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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发烧 ...

  •   季雪泽一人晕晕乎乎的晃回了屋子里,等踩实了脚底后,仔细瞧了眼前的陈设后才发现自己是在韩春城的屋子里头。

      他木木的转头,发现小虫在一旁整理被褥、打扫卫生,有条不紊的忙着。
      季雪泽脑子混乱的,腿也像是灌了铅一般。等小虫做完手头上的事情回头瞧见他时。他正在盯着书桌上那副往归绥的地图发呆。那地图上的路径弯弯曲曲,越过高山峡谷,远。

      中午,太阳又洋洋洒洒的给大地一通猛吓,晒的众人满头大汗,口干舌燥的。

      小虫受韩春城派遣留下来服侍季雪泽,工作倒是做的不错的很。

      吃完午饭,季雪泽热难受,便擅自脱了厚袄子。但满身汗还是粘人的难受,让他想洗通澡。

      所以小虫让才顺配合着,搬来大木桶,又独自连起来烧了几大锅热水倒入桶中,让季雪泽洗洗身子,除去汗腥味,能睡个好午觉。

      等季雪泽从那大木桶中起身时,又觉得春风吹德通身一阵凉意。但他还是简单穿了件里衣后便又歪倒在床上睡着了。

      回过来说韩春城这一大队,因为都是骑马,且都是身体素质硬朗的年轻壮汉,所以到了太阳西沉时分,这队人已经秘密到了钱柏松在淄博城外的一处偏宅。

      这宅子在郊外四十里地,位置实在不敢恭维,有些穷乡僻壤之感。要是平时,一个富豪买了这样一个宅子,的确很叫人惊讶的,但如今看来,着宅子也不是没有什么可取之处的。

      此时,钱家独子便藏身在这里。

      见到韩春城一行人悄然而至,钱柏松赶忙上前迎接。

      众人先是相互行礼问好后,钱柏松又将韩春城拉到一旁,小声叮嘱:“韩大侄子,路上烦你多担待些,我儿天生娇弱,身体一直不大好。现下我也派送了两位医生随行。但,还麻烦您多照顾些,遇到些颠簸难走的路,还请您稳着些。”说到这里,钱柏松又四下看了看,低声带着诚恳道:“韩老板,虽说咱这是生意,但我是凭着交情才请您的。眼前,我是把祖上几辈子积累的都交给您了,我求您一定要好好护送我儿。”

      想到钱柏松那瘦弱如瘟鸡一般的独子,胆小慎微不爱惹事,就是有些娇气,不碍大事,好办。韩春城点了头点,多给这两鬓发白的老头子一些盼头。

      “那,韩老板,我就不留你们过夜了?你们趁着夜色赶快往前走吧!到归绥附近,他舅父会派人来迎接的。”

      天渐渐降色,围虎山众人简单的吃了些后,又帮那拖家带口的钱家队伍收拾了一会才准备出发。

      钱柏松这是把自己身边最好的都跟着儿子送走了,不用细想也知道这钱家队伍不会太单薄,光账房先生就俩,再加上钱柏松给自己儿子找的两个身材威猛的姨太太和三四个丫鬟暖床的,还有乳娘小童等杂七杂八的,厨师医生武夫,加起来有三四十人。

      韩春城瞥了一眼这异常庞大的队伍,又在心里盘算了一下那长的要命的路程,万般无奈,只得俯身在钱柏松耳旁给他建议,让他把这队伍缩一缩,要不带这些个老弱妇孺的,这路上得要花个三四年了。

      钱柏松盯着自己儿子那单薄的身影仿徨许久,又将随行人员减半后,这才准备出发。

      等那位娇少爷即将上轿之际,那位爹爹有舍不得撒手的喊了句:“绍中!”

      这位叫钱绍中的,正如前面所说,常年病怏怏的如瘟鸡,瘦弱的若根蔫了好几天的干豆芽,人不矮却没气势。气质怯怯的,眼倒是总睁的大大的像是受了惊吓,日常耷拉肩膀,瘪着嘴儿,像秋日里晒扁了的大红枣儿。

      虽说是个风一挂就要倒地的,可作为钱柏松得独子,他是从小也是受尽爱护的。母亲死的早,家中姨太太得势,却从来也没人敢斗胆爬到这位独少爷头上过。

      说是疼儿子,钱柏松也是从长远角度着想着孙子的。这子刚满十四,钱柏松便思前想后左琢右磨的觉得要找个个儿高身子硬朗的女大汉来,体格可以高壮,但性子要软些,要不夫妻间一吵架发起脾气来一屁股给自己儿子给坐死了也是不成的。

      所以韩春城这路上是要带上高大的女人和娇滴的男人的。

      这爹还是舍不得这寡儿子,眼瞧着毡帽下遍布皱纹的老脸还是拧了起来,那若蒙了层灰一般的眼睛最终还是漫了层薄雾,紧攥着对方那白的没有血色的手颤声道:“要好好的,到了归绥要听舅舅的话,等爹这边安排好了爹就去找你。别挂念着爹啊!”

      这话倒是扯起那小少爷的几分哀愁,顷刻间便小声啜泣起来,嘴里念着:“爹、爹……”像是对眼前分别的悲伤,也像是对未知前景的恐惧,更多的是对眼前老父的依恋之感。

      最后那钱柏松还是摆了摆手,不忍多看一眼的将儿子送进轿中。给韩春城道了别后,又欲言又止的望着钱顺凯。

      钱顺凯本不想看他,那老头子自己也知道,但如今自己要依仗人家,不得不低头主动问候,“侄儿,烦你多照顾这小弟弟。我知你记恩,他娘以前对你不错的。”

      这话不好听,但却说到钱顺凯心眼里去了,钱顺凯骑着大马,马尾四处摇晃,他低了低头望了望那撮马鬃,缓缓答了句好。队伍便在这夕阳中西去了。

      季雪泽这头也刚刚用完晚饭,等小虫收拾好碗筷后,他就叫人家回去休息了。

      等天色渐暗的时候,有人推门进来。借着油灯一看,是个通神穿黑衣服的,怀里还抱着什么个东西,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伸着脖子试探的迈着步子,样子可笑,不像个飞盗,倒是像个夜里去偷粪的。

      来人见着季雪泽还趴在那桌子上急得差点跳起来,赶忙道:“少爷!你还不收拾吗?快点啊!我刚才看了,守在寨子口的是个平时爱打瞌睡的,现在是最好的时机了。你快收拾啊!还不我帮你收拾?”

      季雪泽头昏眼花的,嗓子若吞了滚火热炭一般的难受,眼皮也掀不起来,半趴在书桌上毫无精神。

      才顺见自家少爷毫无动静,便上前轻轻一推,这才发现季雪泽那张脸在灯光下红的发亮,再一摸,呀!滚烫,于是他赶紧放下包袱,唤小虫来帮他把季雪泽扶上床。

      二人又急急忙忙的跑去找那魏医生,魏医生此时正在握着张豹的手一笔一划的教对方写字呢!见才顺一身黑的跑来,也是一惊,细问过后才拎着药箱上季雪泽房中去了。

      魏医生抻了抻季雪泽的眼皮,又看了看对方舌苔,得出结论,是中午脱衣太急着了凉发了热而已。

      魏医生叫小虫二人帮季雪泽宽衣,吸了一管药准备给季雪泽打一针。等他降季雪泽上衣掀起来准备扒裤子时才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背后有些淤青,等他把针筒放下把人翻了个身后,扯开胸膛后,嘿!斑斑点点,不禁感叹,韩春城这人是真的猛啊!同时也由此推测,这季师爷可能某处发炎了!所以他又多加了些消炎药,给对方攮了一针。又让小虫来给对方擦擦身子与脸降降温。

      季雪泽在被小虫二人抬上床时就一直昏迷,脑子里放电影似的挨排排的放起了他与韩春城的过往,也许是因为自己主动想跑觉得内疚,所以梦里韩春城那双杏眼看着总是很无辜可怜。让他也狠不下心来去责备他两句。

      脑颅里如有烈火在烧,意识越发不清醒。脑子里混杂的东西太多,想的太累,索性他也就不想了,眼睛闭着克制着。

      韩春城那路出了淄博后,派人去前方订了个小旅馆,将众人安排住下后又在那钱少爷屋里排了几位功夫好的值班后,自己也与钱顺凯一同进屋了。

      二人洗漱好后坐在一起盘算。

      这次去归绥,按一天百里的路程的话要走个十五六天,可是路上跟着些女人小童,小脚的娇弱的都要耽搁点时间。再加上避开一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军阀管辖地时要沿路过河越山的,难不成要多花点时间。而且根据钱柏松的意思是,让他们在归绥陪上个十来日,等自己宝贝儿子适应后再归来,这样盘算,最少也要一个半月。不过一成利润,不少,而且这是钱柏松多年南下北上做买卖的积蓄,加上近些年其在青岛开厂赚的钵满盆盈的,这次韩春城他们能拿不少钱,起码够他们再次挺直腰板回青岛再辟一方天地了。

      不一会儿有人来报,说那位少爷想要请二人去坐坐。韩春城与钱顺凯相互望了一眼,眼中有些诧异,这少爷素来胆小怕事不愿与生人多交流的,再加上此时其屋子中尚还有女眷,乍一进入倒有些尴尬。但二人还是急忙前往了,怕的就是这位少爷遇到什么困事了。

      开门进入,没想到此时那少爷却不似平时那番软不叮当,一人潇洒的饮酒。而一旁跪着个虎背熊腰的女人,颤抖着肩膀,举着帕子往眼边揩。

      见韩春城他们到来,这位钱少爷赶忙起身行礼,眼中清明不似从前无光。

      请二人坐下后,这人先是向钱顺凯道谢:“谢大哥当年替我额吉报仇,如今我也远离那碍眼的地方,即将赶往我母家,等到了归绥,我舅父还会有重谢。”

      说这报仇,原来是指当年钱顺凯离开钱家庄之前射杀那位烟花之地来的姨太太之事,虽说这背后的事情韩春城也不全知晓,但他从旁人嘴中也能讲那位姨太太上位史给拼凑起来,总的来说,这钱家大奶奶的去世和那位“瘦马”脱不了干系。

      原来,这位小少爷也是多多少少知晓当年的事情的。

      钱顺凯望着对方那微醺的脸庞,缓缓道:“绍中,当年你还年幼,很多事情不是你看到那样……”

      “大哥何必为我父亲做掩饰,现下你我都远离他了,难不成还怕他?”说到这里那钱少爷突然激动,又骂了道:“他老成这样了还纳十五岁的新姨太太,也不怕落个腹下死的下场。”

      这话倒是让韩春城他们吓了一大跳谁也没想到这平时蔫了吧唧的少爷会有这样一副面孔啊!

      钱顺凯是本家,是大哥,又是得了势的,当然不容他放肆连忙训斥道:“我看你是肚子里黄汤灌多了,分不清东南西北了,连你爹爹也要骂?不怕被雷劈死?”

      钱绍中举着酒盅,满眼悲伤道:“他毁了我额吉一辈子,又困了我十几年,我已经谨言慎行收了顽皮性子,做了个他最想要的唯命是从的儿子,他还要怎样?”

      “那他也是真的疼你,要不他能把自己一辈子赚的都留给你带去归绥?”

      “他要是真的疼我,就不会让我的额吉被个婊/子逼死,就不会在我不懂事时候接连不断的往家里带女人,而那些女人一个个的都想把我害死!要不是我聪明,这世界上早就没了我了!哈哈,那我们母子二人就为他人栽树了。说来好笑,当年他做生意最大的本金还是我额吉从蒙古带来的嫁妆呢!幸亏我没死,要不这些东西能轮给谁?那十七八岁的十二姨太?还是那是不是他种都不确定的懦弱妹妹?得了吧!我只是把我母家应得到的东西带回去而已,再说,看在十多年父子情面上,我没同意让舅舅派人留机会给我提前摔盆就算是孝顺了。”

      对方话里透露着怒气,眼眶也是通红像是要吃人,透过桌子上那微光,很难看出他平时的唯诺感,但这幅光景也够让韩春城他们胆战心惊的,毕竟一只披着羊皮的狼刚刚掀开一角,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伤其他无辜之人。

      见到二人面色难看,钱绍中也意识到自己酒后失言,又道了句:“大哥,我只是想和你说声谢谢而已,这一路上还麻烦您照顾,对您,我是很感激的。来,我敬你一杯。”

      听到这里,钱顺凯赶忙摆手拒绝,表示这一路自己都不会喝酒的,为了保持清醒防止有人劫财。

      等二人准备起身告别时,钱少爷又赶忙添了句:“大哥,我知道你心思,我不排斥,我知道这一路上,你会好好照顾我的。”

      钱顺凯倾了倾身,接着大步一迈,准备走出去。可他还没迈几步,就被地上跪着的人拽住裤脚,是钱绍中的二姨太太,那女人抬头,哭的梨花带雨道:“求求大伯为我求情,让我家良人放了我吧!”

      钱顺凯素来不爱管事,可此时又见着对方哭的实在可怜,有些于心不忍,刚想开口却又听到钱绍中道:“大哥不必分心于此,婉儿是四姨太为我精挑细选的好妻子,如今我西去母家,也要顾及母家那边风俗。前方送来消息道婉儿与我母亲八字相冲,所以她可能无法前进了。但这小事不劳烦大哥了,我自己处理便可。”

      听到这话,钱顺凯闭了闭眼,想起四姨太那妖娆的身姿,和那害人时的恐怖脸庞,且这二姨太入这钱绍中的房中也有几年了,却未曾为他生个孩子。自己要是求情也不太合理,于是他就轻巧巧的道了句:“那你早些睡,别闹得动静太大,毕竟脚底下不是我们自己的地盘。”说完就和韩春城迈着脚步出去了而背后磕头求救声却一直没停。

      第二天一早,队伍又起床出发了,那位妇人果然没有出现,韩春城心里感叹钱绍中这人心里虽是偏着母家,但性子上还是与那钱柏松有些相像。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发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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