈项:“所为何来?”

      颈间寒刃微凉,落离稍稍错愕,又答:“约架。”

      “......啥?”

      九荷比他还错愕:“约架?和谁约架?”

      落离叹气,答道:“东勤阁主,苍龙星君。”

      九荷瞬时惊的嘴里可以塞个馒头,再加两个鹌鹑蛋。

      灵界小卒,来东勤阁打架?居然还是找星游打架?这种奇人异事她活了七千多年还是第一次遇见。

      落离见她惊愕,怕她不信继而声张,又解释道:“多年前曾得机缘与星君过手,我败了,不过那时我是有伤之身,自然不服,星君允我伤好之后可再战过,这些年,我便一直同他挑战,只是……”

      九荷收了手里的青锋剑,见他面有难色,接着他的话问道:“只是和他打了这些年,却是一次都未赢过?”

      落离点点头,又道:“不过星君答应我,可随时来东勤阁找他打架,直到有一天我不想打了,或是打赢为止。”

      能与星游一架打这么多年的,的确是个人才。能得星游这般应允的,也必定是得他相惜之人,否则按星游的性子,早就从一开始就一掌把他拍到往川之中,淹的他爹娘都不认识。

      九荷拍了拍身上的草末,左臂伤处隐隐作痛,随口又问:“那你干嘛不走正门,非要爬墙进来?”

      “星君说过,我无论何时要来挑战他,都只能用此法出入东勤阁,且不能用术法,只能用爬的,除非有朝一日我打赢他,方可堂堂正正走这东勤阁的大门。”

      九荷噎了噎。

      这样的无耻要求,果然只有星游那个极品才能面不改色的说出口。

      九荷见落离一身行头颇为周正,眉宇间也有坦荡正色,自是不再疑他,她探了探药碗的温度,刚刚好,是到了入口的时候,随口又问道:“那你为什么要易装换容成男子?”

      “......啥?!”

      这次轮到了落离将嘴张成拳大,吃惊的看着她,结巴道:“你、你怎么知道我、我是易装男子的?”

      九荷端起药碗,眯着眼上下打量了落离一番,缓缓道:“看是看不出来,不过,摸还摸不出来么?”

      刚刚她将从墙头掉下来砸到她身上的人推起来的时候,碰到她胸前,唔,触手颇为柔软饱满。

      落离想了想才明白了其中原委,粉面渐渐微红:“还请姑娘千、千万不要告与星君,我与灵君初时便是易装成男子,我、我……”

      她已然匿了了修声之术,入耳终于变成了轻柔的女音,九荷不免仰天长叹,苍龙星君呐,你不单单是性子冷,没想到人也愚钝到这个地步。同她打了这么多年的架,竟然不知道对手是个娇俏的灵女,白白将月老挂在姻缘树上的一段自古美女爱英雄的缘分,变成了不打不相识,还要一直打下去的英雄惜英雄。

      可惜可叹可悲啊。

      “放心,我不说,省着星君自知居然是和一个姑娘较劲了这么多年,面子上好歹过不去不是。”

      她转身欲走,顿了顿,又同落离道:“不过今天这架你是打不成了。”她冲她比了比手里的药碗:“星君病了,估计还有些时日要调养,我只当今天未见过你,你等他伤好了再来罢。”

      落离闻言更惊,一把拉住她左臂,急声道:“他伤了?为何而伤?何人竟有这般能耐,能伤得了他的身?”

      疼痛突然由腕间传来,九荷疼的一激灵,丝丝吸着凉气将手臂抽出来。

      听这语气,再看她脸上的焦急神色,她愣了片晌,又顿悟了。

      这千百年来,星游犯了傻,可这姑娘却倾了心。

      好一出玲珑娇娥痴心错付糊涂神君的心碎折子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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