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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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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尺素第二天一大早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不纠结了。
不就是搭伙过日子吗?
他们不算正儿八经的夫妻,但一定是携手共进的同志。
与其纠结那些谈不上的风花雪月,倒不如先看看实打实的柴米油盐。
她拢了拢先前在破船上找到的那些散碎银子——说起来船主人一定是个富贵人物,据霍清录说,这些银两足够一户普通人家温饱二十年。
加上海贼们的悬赏银,置田买房是绝对没什么问题的。
孟尺素听见这话,觉得自己那种微妙的紧迫感才算收敛一些。
打工人最怕没房住,安家定居是第一要务!
孟尺素于是督促那活口去修船了。
活口异常的听话。
准确来说,像是有点被吓傻了。
她不知道得是,这位活口是真的被吓傻了。
大半夜里孟尺素心绪不宁,她这一情绪波动,那些藤蔓枝杈就随着她的心情来回往复。
可苦了被吊住的活口了!
这一夜叫她来来回回跑空了肚子不说,好不容易想要歇一歇,那些藤蔓就会把她押进水里。
窒息的感觉上涌,好多次她甚至以为自己会被那个邪恶的女人就这么淹死,然后下一秒藤蔓就又把她提了上来。
这么几趟来回下来,她已经筋疲力尽。
但窒息只是她崩溃的一部分。
不知道这片水域内的海物都是什么来路,好像在同一时间发了情一样,对她……做出了一些惨无人道的举动。
这活口确实是个色中饿鬼,也没少祸害良家少年,然而被这么些个……海物盯上,当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的体验。
那感觉不能为人道。
惨绝人寰。
这种后遗症持续到看见孟尺素本人走了过来——她再也不敢自作聪明了!
快点把她送进衙门关入大牢,只要能好好睡上一觉,就算明天一早菜市场行刑,比起被这个女人继续折磨,也显得不那么可怕了呢!
活口对船的确很了解,在她主动配合的前提下,出行的船终于被修好了。
孟尺素撤掉海贼的旗帜,和霍清录一起,往船上囤积了许多淡水和食物,鱼她们一条也没带,在孟尺素的异能下,搞了两只猪和一些鸡鸭上船。
为了以防万一,孟尺素还把自己用破船木板做的简易盆盆也带了上去。
盆盆里面装满泥土,和一些植物的种子。
这样就算活口半路想要反水,她们手里也有可以用来反击的手段。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那活口在修好船的第二天夜观天象,说明天就能出发。
近乡情怯——虽然这不是自己的乡,但是要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准备落脚,没有什么人能完全心平气和无动于衷。
孟尺素便又开始焦虑了。
正焦虑着,身旁忽然坐了一个人。
霍清录安安静静的,正是年纪轻轻胶原蛋白最丰富的时候。
一张脸瓷白,被篝火映衬着,透出几分暖色调的瑰丽。
“我其实有一点舍不得。”
霍清录看看墨色的天空,星辰明灭闪烁:“这种生活太安逸了,我好像很长时间都没过过醒来不看人眼色的日子了。要是回去了,恐怕主母继弟又将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不但如此,还会担心我在父亲面前乱说话。想必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他少年老成,说话三句一叹,像是受不住沉甸甸的命运。尤其他那么年少,在孟尺素的观念里,这就是一个毛还没长齐的孩子。
这让他的感叹显得更加有力。
孟尺素道:“……那要不你留下?”
霍清录:“……”
孟尺素见状忙干笑着打哈哈:“我开玩笑的哈哈哈哈哈……”其实主要是不会安慰人。
现代社会节奏那么快,自己受了委屈也要先把手上的工作做完了再去找个没人的地方安安静静的哭,还要小心音量注意别哭花了妆。
像孟尺素这种自己活得就已经很粗糙的人,更是连难过都被排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点一大桶油炸食品,配着一口下去咕噜咕噜冒泡的碳酸饮料,吃饱喝足大被蒙头一盖,第二天早上醒来又是一个活蹦乱跳的打工人。
连伤春悲秋这个步骤都可以直接省略掉。
她安慰自己的次数都乏善可陈,更别提怎么安慰别人了。
这一没电视剧二没商业街,闺蜜三部曲都没办法去做,说什么呢?
最后是她实在干笑不下去了,才清了清嗓,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正经一点:“原生家庭的悲剧我确实没什么能帮到你的,但其实只要你父亲能下定决心,和那个毒妇离……和离,那这些纠结完全可以不存在的啊。”
霍清录没听过这种说法。
既得利益者怎么会同意为了别人的愿求放弃唾手可得的利益?当年父亲一心一意对母亲,然而母亲逝世,他还不是孤苦无依的一个人?
母亲在世时,那些泼皮无赖从不敢上门骚扰,那是因为家中尚有顶梁柱,当家做主的人还在。
要不是因为乡里乡间闲言碎语伤人难听,父亲一人带着一个孩子实在不便,他也未必会同意霍夫人的追求做了侍。
“父亲本就是再嫁,若是和离,之后一个人可怎么生活啊?”虽说他现在已经成人,但是父亲就算是为了他的婚事,也断不会让自己的名声更难听的。“更何况他老人家已经上了岁数,往后生计也是问题。难不成要给人洗衣做饭,刺绣劈柴?想来那些人更愿意要年轻的劳力,不必担心体力不支。”
孟尺素刚刚想开口说些什么,话到一半咽了回去。
华夏上下五千年,重男轻女的问题也从来没有解决过。
有的朝代女性的权益高了一些,也在后来人的败坏下逐步裹起了裹脚布。
这大庆朝在历史上是一个从未听过的朝代,谁知道它是个什么样的发展?
孟尺素历史忘得七七八八,何况本来历史就像有轮回一样,各朝各代的事情都仿佛能在更久以前找到相同的影子。
就算把她扔进华夏正史里,她可能还要先犹豫一下你说的这个皇帝是哪朝哪代的呢。
所以这个时候她也不可能说些虚假的空话,一个人的声音在时代的浪潮里是十分微弱的,有的时候不是不想做,而是时机未到。
万一真把人爹劝离了,结果一看周围没有什么能让这个世道下的男人做的工种,总不能让人家这么活活饿死,又或者是转过头向那个霍夫人摇尾乞怜。
那比一开始就寄人篱下三缄其口,还要折损自尊。
“是我胡说八道了。”不过其实也不是没有破局的办法,比方说之后霍清录要是能找个靠谱人,愿意和他一起赡养父母,也不是不能在把人接出来。至于孟尺素自己……
哎,她现在手里是有一部分银子,但实际上本人孤家寡人一个,既没立业,又有着穿越的风险——谁知道哪天一觉醒过来,她会不会又回到二十一世纪了?
升米恩斗米仇,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
话说到这里,这个话题就算结束了。
孟尺素自认没有什么能和一个女尊国度的孩子说,安安静静的坐在火堆旁烤肉,把胃里的饿意填满,之后就是昏沉的睡意。
她和霍清录说了一声,然后三分钟内就睡得不省人事了。
霍清录等着,等到确定她睡死过去了,才悄悄地呼出一口气。
其实他也不是真的觉得霍夫人那边的明枪暗箭难对付,毕竟那么多年都过来了,这回也不过是更艰难一点。
他之所以把这件事拿出来说,主要是……为了示弱。
他那个弟弟虽然有叶凌这么个心上人,但是平常也没放弃别的姑娘小姐示好。
虽然跟他家世富贵,又最得宠有很大关联,但也不得不说,他本人对付女人就是很有一套。
像是有一次,霍清缘为了折腾霍清录,带他一起出游,路上碰见赵家的姑娘,两边只循例打了招呼,原本应该隔路走避嫌的。
但霍清录也知道,霍清缘不会白白放着一个能让人姑娘献殷勤的机会不用的。
果然,没消停多久,霍清缘就摔下了马车。
两个少爷出游,带的多是小厮,赶车的仆妇不敢轻易触碰少爷,于是给了那赵小姐嘘寒问暖的机会。
霍清缘那一日只扭伤了脚,赵小姐为了讨好他,却活生生弄得好像人重伤不愈了一样。
各种新鲜的果盘、精致的茶点;出游路上硬是派人叫来了最好的大夫,扭伤的脚上涂了价值千金的药膏;嘘寒问暖无微不至,为搏美人一笑更是铆足了劲要在赛诗会上拔得头筹。
没人知道,霍清缘这一摔是拿霍清录做了垫背。
他毕竟最爱惜自己的样貌,怎么可能让自己真出事?
可怜霍清录背上摔伤疼痛难忍,却只能看着医生忙前忙后却没有自己半点的份。
霍清缘被那赵姑娘送回家之后,还和霍清录沾沾欲喜的炫耀:“你这种木头人活该不讨喜,受伤也没人关心。谁叫你粗鲁又刚硬,一点不懂得示弱呢?”
霍清录不懂吗?
到也未必。
他只是更清楚,如果在那种时候喊疼抢了霍清缘的风头,事后这位继弟势必变本加厉的对付他。
忍一时风平浪静罢了。
但话又说回来,那赵姑娘又是什么牛鬼蛇神?
霍清录也不觉得自己需要对方的怜悯同情。
只可惜,好不容易耍一次手段,对方却压根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