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实》綺丹

5、第五章

　　一段时间之内，魔界上下弥漫着一股不安与恐惧；魔尊重楼的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冷冽的气息，一副不许任何人近身、违逆者死，没有人胆敢轻易提起『立后』、『后裔』等这些私下被视为禁忌的字眼。

　　后宫中，前一阵子突然被重楼立下禁令，除了打扫的侍女以外其余任何人都被禁止进入。

　　许久不见那雪色身影在后宫庭苑走动，已经习惯许久的侍女群之间不免起了些许骚动，惊讶于前些日子后就不见慕容公子。

　　但是看着重楼的脸色…没有人胆敢去捻老虎须。

　　心中充斥着狂乱的情绪，让向来鲜少因什么而执着不放的心境产生很大的反叛与共鸣。习惯于掌握什么，也向来没有什么能够脱离自己的决定……这些绝对的优势，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全都不成立。

　　吶，我该怎么做，才能将你留在我身旁？我的小紫英。

　　你就像是一只极度向往湛蓝晴空的自由翼鸟，委屈般的离不开我所织就的名为『占有』的鸟笼。即使明白我不配拥有这般全然纯洁无瑕的你，我却仍然自私的斩断你的双翅，加诸其上层层枷锁，只为了将你留在我心上。

　　是，你是我心中最畏惧被人触及的珍贵存在；我没有办法忍受失去你、亦无法忍受你的委屈成全……我不能相信，如今会从你口中听见你的离去，竟是为了成全那群该死的迂腐。

　　没有人能够惹恼我，但如今只要事关于你却都能轻易挑起我的情绪。

　　广大的寝殿里，静寂无人。

　　紫英无奈的躺在床上因全身虚弱而动弹不得，即便呼救也无人回应。

　　自那天禁不住重楼的暴行而昏厥过去，醒来后便发现自己被重楼形同软禁般拘禁在此，自由不得。虽然之后重楼没再对他做些什么，但待在这个唯有重楼才能进出的亚空间里，形同一道无形的障蔽封锁住他对外的世界；只能看见侍女不断在他身旁走动，却连一声叹息都不被听闻……双眼乏力的仰望着床头上空的深黑，点点微光闪闪跃动彷若人界星空，紫英心中不住的感到寂苦。

　　沉重的步伐声响在夜深而静寂无人的寝殿里显得诡谲恐怖。

　　紫英心下不禁一颤，就见重楼走了进来。

　　漆黑昏暗的灯光下，紫英能清晰看见那深沉红亮似血般的火瞳，正一瞬也不瞬的凝视着自己，还有那遮藏不住的明显醉意…紫英不禁一个冷颤，正要伸手推开重楼远离时，不想重楼却大手一伸攫获住自己往怀内带去。

　　“放开……”以为自己今天又要重现那日的痛苦不堪，紫英不禁咬牙；却不想重楼竟是拥抱住自己后往床上躺去，将自己牢牢箝制住，尔后不动。

　　“若要逆天，才能够得到你，我重楼就算与神界为敌也不会有丝毫的胆怯；若要只能择一，我情愿舍弃全部只为拥你在怀……”头埋在紫英的怀里，重楼的声音显的有些闷而沉重。

　　原先挣扎不已的紫英，在听到重楼这话时心头不禁一个重击，恍然痴傻一般。

　　没有察觉到身下的躯体不复挣扎，重楼仍然继续诉说着，那深藏心中的真正想望：“不在乎魔尊这尊贵的身分，因为这于我来说并不算什么；什么后裔后代的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什么魔后没有任何女人能够取代你…如果是你慕容紫英我才接受，正因为是你慕容紫英；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心中有着什么难以言喻的情感，酸麻而疼痛的啃噬着自己…紫英不禁伸手触摸着因酒醉而沉沉睡去的重楼那紧闭的双眸；没有了往常的霸气，脸庞上竟是深深的疲惫与倦怠，让他心疼与不舍。

　　以为，自己成全他人的期盼对所有的事来说就是最圆满的结果，因为自己是最没有立场去追求这份幸福的，怎能为了自己的自私而背弃所有…却丝毫没有想到，被自己轻易舍弃的他的痛苦。

　　只顾着想让自己不难受，却这么让你……

　　紫英自责的闭上眼眸。

　　对不起。

　　我不会再轻易说要离开你了……不再说要舍弃这段情感。

　　往常众人所见到那充满不可一世、霸道至极的尊贵脸庞，鲜少会如同此刻般明显充满着不确定与些许的疲惫；些许是近连日来的众多纷扰之事，加上自己任性的说着要分道扬镳……望着一下子似乎苍老了不少的情人的脸孔，紫英心上不住的涌出愧疚与心疼。

　　正当紫英发怔间，没留意到身旁那双原先应该是紧闭起的眼眸不知何时已然张开。重楼混沌的大脑运转了几下才恢复清明，所谓的久经未醉，如今贪喝一杯却醉得酩酊是这么一回事吗？不禁在心底苦笑，自己居然也有落到必须借酒浇愁、以逃避眼下的烦扰的这么一天。

　　一旦扯上紫英，那即便是再如何心悬无念的自己也会不由得慌张不已、就怕失去眼前的一切。

　　光只拥有他，还不够吶！

　　瞪视，双眼逐渐清明……当重楼发觉到身旁的人竟是此刻自己最最心烦意乱而不想见到的人时，突地从床上坐卧而起。在紫英说不出口的注视下默然背转过身，跃地下床。

　　“不会再限制你的自由……彼此暂时见不着对方好让自己冷静一下。”重楼背对着紫英，淡然而冷静的抛下这句话，转身离开。

　　“重楼……”欲言又止，紫英最后还是放下了手没能挽留住。

　　暂时，还是保持点距离，也许真的是对双方彼此都好。

　　紫英哪里知道，却是一时醉倒的重楼没想到自己竟然是潜意识想在紫英的身边留着，醒来真的却是朝思暮想的人儿待在身旁，一时之间开口无法说出什么，才会选择如此尴尬地匆忙离开……

　　“走了？”

　　“是的，主上。”禀报的侍女脸恭敬的朝向光可鉴人的地面上，虔诚的禀报着。“慕容公子一个时辰前已经御剑离开。”

　　“嗯，妳可以退下了。”

　　侍女站起身来恭敬地朝着上座的执权者福了福礼，转身离开书房，带上宫门。

　　冷酷坚毅的黯红血瞳悄然一丝情绪飞快闪过，重楼独自一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没有人发现，那是一种名为『落寞』的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