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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四重- 溺酒 ...

  •   狂风过耳。
      玩够了手刀游戏,千触的效果也终于越发明显了。
      为了能尽快赶去醉销找回银烬,我抱着赌一把的心态服了一大堆华荼阙给的灵丹妙药。
      药效发作得挺快,体内渐渐燃起了一股阳刚之气……是我原本习以为常的内力。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冲突相当大,只觉浑身都不对劲,尤其是右眼。但我还是坚决忍下了,运起久违的内力,弄起还算没忘的轻功。
      脚底一阵凉风掠过,只觉在内力燃烧的同时,有着好些东西自心中冒出。我娘的温柔,何丹的淡漠,何绛晖的冷笑,贤攸淡的怨恨……不懂,不懂这个世界。
      不知不觉,便追到了醉剑销影阁。
      虽说是“阁”,建筑的规模却很叫人望而生畏。但据说醉销的主要部分都在地下,到底有多大,根本没办法想象。
      走进院门时,两支飞镖划向了我。熟练地避开,望了望两侧。
      “好,既然能躲过,也不算闲杂人等了。”守门的是个碧衣女子,冰冷的声音叫人不寒而栗,“那么,请大侠报上身份及来意吧。”
      我稍稍愣了一下后明白了她的意思,道:“呃……是景无忧叫我来的。”
      “身份呢?”
      “……算是回魂医馆的人吧?”
      这说法似乎挺有用,她一听便愣住了,毕恭毕敬地向我一鞠躬,道:“原来是毒尊的人,方才失礼了。”见识到了,这就是所谓的……世态炎凉。也终于发现,华荼阙的名号原来这么好用。
      碧衣女子挥了挥手,又来一玄衣女子,带着我走进了主阁。
      阁内的构造好生深奥,简直就是个迷宫。绕来绕去走了半天,穿过主阁后院,又进了另一座楼,接着,又绕了几圈,往下走了三层。窗户皆是斜放的玄铁镜面,似乎是从上层引来的光。
      “来得挺快,我晚饭都还没吃完呢。”景无忧刺耳的声音直接钻进的我的耳中。不知为何,仅是过了几招,我便熟记了这人的声音、相貌、招式。
      我抬起手,打算爆内力爆灵力跟他血拼。
      不知是从哪拂来的风乱了我额前的发丝,一阵莫名其妙的恐惧感笼上心头。到底是什么时候……是什么时候开始如此依赖这把剑的!犹记得在我遇到银烬前,向来是随手几块烂铁便可作武器,可现在,离了他,我竟然再想不到我能做什么。
      景无忧轻松地一笑,道:“剑可以还你,但有个条件。”
      废话!你要是没条件,还叫我来干嘛!但我还是吞下了抱怨:“什么条件?”
      “能用来交换夕日山庄镇庄之宝的东西啊!比如……郑天下、雪中柳、散浇馥这三个人的命。”他挑起眉,很悠闲地笑着。
      杀郑天下?开什么玩笑……雪中柳倒还勉强能行,郑天下还是算了吧。至于那个叫伞什么的,恐怕又是什么我不认识的世外高人,估计没辙。
      “怎么,不愿意?”
      “不,我杀。”我深呼吸一口气,“但我打不过郑天下,也不认识那伞什么的,你叫我如何杀呢?而且……那日在菱家,你不也跟雪中柳打过么,怎就不自己去杀呢?”
      他又笑,道:“打不过,我可以让人支援你啊。”说着,一拍手,又是一个玄衣人出现在我面前。细看,居然是知冷!
      倒吸一口凉气。别开玩笑了,知冷都去了,我去当灯笼给他调节气氛啊?!
      景无忧拍拍知冷的肩,对我道:“他是个控场的,不擅长主打。”
      知冷斜了景无忧一眼,冷哼一声。
      我望着这两人,除了汗下也没啥好妄加评论的了。不自觉地问道:“话说,你们为什么非得让我去啊!”
      “醉销的清规戒律呗。”景无忧摊开双手,“没有命令,不得以切磋以外的理由在台下跟莫名的人动手……”
      原来方才他在跟尔隙“切磋”啊,招出得那么狠,差点骗了我的眼睛。
      “那,该怎么动手啊?”杀人,不是首次了;为别人杀人,却是过去从未做过的事。忽然觉得,似乎从小到大,用刀、用剑杀来杀去,已经成了理所当然的事;似乎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不杀你你就杀我的残酷;似乎我并未体味过,利害关系以外的关系。
      景无忧道:“三日后是郑天下大婚之日,该在的人都会在的。那时候,你只管过去,小冷会过来帮你的啦。顺便一提,散浇馥就是料峭堂的堂主啦,是个大美人哦。”
      大美人你还杀,敢情你跟我一样不懂啥叫怜香惜玉啊!不过这堂主两字说得轻松,却摆明了我要跟莫名宫作对……不过还好,他没让我杀宫主。
      于是,我在另一玄衣女子的带领下,从另一条路离开了醉剑销影阁。

      怅然若失地呆在流水居,拿着筷子对着碗挥啊挥。
      晚上,竟然忘记吃饭就在床上躺着了。睡意袭来,只觉得浑浑噩噩的,似乎是快睡着了。迷糊中,我望见了那抹青与白结成的影子,银色泛金的长发,淡金的眸子,眉心有着鲜红的勾玉印记。
      随你怎想。
      这个很像你。
      人是你杀的,又有什么好追悔的呢。
      你还没有参透。
      我不想吃什么,就一坛酒好了。
      神魔,又怎不是这猪和乌鸦……
      别的我不清楚,但我知道你骨子里装的全是叛逆,容不得那样的无聊。
      我就是你所说的‘剑’了呢。
      真真假假,是是非非,就是明了因由,知了去来,又奈它如何?
      …………
      乱七八糟的思绪一股脑儿地涌来,甚至,还有我未曾见过的景象。
      依旧是一抹雪色的身影,眉心依旧有着鲜红的印记,可那鲜红凝成的形状不是两颗勾玉,而是一叶红枫。淡墨色的眸子平静得有如一潭死水,没有血色的唇机械地翕动着:“与吾一般失去了心的棋子啊,你……有名字吧。逆天,对不对?”说着,打开了形状极其诡异的门。门中,闪着淡金的火焰,仿若地狱修罗般的壮烈,在叫嚣着要烧尽这世间一切。
      不知是怎回事,眼前画面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雪青与猩红。
      衣着雪青的依旧是方才见到的白衣人,只是那眉心的红枫红得更狰狞,眸子也是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妖异的红。不知为何,眼中似有一种欲语还休的无奈,以及敢与天下为敌的绝决。他闭上了眼,道:“你要杀的人,吾不会救。”
      身旁似乎还有一人,我想要看清,视线却被一片血腥湮没。
      绀红的轻纱乱舞,什么都寻不着,只听得到一些模糊的字句:“这世间最美的东西有两种……其中之一,是毁灭;其中之二,是重生。”
      …………
      猛然惊醒。
      右眼锥心地疼,我不禁把手覆了上去。首先触到的,竟是冰凉的黏稠。沾染了太多罪孽的我当然明白:是血,是和着冷汗的血。但触着自己的血,感觉总是有些不同的。
      摇摇一团乱麻的头,穿着单衣信步在流水居的花园中游荡。
      方才看到的东西,已然模糊了,远去了。但腰带上轻飘飘的感觉,却是挥之不去的。还在半天前,那里都还挂着一把剑。无论它是不是什么昔日的夕日山庄镇庄之宝,银烬就是银烬,过去也许是,现在确实是,将来一定是。
      微风轻拂园中的一草一木,却残酷地挥击着我本就单薄的亵衣。凝视手中那只鸡血石的耳环,我淡淡一笑,扎进了没有穿过耳洞的左耳。随之而来的是冰冷的疼。也许只有疼痛这种能让人变得清醒的触感,才能让我混沌的心稍稍安定一些吧。
      偷跑到厨房地下的酒窖,抓阄挑了一坛子酒,找个葫芦打满了去,提到园中。
      上弦月的冷光照耀着青色的石凳。不急不慢地坐下,打开盖子,猛灌一气。苦涩的味道从舌根开始漫延,须臾间,半葫芦的酒水便下了肚。竟然,挑中了丹参酒。
      “空腹饮酒对肠胃不大好。”
      这声音好生熟悉……庸医这家伙怎会在这里?转头一望,却不是华荼阙,而是今日见了两次的、脸上文了玄龙的男子。
      “你谁啊……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不懂吗?”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继续灌那剩下的半葫芦酒。
      他一把夺过了我手中的葫芦,道:“我是——”顿了半晌,接着才道出下半,“——莫名宫宫主。你喝的酒都是用我的钱买的,我有权管你喝不喝。”
      我无奈地摇摇头,起身打算去问锋楼赊一回账。不知那边现在打没打烊……
      袖子被他拉住,我很是不满地回头。
      “别喝了……”
      如果我活在那个王八特别多、珐琅特别多的时代,我一定会对着他大唱“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的吧。但是很遗憾,我不认识李太白这号人物。于是我只得对他说:“丹参苦酒不似酒,依旧可以解千忧。问君何为对月饮……有愁!”
      “丹参酒?”他似乎是惊了一下,“那……你喝吧。丹参酒,养血安神,可以解一解你的失眠。喝完后记得早些睡去……”
      我敷衍地点点头,望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继续灌酒。
      葫芦几下便见了底,可我依然没什么感觉。于是我又去酒窖抓阄。这次抓到的,是一坛稻花香。刚揭盖便闻了出来……因为,那是我从小喝到大的。灵敏的味觉告诉我这酒大约已经酿成了半年……远远超过了我从华荼阙家醒来的时间。
      一直灌酒灌到了腹痛。我也总算是沉沉睡去了。

      醒来时,不知为何已经躺在了床上。没有宿醉的头痛感,也许是被喂了解酒药吧。右眼以及手上的血迹早被擦干,不知道是谁帮我擦的。左耳似乎是痛到麻木了,耳环却并未被摘下来。
      一直到看见窗外的万家灯火,我才意识到我已经睡到了第二天晚上。
      肚子已经饿得一塌糊涂了,我打了个呵欠,起身向着厨房走去。
      厨房的小厮见了我,立马呈上了刚刚起锅的一菜一肉一饭一汤,道:“宫主的吩咐,还望大侠不要为难小的。”
      我撇撇嘴,吃下了这份不算太多的“早饭”。然后,又问他:“那个,酒……”
      “这……宫主说了,不让……”
      “算了。”我摇摇头,转身离去。
      拿着华荼阙给的玉佩,在问锋楼叫了一间雅间坐下。这东西这么管用,干嘛不一开始就给我……
      小二拿着纸笔,走来问我:“请问何少侠要些什么菜呢?”
      我无辜地眨眨眼:“茴香豆、炒花生各一盘,再来三坛子女儿红。”
      小二幽怨地望着我,道:“大侠这不是刁难小的么……莫名宫宫主今天刚——”
      我气结,踢开窗户直接跳了出去。正欲使一使轻功,却发觉早就所剩无几的内力在涌过经脉之时,竟然被猛长的灵力给生生截了下来。结果则等同一个武功全废的老侠从二楼跌出。本来不算很严重的擦伤在千触的推波助澜下,竟疼得刮骨锥心。
      不悦地咬咬牙。刚在醉月楼犯了事,最好还是别去……那就眠花楼。反正性质都差不多,只是喝酒的话,哪里都一样。虽然那该死的脂粉味叫人难以忍受,但好歹还是可以武力威胁——等等,我现在一没内力二没神兵,又该拿什么站住脚!
      猛然停步。
      转身去了一家叫做“天下神兵”的铁铺,就冲着门柱上有草花结。
      看了半天,在心里把每一把都能以“绝世”相称的神剑挨个数落了一遍。就是全部加起来,也比不上银烬的十亿分之一啊……也许不止是剑本身的问题,还有我对于那把剑的……无法割舍的感情吧。
      到头来,看上的居然是里屋桌上的半杯水酒。我毫不犹豫地端起了杯子——
      铁匠见状,伸手来与我夺杯。这一碰,竟将杯子碰掉,水酒撒了一地。
      “宫主今天刚……”铁匠一脸难色,对我苦笑。
      我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这该死的莫名宫宫主,到底干了什么啊!难道还得要我跑去江都那边才能找到酒的么?酒、酒……为什么,我非得喝酒不可呢!是为什么?是为谁?我……到底在干什么!不是应该想办法把银烬弄回来的吗?可是……我又该怎么做!除了喝酒,我还能干什么!
      眼角有些温热。我猛然发现,连亲娘去世都没哭过的我竟也泫然泣下了。
      靠着路旁一棵杨柳,席地而坐。
      忽地,被谁拍了拍肩。
      “都多大的孩子了,还哭呢!”
      转头一看,是尔隙。我只觉一阵无力的挫败感,用手背使劲地一抹挂在脸上的泪滴,摇头道:“我没事……”说着,起身打算躲开他。
      他拉住我,狠狠地扇了我一耳光,吼道:“什么没事!喝酒、喝酒,就知道喝酒,喝酒顶个*啊!东西丢了就找回来,觉得无能就让自己变强,穷途末路就去寻找新的方法……一脸无赖相,嬉皮笑脸地隔岸观火,中毒了就去找解药,没钱了就吃霸王餐,这才是我认识的何绛曦!谁允许你沉迷酒水一蹶不振的?说出来老子一刀宰了他!”
      我哭笑不得地被他扳着脑袋点头,心头的结却是涣然冰释了。把自己浸在酒里终究不是办法,在后天——郑天下大办婚宴时——之前想出对策,才是我该做的事。
      对策、对策……既然体内的灵力正在不明所以地增长,倒不如在这上面赌一把!
      “笑啦笑啦!”尔隙一脸轻快,又拍拍我的肩。
      “别拍了,再拍就要把酒瘾拍出来了!”我半玩笑半哀怨地回了他一句。
      “呃……”
      很快,我告别了尔隙,回流水居躺下冥思。
      清酒浊酒天下酒,友人诤言,千金难求!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四重- 溺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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