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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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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张思琪渐渐找回了主场的感觉,理直气壮道,“既然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我凭什么不能追求更好的生活,找更好的男人?凭什么就得照着你们的安排过日子?”
阿宁点了点头:“于是,你借着知道历史和命运,一次次地抢了本属于宋氏的机缘。资助秦岳的是宋氏,女扮男装和秦岳结交的也是宋氏,更别说那些你用来标榜自身的诗词,全抄自前世那个时空的文人佳作!”
“我……”张思琪的目光慌乱地左右乱扫,“我比宋氏好,比她更适合秦岳!我做了秦岳的妻子,对他的帮助远远比宋氏大太多。况且历史里,宋氏和秦岳的感情不过尔尔,秦岳后来还纳了红颜知己为妾。而我有信心,秦岳会对我忠贞……”
“终究,你为了自己的一厢情愿,干涉了核心人物的命运。”阿宁并没有被郭雪晴的话带着跑,一语直指核心。
“在你看来,你只是抢了一个男人,可在蝴蝶效应影响下,整个空间都已经产生了变化。这几年来,自然灾害频发,战乱突然而至,疾病和死亡的阴影笼罩着原住民的头顶。这些都是时空机制,又或者说,‘天道’,在发出强烈警告。”
“哪里有这么夸张?”张思琪依旧不肯认输,“天灾人祸这种事,怎么能推到我一个女人头上?我知道你不信,但是我是真心爱秦岳的!我比宋氏更懂他。再说,他除了娶个不同的女人,其他人生轨迹又不会变。这么大个世界,就容不下我这一点小情小爱吗?”
“所以,你至今都没把我们对你的警告放在心上。”阿宁摇头,笑容夹着讥讽,“何其自大,何其愚蠢。你仗着自己窥视过历史,懂得一点先进的知识,便对整个时空毫无敬畏,对这里的生灵全无怜惜。张思琪女士,你配不上秦岳,你更配不上这个小时空。”
张思琪心中的危机感骤然上升,小心翼翼地挪着步子朝门而去。
“我知道我违反了你们的规定,可我不是没成功吗?啊,对了,是你!我就总觉得冥冥之中有人在把剧情扭转回来,还以为只是秦岳的命数太强。是你,对不对?你就是那个从中作梗的人!”
想清了这一层,张思琪脑中许多困惑迎刃而解:“是你多次妨碍了我向秦岳透露身份,然后又选在他要订婚前曝光了我的身份之谜,搞得好像我用这种阴招在逼他选我似的。我想向他解释,可总找不到他,也一定是你在背后阻挠我们见面!”
阿宁以沉默表示了确认。
她说:“张思琪小姐,鉴于你以上的违规表现,我代表‘特别维护局’,将对你采取回收措施。”
虽然不大清楚“回收措施”具体是个什么玩意儿,但是张思琪知道自己此刻绝不可以坐以待毙。
“别,阿宁姐姐,求你再给我一个机会!”张思琪颤抖着,向阿宁伸出手,“我知道错了,我接下来一定按照你们的安排好好过……”
话未说完,张思琪猛地揪住阿宁的衣襟,将她往旁边狠狠推去。
期待中的桌椅翻倒和轰然巨响没有出现,错身之际,张思琪反而感觉到自己的胳膊一紧,整个人腾空而起。一阵天晕地旋,后背传来撞击地面的剧痛。
阿宁以一个干脆利落的过肩摔将张思琪放倒在了地上。
张思琪被摔懵了,牙关打颤说不出话来。
这是宁姑娘?那个孱弱削瘦的女子?
那个在秦岳口中,动不动就病卧在床,说话声音大不过猫叫,永远温顺和气的宁姑娘?
她伪装得太好,以至于明知她有着不寻常的身份,也依旧将她当作那个跟在秦岳身后做背景的,毫不起眼的柔弱女子。
阿宁手掌一翻,一根银色的软绳自动缠上了张思琪的手腕,将她双手束在了背后。
“当事人已对罪行供认不讳,依据《时空维护管理条例》第七条,现执行对当事人的回收行动……”
“不,不要!”张思琪挣扎哭喊,“我不要走。来人呀,这里有个疯子要抓我!紫云,李妈,快来救我……”
阿宁捏着张思琪的脸,让她看向自己,从笑容里看得出来她的耐心已耗得差不多了。
“张思琪,你真的以为,我作为一个时空维护管理机构的工作人员,连处理你几个奴仆的能力都没有吗?”
张思琪终于哑了火,泪水自眼角滚滚而落。
“我是真的爱他。”最后的挣扎里,她泣不成声,“我是算计了他,可我也付出了真心。你要是爱过,就不会不明白我的不得已。”
阿宁一脸漠然。
“谁都有自己的不得已。但是谁也都不能将自己的私情,置于天下苍生之上。”
随着话音的起落,阿宁将一片薄薄的水晶,贴在了张思琪的眉心。
水晶散发出明亮的暖光。
手再抬起,一缕光带从张思琪眉心被吸进水晶片里。
张思琪的挣扎停止了,眼还睁着,维持着惊恐而不甘的表情,身体却如断了线的人偶落在地板上。
阿宁的手掌再一翻,如变魔法一般,水晶片消失不见了。
厢房内回复了平静。
阿宁起身,拍了拍衣服,嘴角微微一勾,那掩藏在伪装之下的活泼在这一刻才终于显露了一点点端倪。
她扭头朝门外道:“有劳了。”
先前在寺门遇见的那个扫地僧走进了厢房,朝地上的张思琪看了一眼。
“看不出来,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到了关头上,也会出手打人。”扫地僧抬手挠了挠寸毛不生的脑袋。
阿宁轻笑:“能公然违反规矩,惹出这么大乱子,还不知悔改的人,骨子里都有着对秩序的不屑,和铤而走险的胆量。”
她这一笑,眼中光彩流转,倒显得这张面皮太过平庸,配不上那双眼睛了。
扫地僧说:“这女孩儿经常来这里上香,求姻缘,好像确实对秦岳是真心的。”
“那又如何?”阿宁不以为然,“为了成全她的真心,就要让这个时空的生灵陷入危机之中吗?苍生的勉强,个人的情爱,就如一粒灰芥罢了。”
“说的也是。”扫地僧不由讪笑,“难怪他们都说,特别行动处的探员都选那些认死理的,性格特别坚毅的。你们整日都要经历各种人情世故,和不同的人建立关系,不冷漠一点大概没法干活。”
阿宁不想在这话题上多纠缠:“我的工作已经完成了,善后工作就交给你们‘后勤处’了。”
扫地僧点头,把张思琪没了生气的身体扛在肩上,走出了厢房。
山雨中路滑,郭小姐上山进香,一时不慎跌落山谷,扭断了脖子,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在生产力落后的社会里伪造意外事故十分容易。
听几个负责科技发达时空的同事抱怨,他们要制造穿越者的死亡可就麻烦多了,一不留神,还会造出一桩悬案来……
厢房里,阿宁将先前扭打中被撞倒的凳子扶了起来,发现那一支秦岳赠她的白玉簪落在桌角,已一断成两截。
她将簪子拾起,轻轻一叹,收进了芥子袋中。
手轻轻一扬,前方的虚空之中张开一个水膜般的半透明墙壁,波光潋滟。
阿宁最后一次环视四周,目光下意识越过洞开的房门,朝着西北方向望去。
那儿的京城里,正在举行一场热闹浩大的婚礼。
秦岳手握红绸,牵着新娘子,正要扶她上轿。
震耳欲聋的炮仗声中,秦岳突然一个激灵,抬头朝东南方向望去。
只是目光所及,只有重重楼宇,和天空中的薄云。
“将军?”喜娘提心吊胆地问了一声。
秦岳回过神,摁下胸口那莫名的悸动,握住了新娘子伸过来的手。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遥远的厢房里,阿宁收回了视线,提着裙摆一迈,身影消失在了那一片水幕之中。
水幕化去,厢房内恢复如常。
曾发生的一切,不留丝毫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