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九归一》小眼睛在看老师

3、第三章

　　阳光洒在客厅里，喧闹的声音，让老房子多填了一丝人气和活力。搬家的车队已经来了，帮忙的人开始来来回回帮着搬东西。
　　现在住的房子是大院的一栋老房子，带花园，上下一共三层。袁望野的爷爷是军人，一共有子女三人。大伯从军，只有一个儿子袁望曦。二姑远嫁的人家是书香世家，在大学教书，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老三就是袁望野的父亲，当年一意孤行选择了经商，一共有四个孩子，老大袁望哲，老二袁望野，老三和老四是龙凤胎，哥哥叫袁望轩，最小的妹妹叫袁望玥。
　　“小野，你今天没去上课啊？”说话的男人从搬家车上跳下来。老袁家的基因似乎都带有军人风格，大伯家的儿子，袁望野的大哥——袁望曦，哥俩有7分相似，大哥比袁望野还高，看着也更壮实，也是一脸硬汉风格。这是袁家唯一一个继承传统，进部队的人。
　　“哥，你能不提上课的事嘛！大伯和大伯母还没过来吗？”袁望野拿短袖蹭了蹭额头上的汗，还探身看了看大哥身后。
　　“行了，别看了。还没过来呢。家里还有些细碎的东西，我妈收着呢，我爸等她一起过来。”袁望曦推了一下袁望野探出去的脑袋，好笑的说着：“我这车东西少，直接搬进他俩的房间就行，等他俩过来收拾。前面的，我看也都搬的差不多了，咱俩赶紧搬，这天真好，我买了西瓜，等会我俩去顶层吃。”
　　“哥，这瓜还挺甜，舒服，还是挖着吃瓜比较爽。”两人坐在三楼大阳台上，一人抱着半个瓜。
　　“听奶奶说，你要搬到学校附近去？有什么给哥说，你这什么事都自己憋着，不好。”袁望曦看着已经快和自己一般儿高的弟弟，心底一直想问的问题还是在这个时候没忍住问出来了：“你是不是……是不是还记恨当年的事？”
　　袁望野噗的笑出了声：“那有什么记恨，当年的事我早都没放在心上了，一直是你们自己还没往前看。我搬出去纯属是想和池迟他们出去玩，没人管。”
　　“是啊，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我还记得我知道要搬出这栋房子的时候，我特别气愤，我气愤的不是我要搬出去，而是我觉得我搬出去是你不想看见我们，想独占爷爷奶奶。当时我还想我从小看到大的弟弟怎么会这么做呢，然后我就找你打了一架，后来我爸才告诉我全部的事情，发现你也是后面才知道我们要搬出去，你还找爷爷奶奶去求情。其实我一直欠你一句对不起，小野，对不起。”袁望曦低头看着手中的勺子，直到最后一句才抬头看着袁望野，眼里全是歉意。
　　袁望野不在乎的摇了摇手，咽下嘴里的西瓜说：“得了吧！那哪是打架，是你单方面打我好嘛。你不是道歉了吗？后来你还特意拿着你当时最爱的坦克模型来找我，我以为那就是和解啊！”
　　袁望曦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捏了捏弟弟的手臂说：“现在咱俩再打一架，可就不是我单方面虐你了。哎！打弟弟还是要趁早啊！”
　　“得了吧，你还打我上瘾了！你别说，我还真有事求你，哪天你带我去部队练练呗，我这好久没去，都没好好放松过。”袁望野边说还边展示了胳膊上的肌肉。
　　“袁望野，你家这动作太快了吧。我刚跑来说帮你搬家，你们这就已经结束了，也太不给我机会了吧？”池迟在院子里插着腰，朝着袁望野大喊着：“你还吃西瓜 ，快把西瓜抱下来，让大爷我也尝尝。对了，你忙完了我们就去看房子吧！曦哥，你把你弟弟直接扔下来呗！”
　　“这个池迟，怎么还是皮小子一样。行了，快跟他出去吧！我一会儿也就回部队了，你要是有什么事，记得给我说！”
　　袁望野和哥哥抱了一下，才转身下楼，手里拿着池迟心心念念的西瓜。两个少年你追我赶的跑出大院。
　　“你看看这房子怎么样，是三中附近最新的小区了。走路上学，10分钟就到了。两室一厅，采光也不错。”池迟带着袁望野看这房子的布局，他知道房子对于袁望野的意义，两人站在窗边，看着外面不错的环境说：“你看上这房子了没？你是打算租还是买啊，土大款！”
　　袁望野玩闹似的给了池迟一拳，看着他：“你再叫我土大款，你那项目我就不投了。这房子挺好的，各方面我都满意，直接买下来吧！房子还要再简单改动一下，买点家具和生活电器。你那项目我看了，还不错，那天见见你的合伙人，我就把钱打给你们了，早点开始创业，将来我也好沾沾你的光，省的你老是占我便宜。”
　　池迟听他愿意投自己的项目，高兴的跳起虚空挥了一拳。搂着袁望野的脖子兴奋的说：“你看着吧！哥们这次是认真的，我一定好好努力，让你将来都占老子的便宜，天天带你大保健。”说完还向袁望野抛了个媚眼。
　　林一一从那天晚自习，就再也没有见过袁望野。这已经周六了，看着课桌里整齐码放的试卷，林一一都怀疑这是不是一场梦。最终还是没忍住，走向朱甜甜，拍了拍朱甜甜的肩膀，轻轻说道：“朱同学，我想问一下袁望野同学什么时候来上课啊？他已经堆积了好几张卷子了，你要不要带给他？”
　　“额……你能不叫我朱同学吗？你可以直接叫我朱甜甜。我前两天问过他，那些试卷你不用管，就放在那就行，我哥这两天都在处理一些私事，下个礼拜一会回来上课的。还请你帮我打扫整理一下他的座位，卷子别乱糟糟的放在那就行，等他回来让他谢谢你，我也会请你吃冰淇淋，好吗？”朱甜甜表面看着是个话不多的乖孩子，但是你和她搭上话才会发现，这个小女生有点话痨，还有点小逗比。这会儿说了一大段话，还卖萌似的，看着林一一，希望他答应自己的请求。这完全超出林一一对朱甜甜的印象，本来就心软的林一一爽快的答应下来。
　　“袁望野，你快点，看什么呢？宋启明他们已经在饭店等着我们了。快走！”池迟拉着袁望野快步走向酒店。袁望野似乎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但是没等他确认，就已经被池迟拉进酒店。
　　“老袁，你终于彻底回归祖国的怀抱了，不容易啊！老子这些年有多想你啊！哎！说多了都是泪啊！”一进包间，宋启明就给了袁望野，一个大大的拥抱。
　　聚会算上袁望野，才到了6个人。当年一起玩的死党，一共八个人，都是从小一起长到大的。一起上过房，偷过鸡，打过群架，也一起进过部队青少年训练营。没来的两个人都是大学在外地，没办法赶回来。袁望野出国，各自上了不同的大学，但是死党间的友谊也没有任何变化。
　　“行了啊！明明，我看你高兴的是小野回来，你终于有借口不给你女朋友买国外限量的奢侈品了！”张宇抱完袁望野，回头嘲笑的说着宋启明。
　　看着好久不见得死党，包厢充满各种调笑声，大家相互揭短，说着彼此小时候的糗事，袁望野那颗从奶奶住院就开始沉重的心终于得到了丝丝缓解。
　　吃完饭，几个人转换战场，张宇提议一起去唱歌，还叫了些袁望野不熟悉的朋友，无非就是一些他不认识的军政二代。本来有些空荡的KTV大包厢立马变得热闹起来。喝酒划拳，唱歌打牌。也不知道谁叫进来几个女生唱歌。
　　袁望野从进KTV就开始恢复冷漠的面孔，陌生人的加入，让他浑身不自在。看着落坐在自己身旁的女生，忍不住咳了一下，微微点头，起身离开了座位。找到池迟，本来是想要离开，但是池迟一把拉他进了牌局。牌局上只有池迟和宋启明认识，其他也只是混了个脸熟，叫什么也是想不起来。
　　“袁哥，现在在哪上学啊？”牌局一个新来的年轻人随便找了个话题，想要和袁望野拉上些关系。
　　“三中。”袁望野整理着手里的牌，看了年轻人一眼。
　　“啊，三中？你怎么跟我一样还上高中啊？”小年轻差异的说了一声，声音有些大，四周的人齐齐看向牌桌，只有音乐的背景音回响着。
　　袁望野看了看四周停下动作的朋友，似乎想起什么笑话，淡笑的说：“对啊，高中。我爸忘了我已经上大学了。高中也很好啊！省的张宇他们老说我没有感受过高三的压迫。毕竟他们上高三时我已经上大学了。”
　　袁望野的电话铃声响起，他顺手把理好的牌给了旁边一个少年，转身出去接电话。门关上的那刻，包间里才又出现嘈杂的声音，埋怨那个提问的少年，宋启明还骂了句有没有脑子。
　　池迟见袁望野半天没回来，也出门去找袁望野。就看见袁望野站在尽头的窗户边吸烟，拍了拍袁望野的肩膀，伸手抽出烟掐灭，狠狠地说道：“你那天还说别让我抽烟，你今天就抽，不怕晚上回去熏到袁奶奶了。”
　　“我今晚回三中那边住，嘿嘿，羡慕吧？”袁望野嘚瑟的说着。
　　池迟有点反应不过来，这才几天啊，就可以住人了，那房子虽然说是已经装修好的，随便再改动一点设计就好，但那也太快了吧？一脸佩服的看着袁望野说：“可以啊！有钱能使鬼推磨啊！这就住进去了？你赶紧把我手机设为紧急联系人，万一你中毒昏迷，我也好赶紧去救你啊！”
　　袁望野一脸假笑摸了摸池迟的头说：“那天我请你吃饭啊，我亲自给你做。我先走了。甜甜也在这，我先接她回家了。”
　　“靠！你做的饭能吃吗？我才不要吃你做的饭，我家狗都不吃你做的饭！”池迟悲愤的喊着。
　　“谢谢哥。”甜甜一脸乖巧的跟在袁望野的身后走出KTV，夜晚的风吹来，让朱甜甜打了个冷颤。
　　“你出来玩，我不说什么，可是你看看你参加的那个局，我进去的时候场面乱成什么样了。你是女孩子，不管怎样要先保护好自己。下次别再参加这种局了，听到没？”袁望野看着眼前乖巧的妹妹，重话到底没忍心说出来，揉了揉朱甜甜的头发，看着小姑娘的脚说：“得，我还是带你先去买双鞋吧。你看你脚都磨出血了，真想不通你们女孩子怎么为了美能下这么大的狠心，平时破个小口子都能哭半天，这回脚都破成那样了，还能忍。”
　　“哥，你不懂，自己选的闸刀跪着也要走完。今天我本来是在家学习来着，要不是我表姐叫我，我才不来呢，谁知道那么乱啊！对，姑姥姥怎么样了？最近……”正说着，就撞在袁望野的后背上，摸摸了额头，委屈的说：“哥，你怎么突然停下来了？咦！那不是林一一吗？他在发传单啊。怪不得班上有什么集体活动他都很少参加啊！对了，哥，你还得谢谢林一一呢。你不在人家把你卷子收拾的整整齐齐，你那么长时间没来，桌子上都没落灰！”
　　袁望野拉着朱甜甜的胳膊从另一侧进了商场，袁望野回头看了看，不停鞠躬脸上挂着笑的林一一。送朱甜甜回到家，袁望野又打车回到林一一发传单的广场，这会儿广场已经没多少人了，林一一还在发着手中剩余不多的传单，有些喝醉的人看见林一一递过来的传单，随手就推开林一一。袁望野只是静静地站着，看着林一一和广场来往的人，直到和林一一上了同一班班车，他才发现自己做了什么蠢事，像一个跟踪狂。袁望野透过窗户反光，一直观察着坐在公交车最后一排的林一一。公交车驶向三中方向，在幸福小区附近公交站停下来时，看着下车的林一一，袁望野心里确定，自己和林一一住的很近。
　　“林一一”袁望野还是叫住了林一一，往林一一方向走近两步，空气里又传来和那天一样的柠檬香，袁望野随便找了个借口说道：“你住这附近吗？你知道这附近有烧烤摊吗？我想吃烧烤，你带我去找找呗。”
　　“好，你跟我来。”林一一还是没想到袁望野会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有些发懵的问：“你是在这附近住吗？还是……”
　　“我最近才搬到那边的幸福小区。今天熟悉一下公交线路，看到你下车，才看到你。有点饿了，就想问问你这边有什么吃的。”袁望野只要想掩饰什么事情，习惯性的解释就会变多。
　　两人坐在烧烤摊的板凳上，林一一才回过神。本来带袁望野找到烧烤摊，自己就要回去，却被袁望野拉着坐下，还给自己也开了一瓶啤酒。
　　看着乖乖吃着烧烤的少年，袁望野突然开口道：“你很缺钱吗？这么晚还在发传单。”
　　林一一猛地抬起头看着袁望野，好久才开口：“你看见我发传单了？是啊，我要攒我的生活费和下学期的学费。”
　　“很好啊！努力赚钱养活自己，很自立，加油！我想说，我这边有个兼职，你要不要试试？”
　　“什么兼职啊？”林一一听到袁望野的鼓励，突然觉得今天发传单受到的所有委屈、疲劳都释怀了。
　　“我这边搬到学校附近住，家里很多东西都没打扫，你可以每个星期过来帮我打扫一下。我会付你市场价，肯定比你发传单赚的多。你别多心，我只是想帮帮你。”
　　“好，谢谢你。我明天就可以帮你去打扫，你看什么时候合适。”
　　两人约好时间地点，又都沉默的低下头吃着烧烤。林一一面前的啤酒没有动过，袁望野喝完自己的那瓶，又把林一一的啤酒喝了。
　　袁望野看着小口小口只吃菜的林一一“这点菜你都吃完吧！”
　　“你吃吧，明明是你要吃烧烤的啊，怎么我吃的比你还多啊！”
　　“别废话，我去抽根烟。别浪费粮食，吃完直接过来找我。”袁望野喝完最后一口啤酒，转身走到人少的路灯下，点燃一根烟。袁望野烟瘾不大，有时候一个月都抽不完一包烟，今天却破例抽了两根。也许是今晚喝了不少酒，什么乱七八糟的往事都回想起来。
　　直到林一一站在袁望野面前，袁望野才突然回过神：“走吧，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回家。你也早点回家。”
　　“走吧，顺便消消食。”是啊，吃了两顿，喝了三摊儿酒的袁望野真的有点撑。
　　两人走在回林一一家的路上，一路沉默，但是林一一却第一次感到安心。林一一家离幸福小区不远，就在幸福小区后门对街的一排老旧小区里。看着老旧的小区，路灯都没有，黑漆漆，路啃啃哇哇，偶尔传来垃圾堆放的臭味，和野狗野猫的叫声，袁望野突然庆幸自己坚持要送林一一回家。两人在楼下说了再见，看着林一一上楼，一层有灯，一层没灯，只能凭大概来判断林一一家在几楼。听到大门的响声，袁望野才又从兜里掏出烟，点上。
　　林一一，这么黑的路，即使再熟悉，也还是会害怕吧！就像当初自己刚出国的那段时间，拼命赚钱，打零工，一个人在深夜开车回家，那段时间，多希望有个人能陪着自己走那段路。
　　林一一，我其实知道你在发传单，我在广场一直看着你，那么多人里，我一眼就能看出那是你。看着你那么努力工作，我好像也回到拼命打工的日子里，即使累了，也要带着笑努力工作，不然就会面对忍饥挨饿的日子。那时候我多希望有人能帮我一下，但是只能自己强撑着，孤独重复的走向回房子的路。林一一，我对你说的那些话，曾经我多希望也有个人对我说啊!
　　一个人回家的路我陪你走过，我回家的路这次也算有人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