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蹭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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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这枚硬币扔进装满水的杯子里，等戒指沉到底且水不会漫出来，我就会进入另一个世界。”陈宣趴在桌边，语气神秘的对陈毅说。
“那麻烦你穿越之前先把脸洗了，免得邋里邋遢的形象都丢到异次元去了。我说老大，你有病吧。从我五岁开始，你就扯这个谎话骗我。我现在都成年了，你还来，无聊不无聊。”陈毅双手撑着桌沿站起来，老子还真是信了你的邪，知道是瞎掰的还听你讲了一遍又一遍，“你这儿有啥吃的吗，学校临时加了半天的课，我一会儿得去上课，还没吃饭。看你那样子，肯定也没吃。”
陈宣和陈毅是姐弟俩人一个属相，刚好差一轮——十二岁。陈宣出生的月份很小，从上幼儿园开始就是班里最小的孩子，当然会受到更多一点的偏爱。只要是“团伙作案”，从来就轮不着她抗雷，遇上1V1的情况，也总是因为一句“妹妹小嘛，你要多让着妹妹”轻松秒杀对方。所以当陈毅出生后整天追着陈宣屁股后面喊“姐”的时候，当了十一年独生子女的陈宣简直不能忍受，这就像孙悟空失去了金箍棒，巴啦啦小魔仙失去了魔仙棒，陈宣小公主失去了被当作小朋友的宠爱。尤其是陈宣和陈毅的小爸爸（爸爸的弟弟）还有一个女儿，家里人从小就让陈毅叫陈宣“大姐”，叫陈羽宣“二姐”，这个称呼更加让陈宣讨厌。谁是大姐？电视里演的四十多岁烫着小卷发跳广场舞的阿姨才是大姐呢！
“你以后不准再叫我大姐，再叫我就把这枚硬币扔进这杯水里，穿越到别的世界永远都不回来！听到没？”陈宣就是随口胡说八道，没想到真的把五岁的陈毅唬住了。唉，真是个小朋友，咋啥都相信，有点可爱。
“大......嗯...sister，那我应该怎么叫你，妈妈说你是姐姐，我不能直接叫你的名字，要尊老爱...不是，要尊重你。”陈毅小心翼翼的，突然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姐姐的生命就这么猝不及防的掌握在了年仅五岁的自己手上，眼睛死死盯着硬币，双手握拳举在空中，生怕陈宣把戒指扔进水里，然后从自己眼前消失了。
小孩儿还挺聪明，昨天刚跟着广告里学的英文单词，今天就给用上了。陈宣被一句sister逗得想笑，捏着硬币的手也离杯子远了一点。眼看陈宣脱离了危险区，陈毅握着的小拳头终于是放下了。
“叫老大。”陈宣一甩刘海儿，觉得既然从今以后都摆脱不了这个小跟班，那不如从称呼上就体现出等级制度，让这小破孩儿从小就知道谁才是这个家最被人宠爱的孩子。
“好的，老大！”陈毅学着电视里警察的样子冲陈宣敬了个礼，兴冲冲的跑走，“爸！妈！大姐不让我叫她姐，让我以后都叫她老大，不然她就去另一个世界，再也不回来啦！爸！妈！快出来啊！”陈宣没想到陈毅有这一出，来不及拽住撒野的疯孩子，就听见有脚步声从另外的地方传来。
“爸，我怀疑老大要离家出走。你看你看，在她房间收拾书包呢，还骗我说她要消失了。”
“我是去上学。”陈宣翻了个白眼，往书包塞书的手没有停下动作，抬头看了一眼被陈毅连拖带拽到自己房间门口的爸爸。
“我亲爱的弟弟，你知不知道姐姐的头都要大了，你等我放学回来的。”陈宣背上书包，走到陈毅面前，两只手托住住小孩儿的脸蛋往中间挤。刚还觉得这家伙有点可爱呢，果然都是错觉。直到掬的陈毅流口水，陈宣才松了手，装模做样的在陈毅的衣服上蹭了两把，好像真的有口水沾在手上一样。
“行了行了，赶紧上学去，别迟到了，老大路上慢点哦。”爸爸突然的打趣让陈宣脸唰一下红了，走到门口换鞋准备出门。
爸爸没什么热闹看了，转身回了书房。陈宣慢吞吞的系鞋带，就是在等爸爸的离开。
“不准喊，再喊我就让你穿越到另一个世界。我告诉你，这个硬币，有字的一面朝下扔到杯子里，是我穿越；有花的一面朝下扔到杯子里，是被我选中的人穿越，目前来看——就是你。”陈宣捂住陈毅的嘴，一把掳起来坐到自己腿上，半带恐吓的让他听话。
开玩笑，我堂堂老大还治不了你一小马仔了？
姐弟俩的年龄差距大，刚好是阶段性的。
爸爸哄着上幼儿园的陈毅好好吃饭的时候，妈妈督促着高中生陈宣努力学习；妈妈拧着面临高考的陈毅耳朵让他认真听课的时候，爸爸旁敲侧击的催刚找到工作的陈宣赶紧谈个男朋友。
这姐弟俩斗法十几年了就没消停过。数落陈毅的时候，陈宣总能见缝插针的来一句“就是，爸妈我以前可没这么不听话吧！”将批斗会推向高潮，唠叨陈宣的时候，陈毅从不缺席“爸妈，我以后找对象绝对不让你们操心，不像陈老大，那得相亲了吧。”
就因为受不了爸妈的狂轰滥炸和陈毅那贱兮兮的样子，刚成为实习老师的陈宣就搬了出来，美名其曰租的房子离学校近，方便。谁知道清静日子没过几天，陈毅就跟狗皮膏药一样跟过来，把陈宣的出租屋当避难所，有事没事就往这儿来蹭吃蹭喝。
“加课？我怎么不知道。”陈宣从睡衣兜里掏出手机，点开教师群一条一条翻，到顶了也没看到加课的通知。
“给高三加的，高一不上。说是过两天要模考，会占正常上课时间，所以今天多上半天课。”陈毅啧啧两声，“你还真的是懒，青菜都放坏了。平常不做饭就别买菜了，浪费。”陈毅随手将那捆青菜扔进垃圾桶。
陈宣瘪瘪嘴，不接他的话，“你不好好在家待着写卷子，上我这儿干嘛，跟爸妈吵架了？”
“诶，你是我亲姐吗？怎么就不盼我点儿好，成天盼着爸妈收拾我，什么毛病，我刚还给妈打了个电话说我来你这儿了呢。”陈毅在冰箱里翻腾半天，就找着一根蔫儿了的黄瓜，凑活凑活沾着白糖进了肚子，“要让你失望喽，爸妈跟我好着呢。我早上跟同学在学校打球，然后看见我们班微信群通知下午要上课，回去一趟时间不够，你这儿离学校近，我就过来了。”关上冰箱，陈毅坐在沙发上准备点外卖，刚摁亮手机，陈宣的声音就从卧室飘出来，“我要一份花甲米线，一杯奶茶，三分糖，谢谢。”
“你咋那么不要脸呢，让一高中生给你买饭。我可跟你说，我的生活费都是爸妈给的，四舍五入你就是花爸妈的钱，万恶的啃老族，出来接受我的鄙视吧！”
“哎呦呵，陈毅，要说不要脸，你才不要脸，咱俩的最后一条聊天记录你敢念出来是什么吗？”陈宣打开和陈毅的聊天记录，看着界面上的转账记录，转账时间是昨天，转账金额500元，对方已收钱，陈宣美滋滋的等着陈毅打脸。
“这有啥不敢念的，我找找啊，每天找我聊天的女生太多了，”陈毅嘴贫，知道陈宣一直找不到男朋友，就总拿这种事情逗她。
其实陈毅说的也是事实。陈毅个子高，篮球打得好，还会弹吉他，前年在学校文艺晚会上被拉去凑了个乐队表演节目，露了个脸之后，就有很多女生打听他。
装模作样的在手机屏幕上划拉，其实压根就不用找，陈宣的对话框是最置顶的一个。除了陈宣，爸爸妈妈和陈毅的那几个好兄弟也是置顶，但是金主老大一定要供在最前边，“在这儿，找到了找到了，我来给你念念哈，咱俩最后一条是....老大，是你骂我的，你说——我去你大爷的。”陈毅字正腔圆的念出来，正经地不像在骂人。
“你放屁，明明最后一条是转账记录，你说你要买新篮球，我给你转了500块钱。”陈宣立马从卧室冲了出来，亲兄弟明算账，亲姐弟之间的转账也要公正公开透明。
“哦，对对对，你一说我想起来了，我怕妈查我手机，我给删了。”陈毅一本正经的解释，之后还不忘补刀，“反正我这边最后一条就是你骂我的，不信你自己来看。”
陈毅把手机递到陈宣面前，以示清白。
陈宣凑近屏幕仔细看了一眼，心里暗骂一声白眼儿狼。
“算了，不跟你计较，小朋友每次被咱妈骂的时候，那可怜的嘞，删掉是正常操作。但是你再不叫外卖，你就迟到了，弟弟。”陈宣握住陈毅的手腕，往回一转，往前一推，手机屏幕就带到陈毅面前了。拌嘴归拌嘴，但陈宣也有分寸，“赶紧说你吃什么，我点。”
“麦当劳，老三样，谢谢。”
“能不能别吃垃圾食品，我点了两份盖饭，预计一点送达。你跟我也别客气了，一会儿你下楼取外卖，我留了你的电话和名字。”
陈宣晃了晃手机，坐在陈毅旁边。
“姐姐出钱，弟弟出力，很公平的，合作愉快！”陈宣强行和陈毅握手达成协议，堵住了陈毅还没说出口的拒绝。
“小孩子就要有小孩子的样子，勤快一点姐姐才能看的顺眼，乖嗷。”陈宣顺势摸了摸陈毅的头，这小子长得贼快，自从个头比陈宣高了之后，就摸不到他的头了，所以忍不住多揉了几下。
陈毅拍掉了陈宣在自己头上肆虐的手，用手机屏幕当镜子把头发扒拉整齐。
“成，没问题，吃人的嘴软，道理我懂。”陈毅冲陈宣比了个OK的手势，“但是老大，我发现你是正儿八经年纪大了，变得跟咱妈一样啰嗦。以前咱俩那可是是组队去麦当劳‘犯罪’，互相打掩护的革命关系，现在‘垃圾食品’这四个字竟然从你嘴里说出来了，啧啧啧。”
TIMI-----陈毅手机传出游戏进入的声音。
“你说谁年纪大呢，我是为你的健康着想，别不知好歹。”女人都一样，听见“老”字就了不得了。
陈宣怒目圆睁，但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瞬又嬉皮笑脸的撞了下陈毅的肩膀，“我肯定看着可年轻了，跟你们这些高中生差不多大。别以为我不知道，这几天你们班有人传咱俩谈恋爱来着？”
“你咋知道的？”陈毅扭头看了陈宣一眼，视线又回到游戏屏幕上，边打游戏边答陈宣的话。
“我听你班主任说的，我俩不是一个办公室嘛，前天我们在办公室聊天他说的。别说你们现在这帮00后可真敢想，我们那会儿，再怎么样也不敢把绯闻往老师身上扯。”
陈毅不置可否的瘪瘪嘴。
“那你咋不解释呢，我就说我们班有几个女生最近看我眼神有点怪。”
“切，有啥好解释的，我们班同学都知道你是我姐。乱讲的是新转来的那几个女生，无非就是想通过嚼舌根让我和她们多说几句话，无聊。而且我在咱学校还有一发言人呢，你又不是不知道。”
陈宣当然知道这个代言人是谁，吴叔叔家的小女儿，陈毅的青梅竹马——吴泷欣。这个妹妹比陈毅小一级，今年高二。吴泷欣还有一姐姐，叫吴泷佩，跟陈宣从小玩到大。当时生二胎的时候两家就很奇妙，陈毅和吴泷佩是同一天生日，吴泷欣和陈宣一天生日。从小吴泷欣就表现出了对陈毅莫大的喜欢，永远走在给陈毅反黑的第一线。
“哎呦，我天呐，看不出来我弟还是鉴婊达人。”陈宣知道这样形容学生很过分，话一出口就后悔了，直想给自己两个大嘴巴。但听陈毅一个直男能准确猜中小女生们的心思，抛去老师这个身份，陈宣莫名觉得爽快。
“嚯，你这小女朋友可以啊，兢兢业业为守护她陈毅哥哥的清白奔走在第一线，快给我说说她又干出什么惊人的事情了。”
“你这个形容词很贴切，她这事儿办得确实挺惊人的。传说中的要用魔法打败魔法你知道吧。别人造谣，她也造谣呗，她说你和老刘在谈恋爱。”一局胜利，陈毅关了游戏等外卖电话。
陈毅口中的“老刘”是刘旗炜，陈毅的代班主任，也陈宣的大学同学，不过陈宣是来到学校以后闲聊才知道刘旗炜跟自己是一个大学的。
“......”
陈宣脑子嗡的一下，这一会儿就吃了自己俩瓜，饱了，嗝~
“你们真是作业太少了，等礼拜一开年级大会，我就提意见给你们加作业。你知不知道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这个吴泷欣真是皮松了，等我下次收拾她。”
陈宣气的从沙发上蹦起来，数落陈毅怎么不管着点吴泷欣。要说前面传陈毅跟自己在一起这种谣言，根本就没几个人会信，陈宣也就当听个热闹罢了。可现在传自己和刘旗炜，就另当别论了，办公室的其他老师本来就想把他俩往一起撮合，这下学生之间再一起哄，以后同在一个办公室得多尴尬。
“老大，你很在意吗？刚才不是还听的津津有味吗？”陈毅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双手一摊表示自己根本管不住吴泷欣。
“废话，肯定在意，我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你三年级，我辅导你写作业，凶了你几句，吴泷欣找你玩儿，冲过来给我胳膊上咬了一血印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俩穿一条裤子。”
“姐，说实话，你喜欢老刘吗？我觉得你其实应该谈个恋爱了，这几年虽然你不说，但是我知道你心里头一直憋着一口气。”陈毅这么多年，只有在正经跟陈宣说事儿的时候才叫姐。
陈宣大学的专业是化学教育，迫于高考分数选的。陈宣心里一直有一个记者梦，考研的时候毫不犹豫地选了中国人民大学新闻专业。陈宣那一年无时无刻不在告诉自己，做就要做到最好，既然要学，就要去最好的学校。后来成绩出来，就差了一点，陈宣没考上，心气儿也高，不愿意调剂，一心想二战，想去大城市闯荡。
可是爸妈的主张是让陈宣参加招教考试，然后托人把陈宣安排到一个好学校，有一份好工作，接着谈恋爱、结婚、生孩子......就留在他们身边安稳的生活。
这种一眼就能看到头的生活让人绝望，安稳这个词在陈宣心里就等于禁锢，窒息感从大脑直冲向喉咙。
陈宣怎么会妥协，闹了很久，是一个把自己从暗无天日的平庸泥沼中往出拔的过程。终于看见曙光的时候，爷爷奶奶却因为老年病同一时间进了医院。一时间家里乱套了。陈毅上学需要人照顾，医院那边也需要人。后来经过商量，爸爸和陈宣留在医院，妈妈一边上班一边照顾陈毅。
爸爸是货车司机，在医院的那段时间不出车，就没有收入，家里的经济一下子变得有点紧张。从陈宣记事起，爸妈没有在钱上委屈过陈宣，以至于陈宣一直以为家里是小康水平。在医院，陈宣生平第一次听见爸爸打电话问别人借钱，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之后陈宣就妥协了，顺着爸妈的期望，进入了这所市重点高中。但陈宣从那以后好像得了PTSD，一门心思赚钱。
意气风发的老虎蛰伏在狭小的角落被迫冬眠，披上绵羊皮小心翼翼的生活，每呼吸一下，都有可能因为动静太大而吵醒老虎。如果吵醒了，只有用越来越多的存款才能安抚它——你看，如果当时成了记者，肯定赚不了这么多钱，所以你要乖哦，不要闹，当时的选择没有错。
陈毅说陈宣心里憋着一口气，那口气叫不甘心。陈宣摇摇头，没什么好不甘心的，选择是自己做的，她谁也不怪。那口气是心里老虎的苟延残喘，陈宣明显能感觉到，冬眠太久了，老虎可能快要死掉了。
“嗯....我不知道。大学毕业以后，我真没想过谈恋爱，就想搞钱。不过他人挺好，不管对谁都是笑眯眯的。”
“行，老大你别管了，那小丫头片子这次是挺过分的，我帮你处理。给吴泷欣收拾烂摊子，我是行家。”陈毅若有所思的点头。
“你？你怎么处理？”陈宣把“不信”两个字加粗加亮写在脸上。
“你等着看吧，保管给你处理的妥妥的。我下去取饭了。”陈毅换完鞋，转过身拍拍陈宣的肩膀。
看着陈毅下楼的背影，想想他刚才的话，完全对吴泷欣完全宠溺的态度，这俩小朋友还挺甜。陈宣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那就谈个恋爱吧。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蹭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