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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十六夜系列之八】Delicat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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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见到沈小宝……
噗!啊啊啊,对不起,我喷了你一脸茶。餐巾纸给你,擦擦。
且让我慢慢在脑海里面回味一下那个怪异的男人,抑或是,男孩。
他说他全宇宙天下无敌霹雳的帅,结果当时吹牛皮的时候刚巧脚下一绊,就咕噜咕噜在满地的金橘上滚起来。
倒霉的橘子,容许我花一秒哀悼你们的悲惨。
这个大男孩全身上下都涂抹了深浅不均的橘黄色。
哦,还要加上整街人或好奇或鄙视或惊诧或恶毒的眼神。
好奇的是我,鄙视的是他朋友,惊诧是周围的路人甲乙丙,恶毒的就是橘子的老板了。
他哆哆嗦嗦地爬了起来,我猜如果当时不是老板如被刨了祖坟般世仇的神情震慑住他,他肯定拔腿就狂奔三百里。
他朋友,一个健康小麦色的帅哥哼着小曲,很闲情逸致地看他笑话。
他们肯定有奸情,我如是想,因为帅哥嘴上溜的是,额,那一夜。
后来我才知道,我的预测是不准的,他们曾经为了一个女孩翻脸,最后又为了一个女孩和好,而故事的进展之一可能就是这个诡异的段落。哈哈!但是没办法,沈小宝就是一切扭曲事实的溯源。
此刻,距离案发现场1米开外,我正握着一瓶矿泉水,康师傅的,刚启瓶。
注意,这个矿泉水将在接下来的三分钟内成为主角的主角,因为沈小宝迁怒之下抢了它,并没有给我补偿。哎,大度的我也不计较了,谁叫他裤兜里面的钱都被橘子摊老板给敲诈去了呢。
他秉着头可以断发不可以乱的原则使劲重塑他的发型,说:美女。
我说:你好,帅哥。
说完,又嘻嘻笑出声了。
他怒目而视,一言不发,就夺走了我手中的水。接着就头也不回大步流星地逃了。
我吹了一声口哨,他没听到。那一夜帅哥看了我一眼,声音如碧波荡漾轻拍在沙滩上:抱歉……
我瞟着他含笑的眼角,里面盛满了一朵朵绽开了又凋零的小黄花:易学长。
那一夜帅哥挑了挑眉:你认识我?
我拱了拱手:久闻大名。
他一凛:今天的事儿。
我笑道:放心,我不在乎一块。
他端详我片刻,也笑道:恩,谢了。然后也走了。
啊,想当时,猪肉才四块五一斤,我的矿泉水才一块二毛钱。
易萧,风萧萧兮易水寒。而沈小宝呢,我实在想不起什么波澜壮阔婉转凄厉的词句来诗化这个恶俗的ID,于是作罢了。
我姐姐说他们相貌上不分伯仲,才学上易学长更胜一筹……她说着说着,眼眸就黯淡下来了。
我摸上姐姐的秀发。和我超短发不一样,姐姐的可是三千青丝,好柔好顺滑,沾染了无限的惆怅。
我摸了再摸,却抹不去她的伤感。
我问:姐姐,你这次成绩不好嘛?
猛地想起藏在枕头底下那张期末成绩报告单,我觉得我也忧郁起来了。
姐姐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
啊,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啊。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在我眼里聪明人最能体现自己智商的地方就把身边的人忽悠傻。
第二天,我第二次见到沈小宝。
他背着包,为了显示自己的潇洒,硬是把塞满三块砖头厚教科书的双肩背成单肩的。
他敲门的时候我刚好在穿鞋,所以开门的时候他还保持一个很滑稽的姿态——整个人驼着包,一边咬牙咧嘴一边按着门铃。
我向他展示我的虎牙,他惊诧了,然后说话也结巴了:小妹妹妹,你,你姐呢?
我实在不能把这个稍显拘束一本正经的人和昨天那个倒霉透顶外加搞笑无比的人重叠在一起,于是又在心里暗暗笑了几声:在,怎么,找我姐?
他克制着,我知道,他已经把自己的脖子向长颈鹿靠齐了:啊,蝶起人呢?
我点了一下脚尖,从鞋柜最上层掏出篮球:姐姐,姐姐!有人找你。
沈小宝的身子颤了颤。
咦,我家很冷嘛?
我疑惑地瞅了瞅他湿漉漉的鬓发:我姐姐在看书,你自己进去吧。
他哦了一声,战战兢兢地脱了鞋。
打着篮球走了十余米,我这才后知后觉,原来我姐姐跟沈小宝有那个那个什么关系啊。
我比姐姐小两岁,当每天黄脸婆样操劳一年多的我好不容易够上凝大的录取分数线,她已经成为众星拱月的角色。
从小,旁人很羡慕我有这么一个姐姐,我也很骄傲自己有这么一个姐姐。要知道啊,每到某个节日,我就能吃好多好多巧克力,有杏仁的,有酒心的,还有甜腻的丝滑跟微苦的醇黒。
我记得别人也有送过我巧克力,恩,在二月的某一天,有个同班的男同学捧着一盒,在我家楼梯口等我。
那天姐姐干完兼职,来学校接我,我们一起回家的。
男同学先是看到我姐姐,两眼都发直了,接着在路灯的映衬下,他的脸颊愈来愈殷红,就像喝醉酒似的微醺。
我上前问他,你怎么来这里拉?
他没回神,视线涣散迷离中。
不会真醉汉了吧?我苦恼地想,这下惨了,还准备回家吃巧克力的。
我姐姐走了过来,轻轻问道:蝶灭,你同学?
我嗯了一声,然后跟男同学说:你自己一个人回去没事吧?
男同学还在恍惚状态,没回答我。
我姐姐好心地重复了一遍:同学,你一个人回去没事吧?
男同学立马点头如捣蒜:恩恩恩恩恩。
我吃惊,原来有个神经病潜伏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了丫。
他魂不守舍地将盒子扔给我,不等我推辞,就遁走了。
我打开,接着月光,上面模模糊糊写着几个字:罗蝶起,我喜欢你。
沈小宝自诩大三年级段段草。
夸夸其谈向来不上税,我觉得嗓音好听的易学长比他稳重多了。
不过后来一想,这个称谓也只跟皮囊关联,便也认可丹凤勾魂眼的段草了。
但潜意识里面,我还是莫名地觉得易学长更搭我姐姐,尤其是她们在一起朗读莎翁的剧本。
“朱丽叶:明天我应该在什么时候叫人来看你?
罗密欧:就在九点钟吧。
朱丽叶:我一定不失信,挨到那个时候,该有20年那么长久,我记不起为什么要叫你回来了。
罗密欧:让我站在这儿,等你记起了告诉我。
朱丽叶:你这样站在我的面前,我一心想着多么爱跟你在一块儿,一定永远记不起来了。
罗密欧:那么我就永远等在这儿,让你永远记不起来,忘记除了这里以外还有什么家。”
每次她们或豪迈或腼腆或激越或深沉地歌颂着一段段经典,我总能嗅出一丝不安分的蠢蠢欲动。
蝶灭,她们只是要一起出演一幕话剧而已。我这么说服自己。
可是为什么,我见到沈小宝都有稍许愧疚感,就好像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来着。
临近年末,姐姐幽幽地说:蝶灭,我要走了。
那时天地间飘着初雪,淡淡的,薄薄的,就像她眸子里面的哀愁。
我很不配合地白痴:啊?现在还没到工作的时间啊。
姐姐微微叹了一口气,化了一片雪,凝了一点冰,默默地坠在她手中的那小盆栽内。
夏末的害羞草在寒冷的冬季早就枯萎,残留了一点点情意,躲在小小的土壤里面。
我见姐姐不做声,更加困惑了:姐姐,你怎么了?
她盯着盆栽半晌,犹豫了一下,把它塞进我的怀里:我想去爸爸妈妈那个城市了。
我陡然感到原来真的到了08年的尾巴。
姐姐远走他乡的那天,送她的人有我,还有那个盆栽。
我拉着姐姐的衣角:沈小宝不来嘛?其实我还有一个问题——易学长不来嘛?
姐姐不紧不慢地擦了擦盆栽沿角的泥沙,蹭了一手的灰:不了,他忙。
姐姐乘着飞机走了。
我想她在万丈高空肯定看不到我,也肯定看不到沈小宝易学长。
那个时候大家都已经成为滚滚寰宇中不值一提的尘埃,堙没在芸芸众生中。
DELICATE
FROM 《LOST》
LYRICS BY COOLDRUG
梦于09.04.0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