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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意慌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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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花飞花
蚀月之殇
云何云何
心有戚惶
念念花恋月
冉冉云染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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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那声音停了,夜晚又恢复了宁静。
芙茵侧耳听了片刻,再未听到什么声音,舒了一口气,正欲退回房间,突然听到“吱呀”一声,那房门竟自行开了一个小缝,正一张一合着。
芙茵跨出门槛,小步走到那个房间前,按住房门往前一合,而门却被一股奇怪的力量再次冲开!芙茵向后踉跄了几步,心里没来由的一沉,头皮渐渐发麻。
“那个,你自己关一下门!”她冲黑漆漆的房里惶惶道,撑起身就往自己的房间走。
倏的,有什么冰得刺骨的东西用力地缠住了她的脖颈!在她还未来得及发出任何声音之时,她已经被拉进了黑暗的房间中!
“唔。”脚踝在踉跄中敲到了门槛,芙茵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下一秒,有人大力掰住她的双肩,噬骨的疼痛瞬间蔓延了全身!
“放…放咳咳咳!”她艰难睁开双眼,对上一双血红的眸!
“快…快点,滚出去!”脖颈的束缚被抽去,箍在她肩上的手猛的将她往外一推!
芙茵被推得跪坐在地上,脚踝“咔”的一声一阵剧痛。
黑暗中隐约可以看到一抹鬼魅般的身影,他喘着粗气,似是在隐忍。
叶狄的一袭白衣竟染上了大滩的血迹,他的眸色是暴戾的暗红,仿若是暗夜的修罗。
“叶狄?”芙茵试探地唤了一声,见他猛的投射出来的锐利的眼神,吓得往后一缩,却扯到了脚踝的伤口。
“出去!”他手一挥,一道银光划开空气砸在她身边。
他真的是叶狄?
芙茵撑起身子,脚刚迈出一步又软了下去!她按着脚踝,咬紧下唇,她怕是骨折了。
没容她有更多想发,一只手已经将她从地上拽起,毫不怜惜地摔到了床边!
“啊!”她惊叫出声,脑袋里一片空白,下一刻,剧痛袭击了她的手腕!
脆弱的血管战栗着,颤抖着,无法承受那掠夺性的噬咬!
“放开我!”芙茵挣扎着,却挣脱不了束缚!她眼睁睁地看着叶狄一路噬咬着她的肌肤,手腕上涌出的血一滴一滴砸在被单上,宛若鲜艳的地狱之花。
滚烫的唇落在芙茵颤抖的颈上,膜拜般轻柔地舔舐着。
“叶狄…求你,放开我!”芙茵猛的一偏头,想要避开他的掠夺。
感觉叶狄的身体突然一僵,他狂乱的目光中闪过一丝痛惜,依然艰难地隐忍着。
他发疯似的撕下自己衣袍的一角,粗鲁地抓起芙茵不住流血的手腕,一层一层将伤口绕紧。
芙茵吃痛地嘤咛了一声,耳边已有了嗡嗡的耳鸣声。
“滚出去!”他一拳砸在墙面上,留下狰狞的血印。
芙茵从床榻上挣扎而起,一脚深一脚浅地向前摸索着,过度失血令她眼前不住发黑,几次跌倒。
蓦的长长的青丝被一只大掌从身后揪住!
“痛…”芙茵护住头,痛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那只手,那只曾温柔为她挽髻的手,指节泛青,未干涸的血沿着指尖,顺着发丝滴下。
“尊主!”
云霁的声音仿佛来自虚无之境,芙茵微微睁开眼,听见身后叶狄低沉得可怕的声音。
“杀了我…快…快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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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事殿内,莫亚担心地看了看正捧着奏章的朝羽。
他承认,那个姑娘的言行确实颇像皇妃殿下,但是皇妃殿下应当早就落崖,生死未卜。
“启禀王上,瑞王爷到了。”
朝羽抬眼,合上奏折。
“宣。”
殿内安静异常,只听到灯芯爆裂“噼啪”作响。
“瑞,坐。”朝羽指着一旁铺着软垫的桃木椅,“莫亚,你先去休息吧。”
“是。”莫亚心领神会。
只余二人的大殿显得空荡荡,檬瑞半倚在靠背上,昏黄的灯光下笑容明灭着。
“瑞。”朝羽双臂环胸,“聪明如你,你定知道了吧。”
“我再如何聪明也不及王上消息灵通。”檬瑞笑笑道,朝羽在试探,他明白。
“瑞,本王暂不会追究你与那个女人私商所谓的‘出宫计划’的罪名。但从现在起,你不可再插手她的任何事。”
檬瑞指尖轻点椅扶手,沉默了片刻,“王上,这可是旨意?”
“若本王说是呢?”朝羽把玩着从袖口滑出的“出宫令”。
檬瑞突然大笑道,“羽啊,莫非你的心已乱?莫非…你对那个你曾厌恶过的女人动了心?”
朝羽手一顿,冷漠的脸上有了细微的动容。
“开什么玩笑。”他冷哼,“本王断不会爱上任何一个人。但…若本应本王所有,本王定会不择手段拿到手!”
芙茵。
她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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痒……
好痒……
芙茵蹙眉,挣扎着想要避开手腕处轻轻浅浅的触碰。
“别躲。”冷冰冰的女声鼓入耳膜。
清醒过来,随之就是全身上下的酸痛,犹其是手腕和脚踝,像是硬生生被扯断再接好。
“别抓。”云岫再次喝止了芙茵伸向上药处的手,“忍一忍,免得留疤。”
“云岫…我…叶狄…”芙茵眼光闪烁,抿起唇。
想起昨夜的一切,芙茵不由自主地战栗起来,她缩成一团,不顾身上的伤口,依在床角。
“尊主他,并不是…”云岫顿了顿,最终收拾好药瓶和其他物什,起身,“今日你且静躺休养,伤口莫碰,好好睡一觉。”
芙茵将脑袋埋入棉褥中,她是怕的,然而更多的是疑惑。
叶狄…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她曾怀疑过他是江湖上某一派的掌门,曾怀疑他和青澜王室有关,但这似乎都不像是他真实的身份。
月蚀三日…
芙茵猛的从被中探出头来,难道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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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云岫推门出来,云霁的目光停留在她染着血迹的袖口,蹙起眉。
“尊主可是醒了?”
云岫点点头,抽出一支棉签迅速消毒了一下臂上新添的伤口,“药喂到一半突然又发作。”
“我已传书让云瑶去采仙灵芝,明早便会到。”云霁叹了一口气,“世人只知尊主无所不能,却不知他每逢月蚀便要受这噬心换骨之痛,哀哉…”
云岫抬眼,冷淡道,“云霁,此次话多了点吧。”
“诶?”云霁一个紧觉抽剑回身!
芙茵靠在房门边,眼里透着些许惊讶,“我…你们说…叶狄他…是真的吗?”
“你…”云霁无奈,正欲点头,却见云岫一个闪身挡在了他面前。
“假的如何,真的,又如何?”云岫一字一句,定定看着芙茵。
芙茵怔了怔,咬牙。
“让我去看看他。”
“不可!”云霁脱口而出,而云岫却提高了音调。
“尊主如今时而失去人性,正如你昨夜所见,你当真想去看他吗?”
芙茵迟疑了片刻,脑海中又浮现出那双血红的眸,“我不怕。”
叶狄就算失了心智,他仍没有杀她,她不曾见他伤过任何人。芙茵承认,她有私心,她担心他,因为他是那么像她曾深深爱过的人。
“吱呀”一声,大片的阳光从门缝中溢出,投射进昏黑的客房。
芙茵放轻脚步,拉了一张竹椅,轻轻坐下。叶狄仰躺在床榻之上,紧阖双眼,面色苍白如雪,唇却是殷红异常。白袍上的血迹已经干涸,暗黑中残留着些许妖冶的红。
叶狄,荻叶。
你们连名字也这般相像呢。
芙茵安静地坐着,靠在椅背上,看着叶狄稚儿般安祥的睡脸,有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就像从来没有到过这个异时空,恍如前世的安逸让她渐渐眯起双眼。
床榻上叶狄睁开眼,眼眸中血色微微褪去。他撑起身,走到芙茵座前,静静地看着她毫无防备的样子,修长的手指抚过她的额发,柳眉,在眼角停了片刻,他猛的收回手。
他推开窗,负掌于身后,在他的指尖上,犹存点点可怖的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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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岫替芙茵换好厚的被褥,见云霁仍担忧地踱着步。
“我还是不放心!”他蹙眉道。
“云霁,你还记得云残和云霜吗?”
“他们…”云霁别过脸,“当然记得,若不是他们擅自闯入…难道你?”
“因为她,尊主第一次这样克制,与其说她是侥幸存活,我更愿意相信她在尊主心里的位置是不同的。”云岫抬眼,“照顾尊主,她比任何人都适合。”
那个姑娘,果真影响了尊主,但她并不担心,因为尊主更明白这种影响会带来的后果,她相信尊主自有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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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芙茵醒来时她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桌上的饭菜还是热腾的。
她连忙下床推开门,冷不丁一个大脑袋出现在她面前!
“你很彪悍嘛!”元气十足的声音,“但是小湛湛说过,他不喜欢彪悍的女人!”
“嗯?”芙茵一头雾水,什么彪悍?
只见一个扎着双马尾,唇红齿白的小女孩双手插腰,挑起眉,“别看啦,云湛没来!”
“云瑶,再去买三钱紫茉莉,一两香草霜。”
“知道啦…每次都是我。”女孩耷拉下脸,临了,又瞪了一眼茫然的芙茵。
她和她…认识?
好像确实是有点眼熟…
芙茵皱起眉努力地回忆,终于记起那个雨夜穿着夜行服的娇小身影。
云瑶?云湛…
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日近傍晚,昏黄的阳光透过格窗在木地上投下细细的光脉,也不知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客栈,这一两天楼下一点喧嚣也不曾,四周安静得就像隐于市的桃源村。
芙茵整理好鸡窝头,发现原本及腰的青丝又长了几许,这个时代与中国的古代唯一不同的,大概就在于对待头发的问题上了。云霁的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就是证明,要是在中国古代……猛的,脑海里浮现出电视剧里清朝阿哥们身后那条及其“艺术”的麻花辫,芙茵捂着嘴开始憋笑,只听一声轻咳,她忙抬起头。
叶狄负手站在门外,染血的白衣已换,芙茵下意识望向他的瞳,不是嗜血的红色,那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紫色瞳孔里透着清冷。突然的,芙茵瑟缩了一下,叶狄一步一步缓缓走到她面前。
暗云遮住了残阳,地上的光脉渐渐隐去,房间里刹时压抑般昏暗。
他扣住她战抖的双肩,双唇轻柔地覆上她的。
“叶……”芙茵瞪大双眼,一种近乎窒息的压迫感让她不由自主地开启双唇,想要摄取更多的氧气!
叶狄的眼里,没有任何感情,依旧是冰冷的,冰冷地看着惊恐的芙茵。
突然,他箍住她的下颚,随即一个炽烫的东西便随着他的舌尖送入她微张的口中,芙茵措手不及,直接吞咽了下去!
“芙茵姑娘。”
未有其他多余的动作,叶狄猛的离开她的唇,深深地看了一眼依旧颤抖着的芙茵,转过身。
“现在,你可以走了。”
“什么意思?”芙茵用袖子用力抹了抹嫣红的嘴唇,“什么叫‘你可以走了’?”
“这个意思不是很明显么?”眉微挑,叶狄轻轻开口,“你本就是被误卖到青澜……”
“所以现在,你是在赶我走,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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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来由的一阵怒火!
她做错了什么吗?
她是那么担心地,甚至完全不计较他发狂时给她留下的恐惧。结果呢?
芙茵狠狠咬紧下唇,泪水溢满了眼眶。
回忆中的那一天,当那个娇小可爱的女孩挽住荻叶的手时,她竟然自作多情地以为他是有苦衷的!自从他像避瘟疫一样把自己推开,不停地向那个洋娃娃解释时,她以为自己心死了,却在这个时空被与他如此相象的人再一次突兀地避开!
怪就怪她在内心深处还记挂着那张脸!
“叶狄!你这个王!八!蛋!”
“呃……”云霁还未踏入房门,芙茵迎面就是一句,还是难得一闻的粗口,他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尊主这是何苦呢,先是费尽心思把她送回红月国国君身边,接着又想方设法把她“劫”出宫,现在却又直接赶她走……
见是云霁,芙茵猛的想起刚刚那声吼,脸登时红了。
“芙茵姑娘,尊主在城西有一座房产,如果姑娘不介意……”云霁小心翼翼道,心里依旧唉声叹气,尊主这到底是要赶人走,竟还让她去城西别苑居住,难道自己已愚钝至此,完全猜不透尊主的意愿了?
待云霁走后,芙茵看着桌面上的包袱和令牌,拿起梳妆台上的剪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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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主。”
“如何?”半倚在榻上的男子动了动唇。
“她未推拒,想她一个弱女子,应当也意识到顺遂尊主的馈赠才是最好的选择吧!”云霁顿了顿,“她还说,若要她守住月蚀之殇的秘密,我们须放了那些稚。”
叶狄微微弯起嘴角。
她,果然还是太单纯了一些。
若真想让一个人永远守住秘密,又怎会受其威胁?
“好。”
云霁一愣,“尊主当真?”
“尊主!她她她……”云瑶的声音冒冒失失地闯入。
叶狄一蹙眉,“何事?”
“尊主上赶那个女的出去了吗?”
“云瑶!”云霁呵止了云瑶的发问,“交代你的药材可都买好了?”
云瑶吐吐舌头,“我的效率还需要质疑吗?”
“云岫在屋后蒸药房。”
“霁哥哥!”云瑶悄悄凑过嘴,得意地一笑,“那个女的八成是被尊主赶出去了,我刚刚才看到她戴着顶大草帽作贼似的溜下楼去呢!”
“你!”云霁瞪大了双眼,一咬牙,“为何不拦住她!”
早该想到了,在六国宴上她是这样古灵精怪,确实不似寻常女子,但这次不告而别,她能去哪儿?
“罢了,你们都出去吧。”叶狄沉默着看着恢复宁静与黑暗的房间,眉头一皱,蓦的吐出一口血来!
弃荒开南野,
情断须留殇。
绝弦生墨障,
爱恨羡穹苍。
他舔去唇角的腥甜,勾出一抹虚弱的笑。
“老前辈,叶狄总算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