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窈皎》浅色葱铃

24、认出

　　“对不起我迟到了！”芙茵拭去额角的薄汗，她几乎是跑着下来的，就连擦在面颊上的煤灰也来不及涂抹均匀。
　　出忽意料的，平时对员工的作息最为严格的老板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挥挥手让她赶快去工作。
　　早已有不少客人认出了芙茵，她未尝想太多就忙得焦头烂额了。
　　“甫寅，杨大人来了！”一旁有人叫道。
　　芙茵下意识低下头，小心翼翼地偏过头。
　　“王上，还点上次那些菜如何？”杨丘海毕恭毕敬地为朝羽拉开椅子。
　　微挑双眉，朝羽瞟了一眼柜台边躲躲闪闪的身影，见他投来视线，小小的脑袋低得更下去了。
　　“甫寅！”杨丘海唤了一声。
　　芙茵咬咬牙，硬着头皮应了一声，“来了。”
　　话音未落，几乎整个酒楼的人都愣了一下，平时清脆可爱的声音怎么变成这样死气沉沉的了？
　　朝羽抬起头看了一眼尴尬的芙茵，眯起了双眼。
　　“甫寅，今天嗓子不舒服吗？”杨丘海关心道，以前的甫寅目不斜视，落落大方，怎么会像今天这样心不在焉。
　　怎么办……
　　躲不开了！
　　她压低声音，“甫寅没事，多谢大人关心。”
　　“没事便好，依然老样子。”
　　“是，请大人稍等。”芙茵暗暗松了一口气，正要离开。
　　“芙茵。”
　　熟悉的声音夹杂着意味不明的语调，让芙茵的脊背刹时刷上一层凉！
　　“王……呃，他的名字叫甫寅。”杨丘海出口解释，王上怎么会听成那个音调了呢？
　　朝羽双臂环胸，不再言语，只是双眼还是紧紧锁在渐渐离去的芙茵身上。
　　如果他没有看错，她的动作有过突然的僵硬，虽然是细微的，但他察觉到了。六国宴后，本以为失去了她的行踪，看来这次南下之旅，收获颇丰。
　　她要玩。
　　那么，他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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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芙茵逃也似的回到柜台，偷偷向成诠使了个眼色。这是他们之间的暗号，代表自己有事，让另外一个人顶替一下。
　　“喂，甫寅，你身体还是不舒服吗？今天早上要不是大老板让人来为你请假，你早就被老板批到晚上做噩梦了！”
　　“诶？你说……大老板？”芙茵愣了愣，“总之，我……确实有点不适，你就再帮我顶一次，拜托！”
　　见她双手合十，成诠撇了撇嘴，他是第一次看到甫寅这样逃避工作，他平时应当是最勤快的啊……
　　“甫寅。”一股温热的气息向芙茵的面颊袭来！
　　“啊……”她慌张地推开来人，却发现他脚底生了根一般竟纹丝不动。
　　他看着她。
　　紧紧的，企图掠夺她所有的视线。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了，竟然为了逃离他做这样粗糙的易容！
　　一刹那，时间停止了，空气的流动亦停止了，只剩下他和她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将两人包围。
　　成诠首先反应过来，他看了看两人，“呃，这位客倌，请问你要点什么呢？”
　　瞬间投来的凌厉目光让成诠不禁瑟缩了一下，整个身子凉了半截。
　　芙茵定了定神，退后一步，压低嗓音，“客倌，有什么需求？”
　　“我。”朝羽看着她，一字一句，“要、你。”
　　我要你。
　　一阵清风拂过芙茵的脸颊，带起几丝发，轻轻抚摸她的双耳。
　　朝羽抬手，指尖就要触到她发烫的脸……
　　“寅寅～”
　　一个甜得腻人的女声绕过人群，直冲芙茵的耳膜！
　　寅寅？
　　那是什么东西！
　　“王……公子。”一个着黑衣的男子在朝羽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只见他紧绷着的脸又沉了沉。
　　酒楼门口的女人衣着放浪，几条纱巾裹住傲人的身姿，她的脸上化着浓得妖艳的彩妆，引得酒楼里的人们和大街上的行人频频注目。
　　“那是？”朝羽冷冷道，四周散发出来的寒气已经蔓延到了酒桌间。
　　“回……呃，王公子。那似乎是皇家盐商邱季涵的女儿邱荔湘。”
　　朝羽狠狠一瞪那回话的黑衣男子，“我问的是她！”他箍住芙茵的手腕。
　　“她是谁！”
　　“她……”她怎么会认识！她连那女子为什么唤得她这么亲密她都不知道！
　　邱荔湘扭着腰肢来到芙茵面前，攀上她的肩膀，“寅寅，你忘了吗？我们说好了要一起出门的。”
　　她委屈地咬着下唇，眼睛里似有流光浮动，显得格外的楚楚可怜。
　　语毕，她扭过头，似有挑衅地看了一眼正散发低气压的朝羽，嫣红的唇微微一撅，故意放大了音量，“听说外海现在有倭寇出没啊，寅寅你可要小心了！”
　　朝羽和几个黑衣男子脸上皆是一凛，他们刚得到的消息怎么这个女人会知道？
　　“邱姑娘，请不要扰乱民心。”杨丘海忍不住开口，盐商的势力本来就不可估量，更何况邱家从红月建国以来就是皇家御用盐运商人，手里还拥有先帝御赐的免罪牌，不好得罪。
　　“哼，我只不过说的是事实罢了。”邱荔湘不满地喃喃。
　　芙茵虽还是一头雾水，但多少也猜出了几分。她小心地看了看一脸阴沉的朝羽，深吸一口气，“邱姑娘……我，呃……正在工作，可不可以……”
　　“这好办！”邱荔湘雀跃道，她拽住芙茵的手，几步跑进内堂。
　　大厅里，杨丘海咬了咬牙，“王上，请先移驾府里再作打算，下官愿竭力协助王上铲除倭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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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出来大厅时，芙茵发现朝羽已经回去了，猛的想起他的话，心里不禁一战。
　　她……被认出来了吗？
　　再看看依旧拽着自己的那只嫩白纤细的手，芙茵苦笑了一下。她是真的不认识什么盐商的女儿啊……
　　没想到这盐商女儿的名头这么大，才刚抬出来，老板就像见到祖宗一样点头哈腰地把她们送出内堂。
　　“寅寅，要不要去看看有钱人都在做什么？”邱荔湘转过头，轻轻一笑。
　　明明是女孩子一般的纯洁的笑容，芙茵愣是从其中捕捉到了一丝莫名的戏谑，而且熟悉得好像她曾看到过这样的笑容！
　　甩甩头，是她想多了吧。
　　“什么有钱人？做什么？”
　　仿佛没有听到芙茵的追问，邱荔湘一个劲拉着她穿过层层人群，周围行人渐稀，大概是来到了富人区，一旁走过的几乎都是锦衣公子爷们，而唯一格格不入的，应该……只有她了。
　　“觞城的最西边，有一块专门供富家子弟玩乐的土地，其中最受欢迎的游戏就是这个。”邱荔湘停住脚步。
　　芙茵疑惑地向前看去，映入眼帘的竟是一个石头雕砌的围场！场地周围是高高的围墙，密不透风。隐约的，可以听到猛兽的嘶吼和疯狂的欢呼声，其中亦夹杂着痛苦的哀号！
　　“这……这里是……”她难以置信地揉了揉双眼，只会出现在古罗马的野蛮游戏，怎么会……
　　“这里是有钱人最喜欢来的地方。”邱荔湘挑了挑眉，扣紧她的手腕，“我们进去吧。”
　　不，不会的！
　　这个时空的人们还是文明的，怎么可能会喜好这种杀人的游戏？
　　芙茵咽了一口唾沫，紧跟着邱荔香穿梭在黑暗的甬道里，一步一步，直到眼前豁然开朗！
　　刹那间，刺眼的阳光扎得她双眼生疼，然而更揪紧的是她的心！
　　疯狂的人们，疯狂的喊叫声，疯狂的叫骂声，瞬间充斥着她的耳膜，这一刻，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原来这是真的。
　　这里真的是……
　　斗兽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