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缚少年花子君]缺了角的月亮》灯月

2、-2月 支离破碎

　　“羽生。”
　　星芒迷迷糊糊间听见有人喊自己。

　　她睁开眼睛，发现柚木普正撑着头看她，似乎那声“羽生”也是他喊的。
　　星芒眨了眨眼睛问：“怎么了？”

　　柚木普摇头，然后又一言不发地将头埋进了臂弯里，浑身都散发着孤僻的气息。

　　今日的柚木普变得格外孤僻寡言，而且一如既往地反常：没有逃课，认认真真地听完了每一节课，作业都按时上交，而且正确率出奇的高。

　　但是星芒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很好的现象，她皱起眉头，小心地用手指戳了戳男孩子温热的皮肤，又小声问：“柚木同学，你今天是不是不太高兴啊？”

　　可这样细小的动作却像是触碰到了柚木普哪根紧绷的神经一样，他猛然抓住星芒的手，力道大的像是要把她捏碎。

　　星芒一个初中生，就算平时能装出一副冷静的样子，当下也被少年凶狠的戾气所吓到，她愣在原地，吓得眼眶湿润，声音也微微颤颤：“那个，柚木同学？”她几乎是憋足了气儿让自己不哭出声来。

　　索性这节是体育课，除了他们两个请了假，其他人都在楼下上课，没有人发现这间教室发生的事情。

　　柚木普回过神来，眼前的女孩儿缩成娇小的一团，眼睛通红，跟个小兔子似的，她脸上带着惊恐和疑惑，却强忍着害怕出声询问。

　　他像被烫到一样迅速地放开她收回了手，恍惚地道歉：“啊，对、对不起，羽生，我……”可是他说到这儿，突然像回想起什么一样，瞳孔瞬间放大。他死死地抱着自己的脑袋，面目痛苦地呜咽了两声。

　　“柚木同学？柚木同学？！”星芒顾不得他刚刚失常的行为，见他现在这幅模样更是心中猛然一惊，星芒伸手想要去触碰柚木普，不料却被柚木普抓住了手——然后他把她带进了怀里。

　　星芒一下子就红了脸，僵硬着身子想要推开他，但是少年却死死抓着怎么也不肯放手，一片温热湿濡的感觉从脖颈处传来，星芒瞬间就傻了。

　　他哭了？星芒小心地将手环到柚木普背后，轻柔地拍拍他，语气像哄小孩子一样：“好啦，柚木同学，别哭了，一个男孩子哭成这样……”“阿司，阿司。”隐约间星芒听见柚木普的哭腔里夹杂着这个名字。

　　阿司……“柚木同学说的是，你的弟弟，柚木司？”这么说来，星芒的确听说过柚木普有个双胞胎弟弟，据说弟弟性子开朗，倒是很受欢迎。

　　可不料星芒只是说出了“柚木司”这三个字，柚木普就像被刺激到一样浑身吓得激灵，星芒甚至觉得他的身体开始发凉僵硬，搂着自己越来越紧。

　　星芒隐约觉得，现在的自己大概是他唯一能够发泄情绪，能够依靠的地方了吧。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关于柚木司吗？

　　她定神，用极其温柔的嗓音哄着柚木普：“柚木同学，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可能是星芒的声音过于温柔，所以柚木普一边颤抖着一边出声，像是喃喃自语：“阿司，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当意识到柚木普嗓音中满是压抑的痛苦和恐惧的时候，星芒才发现这件事情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简单。

　　可能是柚木普把星芒当成了自己的弟弟柚木司，抱着她不停地忏悔，星芒心生疑惑，但心下了然的一点是他肯定做了什么对不起柚木司的事情吧。

　　等到柚木普没动静了，星芒才小心地侧头去看他——他应该是哭累了，睡着了。

　　将自己的校服外套披在他身上，星芒抿唇，眼底闪着一缕光。少年刚哭过的眼角泛红，面色苍白，还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唇，一看就是被折磨了的面庞。他的眼圈泛起淡淡的青紫色，星芒猜测他昨夜可能都没睡觉。

　　一时都不知从哪里开始心疼，星芒伸手揉揉柚木普柔软的黑发。下课铃适时响起，却没有吵醒柚木普，星芒凑近他耳边，轻声说：“柚木同学，你看起来很不舒服的样子，我会去和老师请假的，你就好好睡吧。”

　　话毕，她看了眼课表，去和土笼请了个假。然后星芒顺带问了下土笼，柚木司的班级。

　　“你问这个做什么？”作为柚木普的班主任，土笼自然也知道他有个弟弟。但是星芒突然问他关于柚木司的问题，这让土笼不由得开起玩笑：“怎么，喜欢柚木普，先从他弟弟开始下手接近？”

　　星芒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土笼。
　　土笼自知无趣，很快就败下阵来，把柚木司的班级告诉她了。

　　“欸，不过我今天听他班主任说柚木司今天——”土笼正准备和星芒说起他突然想起来的事情，星芒却早已跑走了。

　　“……什么孩子。”
　　土笼无奈，也没去追星芒，反正她到时候自己也会知道的。

　　星芒来到柚木司班级的门口，他们班还没有下课，她便在后门那里等了一会儿。
　　一股不好的预感腾升，就和昨天一样。

　　终于看见有人从后门出来，星芒连忙喊住他，不得不说一张好看的脸的确很有用处，至少在那个同学的表情从不耐烦自然地转变为脸红的时候，星芒感慨。

　　“同，同学，有事吗？”他红着脸支支吾吾地问。星芒没有那么多闲工夫去管他那些羞涩的小心思，她语气急促，像是逼问一样：“那个，你们班的柚木司在吗？”

　　那个男生渐渐平息下来，一脸失落：“啊，你也是来找柚木司的？”
　　星芒一脸错愕：“怎么了？”

　　男生摇头，用一种很遗憾的语气说：“那你今天来的不凑巧，柚木君他今天没有来上学。”
　　没有？星芒惊讶地看着他，问：“昨天他有来上学吗？”“有啊，就只有今天请假了。真奇怪，昨天见他还好好的。”男生说着说着就开始自顾自的疑惑。

　　星芒朝那人道谢，然后回到了自己的教室。
　　柚木普还在睡觉，但却睡得不安稳。他紧紧蹙着眉头，手指用力到泛白。

　　星芒站在座位前看着他，许久过后才轻轻伸出手，把他攥紧的拳头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掰开，轻拂过他的掌心，然后又离开了教室。

　　就当星芒离开教室的一刹那，柚木普睁开双眼。他缓缓坐起身，失神地看着窗外的蓝天，又把沾血的菜刀放进衣服里，喃喃自语了起来：“今天，是个满月日啊。”

　　星芒直奔土笼的办公室，但是原本已经组织好的言语却在看见他悠然自得的神情后瞬间消散了。土笼刚沏好茶，见她风风火火的跑过来也不问是什么事，就指着自己对面的椅子，说了声“坐”。

　　“老师，你知道我过来找你是因为什么啊？”“当然了，就你们小孩子那点破事，我能不知道？”

　　星芒一直觉得土笼有魔法，因为无论班里同学做什么，即使他不在现场也能知道。更重要的是，他还知晓所有人的秘密。
　　不然他们班怎么能这么安分，还团结一心，都是被逼的。

　　“想问柚木普的事儿对吧？”土笼叼着根烟，嘴里含糊不清地问。
　　星芒犹豫着点头，又忍不住问：“老师，柚木同学他到底为什么会突然这样？”

　　土笼沉默了，他深深地看了眼星芒，那一眼的情绪太多，星芒甚至都无法辨认。良久后，土笼才幽幽地问：“你真的想知道？”
　　不等星芒反应过来，土笼又说：“算了，你没必要掺和这事。”

　　他揉了一把星芒的头发，上课铃响起，他夹起资料朝外面走，语气懒散：“麻烦我的课代表整理一下作业再过来吧——”

　　星芒不满于土笼无所谓的态度，可他明显知道些什么，土笼不愿意告诉她，那她就缠着土笼，迟早能问出来的。

　　正当她这么想着，伸手去拿作业的时候，星芒看见作业底下一角白色的东西，她一顿，将作业拿起来，发现是一本白色的书，上面写了三个字：柚木普。

　　“这书皮怎么是白色的？”星芒从来没有看见过纯白的书面，而且看样子还是柚木普的，一时好奇心作祟，她左右看看，确定了没人后，她小心地翻开一页。

　　上面赫然写着柚木普出生以来的事情。
　　星芒一开始以为是瞎写的，可在发现她知道的那几件事都在上面，而且就连今天柚木普情绪失控的事情都记载在上面的时候，她手中的书掉落了。

　　怎么回事？为什么土笼老师会有这种书？我们都在他的监视之下吗？星芒慌乱地把书捡起来，连忙做了好几个深呼吸，等狂跳的心稍稍平复后，她盯着这本纯白的书，突然想起了什么。

　　他们学校不是有七大不可思议的传说吗。？
　　星芒的学校便是以各种怪异故事而出名的，虽然一直都有在传，流言也在变，可唯独这七个传言没有变过。

　　七大不可思议之五，十六点的书库。
　　那她手里的书就是柚木普的平生记录？！

　　星芒从来没有想过，学校里流传的这些流言居然是真的。

　　她盯着这本书看了许久，然后伸出手，微微颤颤地打开到昨天晚上的记录。

　　白底黑字，只简简单单地写了几个字。
　　“杀掉了自己的弟弟。”
　　那一刻，言语支离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