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师尊分手后》君清九

2、猫女

　　下巴上的手指，先是一松，随即愈发收紧，最后克制松开。

　　季沐见指印发红，微微皱眉：“以后喊人。”

　　阿离斜他，没有说话，自顾自揉着下巴。

　　一只大手拉开她，转而揉起那块肌肤，倒记得放轻力道，可感觉依旧不好，季沐长年练剑，掌心指腹生有厚茧，触感十分粗粝。

　　拿惯剑的手，坚定有力，哪里懂得照顾人，就算季沐难得体贴，可仍叫她疼了。

　　阿离想踢他，又缩了回去，男人一身腱子肉，踹了疼得只会是自己：“撒手，没事都要给你揉出毛病。”

　　季沐冷下脸：“麻烦。”

　　阿离反驳：“谁叫你掐我。”

　　季沐：“你倒比那时话多。”

　　阿离身体微顿，他是指自己被捡回去，纯当徒弟养的日子。

　　当时自己初到生崖，战战兢兢不敢说话，这么多年过去，她上了季沐的床，没想到最大的进步，也就是话多。

　　阿离不知该如何回答，凑巧传来钟声，连绵不绝，提醒岛内客人离场，下一波入场。

　　她便说：“我要走了。”

　　季沐嗓音缥缈传来：“晚上一起回去。”

　　阿离不禁回头，早已没有那人身影。

　　回摊的路上，阿离遇见个纨绔，套着雍容的裘衣，右手牵着三匹，人高的地魔犬，身旁簇拥着一窜狗腿，好不春风得意。

　　路人见之纷纷避让。

　　永阳宫的少宫主？哪冒出来的？

　　阿离头疼，这人不仅死缠烂打，偏是个仙二代，身份不低，还喜欢动手动脚，她用纱巾裹面，换了方向绕开对方。

　　妤之见到她，丢过来一袋钱：“你这丹药的确不错，离了脸，也站得住脚。”

　　阿离：“……”

　　她慢慢吞吞开口：“说的你的脸不是脸一样。”

　　妤之：“……”

　　她们互相伤害，左边的人群忽然分开，一纨绔挺着肚子越众而出，牵着狗招摇过市。

　　阿离郁闷缩了缩，一个东头，一个西头，这样还能遇上，真是孽缘，接着她发现，缘分是没有缘分的，纨绔身边的，可不是夏紫嫣么。

　　妤之也发现了：“啧，牙花子都笑出来了，铁定有人倒霉。”

　　倒霉蛋·阿离坐直身子，躲避没用，夏紫嫣和纨绔说说笑笑，目光时不时扫过她，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胖子是谁招来。

　　妤之反应过来，倒霉的可不就是她们，唏嘘不已：“这大概就是美人？是非真他娘多。”

　　又强调：“这个不可，嘴是歪的！还胖！”

　　阿离眼角抽了抽。

　　“你都卖些什么？”狗腿尖声尖气地问。

　　“无礼，”纨绔啪地打开扇子，拦在狗腿前面，“还不退下！”

　　他转过身，面上是明晃晃的惊艳，从摊子上选了个瓶子，亲自掏出钱。

　　寻常话被他含在嘴里，说得百转千回：“美人儿，我要了。”

　　妤之一哆嗦，好油腻可怕的话！

　　阿离抬手去接，灵石被纨绔放在手心，两人难免有接触，要不是她手缩得快，就被包住了。

　　纨绔搓着掌心，不知在说瓶子，还是暗指什么：“不愧是好玉，真是细腻。”

　　妤之被恶心得坐不住，偷偷呕了口。

　　夏紫嫣掩唇娇笑：“师兄身份金贵，自是值得最好的，玉瓶普通，勉强能用罢了。”

　　她话锋一转：“你这猫女，刚才还抛头露面，怎么这会巴巴蒙上，矜持起来了？鲛纱倒是不错。”

　　面纱是常见的白色，但纱网细致柔软，鲛纱以通透闻名，色泽如山顶的仙雾，漂亮得紧，裹在美人面上，竟比不上那美肌。

　　而纱下红唇若隐若现，引人遐想不断。

　　纨绔一双招子，粘阿离脸上，好半响回过神，装腔作势道：“夏师妹喜欢又有何难，美人儿你出个价。”

　　阿离先喝了口茶，压下腻味，才拿正眼瞧他们：“只售丹药。”

　　夏紫嫣勃然大怒：“你个出来卖的，卖什么不是卖？拿捏什么！”

　　妤之气到爆.炸，这话说得忒难听。

　　阿离出售的，全是自己炼制的丹药，不偷不抢，靠劳力挣钱，说出去，谁敢说不好？怎么到夏紫嫣嘴里，就变得如此不堪。

　　“哎，师妹何必动怒，多大的事，师兄替你取来。”

　　纨绔朝前一步贴近阿离，竟直接伸手摸阿离的脸，说是摘面纱，可手的位置太往下，更像朝唇去的。

　　阿离闪身躲开，妤之立刻挡在她身前，隔开胖子。

　　纨绔眯起眼睛：“又不是不给灵石，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随着他的话，那三条地魔犬压低身子，喉间发出威胁的咆哮，唾液沿着锋利的犬牙滴到地面，腐蚀出深深的小坑。

　　妤之很害怕，阿离能感受到，她骤然绷紧的身体，即便如此，妤之也没有让开。

　　阿离转身挡在好友面前，死死拦住对方，冷眼睨着胖子。

　　纨绔沉下脸，表情非常不耐，最后一挥手，地魔犬凶猛扑出，妤之紧紧攥住衣服。

　　这时浮空岛猛地一震，黑鲲抬起尾巴，缓缓翻到右边，空气剧烈搅动，纨绔没站稳，摔地上磕掉大牙，流了满嘴的血。

　　狗腿七手八脚扶起他，纨绔痛得直抽抽：“哎哟，是哪个小狗害，呜呜！”

　　狗腿捂着人嘴，小心指了指宫殿的方向。

　　纨绔面上血色消失，白得宛如死人，他汗如雨下，不一会就打湿衣衫，他呆在原地，直至被狗腿托住，才像想起什么，用力推开狗腿，跌跌撞撞往宫殿去，嘴边的血水也顾不上擦。

　　想来是跑去跪地求饶。

　　结果阿离猜错了，胖子不是跪地，他整个人匍匐贴地，那么得卑微，却依旧无法让神，为他动一片衣角。

　　妤之拍着胸脯：“原以为恶犬，已足够吓人，没想到那巨兽，随意动动尾巴，就能叫岛屿沉了，大佬的恐怖，我想象不到。”

　　“不过得亏如此，臭胖子才没继续纠缠。”

　　阿离站起身。

　　妤之问：“干嘛？”

　　阿离望着夏紫嫣的背影，漫不经心道：“教不是东西的东西，说人话。”

　　妤之竖起拇指。

　　夏紫嫣哼着小曲，想到刚才骂阿离的话，忍不住笑出声，下一秒僵在脸上。

　　不远处桃树下，白衣胜雪靠着的，不是阿离又是谁。

　　这个动作衬得腿格外长，腰肢柔软，线条妩媚勾人，由于气候原因，这里的桃花开得晚，不时有花瓣落下，人面却比桃花更娇艳。

　　夏紫嫣酸得不行，从前被打的记忆浮出，她当即倒退一步。

　　阿离嗤笑。

　　夏紫嫣咬紧下唇：“你笑什么！”

　　阿离偏头，瀑布般柔顺的长发，随着晃了晃：“笑你还是这么脓包。”

　　夏紫嫣怒不可遏，持鞭冲上来，即将击中阿离时，猛地被弹开。

　　那法器十分高级，用多大力打，就将承受多大力，夏紫嫣疼得说不出话，连爷爷制的法衣都挡不住，只怕与那位有关。

　　阿离一脚踩住扑腾的人，抽出匕首，有一下没一下拍着夏紫嫣的脸：“你还是这么蠢，激一激就上钩，卖？矜持？”

　　夏紫嫣想要反抗，身体不由自主蜷缩起，她害怕地尖叫：“你敢对我做什么，玲珑阁不会放过你！难道你还想被追杀！”

　　阿离手下用力，鲜血流出，她踢开尖叫的夏紫嫣：“滚，以后见一次打一次。”

　　……

　　阿离回摊，妤之眼也不抬，她冷静指出：“你不爱我了，都不问结果。”

　　妤之无语：“你男人送了东皇印，输了才怪，别搁我这秀恩爱。”

　　阿离断然否认：“我没有！”

　　接着道，“我这明明叫炫富！”

　　妤之：“……”

　　阿离下摆被扯了扯，低头对上黄澄澄的圆眼，再去瞅那宫殿，果然不见了。

　　黑鲲没被搭理，唧唧叫唤起来。

　　阿离在那滑溜的脑袋上抓了抓，黑鲲便安静下来，用胸鳍包住她的手。

　　甩都甩不开，黏到烦人。

　　阿离瞪他，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鲲，主人没耐心，宠物也耐不住寂寞。

　　“我该回去了。”

　　妤之差异：“这么快？”

　　“嗯。”阿离不想让季沐见自己朋友，他还没来，来了一秒都等不住。

　　她走出去，确定妤之看不到，跃上鲲背，黑鲲带着她游到边缘，没了结界，月光毫无阻拦，有种清澈的迷蒙。

　　冷风萧瑟，这样的凉夜里，人总会感到一丝孤独，希望身边能有那么个人。

　　阿离素手搅开流云，它散得悄无声息，什么都没有留下。

　　远处传来声音，是笑声，然后越来越响，肆无忌惮，不讨人喜欢。

　　“生崖平日清冷，君上将她们带上，扫地添水也算有些用处。”

　　“真人有所不知，师兄养了只小猫，相当喜爱，扫地添水可轮不到她们。”

　　“哦？莫要诓我，谁不知君上不喜带毛的活物。”

　　季沐：“不过新鲜。”

　　阿离向季沐看去，男人依旧不喜不悲，侍女面色.迷离，倚在男人身旁。

　　她垂下脑袋，拍拍黑鲲游向远方，陪伴她的人，不会是季沐。

　　“可人听话的猫女，谁不喜欢，要不是师兄抢先，我就……”

　　季沐乜去，师弟嘿嘿一笑：“啧啧，不说了，这宠物还挺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