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河童》霏童话

27、一

　　传说战国时期，神医扁鹊去伏牛山为民治病，有天在东刘碑东面山坡的草丛中发现一具尸体，似乎是刚死不久。他扁鹊想救他，可是他的心肺已坏。正在犹豫，一只狼从这里路过，扁鹊杀死了狼，取了它的心，安进尸体里；又见一只狗经过，捉住它又取了它的肺，同样安进尸体里，经过抢救，这具尸体活了。
　　他猛地站起抓住扁鹊道：“盗贼，还我财务！”
　　扁鹊说：“是我救了你的命，怎么还说我是盗贼？岂有此理！”
　　那人死死拉住扁鹊不放，口口声声喊道：“还我财务！”
　　扁鹊无奈，同他去附近阳城见官。
　　阳城县官听了二人申诉，对扁鹊说：“你趁他熟睡之际，盗他所带财务，尚未离去，被他醒来后捉住，速将财务还他。”
　　扁鹊回：“此人狼心狗肺。如若不信，当场查验。”
　　县令点头应允。
　　扁鹊说；“把他的内脏打开来看看。”
　　那人胆怯。不愿意。
　　扁鹊说：“看看我封的刀口也可。”
　　那人解开怀，果然一眼看出有新缝刀口在身。
　　县令惊呆，那人还想狡辩下去，扁鹊一跺脚飘然而去。
　　县令急忙追赶，追到石淙山顶，却见扁鹊面朝东方盘腿而坐，叫他起来却不言语了。
　　县令命人查看扁鹊治病的地点，果然死狼死狗还在，只是一个没有了心，一个没有了肺。县令感叹：“那人真是狼心狗肺呀！”
　　狼心狗肺的故事，苏梦晚小时候就听过，小时候还当过真，长大了就知道不可信，狼心和狗肺根本就不可能在人的身体里相适应，那人如何能活？可是现在她又有些怀疑，这神仙都摆在面前了，这不同种族之间移植是不是也有可能成功呢？
　　苏梦晚把她的想法说给冯凉听。
　　冯凉看了她一眼，“你说的可是扁鹊？”
　　苏梦晚点点头。
　　“狼心狗肺啊，那可是他的一份杰作。”
　　“杰作”这词送给狼心狗肺实在是诡异。
　　苏梦晚还想问，可冯凉不说了。求了半晌，冯凉将她拉到一个半身镜面前，指着镜子里的那个她，说，“想知道谁是狼心狗肺？将他带到镜子前面，你就可以看到他是人，还是狼心狗肺的家伙。”
　　一面镜子能看见人心的美丑善恶？苏梦晚打量着这面极为朴素的镜子，连个框架都没有，秃秃的一块大玻璃靠墙放着。她瞧见镜子最上方有两个小小的凸起，像是字，正凑近看，余光瞥见镜子那个自己的面前飘过一缕银白色的发丝，头发泛着淡淡蓝绿色光，那美妙的弧度滑过眼前只觉美丽至极。她微微一怔，似曾相识，仿若记忆中熟悉的一幕，那个人……目光顺着发丝飘过的方向追去，却与冯凉的目光不期而遇。
　　那双眼是熟悉的黑色，苏梦晚却觉得看到的是那琉璃一般是眼眸，而且这双眼正望着她，深深的望着她。
　　“看到什么了？”
　　“恩？”
　　“看到了什么？”
　　一双手覆上了她的眼，她惊醒过来，“干嘛！”
　　“想什么，想到发呆？”
　　苏梦晚撇开目光，“没想什么，”她不想说，那是她的秘密，她一个人的秘密，“上面有两个小字，写的是什么？”镜子上的凸起确实是字，奇怪的字，像甲骨文，又像象形文，写得很漂亮，可她不认识。
　　“真实。听之真实，看之真实，想之真实，所知真实，它就是真实。”
　　“真实是面镜子？”
　　“真实就是真实。”
　　苏梦晚皱皱眉，他说话像是老和尚在参禅，说了半天道理还是让人云里雾里猜不透，“不跟你绕口令了，我回去做卷子。”
　　回到自己的房间，不到五分钟，一声惊叫在门外响起，苏梦晚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慌慌然打开门，看见住在楼下的张妈摔坐在在楼梯口，一脸惊惶，抓住苏梦晚过来搀扶她的手，指着楼梯对面的方向不停地呓语：“心……心……心……”
　　苏梦晚回头朝张妈指着的地方看去，那里只有一面镜子，一面她刚刚在冯凉房间里看到的名为“真实”的镜子。
　　只是，镜子怎么放到这里来了？
　　再向冯凉的房间望去，他正站在门口，以一种若有所思的目光看着这面镜子。
　　苏梦晚心里突地就冒出个想法，难不成这镜子是自己长了脚跑到这里的？
　　“这可怎么办啊！老姜啊，你可别丢下我啊……呜……老姜啊……”张妈念着念着突然哭了起来。
　　苏梦晚手脚无措，张妈长得高人又胖，自己根本就拉不动她，手又被她抓着扯来扯去，只能在旁边蹲着陪着。张妈身上有着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明显是在医院里待了一夜现在才回来，她这样哀嚎难道是姜叔走了？
　　姜叔是张妈的老伴，一直以来是挺健康的一个人，平时打打太极溜溜鸟，找了份看门的工作，生活还算恰意自在。前阵子姜叔养了几年的八哥突然不见了，找了一天没找到，回到家里就晕了过去，送到医院被诊断为心梗，因为送来得晚，心肌开始坏死，唯一的治疗方案就是换心。
　　换心，先不说手术，找到一颗匹配的心就像大海捞针一样不是件容易的事，更何况器官捐献的数量本就不多。姜叔的心肌坏死速度非常快，十天之内若没有找到合适的心脏就只能准备后事了，幸运的是三天后，他的主治医师就找到了合适的心脏，手术就安排在昨天。
　　只是张妈的表情与其说是伤心还不如说是一种惊吓，一种怕，但她怕的是什么？钱？他们是女婿是个大老板，手术费已经全部交清。手术？可是昨天的手术据说非常成功。心脏出现排斥？但张妈一脸惊恐的表情惊和惊叫，显然她怕不是这个，那是什么？她把疑问的目光投向那面镜子。
　　镜子还是那样朴素无华，没有妖魔鬼怪在里面，没有什么奇异的事情发生，它只是静静在靠在墙上。
　　“你看到了什么？”冯凉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轻声问着。
　　张妈的哭声有点大，而冯凉的声音很轻，轻得苏梦晚都觉得那句是自己在幻听，但张妈却奇异地安静下来，“心，人心，鲜红的跳动的人心，放进那个身体里，心还在跳，噗通噗通，噗通噗通，然后……不动了，那心死了，可那人还活着，人活着心却死了，一点点的腐烂，全部烂透……怎么办怎么办，没有心了还怎么活……”她手比划着，一点一点的形容，说得语无伦次，说到后面再次激动起来，抓住冯凉的衣领不停地问“怎么办怎么”。
　　“没事没事。是梦。只是梦”
　　苏梦晚没看明白是怎么回事，只不过冯凉握着张妈的手说了两句张妈又安静下来，手耷拉下去，眼睛也慢慢合上，靠着楼梯栏杆睡着了。
　　“怎么回事？”
　　“紧张过度。”
　　紧张过度是这表现，苏梦晚一点儿也不信，骗小孩儿呢，站在一旁等着他说明白。
　　冯凉只是看了她眼，唤来七七。
　　小家伙从屋内跑出来，看见有其他人，立即躲到冯凉腿后，疑惑地看看自己的主人，又看看坐在前方昏睡不醒的张妈，再看看主人，才小心翼翼的挪出来。
　　苏梦晚看着七七，只见它身上画着一条一条的黑线，连嘴巴上都是一圈黑。
　　“干什么了，七七。”
　　“写作业啊。”回答得自自然。
　　敢情他的作业都是七七写的！苏梦晚瞪大了眼，然后怒视过去，“你找枪手！”
　　冯凉直接无视她的怒气，指使七七，“把她搬回去。”
　　苏梦晚又惊诧地看着只拳头大的七七轻而易举地举起大它几千倍的张妈下了楼。这是什么感觉？想到自己常常嘲笑七七玩拔河输给自己，顿时一股热气只冲脑门，然后直冲自己的房间，砰的一下关上门。
　　关上门的瞬间，苏梦晚便意识到一件事，张妈是住在楼下的，怎么上楼来了？而且她哭得如此的大声，为什么没看到奶奶出来？
　　苏梦晚打开门，开口便问，“看到奶奶没有？”
　　冯凉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她一阵风一般跑下了楼，速度太快，有几次差点踏空，幸好手拉在栏杆上以至于没滚下去。
　　原来张妈是来通知苏梦晚奶奶住院的事。老人家年纪大了，一不注意血压就上来了，在菜场昏倒被人送到了医院，正好碰到了准备回家的张妈。
　　苏梦晚很自责，自己没照顾好奶奶。当天晚上，她坐在奶奶床边守了一个晚上。医院的床位不够，生病的人很多，奇怪的是大部分都是心脏病。这心脏病就像得流行感冒一样容易染上，一个接一个送进医院，几乎个个都严重到需要换心。奶奶睡的这床都是得亏于刚刚有人出院才空了一个。
　　夜里她记得自己似乎趴在床边睡着了一小会儿，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两个人，一男一女，他们在讨论奶奶的心，女的觉得奶奶是有福之人心不错，而男的则觉得心太老不能用，两人争执了很久，她没听到最后的结果，因为她被护士吵醒了，护士指着奶奶的床头问，“小姑娘，你把家里镜子搬到医院来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