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总来喂猫的女人》桥兴四路

53、第五十二章

　　关尔曼的效率很快，不知道她是怎样的跟她父亲说的，但她还真的就说服父亲为林辰泽抽出了一点时间。
　　林辰泽是第一次迈进关家的大门，往常他最多就在门口等待关尔曼出来。
　　关尔曼到门口来迎接他。她向林辰泽身后看了看，“今天没带安圆过来？”
　　“嗯，她今天上学。”
　　“看来安圆是已经对我们的关系放下心来了？”关尔曼还有闲心开玩笑。
　　“她也不需要担心什么。”林辰泽倒是把关尔曼呛了呛。
　　关尔曼轻飘飘翻了个白眼。
　　“你倒是对你们的关系很自信，说真的，你到底是在哪里找这么一个小女孩的？”关尔曼领先林辰泽半步，在前面为他带路。
　　“哪里？”关尔曼转过头去时正好看见林辰泽带着笑意的嘴角，他本就温柔，声音亦是如此：“她自己找上门来的。”
　　虽自知对林辰泽没有什么特殊感情，但关尔曼依旧被林辰泽的这副模样弄的有些愣神。
　　男人穿的正装直挺，看不出一丝褶皱，就和他这个人一样，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没有什么比看见这样一个男人陷入恋爱的样子更让人心动的了。
　　“说实话像你这么完美的一个人，我想象过你会找什么样子的一个女人，但真没想到会是安圆。”关尔曼实话实说。
　　他们两人穿过庭院，朝楼梯走过去。
　　“她，比较真实。”林辰泽看着前方简短地回答。
　　“真实？难道我就不真实了？”关尔曼快速的反驳道。
　　林辰泽只是用含着笑意的眼睛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什么。
　　但关尔曼却从这眼神中看出了点别的含义，初见林辰泽时自己的确有隐藏着自己真实地目的，难道他知道这个？
　　两人已经上了楼梯，距离父亲越近，两人都变得没有话起来，楼梯旁的绿植又换了一批，虽说上一批绿植昨天看起来还好好的，但抵不住佣人觉得它不新便全部换掉了一批，关尔曼对这些事情从不在意，带着林辰泽来到父亲的会客室前。
　　她敲了敲门，“爸，万训林辰泽来了。”
　　“进来。”里面传来声音。
　　关尔曼对林辰泽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进去。
　　林辰泽走了进去，关尔曼看见他朝父亲鞠了鞠躬，上前与他握手。
　　关尔曼正准备将门轻轻带上，在关门的那瞬间她听见了父亲的声音，“最近这林董事长来找我，现在他儿子也来找我，可真是父子齐上阵啊…….如果你们是因为同一个理由来找我的话，可以不用再说了。”
　　父亲好像以为林辰泽又是来请求帮助的，又是通过自己女儿的关系，心中怕是有些不耐，说话颇为直接。
　　关尔曼本欲关门的手停在半空中，屋内的两人好像没有注意到这边，她将门轻轻开了一条缝，听着里面的说话声。
　　“关先生，”林辰泽开口便同样直接，“请您尽早解除对万训的帮助。”
　　关尔曼瞪圆了眼睛，被林辰泽这句话惊的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仅是关尔曼有些发蒙，里面的父亲也不说话了。
　　“若不这样做，您也会牵扯陷入的危机的，我是站在您的立场上，说这些话的。”
　　“我倒想听听，为什么我会陷入危机呢？”父亲的语气缓和了不少。
　　“因为万训已经支撑不了太久，我预计，最多不超过两个月。”
　　如果笃定的、准确的时间。
　　父亲似乎在思索他话里的含义。
　　“如果您有时间听我多讲几句，我想从头跟您分享这个故事，”林辰泽的声音冷静的响起。
　　从这时起，话语权已经掌握到他的手上了。
　　林辰泽的话里像藏了针，刺的人心头发慌：“这故事不长，就是一个商人的故事——这个商人想要从银行贷款建一个新的厂，他要怎么做呢？他的作法是：第一步他先购下一个原材料供应厂，不用很大，挂牌子就行，这个厂负责建厂的所有原材料供应；第二步他再购入一个仪器供应厂，不能很大，能正常营业就行，这个厂负责自己场内的所有仪器设备的供应，然后他就可以贷款建厂了，贷来的款当然要全部用于建厂了，今天建厂的原材料需要8亿，明天购进的仪器设备需要20亿，这下第一次贷款的钱就全部用完了，于是再向银行贷款——当然，原材料供应厂进的成本可能只需要1亿，仪器设备厂进来的成本只需要5亿，但是有什么关系呢，白纸黑字写着的原材料供应厂和仪器设备厂的老板根本就不是这个商人，大家也就当然不会考察他们与商人的关系，所以也没有人会问中间差的22亿去哪里？因为所有人都在期待这个厂的建成，所有的手续，所有的贷款，都在为这个厂开绿灯……..”
　　这个商人就是林士伟，他就是这样建起万训的，并且，从开始建设万训起，他就已经开始从中赚取巨大的利益。
　　关尔曼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就未消下去过，这个故事越深入，便越令人心惊。
　　“所以当这个厂建起来的时候，虽然他吹嘘是几十亿建起来的，规模也是相当宏大，但实际用到建设的钱根本就没有多少，所有原材料，所有设备，都是打了巨大的折扣的，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建厂到现在，品控问题一直存在，几乎每一笔单子，都会出大的小的问题，直到现在，设备老化的厉害，根本就不能再保证质量。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他的结局了。”
　　这时关尔曼突然听到楼梯下响起上楼的脚步声，她立马轻声将门关好，正往楼梯下没走几步，就看见关瑾楠哼着口哨几步跨上楼来。
　　关尔曼不可抑制的眉头一紧。
　　“哟，在家？”关瑾楠向她打招呼。
　　关尔曼没有回答，她不想被他看出是从父亲会客室过来，只装作自然的向下走，与关瑾楠擦肩而过。
　　“对了，最近经常听说你去花间餐厅，不是心情不好才会去那里嘛，最近心情不好？”关瑾楠在关尔曼上方几步站定，转过身来看她。
　　关尔曼一下子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你调查我？”
　　因为关瑾楠和林辰泽的关系似乎不是很好，关尔曼以为他是为了打听林辰泽的消息知道自己消息的。
　　“说什么调查，那家餐厅是舅妈开的，我自然也经常过去，听到你消息多问了几句。”关瑾楠的表情很无辜。
　　关尔曼的火一下子便上来了，她大声对关瑾楠吼道：“我不需要你关心我！也永远不要和别人提起我！”
　　关瑾楠的关心永远能瞬间将她点燃，无论他是出于哥哥对妹妹的关爱还是什么。
　　关尔曼的身体在轻微发抖。
　　关瑾楠像是完全不知道她为什么生气，有些无辜的嘟囔两句：“干嘛这么大火气，谁惹你了？我就回家拿点东西也不至于朝我撒气吧。”
　　关尔曼僵硬地转过头，“咚咚咚”地下楼朝自己的房间走过去，内心复杂又强烈的冲动快要把她全身都俘获。
　　如果杨锴在的话…….他是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的……如果他在的话…….
　　两人已经很久未联系过了。
　　关尔曼到房间摸着椅子坐下来，眼睛瞥到桌上放的手机，她将它拿过来，抓在手心。

　　屋内的人并不知道外面的争吵声。
　　“到现在，这个厂已经在负隅顽抗了，没有任何跟得上的订单量，所有可以抵押的资产也已经全部抵押，若您现在再提供帮助，不仅不会解决到本质核心的问题，反而会把自己也牵连进去。”
　　这场原本只有30分钟的对话延长直到天转暗。
　　屋内的两个人明显都感觉到了疲惫。
　　“我有什么理由相信你说的这一切是真的呢？”对面问。
　　光凭一张嘴，当然是不够的。
　　林辰泽低下头，又抬起视线直视对面。
　　“我有所有万训运营的资金报表，从这个您可以了解到万训实际的资金状况，还有就是……”林辰泽一顿：“我有当年万训建厂时的账本，里面包括了他们与材料厂、设备厂签订的合同，这两项，可以知道所有事实。”
　　林辰泽看见对面的人按了按眉心，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今天没有带来？”
　　“我会尽快交给您，在这之前，我希望您能暂停对万训的3亿贷款，等到我交给您您再决定也不迟。”
　　“这个不是说暂停便能够暂停的，你要尽快。”最终对面说道。
　　林辰泽站起来，重重与他握手，终于感觉到如释重负。
　　出了房间没有看到关尔曼的身影，于是在佣人的护送下出去。
　　踩下的地像是软绵绵的，周围的景色像是在另一个空间。
　　傍晚的草坪染着暗色，周边安静极了，连虫子的声音都没有听见，通往大门口的道路铺着白色的地砖，笔直地指向前方，映衬着还没完全黑掉的天空，最终会在天际线连为一体。
　　林辰泽此时的心情说不上轻松，他太擅长将情绪一个人消化，表面上也不透露一丝一毫。
　　“麻烦了。”他微笑着向佣人点头示意。
　　门口沉重的铁门沉默地看着迈不出步子的他。
　　这是你想要的吗？林辰泽在心里问自己。
　　他像是已经用尽了身体里的所有力气，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这才回到车上，看着面前的方向盘发呆。
　　今天过后又会出现什么变化呢。照他的预想，这之后的形势只会向失控的局势倾斜过去，他心里清楚，万训这个摊子摊的有多大，若是再也支撑不起，它坍塌下来会压死多少人的生活。
　　未来的一切都是未知数，他的心里隐隐升起了些不安，他的任务永远都是与心里的不安去做斗争，这点不安让他不舒服，也坚定了他一定要走下去的信心。
　　他最终还是发动车，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