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不一样的她》露路陆

21、第二十一章

　　过了一个小时，不一样的方初定缓缓起身，拦了一辆出租车便一头钻了进去，“师傅，去儿童福利院。”伴随着“呯”的关门声，汽车离方府越来越远……

　　候萝径躺在床上，双眼瞪着天花板，他一会侧躺一会仰躺，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只听见他“哼”了一声，便一骨碌地起床，他左手拿起手机，右手抱起篮球，打开房门迈开长腿就冲出了房间。

　　走在去学校操场的路上，候萝径一直不明白，自己今天为什么会对元琴产生奇怪的想法，他边拍篮球边看手机，自己的心像七八只小鹿乱撞似的，他想道：

　　要不要找她？

　　唉，算了，有点晚了。

　　十分钟后，他却走到方府门前停了下来，愣了几秒，用手抓了抓头发，暴躁地把篮球扔到一旁，给元琴打了电话。

　　“同学，是不是你手机在响？”司机说完，回头看了一眼后座那个漂亮的女生，只见她低着头眨了眨起雾的眼睛，然后用沙哑的嗓音轻轻地的说了声，“是我的手机。”便用左手按了接听……

　　“喂”不一样的方初定无力的说完，电话另一旁便传来候萝径暴躁的声音,“元琴，你能不能出来一下？我在你家门口。”

　　元琴往旁边的车窗，看了看此时玻璃里面自己的样子，那双桃花眼在苍白皮肤的衬托下显得无精打采，眼睑也是红红的，从听着候萝径的声音起，她的眼泪止不住一直往下掉。

　　候萝径听见电话里面传来低低的抽泣声，他的嘴张了又合，第一次不知道该说话还是挂电话，他俩就这么静静的通着电话，什么都没说。

　　不知过了多久，候萝径听见电话里面一位中年大叔的声音：“同学，福利院到了”接着便是摸口袋的声音，他继续耐心地听着。

　　此刻，候萝径的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立马转身、抬手拦出租车、上车关门，一坐下便用手捂着手机说：“儿童福利院，师傅请您开快一点”。

　　候萝径说完，拿开捂着手机的手，继续听里面的声音，依然是各种杂音、开门和关门声。

　　元琴：“候萝径，我……”

　　候萝径：“你就站那里，别走，我马上过来。”

　　元琴：“好。”挂断电话后，她在福利院门口坐下，心想道：

　　这应该是我生父把我放下的位置吧？

　　如果我生母没难产，他还会不会扔下我？

　　为什么？

　　长这么大，元琴幻想了很多种生父母抛下她的可能性，唯独这一种情况，她从来没有想象过，即使知道不是因为生父母讨厌她才离开这里，但他们的离世却让元琴无法承受，如果讨厌、如果嫌弃都没关系，她长大了后可以找到他们，甩脸色、甩录取通知书甚至甩钞票让他们后悔，可是……他们不在了，不管以后自己做得多好或过得多差，她这一刻很清楚，根本没人会在意了。

　　随着“砰”的一声响，候萝径匆匆下车，他着急的左顾右看，没花多少功夫，便锁定到元琴的位置，虽然身躯互换了，但他看一眼就知道，这是元琴，是那熟悉的躬着背缩成一团的样子。

　　他平复好心情，一步一步地走到元琴面前，低头单膝蹲下，轻轻说：“你大半夜怎么来在这里，不怕遇见坏人？”

　　不一样的方初定，愣愣的看着眼前这个声音异常温柔的候萝径，一直崩溃的情绪并没有减少，突然“哇”的一声用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开始不自觉地抽泣。

　　元琴这一下把候萝径吓蒙圈了，他自问脸皮厚到所向披靡，早已达到独孤求败的境界，可毕竟从来没有被女孩子抱过，递情书和告白的倒是不少。这把他吓得不轻，怎么又是元琴？

　　他结巴的问道：“那啥，那……”

　　元琴：“闭嘴。”

　　候萝径：“……”这还是那个小绵羊？

　　此刻，元琴什么都不想说，除了心情烦躁，不再有任何想法。

　　候萝径也很快适应了元琴的拥抱，毕竟这具身躯和他从小打闹到大，他拍着元琴的背，想让她冷静下来。

　　没多久他就发现肩膀的一边打湿了，他不敢推开元琴，看着她那濒临崩溃的样子，猜到这肯定和她身世有关，本来刚才就想问的，结果被粗暴打断，想到这里候萝径的心又猛跳了一下，这段时间他心跳不太稳定，天天像坐过山车一样……但是，方才没想明白的事情，现在仿佛清晰了不少，他对元琴不仅仅是关心口粮这么简单。

　　十分钟过去了，耳旁的元琴已经停止哭泣，她鼻子朝下把头埋进候萝径的肩膀，没有了动静，候萝径摸了摸自己跪着的那只完全麻木了的腿，心想：

　　糟了，撑不了多久了。

　　要不要推开她？

　　好像不行，那之前的努力不都白费了？

　　怎么办……

　　唉？难道？

　　这时，一阵均匀的呼吸声从他耳旁传了过来。

　　候萝径用两只手撑着地面，把压麻了的腿伸了伸，一屁股坐在地上，舒服的呼了一口气，他以为自己轻手轻脚的动作已经很小心了，元琴却早已被惊醒，她用手揉了揉眼睛。

　　候萝径从她的头离开自己的肩膀起，一直盯着那条像丝线一样细长的鼻涕，在元琴揉眼睛的时候，他迅速斩断，他发誓，这辈子从来没有哪一次让他觉得自己这么狼狈过。令他没想到的是，他的手不是刀，鼻涕没斩断！

　　只见它顺着候萝径的手，不争气的挂在元琴的嘴前，揉完眼睛后元琴震惊的发现自己上嘴唇和候萝径的手，用鼻涕连接着，这一幕让本来已经回暖的气氛，瞬间冰冷。

　　元琴慌忙用手捂嘴道：“对不起，我……”

　　候萝径：“没，没事，你，你有纸吗？”他一说完，立马后悔得想扇自己一巴掌。

　　元琴摸了摸包，别过脸不去看他，一边用右手递纸巾，一边用左手擦鼻子，很奇怪，明明刚才还很痛苦，现在却是诡异的尴尬……

　　候萝径接过纸巾，边擦手边琢磨接下来该怎么办？他很少有这种失控的感觉，以前哪怕被打被骂，他永远都是一副懒懒的、随你怎样、老子无所谓的态度，因为他知道，那些打他骂他的人们，背后动机和目标是什么！只要他乖乖的听话，他们就会停止。

　　但这次，元琴和他们不一样，候萝径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现在应该怎么办？接下来会怎么样？

　　不得不说，这种失控的局面让他非常不爽！

　　这时，元琴站起来往福利院里面走去，候萝径连忙追上，他俩一前一后的进门，保安看见陌生人进门，说道：“夜访者，请登记。”

　　签完字后，元琴也没多看候萝径一眼，直接穿过走廊，走进后院。黑漆漆的院子只有一盏昏暗的路灯正吃力的亮着，候萝径看见元琴的背影停留在一棵树下，快速跟了上去和她一起并肩坐下，候萝径就这样呆呆的看着元琴，希望她能自己说出来。

　　许久，元琴终于开口道：“今天，姐姐的父母在门口等车的时候，我无意中听见了……”

　　候萝径一听，便急道：“听见什么了？”

　　元琴：“妈咪难产，爸比殉情。”

　　刹那间，候萝径清楚的感知到自己的心被揪紧似的喘不上气，这是一种特别糟糕的感觉，他有点乱了，咽了口唾沫，平稳住情绪后，他盯着不一样的方初定，那双熟悉又陌生的桃花眼，他不知该说什么，难得选择了沉默。

　　元琴继续说：“你知道吗？我幻想过好多种情况，却从来没想过，他们真正消失了,现在除了我老爸以外，已经没有人会在意我了，我妈妈和爸爸应该都是因为我而死的，我真的不想这样，这么多年以来，没有他们的我，真的不快乐、不快乐！我没有想继续活下去的勇气。”

　　候萝径：“元琴，你还有我们啊！别忘了你答应方初定要和她一起照顾家人的，还有伏栖，他……他不是也很在意你吗？”

　　元琴转头看候萝径问道：“你们？”

　　候萝径：“对啊，还有我们。”

　　元琴摇摇头：“姐姐答应过我，她会好好照顾老爸，姐姐的父母很恩爱，伏栖也并不是在意我，他只是不适应我和姐姐的变化而已，甚至包括你在内，大家都有各自的生活，我只是你们沿途的一道风景罢了，我的存在连生父母都没法在意，更何况是你们？候萝径，你别骗我了，好吗？”

　　候萝径的心像被捅了一刀，一种愤怒和失望油然而生，他红着眼，吼道:

　　“为什么我的想法，你能够轻易的忽略过？

　　如果我不在意你，为什么大半夜跑过来找你？

　　如果我不在意你，为什么忍着被压麻了的腿坚持抱着你？

　　如果我不在意你，为什么要在这里听你说着这些伤我心的话？

　　即使我知道你现在也很难受，但你对我们的关心，被视而不见的一笔带过，说着你不快乐，你想死，那你真真正正在意过我吗？”

　　他说完，眼泪就不争气的流下，元琴静静地看着他，慢慢的抬起左手，轻轻的替他抹掉泪水，还没抽手，就被候萝径的手猛地一把拉住，往自己胸口用力一拽，瞬间，元琴整个身体扑在了他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