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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八斗- 再逢 ...

  •   走进醉月楼,里面似乎少了些眠花楼里那烦人的脂粉味。比起眠花楼,反倒更趋近于文人墨士聚集的地方。嗯,这个应该叫“文人之酸”吧?不愧是扬州的三大楼,一个有很重的脂粉味,一个有很重的酒菜味,一个有很重的穷酸味。
      就连鸨母都有点文质彬彬的感觉。穿着还是很标准,却并无谄媚招摇的感觉。她摇着一把美人扇,走来问我:“二位公子,您们是要陪文、陪食,还是陪聊啊?”说是二位公子,但她简直就是只看到我旁边那一个,几乎无视了我的存在。
      但那句话还是颠覆了我娘灌输给我的青楼传统印象,原来不算很龌龊的青楼也是有的。但我还是开口疑道:“那个,这里真的是青楼么?”
      鸨母扑哧一笑,转头道:“公子,您在说笑吧?这里当然是青楼,但也要看人说话的啊!奴家可不相信您会要求陪床呢。”
      咳……怎又是这句。我真的一丁点儿的嫖客相都没有的么?一摸下巴,胡渣刚在银烬的督促下弄干净,确实比较少年、比较青春……还好还好,起码没说我像个小倌,也没说我娘气。果然比眠花楼的老鸨有素质啊!
      “那个,这里有个叫贤攸淡的人吧?”我不带疑问语气地问了一句。
      “攸淡现在正跟人行酒令呢,公子也去吟上两句吧?”鸨母一捋整齐的刘海,摆出一个够谄媚但不够恶心的笑。
      “不了。哪天她有空再叫我来,我就说几句话。”开什么玩笑!行酒令这种活动那简直就是用来杀人的嘛!虽然我也算略识之无,但要跟一群文人墨士吟诗作对还是差点的,嗯,更别说弹琴什么的,只有听的份碍…呃,好想去看看写音会。
      沉默了半天的银烬倒是终于开口了:“绛曦,那边有熟人。”
      他居然叫我名字了!可诡异的是我似乎没正式告诉过他我的名字吧?也许,当他还被挂在……何丹腰带上的时候,就知道了。总觉得有点不爽,他居然是通过那家伙知道我的名字的……
      一看那边,有一懒散大叔正按着酒坛在那边大吼:“他娘的,老子要的红烧茄子咋还没上来啊!”待他一转脸,我立马认出了他——不是楼的打手……哦不,厨子。叫啥来着?忘了……
      他看到我,倒是马上呼了起来:“嘿!这不是雁小弟么!怎到扬州来了?”
      咳,我啥时成他小弟了啊?而且,他怎也跑这儿来了?我立马回道:“我来找东西哪,你怎么也来了?”
      他眯眼一笑,道:“很久没来这边逛了,洛阳的风花雪月水准不够啊!”哦,原来是个色鬼……等下,我何绛曦怎会有这么一个色鬼朋友的?天,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我转身正打算逃掉以示清白,却被他一句话留住了:“开玩笑的啦!不过是‘不是楼’正在搞重建,闲下来了就回莫名宫看看。其实,流连青楼本来就是正事儿的。”
      忽地想起,醉月楼离莫名宫谷雨堂挺近的。我问:“你跟莫名宫又是什么关系啊?”
      他怔了半天,终于哈哈大笑起来:“整个扬州的人都知道,我尔隙是莫名宫谷雨堂的堂主啊!”哦,记起来了,他叫尔隙来着。
      “那你干嘛还在不是楼当打手……哦不,厨子?”
      “反正我这堂主当得闲,所以就赚庸医的外快去啦!”赚外快是啥?算了,八成是帮忙一类的意思。果然我涉世未深哪。
      “呃,既然你是谷雨堂堂主,那我可以提个无礼要求吗?”洛阳写音会……咳,反正只是耽搁几天,没准还能发现啥关于绯夜的线索呢。
      “嗯?”
      “流水居的房间帮我留着,我过几天回来继续住。”
      “不成,会影响名声和生意。要喜欢那房间,就回来之后再跟人抢一次。更别说,跑去听‘神曲’的演奏,怎么也该给点代价嘛。”
      小气鬼。我哼了一声,没骂出来。银烬也真是的,居然又在一旁沉默是金了,也不知道给我说几句好话。随手抓起一只铜觞,夺过尔隙的酒坛,斟满一杯。
      “这酒不错,什么酒啊?”
      “二锅头。”
      …………

      告别了尔隙,我回流水居去打算注销房间。
      小扇点点头,将“落雁”二字改成了“暂缺”。很诡异地,我看见房梁上居然跳下一人,瘪着嘴说了一句:“哎,财神爷要走啦?”
      那人身着紫砂色长衣,青丝束得相当潇洒。哦,那个骗我钱的男人婆。我眉头一皱,道:“你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碍…”
      “嘿嘿,我叫菱靛,爱好是跟美男打交道,其余资料无可奉告。对了,那边那个银发的大哥,你叫啥名呢?上次没来得及问,可是叫我念得慌啊!”谁问她名字啦!孔雀开屏,自作多情。不过还好她不是个男人,要不我真得把昨天的早饭都呕出来了。
      咳,一听到她对银烬的不良企图,我立马拉着银烬离开了流水居。应该……没落下什么东西吧。

      快马加鞭,终于在五日后风尘仆仆地赶回了洛阳。届时,天色将晚,城中已只剩几个人了。独剩的几个人也是连滚带爬地向西边奔去。
      不会是……写音会已经开始了吧?顾不得回华荼阙那整顿,我一挥马鞭,疾步去了西边平乐。
      一路上打听到的,写音会在平乐举行,共计三个时辰,过了时间就没戏了。看这天色,恐怕已经开始了……没关系,只要赶上清焰的登台表演就好。
      终于在一片人山人海之中不择手段地挤到了前面。
      这时,只听得一声长箫划过耳际,随着是渐渐明晰的散弓弦乐,抢入耳中的还有那道不出来头的击点声——
      抬起头,只见台上两名男子正不急不缓地舞着。一人衣着白玉翡翠,飘扬的青丝用镶着玛瑙的金簪束起,抱一把有些像琵琶的不知名琴类乐器,手戴玄铁指甲,在那把奇异的乐器上拨弄着,脸却望着台下,眼神妖媚轻佻傲慢不羁,嘴角挂着匪夷所思的笑,给人以一种遥不可及的华贵感觉;另一人满身皆是玄色,如墨染的发丝几乎是散着,只简单地系着一颗随着他的轻移而清脆响着的银色铃铛,一支长箫在苍白的唇边流出摄人心魂的苍凉,深邃的眼中仿佛藏了整个天下。
      仔细看过,才发觉二人脚下皆系着数缕红绳,红绳的另一头,又连着我完全猜不着头脑的乐器,随着二人的影动衣飘一下又一下地响起。
      合奏时急时缓,却是急多于缓,后急先缓,琴急箫缓。在来不及回神的暂歇中,琴音忽地快了起来,一拨一挑,直入人心,镇得人除却倾耳已忘记了整个红尘的是非恩怨。琴声渐缓,跟着又接起的箫声则勾起无限的哀思,彷如抽丝般,将咸湿的泪滴直从眼中扯了出来。刹那间,竟已泪满衣襟,不知所措。
      琴声与箫声,在交替了几回后,渐渐合二为一,一急一缓完美地融合。忽地,琴弦越奏越响,直至拨琴人收指狠挑,猛然断裂!而拨琴人只是嘴角一勾,将余下的弦狠狠划出完美的节律后——一根接一跟挑断,断弦之音竟将四周的一草一木通通肃杀!
      终于,在最后一根弦断掉的时候,二人以背相对,圆舞三周,将那脚下的红绳一并拉断,发出剑鸣般的脆响,如在清澈的火焰中……涅槃重生!
      弦停箫止,断得斩钉截铁,毫不拖泥带水,却是余音贯耳,连赶都赶不走!果真是……“神曲”清焰!将完美演绎到无懈可击的琴箫二重奏!曲终,万人大会一片寂静,甚至连凉风微动都如雷贯耳。
      等了半天,打破寂静的竟是台上的素衣男子……只见他甩去玄铁指甲,一个华丽的转身,勾起玄衣人下颔,蛊惑人心地一笑,咬住了他的唇……随后,几点鲜红飘过,玄衣人以袖拭唇,素衣人惨叫一声,脸上多了一朵会淌血的红梅。
      顿时,整个场上都是吸气声。接着,素衣人嘿嘿地干笑几声,道:“哎呀呀,调戏毒尊的代价可真不小呢!可别毁容了哈。”
      原来,素衣人是“神曲”清焰,玄衣人是“神医”(外加“毒尊”)华荼阙……啊,果真都是神。
      这时,华荼阙望向了我,清焰顺着他的眼神也望了过来,正对上我的眼。没等我反应过来,清焰已一步跳到我面前,轻道:“是谁家的孩子长得这么祸害呢……”接着,是一张无限放大的、带血的脸直接冲击了我的视觉。我还没反应过来被吃了豆腐,就又看到了鲜血一片,听到了清焰捂着脖子的惨叫,以及华荼阙冷死人的调子……
      “死性不改的小色狼,连我家络颜都敢动?”
      “冥顽不灵的老毒医,如此倾国倾城的月貌花容不侵犯一下你叫我心里怎么舒坦得了啊!”
      这两人,到底怎么了……别扯上我好吧?还好我让银烬消失了,要不倒霉的还得加一个……不对,就“神曲”那能耐,还动不了他呢。
      华荼阙黑着脸走到我面前来,拉住我手,接着是烟雾乱飞天旋地转晕头转向……反应过来时,居然已经跨越整个洛阳,到了回魂医馆。

      “这么快就回来了?”华荼阙若无其事,不带感情色彩地问。
      他越是平静,我就越是不知所措:“那个……听说洛阳写音会……”
      他笑了笑:“嗯,不听确实可惜。毕竟是由“神曲”举办,一年一度的盛会呢……你果然回来了。正好我新研究出不少增加功力的药呢。嗯,让我把个脉先。”
      怀着少许不安,但我还是把手给了他。当他触到我手时,瞬间变了脸色……知道的,从我中毒以来,内力只要一动就会大幅衰减,简直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抽取一样。但过去我内力并不深厚,多点少点区别不大。如今被华荼阙喂了那么多增加功力的药,按整体比例衰减起来可就是相当严重的问题了。
      “……没办法了。”华荼阙脸色不太好,语气变化却不大。他转身走向丹室,取了一个青色的小瓶和一个白色的小瓶来。那两个小瓶说来也不小,瓶身圆而肥厚,瓶口塞着很是怪异的塞子。
      “嗯,补内力的药么?”我似乎没有意识到什么,很直地问。
      生气了。华荼阙那个庸医居然生气了!他垂下方才在会上一直半散着的发丝,轻吼:“何止是内力!损伤已经到了心脉,周身大□□位皆已受阻,肝、脾损伤也是相当严重……等等,你这次去扬州,喝了多少酒!?”
      “呃,一点点吧……”只是几杯宴上汾酒,三分之一坛竹叶青和四分之一坛桃花酿,外加两坛绍兴酒和半坛桂花酒,一坛醪糟酒,一杯二锅头,外加路上的下菜水酒,应该不算多……
      “……真的只有一点点?”他以一种“你骗谁氨的眼神望着我,“算了,不管你喝了多少,以后戒了就是。我以为你不喝酒的,忘记告诉你我给你吃过的几味药跟酒冲突……记着,以后无论如何要少喝。这白瓶里是调养身体的药,每次体力消耗或‘不小心’喝了点酒之后服用;青瓶里是增加内力的药,一颗能长三成内力,两日一颗,不可怠慢。”
      每两日长三成的药……好想吐血……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吧?我问华荼阙这药有没有什么副作用,他斜着眼冷笑几声,道:“不近女色即可。白瓶里的药跟某些胭脂香粉有冲突,青瓶里的……嗯,我再相信你一次,你应该不会做某些事,我就不挑明了。”随即换上只属于华荼阙的笑容,清爽明亮,泛着微漠的国殇。
      正当我还在疑惑所谓“某些事”指的是什么时,小书便走了过来。小书……嗯,乌鸦……乌鸦天晚!糟了。天晚还被我锁在流水居的柜子里呢……这下惨了。但愿它命大,饿不死才好。饿死了我怎么跟杨柝那恶鬼交代!
      “神医大人我扬州那边还有急事今天就到此为止下次有空再扯我走了哦。”一口气吐出这句话,便转身向大门走去……
      谁料想,居然迎面就撞了人。绀青的纱,深浅褐色的长衣,脸上如画般凝着邪佞而欠揍的笑,肩上挂了一个胡乱套着华丽衣裳的散漫美男子。
      “哎呀呀,这不是何小弟弟么?这么急去哪里啊?”
      真是冤家路窄……完了,这下等着被分尸被烧烤被凌迟了。天啊!我的前途可不要毁在一只乌鸦上!银烬哪,你怎就不出来美人救英雄一下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八斗- 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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