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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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柏湘怡眼睛没睁开，手已经伸了出去，不偏不倚正好接住因打瞌睡而往床上倒的流蕴。
“小姐，你睡醒了！”流蕴揉着她的胳膊，一边讨好的拿出一叠糕点道：“表小姐托人送来的牛乳米糕，说你中午吃的少，若是饿了可以吃些。”
闻到熟悉不能熟悉的牛乳味，柏湘怡只觉得味道腥膻，忍不住干呕几声。
流蕴大惊道：“小姐可是身体不舒服，这牛乳米糕不是你最爱的吃食么，怎地今日不喜了？”
再好吃也耐不住日日吃，现在她光是听见牛乳二字便觉得恶心。柏湘怡轻拍胸口，好些光景才能缓过来，手指拂过床幔靠近内里处，不出意料有两个米粒大小的洞。
“让人将这补了。”柏湘怡吩咐道，不等流蕴查看又道：“算了，随它去吧。”
补好又如何？明日醒来白底青花帐上还不是会有两个洞，柏湘怡仿佛认命般挥手道：“去将衣服取来，晚上咱们去逛灯会。”
趁着流蕴取衣，柏湘怡穿好鞋坐在床榻，掰起手指算了会儿，发现日子过的太久，她竟然记不清这是第几次重生。
对，重生。
这还是她无意从话本上看来的词，说是世间多有执念之人，重回一切初始力挽狂澜改变一切的故事。
柏湘怡嘴角抽搐，眉毛轻佻。且不说她父母和睦，爹爹未纳妾侍，没有内宅之乱。更因为娘亲身体不佳，就得她一个孩子，从小享受疼爱，从未被人轻待。
再说柏家虽不是大富大贵之家，但柏父官居五品，家里吃穿用度皆是不差。柏湘怡作为一个无甚追求的世家女，既不爱与人攀比，也鲜少有极为喜爱非得到的东西，简而言之小日子过得悠哉悠哉相当不错。
难不成是姻缘线出了问题？柏湘怡脑中立马否决，她与爹爹的世交杜大人的嫡子有娃娃亲。两人从小一起长大，知根知底对自己也是不错，眼下杜渝正在河南道求学，两人有些时日未见。
本来无非也就是一两月，柏湘怡梳妆台前还放着他送的木梳，只是她已重生无数次忘了今昔几何，连同杜渝的模样都既不真切。再用木梳梳头，也无甚心澜波动。
思绪及此，柏湘怡愈发一头雾水。
她所想不过安安稳稳过完这一生，最好不要有所变动，从吃爹娘的到吃杜渝的，不求豁达唯求身体康健。什么惊世名声，什么通天权势她通通没兴趣，只愿混吃等死，平安的老死在自己床榻之上。
就这算不得执念之人吧，若她是那世间何人不是。柏湘怡起身朝东边作了三揖，嘴里念念有词道：“求求老天爷收了神通，将这百年...不千年难逢的机遇赐予旁人，让执着之人灭可恶之人，手刃负心之辈，抽骨拔筋爱咋地咋地......”
“小姐，你的衣服。”流蕴听见她的喃语，背脊发凉，只觉小姐愈发古怪了。
在她眼中，柏湘怡就是怪人一个。琴棋书画样样都会些，可没一样能拿出手，东西学的是快，就是太懒三分钟热度褪去后，更喜欢瘫在床上滚来滚去的看话本。要不是柏府就这么位嫡亲小姐，指不定被人挤兑成什么样。
柏湘怡回头，叹口气道：“又是这条裙子。”
“黄色衬你，花样也是最新的，小姐穿上定能压表小姐一头。”流蕴道。
罢了罢了，柏湘怡随她摆弄。重生这么多次，她早就看明白了，有些事压根不能更改。比如婠婠送来的牛乳米糕，比如床幔上的洞，再比如她要穿的鹅黄窄裙。
不是没有尝试反抗过，要么是穿上别的裙子立马就沾了灰，要么是不等出门就开了线，言而总之她就只能穿这件。
“婠婠生的美，穿什么都比我好看，咱们得要有自知之明。”柏湘怡不喜她说这些闲话道：“红花需得绿叶配，能将红花衬得娇艳欲滴，也是绿叶的本事，再说了难道世间真有不喜美色之人？不会吧！每日看见婠婠我便只觉赏心悦目，好不自在。”
这下换流蕴嘴角抽搐，她方才怎么想来着，此人颇怪。府外皆知柏府有才女，不过不是嫡女柏湘怡，而是借住府中的表小姐傅婠婧。风头生生被人压住，她倒是一点也不恼，天天巴巴的贴上去，一口一个表姐亲热极了。
哎，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待穿好衣裙，柏湘怡与爹爹娘亲知会一声，拉着流蕴小厮就朝灯会奔去。如果非得在一次次重生中挑个好处，她会毫不犹豫选择灯会，要知道搁在以往一年也就这么一两次热闹时候。
如今她天天赏灯，颇有昏君夜夜/春/宵的美妙处，算得上不幸中的万幸。
且说城南柏湘怡开开心心地出了府，城北枢密院却是愁云密布。
沈灼小心的褪下晏湦的血衣，背后肩胛骨处有一道手臂长度的血痕，行至背脊处深可见骨。
“大人，会有点疼。”沈灼拔开木塞，倒出淡黄色粉末，抹在干净的布条上，眼一闭心一横直接敷在伤口上。
药是好药，疼也是真疼。他明白，晏湦更明白。手下身躯颤动，过了好一会儿方变得平静，沈灼拿了块白布擦干净满背的汗水。
这一切进行的相当安静，除却晏湦脸上的汗水，与惨白的唇色，好似受伤的不是他。
沈灼跪地道:“大人，是否还需彻查？”
他垂头，心底泛起诡异。
京城无人不知晏湦心狠手辣，自打接管枢密院，多了不少残忍的逼供法子，但凡有拦路者，不多时便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朝中曾有人参他一本，不仅未能如愿拉他下马，反倒给自己惹了一身腥臊，今年的坟头草都有一人高了。
偏偏圣上信赖他，耳里听不得半点他的坏话。是以这人愈发为所欲为，朝中敢与之对抗之人，鲜少有也。人前一声晏大人，背后不知淬着唾沫说了多少声奸佞。
就是这样的人物，最近却是倒霉的娘亲给倒霉开门，倒霉到家了。
无缘无故出门被人撞，走在屋檐下掉下一坛花，吃饭吃出不小心掉碗里的铁针，更有甚至今早被人莫名从背后砍了一刀。
起初晏湦也怀疑有人搞鬼，从内到外翻天覆地的整治了不少人，城郊的荒山上不知堆了多少草席裹尸，但他的倒霉事就没停过。
尤其是今早，他走的这条路只有他一人知晓，就连沈灼也从未来过。更何况他刻意乔装打扮，想来万无一失，却也遭人黑手。几番交手后，发现此人深谙他功夫招式，每一招都打在他的弱处，这才着了道。
奇怪，真当是奇怪。晏湦眸光微寒，他的武功招式十分冗杂，各门各派皆有之，他在京城崭露头角不过两三年，尚没有时间展示自个儿的武艺，怎么就有人洞悉他的一切？
手不自觉的拿出放在胸口的锦盒，里面躺了张纸签。
晏湦不信鬼佛，此刻却有点动摇。就在倒霉事发生前两天，有位小童在枢密院门口拦住他去路，说是有神仙为他算了一卦。近期他会血光不断，若想保命唯有四月初五太后寿宴举办灯会当天，去朱雀桥上，等一提灯黄衣女子，方能逢凶化吉永保太平。
当时他嗤之以鼻，随手塞进个盒子中，只是最近这些烦心事，让他不得不信世间真有玄妙处，贴身带着盒子时不时拿出来瞧上两眼。
“不用查了，那人与我相熟，武功又在我之上，明明能杀我却处处留情，就连这伤也不过是看着吓人罢了。”晏湦道：“做了这么多，定是有所图，不去找他也自会找上门来，等着就好。”
“是。”沈灼应道。
晏湦又道：“黄胜武之事查的如何？”
“这人不好对付，不贪财不好美色，为人谨慎，咱们的人好几次跟丢了，也没找到他通敌的证据。”沈灼道，面上已恢复平静。“但也不是全无收获，此人未发迹时有一相好，后来因惧怕家中悍妻只好养在外头。不过这妇人不太老实，喜欢勾勾搭搭，嘴上也没有把门，不少人听她说过黄大人有大抱负，她往后是要做高官夫人的。”
“不可打草惊蛇，先不要动她。”晏湦吩咐道，黄胜武就是露出头的小小石子，不足为道，他要的是深埋土里的大东西。
沈灼也有此意道：“那妇人相好中有位说书先生，喝醉酒时与人曾说过一两句，不如就从他下手。”
晏湦点头，沈灼接着道：“此人聪明狡猾就怕得知风声提前跑了去。属下已查明，就在今日那说书先生会在灯会上说书，不如趁机将他擒了！”
灯会？晏湦手指舒展开来道：“就依你，今晚一起去灯会。”
“属下领...哎？”沈灼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遍：“大人，您也要去灯会？那说书先生不会武功，属下带几人就能将他擒来，不劳您费心。”
晏湦道：“我喜欢看灯，不行么？”
......
沈灼不知话该怎么接，您老不是不爱热闹么？您老不是睡觉不许点灯么？怎么这一会儿又爱上看灯了？
他扫过晏湦惨白的面容，和躺在手心的锦盒，恍然大悟道：“哦，您是想遇见提灯的贵人！”
“嗯？”晏湦眼刀唰的驶过，掩盖似的咳嗽两声道：“是你们办事不力，三番两次让黄胜武跑了。加之京城中人对我多有微词，一道看灯会也算是平易近人。”
他见沈灼肩膀抖动的厉害，厉声道：“可还有什么要说的？若是无事留下来吃个便饭。”
得勒，您说啥就是啥吧，谁叫您才是老大。
沈灼憋笑憋的十分辛苦，好一阵子方停下回复道：“蔷薇在家中已备好饭菜，待属下吃完定准时回来！”
“今晚喝鹿血，平时难得一遇。”晏湦面无表情，言语中不由添了份邀请。
沈灼道：“家常小菜，更胜珍馐万千。”末了还不忘给晏湦一个你不懂的眼神。
......
今日不是个好日子，晏湦捂住胸口，真当是堵得慌！
作者有话说第1章 第一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