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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恨生(六) ...


  •   阿香醒的早,住在这里她的觉总是很浅。常恩还在地铺上安睡,将被子卷缩成团露出半截脑袋,头发蓬松微乱。阿香看的心颤,常恩的长相绝对能在天堂屯进前三。当初为了反对老房区被拆除,刚好就和他照了面,如今近看果然更俊俏。

      “早。”他的声音突然从阿香身后传来,“为什么不多睡会儿?”

      即将开门的手收回,不敢与他对视,“我可是大忙人,才不像你睡的犹如憨猪…”常恩的目光让阿香觉得胆怯,太冷静了,总害怕自己那么燥热的人会被他看穿。

      常恩掀开被子起身伸展运动,在阿香准备再次开门出去时拉住她。鼻息凑的极近喉结有力地上下波动,鼓起勇气偷看他眼。常恩的睫毛好长,双眼皮的褶子泛出。

      “你要,干什么....”脑袋往后偏,无论怎么用劲往后移常恩都轻而易举的追上来。“靠我那么近干嘛?!”红着脸抗议。

      富有磁性的嗓音传来,“我很可怕么?你都不看我。”

      “可...可怕?!你凭什么觉得我怕你啊!老娘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只剩下我一人也没说过怕!”常恩听到这里冷哼声,将薄唇凑得更近。“你,别过来嗷!”伸手推他,无奈摸到他的腹肌,脸又红了许多把手收回来。

      常恩动作未停,在她唇上印了吻。“不害怕就好。”抬起头轻笑出声,阿香眼里他笑的虽好看,但样子十分无赖。“我们一起下去。”他道,手上动作小心离开她拳头大小的距离。

      阿香红着脸迅速后退,常恩跟在她后面笑容满面还自觉地锁上通往楼上的房门。他去洗漱,完毕后带着自己的安全帽上了客厅餐桌。早饭做好,阿香坐在对面的空位上自己先吃起来常恩这才上了桌。

      他换了短袖,把昨晚的背心丢在卫生间。难道还等着她去洗?阿香瞪他,常恩感受到她的怒气视线不明所以,径自拿了面前的馒头。

      “喂!”阿香打开他的手。

      常恩微愣,“你蹭吃蹭喝还蹭睡,姐没让你交任何费用。所以你觉得你还让我给你洗衣服这合理么?”

      “又不是什么,什么,特殊关系的....”阿香声音越来越小,突然的嘴里就冒出来这句话。

      他抬起头,迅速抽出手在馒头上咬了口。“特殊关系,你指哪方面?”利索的咀嚼完,馒头清甜很有弹性,“这个你做的?好吃。”夸赞道。

      “好吃你就多吃!”对着他嘴里塞。

      常恩也不反抗顺势咬了口,阿香动作颇为用力手刚好碰到他的唇。“啊....”抽回来,真的要被这个人弄疯了。 “呵呵,我确实有特殊关系。”常恩道,“我们现在干什么都在一块,我还亲了你。”语气随平常但是目光坚定,在阿香才准备破口大骂的时候赶紧道,“这应该是喜欢,我喜欢你。”

      阿香脸红了大半截,“你说什么....”

      “我喜欢你,我姐和我姐夫就是这样的。他们做什么都在一起,因为互相喜欢。”对着她重复肯定,觉得自己说的没错。

      对方听后不安搅着起自己的手,“我知道你姐姐常雅美,天堂屯的大美人。我可不像她那样美丽,那样贤良淑德...” 常恩听后点头,“哦,但是我喜欢你就行了。你可以慢慢考虑,我等你并不是图你什么。”低头自行吃完,收了阿香面前的碗。进入陈旧的厨房,虽然老旧但是很干净阿香把这里打扫的很好。

      她还在餐桌上,回忆他方才说的话。自己人生第一次被表白对方还是个美男,她实在不好意思更不知所措。想到他说的:亲她就是因为喜欢自己....

      常恩出门时阿香方才离开餐桌,他也不指望临走前能看她出来送。“喂,这个给你。”小跑到客厅塌陷处,将手中的毛巾递给他。 他不明白阿香的意思,阿香就把毛巾搭在他的颈部。“擦汗。”为他把安全帽戴正,“我可赖住你了,早点回来。”她道。

      “想好了?”常恩开口问道,终究是被她那娇羞的模样迷住浅浅的吻住她的额。阿香为了配合他踮起脚尖。她柔声道,“好啦,快走吧。”

      春季万物复苏,路上到处都是花香,它们是生机的味道。温泉山青翠欲滴,在雾气缭绕下变得仙气澎湃,许多年了吧。它还是在哪里...

      雅美乖乖在家待了一天,期间她想了好多事情。例如肚子里的小家伙叫什么,要怎么教育,是让爸爸南树当坏人,还是让她当好人。小家伙似乎不愿意有个严格的父亲,在雅美的肚子里闹腾起来。

      “小坏蛋,原来你是想跟你爸一起欺负妈妈啊...”

      又想了很多,她生怕常恩被书记找麻烦。昨日里南树把常恩叫出来,雅美当着他们面把话说清楚。俩人听后都没什么太大反应,反倒显得雅美自己反应过激。最后常恩只说:知道了。南树也说了,这不是雅美该操心的事情他们自然会想到这样的情况,还调笑说,见她路上表情颇为凝重,以为发生什么大事儿。雅美气急,便也不再提这事儿但心里总会担心…

      “天堂屯真美,你快点出来,妈妈带你出去看看不带你爸爸,谁让他老气我。”抚摸自己的孕肚,望向窗外的温泉山。

      就在她快要睡去时,门外传来敲门声。估摸着这个点南树还没有散会,应当是别个领居什么的上门来,艰难起身终于走上前去开门。

      “您好,您是南委员的妻子么?”男子双手交握,看样子颇为不好意思。

      “我是,你找我先生的话还是晚上来吧,他现在不在家。”雅美道。

      对方摩拳擦掌不知从何说起,看了周围没人再与雅美对视上。“南太太,我不是来找您先生的,就是来找您的,我叫李方。”他挑眉放下不安的双手,语调阴森。

      “找我?”雅美稍有防备,“我不认识你,为什么要找我?”

      李方礼貌性笑道,“我是常恩在工地上的朋友,他让我来看看您,担心您往工地上跑。”他跟着常恩出过工地不止一次,每次都会听到常恩埋怨雅美挺个大肚子来这里。“他跟我说过您,每次您来工地上找他都是我替的班,就多问了几句。”

      “是原来是这样,真是谢谢你。我弟弟常恩没少受你照顾吧,请进,我给你添点茶。”雅美热心招呼李方进来。“原来是常恩的朋友,我开始有点戒备态度不太友好。抱歉...”

      李方双手接过茶杯,“哪里,都是朋友,我不在意。”雅美在他对面坐下,样子有些吃力。“雅美姐,几个月了?”眼里泛起涟漪,转而又垂下来。

      “还有两个星期就到预产期,到时候我就看不到常恩了,还请你帮我多多照顾他。他性子生冷,做事喜欢拼尽全力冲。但很善良,并不是为了出头。”雅美道,“我想你应该是能理解的...”

      “雅美姐放心,我会好好对他。”

      雅美莫名有些不安,尽管他说的在理还是觉得这人不好亲近。“雅美姐,我来看你觉得两手空空不太好,就带山楂片来问候……”李方将放在脚边的袋子拎到桌上,“都说孕妇喜欢吃酸的,我就带这些过来了…”

      “嗨,我正想吃这个呢!”雅美高兴接过,“劳烦费心,我就厚着脸皮收下了。”她确实喜欢吃酸食,尤其是山楂干,一次性可以吃好几包。

      李方挥手,“哪里,雅美姐您喜欢就好。”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时间不早了,工地上还有活等着,我就先走了。” 雅美起身送客,本想说些客套话留他。却也说不出口,在听到他说要走的时候甚至还松了口气。到了门外,被李方劝住留步。刚好南树在这个时候回来,二人匆匆打了照面。

      “小美,他是谁?”南树换好鞋扶着雅美在沙放上坐下,看到桌上没来及收拾的茶杯,“给他倒的?”南树开口,语气里夹杂着不愉快。

      雅美对他轻笑,“小恩工地上的朋友,特意过来看我,还给我带了爱吃的。我不过是倒杯茶的功夫而已,没什么。”

      南树在她耳边哼哼,“吼哦,小舅子的朋友。”雅美责怪的目光投去,“常恩的朋友啊,难得。”他继续道,也不管雅美的视线有多么尖锐。惹得雅美心里不快活,自己老公说小舅子交不到朋友,果然还是选择站在血亲这边。

      “有点眼熟。”哄好怀中娇妻,突然冒出这么句。

      “什么?”

      “诶,不对啊.....”南树声音放大些,里面夹杂着费解。

      雅美抬头却只能看到他的下巴颌,“你说什么啊?稀奇古怪神神叨叨的。”南树低下头在她脸上啄,“你有没有对人笑啊,我老婆笑起来那么好看,被别人看去了我想想心里就愉快不起来....”语罢,醋意浓厚七分不悦三分不满。

      “唉,老公啊,你这样让我很担心,我要是生个儿子怎么办....”雅美忧愁道。

      “那可不行,不能太宠那臭小子,儿子要穷养!”

      春的夜晚凉风正好,常恩结束工地任务直接去了阿香那里。老房区虽然破烂不堪但在月光照耀下,形成另番风味如同眼前突然出现最爱的人般美好。常恩为天空驻足。天上的云彩是粉紫色,有很多星星装点天空。他有些奇怪,明明都是在天堂屯看到的景色却和街上大相径庭。

      他刚走到住处,便看到阿香。她身着红色短裙,红裙遮住她的膝盖,常恩能看到她肌肤苍白但是嘴上的那抹绯红色,让常恩觉得她存在。仿佛,她是为月光存在的....

      阿香的眸子很忧伤,他想:或许这就是阿香不愿意搬离这里的原因。

      “回来了?”阿香注意到他小跑过去,阿香的发尾是卷起来的它们跟着步伐在背后舞动起来,犹如月光下盛开的黑色花。常恩上去迎她,“跑什么?”语气里有责怪,阿香被他抱在怀里一怔。“怎么到外面来等我了?”被他的关心暖到,嘴上还是倔强“我可不是等你,我是觉得这里真美…”

      “你也很美。”

      阿香被他的夸赞染红了脸,“好看吧,我找到以前的裙子就翻出来穿了,上面还有小碎花呢。对了!”阿香从他怀里抽出身子来,指了指自己的嘴唇,“你看,这颜色衬的好看吗?”笑着问。

      常恩低头吻住,他觉得阿香自己送上门来不吻怪可惜。吻了许久,终于舍得放开,笑着说,“这下颜色才刚刚好...”阿香唇上的绯红被他抢走大半,他说,“刚刚太招摇,我不乐意看。”

      阿香,“.....”男人的占有欲啊...

      入眠,他还是在地上打地铺。阿香坐在床头呆愣看他,若有所思。常恩不识趣地关了灯,用这种方式告诉阿香该睡觉了。“这就关灯了?”声音从床头处传来。

      “嗯?”他起身到她床角下坐好,“不开心?”是自己惹的?仔细回想下,不是他,他没有。阿香伸手在他肩上拍,“你,跟我一起睡,地上....”

      “哦,我来了。”收到命令上床睡,将阿香抱起来到自己身边躺下。“原来是想这个,让我们小美女愁到现在?”语气里玩味十足,“早说不就行了,我很愿意配合。”阿香听了只觉得自己脸黑,她话还没说完。她想说的是,地上凉,分头睡...

      算了,懒得和他说。由着他抱自己,“我抱你睡,你可以安心些。”阿香一惊,他是在指自己睡觉浅夜里总会醒来的事情。“你怎么知道....”

      “就是知道。”他道,“我想听,我想听你为什么要住在这里,我想了解你。”常恩开口,声音很轻,很温柔。在她耳后呢喃。

      阿香突然转过身对着他,“你真的想知道?”又想了想,觉得并不是什么大事,“那我就告诉你呗,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儿。”

      “好,我会认真听。”

      “嘿,光是认真听可不行,我觉得你得再做个笔记。”阿香调侃道。

      谁知常恩当真乖乖听她的话预备起身开灯找本子和笔,要不是阿香拦住他说不定真的要去了。“我说了啊,你安分点。”

      “如你所见,这里是老房区没错。但我们家并不是从祖辈就住在这里,是二十年前搬过来的。我妈针线活做得好,我那条碎花裙就是她给我做的。靠这个手艺买钱补贴家用。我爸跟你一样都是搞建筑的。”说到这里不由得叹息,她觉得她和妈妈很像呢,喜欢的人都是干这行的。

      “他跟你一样,也是要拆除这里的一员。”

      “我爸说了加入拆迁队就可以分配到更好的房子住,我们母女听后可期待了,期待新房子,期待新环境,期待我老爸每天收工回来,跟我们说工地上好玩的事情。”

      “但是怀旧的人很多,人离开不了情怀。他去拆房,有人对他报复。房子里的顶梁柱成为了结他生命的凶器,我伤心啊我恨啊,那个人没有得到惩罚所有委屈都成了事故二字…”

      “我觉得冤枉跑遍了每个工地人的家,希望他们可以作证。但是没用,人就是这样越无助,就越找不到愿意帮忙的人。反而天塌下来的速度,会变得更快....”

      “我妈求了村长好久,想让他为我爸申冤在门外也跪了。就当我终于找到点希望的时候,有人跑来...”

      阿香的拳头攥的越来越紧,常恩将她抱的更用力些好似这样白能让阿香有安全感。“那人笑着对我说,阿香啊,你娘在村长家门口劳死了!真是丢人。”脑海里出现那天绝望的片段。

      “唉,从没见过这样的老赖子,还是母女赖子!”

      “切,在世的时候不好好珍惜眼前人,人没了开始着急。现在又不珍惜眼前人,又没了一个,这姑娘可真狠心!”

      “不理她,小赖子一个。”

      “真丢人!丢死人了....”

      “苗苗啊,你看到没有,以后长大了可不能想这个人一样啊!妈妈带你回去,我们不看这恶心人了。”

      记忆里最恶毒的话涌上来,她害怕的捂住自己的双耳。“我在,我在....”常恩在她耳边呢喃,他后悔了,让她说出这些,“对不起,我会对你很好很好。”他明白了,阿香一直住在这里是不愿意和那些虚伪的人打交道,与其这样不如一人活着。

      “你再问我一遍...”停顿片刻,不先让眼眶里的东西跑出来,“再问我一遍...”到了嘴边的话,终究还是没多余力气说出来。

      常恩懂了她想说的话,凉薄的嗓音在她耳边道,“一个人在这里活着,累不累?”

      “累!”阿香对着他喊,“好累,为什么要活着呢,我实在是搞不懂摸不清,我总觉得我可以的我什么都可以的,但是我认了,这该死的命我认了!”

      “有我了,有我了,你不是一个人了。”常恩把她揽在胸襟里,她昨夜方才同自己说,自己是个怀旧的人。这些只不过,是她坚强的伪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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