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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水火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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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城外转移的速度又慢了一些,因为他们又带上了一个浑浑噩噩的拖油瓶,一个叫‘格尔菲斯’的未经登记的能力者。
格尔菲斯很不老实,据他自己所说。他从小在黑街长大,发现自己的能力后开始作恶,收押在附近的能力者监狱,结果病毒爆发,监狱也不能幸免。
人心惶惶之下,格尔菲斯毫不犹豫的越狱了,出来后成立了一个什么什么组织,里头都是一群无恶不作的穷凶极恶之徒,这次上街是为‘狩猎’。
狩猎什么向寒大体能猜到,也不想问了,怕问多了忍不住动手。
还是一辆车,前后座,秦正元坐在了副驾驶座上,向寒开车,后座是格里菲斯,旁边是周之槐翘着二郎腿看着他。
一方面是防止格里菲斯在路上动手动脚,一方面是为了防止周之槐瞎开车。
出城的路还算好走,路上零零散散几个感染者,都被向寒清理的干干净净。
现在已是第四天的早上,接应他们的飞机在明天早上七点起飞,向寒的车开的也快,但是胜在他稳,车上异常安静,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多了一个格里菲斯。
周之槐半侧着脸,看上去似乎一直在看格里菲斯,但每次向寒看后视镜都能和他正好对上眼。
“你老看我干什么?”向寒忍无可忍的瞟了一眼周之槐,秦正元赶紧侧头往窗外看,这傻孩子问的也太直了。
周之槐也被他铁的一愣,“我就随便看看。”
车里再没人说话,格里菲斯的手动了动,被周之槐瞪了一眼,“老实点。”
格里菲斯乌拉乌拉说了一堆,秦正元黑着脸听他说完,翻译道:“难受。”
车上的人都翻了个白眼,谁理你。
很快到了集合点附近,格里菲斯靠在半面墙壁上,盯着向寒一个劲的看,周之槐一看就黑了脸,秦教授开腔训了他两句,格里菲斯才遗憾的收回视线。
向寒倒是没怎么注意,他们带来的粮食吃完了,为了节省时间,他得开精神力场搜一下场地。
周之槐和秦正元一个去车里收拾东西,一个走远了上厕所去了。
正在周之槐从车里下来时,本应被捆在一边的格里菲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向寒身后。
“向寒!!!”
向寒睁大的眼中满是错愕,格里菲斯一手制住他,一手将注射器扎在他颈侧。
“安息喽,小朋友。”格里菲斯靠近向寒的耳朵,轻轻呢喃道,随后冰凉的液体注入向寒的颈动脉。
格里菲斯撤退的很快,几乎是一瞬间,就跑到了周之槐追不上的地方,但此时的周之槐根本就不想追他,因为向寒站在那里,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头发无风自动的飘动着,刚开始是周围的小物件颤动着,后来好像整个世界都在晃动。
精神力场被展开,好像扩散的无边无际。
地面深深陷入,车,树,人,飘了起来,又好像世界的规则一瞬间被更改,一切都变得不可测起来。
周之槐正处于一个重力场中,骤然增强的重力压的他直不起身,周之槐的心跳的很快,他的耳边不停响起警告声:【您的搭档向寒能力使用60%】
【您的搭档向寒能力使用90%】
【您的搭档向寒能力使用95%,请监管者注意!】
眼前的世界满目疮痍,一片片惨败的建筑,血,和尘土的味道混杂在一起,天空好像都暗了下来。
向寒站在那,就像世界的中心。
小崽子,回去要加训了。
周之槐一边想着,一边启动镇定剂注射,然而却失败了。
注射了镇定剂的向寒没有任何反应,能力场没有消失,一切都还是凌乱的。
周之槐不可置信的看着向寒,他的脚边还躺着那只注射器。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这念头一闪而过,周之槐冲了出去,既然药物制止不行,那就武力压制!
向寒和周之槐打的势均力敌,两人身上都挂了彩,周之槐知道向寒一旦成长起来就会变得很厉害,但是他没想到见识他的成长会是在这么棘手的时候,要是不赶紧制止向寒,后果不堪设想!
向寒无神的眼中已完全不见黑色,像硕博一样悠远的蓝色渐渐凝实,结成冰一般的质感。
就在周之槐因为突然改变的重力场而踉跄时,一只白猫忽然落在周之槐面前。
向寒一愣,周之槐并指为刀,敲晕了向寒。
【您的搭档向寒能力使用98%,请监管者注意!】
晕过去的向寒能力场持续保留着,但伴随着白猫绒绒的一声‘喵’,能力场解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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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跃动在周之槐愁眉不展的额脸上,对面坐着的是同样皱着眉的秦正元。
秦正元抬眼看了看依然在昏迷的向寒,少年被周之槐揽在怀里,无力的靠着他的胸膛,苍白的脸庞半埋在冲锋衣里,白猫趴在周之槐肩膀上,伸长了身体蹭到向寒颈侧,舔了舔芯片的所在地。
“向寒没事了吧?”秦正元叹了口气,谁也没想到格里菲斯随身携带那样一只药剂还藏得那么深,明明把他捆住的时候已经搜过一遍,把所有有危险的东西都搜出来了。
周之槐一时没回过神来,半天没回答,白猫拍了他一爪子,周之槐的视线落在旁边的注射剂上,声音低沉:“不知道,能力暴走是成功阻止了,但是药剂造成的效果还不知道。”
“秦教授,明天一早,我们就坐飞机离开这里······到时候我要带他去见他老师,就麻烦你自己回去了。”
秦正元点点头“应该的,你们去吧,要是有什么我能帮的上忙的地方,你也尽管找我!”
周之槐暗暗叹气,抱着向寒的手又紧了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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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的很大,门外传来大妈穿透力极强的声音:
“可不是嘛!那小姑娘也是命不好,听说就是因为她爸好赌,她妈才跟人跑了,我前段日子还见她在路边乞讨呢,还给了她钱······”
别再说了······
少年躲在屋里,背靠着门,双手死死地捂住耳朵,蜷缩在地上。
别再说了······我救不了她······
“······我刚还看见一小姑娘被她爸拖走了!”
那声音却无孔不入,好像来自四面八方,又好像深深根植于向寒的内心深处。
“我其实是偷偷跑出来的!”
“那些乞丐······”
那些声音清晰了又模糊,离远了又靠近,看不见也摸不着。
“······做一只猫。”
“咔哒”开门声响起,“阿姨,你知道那小姑娘家住哪吗?”
那是向寒的声音。
随后就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向寒推开门拿起伞就往外跑,路过蜷缩在角落的少年时,轻飘飘的二字砸在他身上。
“懦夫。”
少年一动不动,思绪却飘得很远,远到跟着向寒一路跑一路找,远到那条偏僻的小巷,拿到的男人,和雨里的小姑娘。
向寒死死抱着孟绒,被雨打湿的头发粘在脸上,他冲少年做着口型。
懦、夫
少年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雪白的刀刃,刀刃上反射出向寒苍白的脸。
雨水潮湿的味道一瞬间充斥着向寒的肺部,他想伸手捂住口鼻,低头却看见满手的血,小姑娘停止了呼吸,温暖的双眸再也不会亮起。
溺水般的错觉席卷而来,刽子手的刀落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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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次
向寒和少年卖你对面坐着,少年问:这次你是打算躲着还是冲出去呢?
向寒好像用尽全身力气坐在椅子上:这有什么区别?
少年用那张和向寒一样的脸冲他笑:这决定我是躲起来的那个还是冲出去的那个。
是啊,如果向寒躲在屋里,冲出去的就是少年,如果向寒冲出去,躲在屋里的就是少年。
可他们分明就是一个人。
结果也永远是相同的,他们救不下那个小姑娘。
那条巷子里什么都有,罪恶、暴力、血腥、唯独没有那个小姑娘的一条命。
那样温暖的灵魂也不属于那条藏污纳垢的巷子。
但向寒属于。
懦弱的那个向寒属于那里。
第七次
下雨了。
大雨。
第八次
我看见火了。
为什么在雨里火还能烧起来呢?
那是什么烧起来的火呢?
是‘我’吗?
向寒看着抱着小姑娘的少年,从他眼里看到燃烧着的自己,或者看到燃烧着的少年。
一切都要结束了吗?
“向寒!”
向寒已经不再抬头去看刽子手的屠刀,他呆呆地坐在雨里,反抗不了、无法自救。
所以说······
“向寒!”一双手捧住向寒的脸强硬的让他抬头,映入视线的是一张熟悉的脸,但是是谁?
周之槐心脏都狠狠揪了起来,尽管第一时间把向寒送去了大导师那里,得到的却不是什么好结果。
那只药剂检测出是低效镇定剂和强制暴走的效果,而向寒也封闭精神海,为自己强加了好几道精神锁,昏迷三天未醒。
大导师找不到向寒,最终又找到周之槐。
芯片和芯片间是精神力链接,说不定周之槐可以找到向寒。
“我要怎么带他出来?”周之槐问道。
“我不知道。”大导师干脆的回答:“所以有可能你也出不来。”
但是周之槐还是来了。
那个活力满满的少年却跪在雨里。
“向寒!”周之槐为他擦着脸上的雨水,但雨不停,雨水永远不会被擦干净。
向寒蜷缩着,周之槐从他眼里看到另一个陌生的向寒,一个正在燃烧着的向寒。
“向寒我是周之槐!向寒你看着我!”周之槐强硬的让他抬头,“你看着,我是谁?”
向寒不说话,视线落点也不在周之槐身上。
巷子里到处都是蓝色的光点,就像是燃烧过后的灰烬,稍微一碰就消失不见,而现在的向寒就在燃烧。
“向寒,你看着我!向寒!”
“向寒!”
“······向寒!”
不知道是哪一声,让向寒忽然看见了周之槐,周之槐问他:“我是谁?你还记不记得我是谁?你在背地里叫我魔鬼,人前装的乖乖的叫周哥,人后皮的不行还拿鬼故事吓我,我是谁?向寒,我是谁?”
“······周······周之槐。”周之槐差点喜极而泣,“你还记得你为什么要叫我魔鬼吗?”
“因为······”向寒的脑子里好像被塞进了各种记忆碎片,“你老是,让我做魔鬼训练。”
“向寒,”周之槐半跪在他身后,让他抬头去看那一片雪白的刀光,和男人狠厉的目光,“你告诉我,经历过魔鬼训练的人,还会怕一个只会拿刀砍人的杀人凶手吗?”
“可我······救不了她······”向寒的手开始颤抖。
“你已经救了她向寒。”周之槐低沉的声音缓缓在向寒耳边响起“你给它起名叫绒绒,它是一只白猫,长得很可爱,你恼羞成怒的时候会把它丢我一脸,你忘了吗?”
“你在惧怕死亡,你在自责,你想和自己同归于尽吗?!”
“你怕的不是这个拿着刀的人!”向寒渐渐停止颤抖,他好像真的看到了那只白色的猫,然后他看到自己之后的记忆,训练,学习,认识了新朋友,各种任务,还有周之槐。
那抹雪白色落下时,似乎就与记忆中的某一抹刀光重合了,但向寒知道该怎么做,躲过然后反杀,而他也确实是这么做的。
举着刀的男人扔下了刀,却没有刀落地的声音,少年快步走到向寒面前,向寒的燃烧停止了,那燃尽一切的火光灭了,而少年却在火中冲他微笑。
‘再见。’
少年说道。
周之槐为他擦干脸上的雨水。
雨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