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海棠》叶凌岚

110、防人之心

　　那个长得像黑炭一样的熊鹏跃，他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他那新研制的武器还需要对她保密？咱做人能不能要点脸啊？她还没跟他要版权费呢，他也好意思跟她保密？

　　李雨棠思考着是不是应该装作完全没听懂熊鹏跃话里的意思，干脆跟上去“随便瞧瞧”。顺便问问那块儿黑炭是不是有什么事情，“需要”跟她好好地解释一下。

　　就在这时，六皇子萧珣走了过来。

　　“李小姐好久不见。”

　　李雨棠微微一怔，这才发现萧珣居然还没走。

　　“六公子太健忘了，我们昨日才见过。”

　　萧珣愣了一下，歉然地笑道：

　　“李小姐可是在恼怒在下不告而取之罪？”

　　“什么不告而取？”

　　萧珣这话倒是把李雨棠给说愣了，她寻思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萧珣所说的不告而取，大概指的是那个雷火车轮炮盗用了她的设计图。

　　只是那日在铁匠铺中，她替萧珣改良的仅仅是三弓连弩而已，之后所打制的两把武器萧珣并不知晓。

　　现在萧珣却要为此事向她道歉，那么原因只可能有两个：

　　其一，熊鹏跃其实是他的人，利用她的图纸制造雷火车轮炮也是受命于他。

　　其二嘛，就是随便扯个话题来找她搭话。但是在李雨棠看来，萧珣看起来似乎并不像是吃饱了那么闲的人。于是，她了然地挑了下眉梢，笑道：

　　“小事一桩，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不算什么事情。”

　　萧珣闻言先是一愣，继而朗声大笑起来。

　　“李小姐果然是爽快之人，但凡在下付得起，李小姐尽管开口便是。”

　　李雨棠沉吟道：

　　“这可就不是一两把匕首就能够抵消的了，我得好好想想才行，六公子不如就先欠着吧。”

　　“也好，就依李小姐所言。”

　　萧珣点了点头，又说道：

　　“前几日新得了几匹大宛驹，在下记得李小姐很喜欢弓马骑射，若是有兴趣，改日可到舍下挑选一匹。作为……作为利息如何？”

　　李雨棠的眼睛立即亮了起来。

　　“大宛驹？就是传闻中可以日行千里的西域汗血宝马？”

　　萧珣含笑着点了点头，“正是，李小姐可有兴趣？”

　　李雨棠刚准备点头，一个冰冷的声音却突然在身后响起。

　　“没兴趣。”

　　李雨棠立即转头看向身后，就见张敬正脸色阴沉地站在那里。

　　“你不是去审理大皇子的案子了么，怎么还在这里？”

　　张敬被她气得险些一口气没有上来，感情这女人是压根没注意到他根本就没走？

　　还好他简单交代了几句就折了回来，若是再耽搁一会儿，这女人怕是就要被人给拐去府上看马了吧

　　“此案已经交由三法司会审，剩下的事情不必我再插手。”

　　张敬的语气冷得就像是在衙门的大堂上审理嫌犯。

　　“你刚刚不是想要去看看侯爷他们，究竟是去看什么新制武器吗？”

　　这小子……看起来好像是在吃醋呢，李雨棠在心中忍不住暗笑起来。

　　“是啊，可是好像不太方便。”

　　“没什么不方便的，走吧。”

　　萧珣瞧了瞧他二人，笑着抱拳道：

　　“秉言，愚兄还有要事要办，就先告辞了。另外随时欢迎李小姐光临寒舍挑选马匹哦。”

　　“好，六公子再见。”

　　李雨棠刚要打算向萧珣挥手再见，就被张敬一把将她那只不安分的手给攥住了。

　　萧珣的目光落在李雨棠被张敬攥住的那只手上，目光渐渐变得幽深，笑容温和无波地转身离开。

　　待萧珣走远，周围就只剩下她跟张敬两个人的时候，李雨棠挑眉揶揄道：

　　“喂，你刚刚是在吃醋吗？”

　　张敬仍旧冷着一张脸，“不过是一匹马而已，你就要去人家府上瞧？”

　　“什么话啊！那可是汗血宝马，据说跑得可快了。”

　　被张敬的冷眼扫过来，李雨棠的气势瞬间弱了下来。

　　“我那不是没见过，有些好奇嘛。”

　　张敬冷哼了一声：

　　“传闻大多言过其实，未必会比我的轻功快。”

　　“啧，我说你跟一匹马叫什么劲儿啊，马是用来骑的，你又……”

　　“我背着你的次数也不算少。”

　　张敬斜了李雨棠一眼，自从上次夜探薛文龙外宅时背过她之后，就总是耍赖说自己脚疼，非缠着要他用轻功背着赶路的家伙究竟是谁？

　　李雨棠眨巴了两下的眼睛，忽然嘴角露出一抹诡异地笑容。

　　“你说这话是不是想暗示我，其实你也是可以“骑”的？”

　　周围的空气安静了下来，张敬表情愣怔得如同被石化了一般。

　　就在李雨棠以为他是不是被点住了穴道的时候，张敬那张润白如玉的脸腾地一下红了个透。

　　李雨棠的眼睛瞬间就亮了，面前的天才小鲜肉这是又害羞了？

　　哎，最近这些日子，张敬的脸皮是被她调戏得越来越厚了，就算是私下里偶尔亲一下，或者是抱一下也不会害羞了，这让她调戏得颇没有成就感。

　　如今瞧着他红扑扑的脸蛋，这害羞的样子还真是令人怀念呐。

　　李雨棠忍不住伸手就要去捏他的脸颊，吓得张敬连忙躲开，皱着眉头低声喝斥。奈何却少了几分气势，只好无奈地抓住了她的手低声告饶。

　　“要我不闹也行，你先说说你跟萧珣究竟在搞什么鬼？”

　　“……”

　　这话锋什么说变就变？张敬一时没反应过来，被李雨棠捏了个正着。

　　手感还挺不错，李雨棠心满意足地收回了手，瞧着仍有着愣怔的张敬。脸色渐渐沉了下来，低声说道：

　　“今日那首童谣的后半段，怕是有人故意在后来加上去的吧？你……没看出来其中的意思吗？”

　　李雨棠的文采学识虽然不行，但是猜灯谜却很拿手。想当年在孤儿院的时候，因为孩子太多，礼物都是要靠猜中灯谜才能赢到的。

　　那首童谣的后半段，“长安月”是个“张”字，“旧貌换新颜”是个“旦”字，“千里”是个“重”字。萧珣，字重玉。

　　永安帝本名萧旦，所以这段内容可以解释为长安月是指当今圣上，夜阑干指一时陷入黑暗，但永安帝会重新开辟千里江山。

　　只是若往深了解释，则是张敬隐于暗处，待天地翻覆新旧更替，萧珣将会复位江山，真可谓野心勃勃。

　　前半段显然是针对她爹李汝成的，从大皇子听到童谣还有后半段时的反应来看，说明他只知道没有后半段的原版，也就是说，他那里就是这童谣的发源地。

　　这后半段应该是大皇子的对立势力给加上去的，而这股势力同时也发现了一直藏在暗处的张敬与萧珣。会是谁呢？李雨棠第一个能想到的人，自然是二皇子萧琰。

　　难道张敬与萧珣之间果真有如此大的谋算，而且早就已经被萧琰所洞悉了？这么说来，她还真的是小看了萧琰，想要对付他，看来果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就在李雨棠腹诽着张敬怎么会这么蠢的时候，却突然听他悠悠地说道：

　　“那后半段是我加上去的。”

　　“什么？你加的！”

　　李雨棠不可思议地看着一脸泰然的张敬。她真是被他给弄蒙了，这是文人到哪里都喜欢提个字留个言，没事就得写个“某某到此一游”的癖好吗？

　　“这没什么，防人之心罢了。”

　　“防人之心？防谁？皇上还是六皇子？”

　　张敬轻笑了一声，将话题带开：

　　“你不是想要去看那些新制的武器吗？”

　　李雨棠有些犹豫，“可是刚刚那个熊统领的意思，似乎是不太方便让我过去看。”

　　张敬轻咳一声，忍笑道：

　　“这你倒是误会了，他刚刚不过是害羞罢了。”

　　“害羞？”

　　李雨棠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刚刚在场之人除了她，可清一色都是大男人啊，他对着哪个害羞？

　　总不至于是对着她害羞吧。她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大魅力，能做到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啊？

　　“不是你。”

　　“没想到那个黑炭头居然……”

　　话音刚落，瞧着李雨棠瞬间睁大了的眼睛，一副兴趣盎然的八卦表情望着他。张敬无奈地扶额，这个女人一定又冒出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想法。

　　“他是喜欢你家的那个小丫鬟菱角。”

　　“什么！”

　　原本一副吃瓜看戏模样的李雨棠，立即气得柳眉倒竖。

　　“他都那么大岁数了，居然还敢打菱角的主意！”

　　她之前就觉得菱角每次从铁匠铺回来，总是有点怪怪的。看来十有八九是被那个黑炭头给欺负了！

　　别看菱角一身的武艺，但到底年纪还小，身子单薄，哪里会是那小山一样的护城军统领的对手？她身为主子，说什么都要提菱角讨回一个公道！

　　瞧着李雨棠突然撸胳膊挽袖子，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张敬赶忙将她拦住。

　　“你这是要做什么去？”

　　“揍那个黑炭头去，连姑奶奶的人都敢欺负，我看他是活拧劲儿了！”

　　张敬拉着李雨棠无奈地解释道：

　　“你揍他作什么？是你家菱角先看上人家的。”

　　李雨棠狠狠地瞪了张敬一眼。

　　“怎么可能！菱角又不缺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