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桃花红》香香庄园

9、第九章：抗日胜利，军民齐欢腾。诉衷肠，苦酒自饮

　　第二年夏末，一直没有回家的林安生跟着王东方和田三盼田家崖子。大街上拥满了人，唢呐声、锣鼓声、鞭炮声和着人们的欢笑声响彻蓝天、震动群山。一群妇女舞着红绸儿扭着秧歌在前面，后面紧跟着一队生龙活虎的青年兴高采烈踩着高跷。高跷队前面的两个青年扮成日本鬼子，胸前挂着牌子，上面写着：我投降了。王宝成和春秀身穿八路军军装肩扛着步枪神采飞扬的在高跷队里面。王巧云抱着小石头也挤在人群中。
　　王东方和大腹便便的田三盼走向人群，与迎上来的张喜兰及其他村干部热烈握手。王东方要安生自由活动，安生兴奋地一头钻进人群里去了。这时，安生娘望见三盼老远就亲热地招呼：“喂呀，大妹子，你这是快要生了吧？快进家里歇歇去，看你挺这个大肚子别累着。”三盼咯咯笑着抱起安生娘的胳膊说：“嫂子，日本鬼子投降了，咱们以后就不用打仗了，俺高兴还高兴不过来呢，哪里还觉得累呢。”说着指指腹中的胎儿又说：“这小东西真有福气，他知道咱们胜利了才来出世。”安生娘真诚的让三盼到自己家来生孩子，很希望能尽一份心替她分忧，让她趁这机会好好歇歇，整日风风火火地东奔西走太累了。三盼很感激她这份真情，但是大姐老早就捎信要她去坐月子，只好向老嫂子说明原委。
　　林安生挤进人群东张西望希望能看见春秀。这时，他眼睛一亮惊讶地看见踩高跷的春秀，他没想到她能踩高跷，而且踩得这么的好。今天的春秀身穿军装英姿勃勃格外的美丽动人，红扑扑地脸上流露着自豪的微笑。安生的心“扑通扑通”乱跳起来，两眼含情脉脉地凝望着她。多少个日日夜夜，装满对她的思念，让他魂牵梦萦。
　　晌午了，欢天喜地的人们热热闹闹的散去。春秀和宝成肩并肩又说又笑的从学校里走出来，他俩没有注意到人群中的林安生。不知宝成说了句什么，春秀对他嫣然一笑，宝成双眼里充满了温柔注视着她。安生感觉胸口一阵刺疼，不由地用手抓住胸前的衣服。
　　春秀哼着歌儿打开门上的锁，进了屋从锅里的瓦罐里舀了碗水大喝了一通。她没有发现安生从外面进来，正微笑看着她。春秀喝完水用手背抹一下嘴，惊讶的问：“哥？什么时候来的？”“早来了，还看你踩高跷呢，你踩得真好。”
　　听到这赞美春秀不好意思的笑道：“是宝成他教的俺。”想起刚才看到的情景，安生的心好不酸痛，他酸溜溜的说：“宝成他、长高了，也长大了。”春秀说：“哥，你也长高了。”安生紧盯着她的眼睛一语双关的说：“我长高了心却没变，这一辈子都不会变的。我看你也长高了。”春秀敏感的听出他这意味深长的话，她躲开他的目光把话岔开说：“哥，你这么长日子不回来伯和娘老挂念你，还有二嫂子她……”安生立即打断她的话：“我忙，没空。”春秀知道他心里难过，可事已至此她只好劝说他：“哥，其实，爹娘他们也是为你好，为了、咱俩好。”
　　春秀的话引起安生心里窝了以久的火：“为俺好？为咱俩好？春秀，你看俺好吗？春秀你好吗？他们明明是在拆散咱们，是在折磨俺！他们想过俺心里的苦吗？春秀，你能知道俺心里有多苦有多痛吗？……”他说不下去了，泪水在他眼里滚动，他痛苦的把脸别向一边。看到安生痛苦不堪的样子，春秀伤心地哭了。安生一下子抱住春秀，让泪水尽情地滴落在她的头发，俩人的心在绞痛着。安生悲伤地说：“春秀，咱不能就这么完了，我什么罪都能受，就是受不了没有你的罪。我要退婚，我要娶你。”春秀一听想从安生怀里挣脱出来，却被他抱得更紧。她看着他说：“哥，咱俩这一辈子无缘，咱就认命吧，别再折腾了。”说着心疼地抚摩他消瘦黝黑的脸，忽然意识到这样不好就立即放下手，并挣脱开他的怀抱，她感到自己的心疼痛难忍。安生感受到了她的爱，他多么渴望一生一世就这样与她厮守。他紧紧地抓住她的胳膊，生怕一不小心会永远失去她。“不，春秀，我不管它什么缘，什么命，我就是要退这个婚，我就是要娶你！”春秀摆脱他的手，抚摸着被他抓疼了的胳膊，说：“哥，你怎么犯糊涂呢？你不想想，你要是这样做了，让爹娘的脸往哪里放？人家也会骂俺有爹娘生没爹娘教。还有二嫂子她怎么办？再说………”安生急忙打断她的话：“你别说了，我顾不了那么多，也管不了那么多，我不能一错再错，我不能失去你。”春秀难过的说：“难不成咱要象野花和树根他们那样一块寻死？”安生惨然的笑道：“你忘了，野花和树根他俩就是死了，他们的狠心的爹娘也把他们分开了，还给他们各自结了阴亲。他们俩是生不逢时，生不能相好死不同穴。学他们做什么。咱们现在提倡自由恋爱，反对包办婚姻，活着要争取幸福，死了也不后悔。”

　　春秀怎能忘记当年看到野花和树根那悲惨的情景：树根的的娘为攀上有钱人的闺女，把他们分开匆忙给儿子成亲。成亲的头一天野花和树根为了生生世世能长相厮守，也为向他们的爹娘表示反抗，双双喝下了毒老鼠的药。当家里人在野花家的厢房里找到他们时，野花已经身亡。当人们七手八脚的用粪汁把树根灌醒后，他第一句话就是：快救野花。他还不知道野花已经离他而去了，事后他在两家人相互责骂中得知了野花当场已死的事实后，他趁人不备跑到野花坟上痛苦了一场，然后解下腰带在野花的坟前不远处的树上自尽了。俩个苦命的恋人总以为生不能相守，死能同穴。可是，他们的死并不能感化固执的爹娘，天也不可怜他们，硬生把他们活活地拆散，死了也要叫他们分离。他们的爹娘又把他们身边硬安排上陌生的魂魄，给他们结了阴亲，并发誓赌咒今生来世都不做亲家。
　　见安生这么的固执又这么痴情，春秀又是急又是辛酸，她真怕他胡闹，要是有什么事怎么对得起大娘。她继续劝说他：“哥，你要是真对我好，你就听我的，你要是不听就是心里没有我，以后我不再说什么了，任凭你折腾去吧。”安生赶紧说：“我听你的，听你的就是了。”春秀犹豫了一下，才说：“哥，咱俩以后就象亲兄妹一样，以前的事就不要提了，权当做了场梦。”安生凄然的一笑：“梦？有这么真这么好的梦？就算这是梦俺也一辈子不要醒！”春秀哭了，边哭边说：“你这是逼我呀，你以为我心里就好受吗？就不苦吗？可是你叫我怎么办？我不能做对不起娘的事，你再闹腾就是成心不让我活了。”说着哭的更伤心了。安生心慌意乱的说：“春秀、春秀，别哭，你别哭，你千万别瞎想，俺不逼你，俺听你的就是了。”接着又低声下气的说“可是，让俺先把婚退了吧。”“你？”春秀又气有急，冲上前使劲的推了安生一把，跺跺脚转过身捂着脸哭着恨很地说：“你走，俺不管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安生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别这样春秀，求你了，你要俺怎么办呢？咱们不能分开的，俺不能没有你，求求你，别这样。”说到最后他两手捧起春秀的脸哀求的看着她。春秀心碎的一下子搂紧安生的脖子哭着说：“哥，俺也是没办法呀，咱怎么办呢 ？咱不能不听爹娘的，哥，别再闹了吧，俺求你了，我真怕你闹出什么事来，求你了哥，算了吧，咱就认命吧。”春秀边说边摇动着安生的肩膀。安生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似乎明白从此后他要默默地忍受相爱却不能爱的痛苦，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撑得住。可是为了春秀，他甘愿承受一切。他心如刀割的看着她哭红了的眼睛，一下一下给她擦去眼泪，悲伤地凝视她说；“你真忍心……，好了，俺不再逼你，俺都听你的就是了。俺、该走了。”走了两步不甘心也不舍得的折回来紧紧的抱住春秀：“以后不要再哭了，俺会心疼的。”说完转身就往外走，出房门时差点被门槛绊倒，他闭目站了片刻。当他苍白的脸出现在院子时，王巧云刚好领着小石头进来。石头一见安生欢叫着扑上去，安生把他抱起来，把满是泪痕的脸深深地埋在石头怀里，片刻，哀伤的看看他凄楚的微笑一下放下他，茫然的擦过巧云身旁走了。春秀闻声擦了擦眼泪赶出来，巧云疑惑望着安生的背影，见春秀出来便笑到：“石头他等不得杏儿吃完饭就要来找你。”春秀尴尬说：“刚才安生哥来过，他刚走，你没碰见？”巧云看到春秀哭过的眼睛心里感到纳闷，她脸上有些不自然的笑道：“啊，看到了，他走了。俺也得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