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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二楼才没了动静。

      几人在楼下听了一晚上活春宫,如今已经可以气定神闲的坐下喝茶了。

      丁淮上楼看了一眼,下来时面上没什么表情,只道:“死了。”

      茯苓点点头:“那现在动身去潼城?”

      丁淮握着扇子的手一顿,惊讶的抬头看着茯苓。

      茯苓笑道:“怎么?不去找廖鹏远算账?”

      丁淮皱眉:“你其实不必……”

      茯苓道:“廖鹏远是潼南派掌门的儿子,如今潼城正在举办武林大会,各门派都在,你就算动的了手,也很难全身而退。”

      邱毅吃着包子,跟着道:“出来一趟你就死了,那我们多不好交代呀。”

      茯苓心想我他妈根本不是这个意思。

      丁淮沉默片刻,突然拱手,郑重道:“多谢。”

      茯苓笑了笑,用力按了一下邱毅的肩,戴上面具:“走了!”

      张发财昨晚整理了一下春风楼的账本,他从前在弯月帮便打理账本,对账目知之甚多,如果不行走江湖,当个账房先生也饿不死,他和阿瑶交代了一些账务上的事,阿瑶在春风楼待的时间不短,对事务还算熟悉,应当没多大问题。

      “有钱,你从昨天到现在,一共吃了八斤三两的葡萄,把账结了,咱们亲兄弟得明算账,别想着能白嫖不给钱。”茯苓道。

      王有钱又塞了串葡萄进嘴里,闻言点点头,掏出一锭银子。

      “茯少侠!”阿瑶在门口叫住茯苓,她的脸有些泛红,“我见你昨日爱吃这桂花糕,今日特意做了一些,你要是不嫌弃,就带着路上吃吧。”

      茯苓看着那包桂花糕,笑了笑:“多谢,你保重。”

      路上茯苓把那包桂花糕给几人分了充饥。

      丁淮笑道:“这是那姑娘亲手做的。”

      邱毅问道:“你如何知道?”

      王有钱一口塞进嘴里,也疑惑的看过来。

      丁淮道:“味道虽算不得太好,料却比外头卖的足,可见是花了心思的。”

      张发财道:“难怪从昨晚开始,我就一直闻到好浓的桂花香。”

      “老大给、给钱了,”王有钱道:“我看见他,在那姑娘,身上挂、挂了钱袋。”

      一阵沉默。

      邱毅问道:“他不会按市价给的钱吧?”

      几人都知道茯苓爱吃桂花糕,每次都买八十文钱的桂花糕。

      张发财道:“那倒不至于……我看那钱袋里应当有一百文钱。”

      多讲情面啊,还知道凑个整。

      不知道阿瑶要是知道自己一夜未合眼,满满的心意等同于二十个铜板,心里会作何想。

      茯苓却没听他们闲扯,他骑着马走在最前面,思绪飞了好远。

      他想起了很多年前,在初雪的第一天,往他怀里塞桂花糕的人。

      在雪中不染纤尘,贵气天成。

      这么多年过去,那人一定长成了神仙模样吧?

      潼城——

      三年一次的武林大会,是江湖真正的高手盛宴,一个月前,潼城就陆续有门派到达,当地的客栈、酒楼生意红火。

      茯苓几人在潼城找了家客栈住下,弯月帮也带人来了,张发财和王有钱怕惹麻烦,并不露面,只是在暗处跟着茯苓。

      茯苓问:“翼山可有拜帖?”

      丁淮道:“有是有,但薛承昱不会来。”

      邱毅问道:“这是为何?”

      “他的刀坏了,”丁淮说着,从袖中拿出一张花草纸,道:“其实我这次出来,也是有任务的。”

      那张花草纸展开,清香蔓延,上头只有两个字——茯苓。

      邱毅瞪大了眼睛。

      “看来我混的不行,连名号都没有,”茯苓不在意的看了一眼,“薛承昱想要我的刀?”

      “不过他要失望了。”丁淮让店里小二拿了根蜡烛过来,当着茯苓和邱毅的面,把那张纸烧掉了。

      三人相视一笑,茯苓让小二上一盘炒花生米。

      茯苓人生有三大嗜好:吃桂花糕、吞白煮蛋、啄花生米。

      吃到第三盘炒花生,邱毅对这种草鸡啄米的吃法实在忍无可忍,他咸得连茶水都咽不下去了,尖着嗓子喊小二过来点菜。

      茯苓道:“你好好说话,别学鸡叫。”

      邱毅深吸一口气,哑着嗓子道:“这顿饭我请,咱不吃花生米了成吗?”

      茯苓摆摆手,客气道:“那倒也不必,你请有钱一个人吃饭就行。”

      “……成交。”

      大堂里突然人声嘈杂,一个穿着青衣的老头进来,后面跟着三个弟子,为首的那个腰间佩了把流云纹样的剑,剑目星眉,气质不凡,他一出现,马上就引起了注意,有人认出他们,主动上去拜会。

      茯苓远远的盯着为首的那个弟子,不由得心神一震。

      茯苓过目不忘,那样的容貌气质,腰间那把剑,就是他七年前遇见的那个人!

      颜烛注意到茯苓的目光,也看过来,但只是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很快就转回了头。

      丁淮见茯苓看的出神,解释道:“那老头就是霍山派掌门常如松,为首的是大弟子颜烛,接着是二弟子孙墨、三弟子韩月琴。”

      邱毅的嗓子这会儿缓过来了,他问:“还收女弟子?”

      “又不是练九阳神功,为何不能收女弟子?”丁淮道,“那韩月琴,是槐山派掌门的女儿。”

      茯苓此时已经回了神,他看了一眼韩月琴,那女的目光就没从颜烛身上挪开过,于是茯苓不太高兴的问:“江湖门派也搞联姻?我还以为只有财主和乡绅兴干这个。”

      丁淮笑着晃了晃扇子:“也不一定是联姻,人家不见得看的上呢。”

      邱毅打趣茯苓,道:“你老盯着那韩月琴看,喜欢这样的?”

      茯苓翻了个白眼:“一脸富贵大小姐模样,一看就很伤钱,我可消受不起。”

      邱毅笑道:“伤什么钱,你跟了她还缺钱花?还是不够漂亮吧?”

      这种吃软饭的小白脸才干的事,是个男人都会嗤之以鼻,茯苓竟然还很认真的思索了一下,接着摇头:“不行,当上门女婿孩子得跟女方姓。”

      邱毅震惊道:“你都打算吃软饭了,还管孩子跟谁姓?”

      茯苓摆摆手,道:“孩子跟谁姓都行,我们来指定一下作战计划。”

      邱毅捂他的嘴:“这是在酒楼!这里人多口杂的,万一被什么人听去——”

      丁淮笑道:“无妨,人多反而更安全。”

      茯苓拉下邱毅的手,道:“计划是这样的,发财和富贵跟丁淮去暗杀,我和邱毅在外头接应。”

      等了好一会儿,茯苓也没接着说下一句。

      “没啦?”邱毅看着桌上的五粒花生米,一根筷子把它们二三分开。

      茯苓把那五粒花生米都卷进嘴里:“没了。”

      丁淮起身:“好,我去熟悉一下地形。”

      邱毅还是觉得不可思议,杀一个掌门的儿子,两句话就交代完啦?

      茯苓嚼着花生米,道:“不然呢?咱们就五个人,还能怎么着啊,铺个天罗地网?”

      邱毅:“……”竟然很有几分道理。

      两人吃完饭,付了钱,茯苓说要出去转转。

      结果这一转就遇上了事。

      一个穿绿衣的年轻女子,跪在地上,面前铺了一张布,写着两个大字——卖身。

      她生得颇有几分姿色,但不是妖冶的美,气质温婉,看得出家教很好。

      有两三个人问了价钱,嫌价高了却依然不肯走。

      茯苓:“现在卖身都如此不避讳了吗?她是要葬父还是要葬母?”

      邱毅问:“这我怎么知道?你去问问,说不准是要葬情郎。”

      邱毅只是随口一说,茯苓竟然真的蹲下来,问道:“姑娘,你年纪轻轻的,这是做什么呢?”

      女子抬起眼看茯苓,这是第一个问她缘由的人,之前的人只问价格,女子冷声开口道:“我要报仇。”

      茯苓问:“谁买了你,就要替你报仇?”

      女子摇头,眼中是掩不住的恨意:“我会用这钱去翼山请杀手。”

      “我就是翼山的杀手,我帮你报仇如何?”茯苓掏出翼山的令牌,黑檀木制成,正面用篆书刻了一个“翼”字。

      邱毅在后面拉他:“你这怜香惜玉的毛病能不能改改?你知道她的仇人是谁吗?万一丟了命你自己的仇怎么办?”

      “这个价钱虽然不低,但在翼山,估计连发财和有钱都请不起,料想也不会太难对付,一个这样的姑娘,又能惹什么样的人呢?”茯苓回头道:“我们习武走江湖,不就是想行侠仗义?我们不帮她,难不成看着她一个姑娘家去卖身?”

      还有一层原因茯苓没说——他明白这种想报仇的渴望。

      邱毅知道他说的在理,想了想,又问道:“那这个价钱能请得起我吗?”

      翼山腰牌分三种:黄色水楠木、红色花梨木、黑色黑檀木,杀手按能力也以此分三类。

      丁淮与茯苓同为高级杀手,佩黑檀木,张发财、王有钱实力差不多,都佩花梨木,而邱毅——他看了看自己那块不值钱的黄木头,材质和路旁修鞋老头屁股底下的板凳没啥区别。

      茯苓考虑了一下,道:“你的话……如果她请得起我,送一个你也不是不可以。”

      邱毅僵着脸:“谢谢兄弟,吃饭还记得带着我。”

      茯苓拍了拍邱毅的肩,安慰道:“你的双刀刚练了三年,还不熟练,等过了瓶颈期便会突飞猛进,江湖上自然也会有你的名号。”

      茯苓这是实话实说,虽然邱毅现在武功不算太强,但自从练双刀后进步飞快,可见是有能力的,只是以前走错了路。

      茯苓又转回头,问道:“考虑的如何?”

      女子问道:“有什么条件?”

      茯苓想了想,道:“不如等我帮你报完仇再说。”

      女子毫不犹豫的点头:“成交。”

      茯苓挑眉:“这么爽快?”

      女子淡淡的笑了:“只要能报仇,我没什么不能失去的。”

      毕竟她也什么都没有了。

      “这倒是。”茯苓点点头,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这事儿就这样敲定了,茯苓站起身赶其他围观的人:“行了行了,都散了吧,不卖身了,这姑娘打算跟我回去过日子了。”

      摊前还在争执的两人停下来,见茯苓年纪不大,不满道:“哪里来的毛头小子,不知道什么叫先来后到?”

      “我确实不知道。”茯苓捡起一片树叶,从这两人中间飞过去,树叶带着凌厉的内力,钉在了他们身后的树上。

      “我只知道你们俩打不过我。”

      两人知晓碰见了硬茬,闭了嘴灰溜溜地走了。

      茯苓把女子扶起来,道:“姑娘先起来,我们找个吃饭的地方坐下来,你说说要杀谁吧。”

      他这语气轻松又随意,仿佛他们只是要去酒楼吃一碟花生米。

      不过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邱毅看了眼那盘花生米,表示自己午饭吃得很饱,喝点茶就好。

      女子喝了半杯茶,开始娓娓道来。

      她名叫柳晚晴,出自梧州柳氏,不过只是旁支,与嫡系早出了五服之外,除了同姓柳,血缘上的联系也不比街上随便拉来个人多,柳氏是当地的世家大族,柳家二公子看上了柳晚晴的姐姐,强娶做了小妾,把姐姐折磨死后又惦记上妹妹,她爹娘只有这两个女儿,当然不同意,这才惹来了杀身之祸。

      百年前柳氏的“无影针”天下闻名,但一代不如一代,传到今天还不如街上阿婆纳鞋底的手艺,柳家后来经商,成了一方富甲,但好歹还没退出江湖,柳晚晴的事官府是断不会管的。

      嫡系不济,她出自旁支,却把柳家“无影针”给传下来了,靠着自小练就的功夫,她才得以逃出梧州城,一路来到潼城。

      但再厉害,她一人也对抗不了整个柳家,一路逃窜又身无长物,这才出此下策,卖身请杀手报仇。

      茯苓点点头:“柳家二公子柳天浩是吧?可有柳家宅内地图?”

      柳晚晴道:“我从那里逃出来的,我记得,我可以画出来。”

      茯苓看着她画完地图,点点头:“行,柳姑娘你在客栈先休息,天一黑我就去,发财、有钱!”

      张发财和王有钱应声现身。

      茯苓道:“你们俩跟我去,邱毅留在客栈陪柳姑娘。”

      邱毅:“为啥?不是说吃饭干活带着兄弟吗?”

      茯苓道:“你这轻功得再练练,在屋顶上走路跟打雷似的。”

      邱毅:“……”

      柳家大宅和普通富家宅邸没什么两样,只是更富、更气派,柳家自从经商,数钱数着忘了自己还是个武学世家,茯苓带着张发财和王有钱,没费什么功夫就把柳天浩从小妾的床上揪了起来。

      小妾吓得晕了过去,这倒也省事。

      “别动!”茯苓把刀架在柳天浩脖子上,又道:“柳晚晴家的事知道吗?”

      “柳晚晴?那个贱人让你们来的?”柳天浩一愣,随即破口大骂:“他爹娘卖女儿!卖的还不爽快,女儿卖出去了,还要管死活?”

      “老大!”王有钱在柜子里翻出一叠纸,“找、找到了!”

      两张卖身契,柳晚晴姐姐那张签了字按了手印,柳晚晴那张上什么也没有。

      柳天浩继续道:“卖了老大,卖老二竟然还坐地起价……”

      茯苓的刀向前一横,柳天浩脖子上出现了一条细细的血线,他吓得立马噤声。

      茯苓道:“我问一句你答一句,再他妈废话现在就送你上路,柳晚晴的姐姐和爹娘是不是你害死的?”

      “是……”刘天浩辩解道,“是她姐姐自己身子差,我还没怎么样她就……”

      茯苓打断他:“那她爹娘呢?”

      柳天浩心虚道:“他们卖老二的时候临时反悔,我……”

      “把卖身契烧了,”茯苓收了刀,柳天浩刚松了口气,只听茯苓继续道:“把他的舌头拔掉,带回去。”

      柳晚晴看着柳天浩像猪一样被捆着,躺在地上,她眼睛里都是恨意。

      茯苓道:“我觉得还是交给你处理比较好。”

      柳晚晴点点头:“多谢。”

      茯苓出去,把房间里的门关好。

      张发财小声道:“老大,那卖身契的事……”

      “没有这个事情,以后不要再提了。”茯苓道,“人都走了,没必要。”

      这样在柳晚晴心里,她爹娘从来没想过卖女儿,是为了护她而死。

      无论如何,最后他们没在柳晚晴的卖身契上签字,这是事实。

      屋里一点声音都没有,柳天浩大概是被扎了哑穴。

      一个时辰后,柳晚晴出来了,她的面色惨白,但眼中恨意已经散尽,看起来平和又疲惫。

      茯苓看着她,心想自己大仇得报之时,会不会也是这样如释重负?

      地上躺着的人看起来极其狼狈,身上却没见到伤,已经没气了。

      茯苓对张王二人道:“把他丟回柳家去。”

      二人点头,抬起尸体从窗外出去了。

      柳晚晴缓了口气,道:“你可以提条件了。”

      茯苓给她倒了杯茶:“姑娘以后有打算么?”

      “没有,”柳晚晴笑了,看着他问道:“我还会有以后么?”

      茯苓道也笑了:“姑娘正是二八年华,我听闻柳家通晓医术,银针可杀人也可救人,开个医馆如何?”

      柳晚晴面上表情没有半点变化,依旧这样平静的看着茯苓。

      且不论柳晚晴不认为茯苓会放了自己,她已经杀了人,又如何再做悬壶济世的医者?

      茯苓知道她不信,叹了口气,道:“姑娘真想谢我,就看我一晚上没消停,给我煮碗面吧。”

      柳晚晴道:“你不怕我下毒,毒死你以后跑掉?”

      “你不毒死我,也随时都可以走,”茯苓笑着摘下面具,眉目如画的少年偏着头看过来,带着几分少年人的稚气,道:“我与姑娘同病相怜,只是我不仅要给自己报仇,我还想替天下人报仇,这恃强凌弱的狗屁世道,早该有人来治一治了。”

      柳晚晴惊异的看着面前的少年,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里有一道特别的光,仿佛天下所有的血色笼罩的黑暗,都逃不过这道无名光。

      “当然,如果姑娘愿意留下来助我一臂之力,我自然欢迎。”

  • 作者有话要说:  攻终于露面啦!后面就有互动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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