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雅而冷酷的摘花人》少年爱丽斯

3、隆冬之夜

　　孤僻？古怪？不爱说话？
　　要问克莉丝汀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周围的人往往会给出一些并没有多少参考价值的答案。这也证明了这个女孩与周围人的关系并不亲密，说起来这都要归咎于她日夜颠倒的生活，在夜总会工作的人总要养成夜猫子的习性。

　　见鬼的是，克莉丝汀的生物钟并没有和主人妥协的意思，她内分泌失调，脾气暴躁，满口脏话——当然这跟是否受到过高等教育无关。同是垃圾，那些有包装的反而更难处理。

　　她住在一个破旧街区的一幢破旧公寓里。这片建筑物古老而密集，隔音效果不好，采光糟糕透顶，冬凉夏暖。
　　因为没去缴费，克莉丝汀一个月前就被断了电。于是她趁没人注意，在下班前偷偷往包里塞了一堆夜总会的蜡烛——当然也不能说她是个爱贪小便宜的人。她总是强调，在生活面前，人们仅仅是一团团可塑性极强的泥巴而已。只是纽约花坛里的那堆看上去比湄公河边上的那垛光鲜些，当然也会碎得比较快。

　　克莉丝汀的下班时间是凌晨4点，还得花费一个小时的时间才能到家，通常这个时候她已经哈欠连天，和变形的门板折腾一番后半梦半醒地把自己拖进屋子。

　　最近，她觉得异常疲惫，其一是因为老板高明的经营策略：让客人不断增加让员工不断减少。
　　“四大银行都破产了，这国家像块熏臭的抹布，我们这种地下道的老鼠们不节约点粮食怎么过冬呢？”他拍着油光发亮的土豆脑袋论证道。
　　其二是因为她亲爱的莱儿正千方百计让她为自己的一小部分大学学费掏腰包。

　　“那个讨人厌的小婊子~看上钱的话干嘛找我这种连卫生纸都买不起的穷鬼呢？”她抱怨着，把窗帘拉得更严实一点，“篱鹊养大了杜鹃鸟，自己的头也给它吃掉。”

　　抬头时她瞥见对楼的窗台前似乎站着一位年轻妇人，透过上部碎掉的那块毛玻璃，似乎在微笑着向她打招呼。这一瞬或许让她想起了母亲，或许让她想起了第一任女朋友，又或许，只是让她想起了橱窗里某张宣传广告上的平面模特。总之，她忽然觉得有股不可思议的暖流，好像干瘪的血管被注入新鲜血液，覆盖珠宝的丝绒布被掀起一角，生活的偶然性真是不可思议。

　　于是她受宠若惊的，回应了同样的笑容，匆忙拉好窗帘，甚至显得有些害羞和窘迫。
　　“听说人们会下意识地模仿别人的表情……”
　　临睡前，她还不忘为了掩饰自己突如其来的欣喜和慌乱找了个理由，“见鬼！我差点成了一只发情的母猫！”

　　质量良好的睡眠终于回归，她睡足了10小时，匆匆出门，神清气爽地开始了第二天的工作。

　　这天不但一切顺利，还得到了不菲的小费，她心情愉悦地打电话给她的小情人。
　　“听说人们会下意识地模仿别人的表情”，电话那头传来莱儿温和的声音，“好情绪会相互感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想是这样。”她满意地挂断了电话。

　　之后，克莉丝汀会特意留意对面楼层，如果幸运的话她就能看见那位年轻妇人的美丽笑容，虽然次数很少几乎都是一瞥（因为男主人似乎总在她周围打转并且十分介意别人的目光），但也足够她心情好上那么一阵了。

　　她觉得生活似乎也在一天天好起来。
　　物价总算有所回落，她的小情人比以前更体贴，老板总算新招聘了一批打杂的，还大发慈悲地提高了他们的工资……她工作的时候很少分心，开始自学会计课程，她想找份新工作，搬出这个鬼地方。她的脾气也变得温和了很多，她会对人微笑，像那个年轻妇人一样，她觉得莱儿是对的，生活并不会一直那么糟糕，她开始规划和莱儿将来的生活，一所不大的房子，比较宽松的日子。

　　她特地请了一天假，决定去把拖欠的电费给缴了。
　　生活总是需要光的不是吗？

　　回来的路上，克莉丝汀突发奇想，特意绕到了对面的公寓去。她希望能见她一面，至少跟她打个招呼也好。
　　走到楼梯口时却看见门口站满了警察和交头接耳的人们。
　　现场已经被处理干净，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那个变态杀手，听说他割掉了他们的头，处理后再挂到墙上当装饰……”
　　这时，一个匆忙的警察不小心撞了她，她看见了一张掉下来的照片——
　　死者，那位妇人痛苦而狰狞的头颅。

　　克莉丝汀僵在原地，“一切，都是……假象……”

　　听说……人们会下意识地模仿别人的表情……

　　—— THE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