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08 ...

  •   贺南灼问出那句话后,车厢里的空气一瞬间凝滞,连驾驶座上开车的赵宁,呼吸声中似乎也带上了几分小心翼翼。

      零花钱?
      阮仪回忆了一遍前因后果,终于意识到,当她和杜玟几人发生冲突时,贺南灼极有可能就在附近,也有很大几率看到了自己身上的假包。
      阮仪一时想不到合理的借口,只能先把缺钱的罪名认下来:“不够用,那些零花钱都是爷爷给的,你这个丈夫当得未免也太不合格了。”

      阮仪向来没什么边界感,她说话时贴得很近,半个身子几乎都挂在了贺南灼的胳膊上,红唇一张一合,清浅的气息徐徐喷吐在耳廓后侧。
      贺南灼敛下长睫,动作僵了一瞬。

      丈夫当得不合格?
      他不确定阮仪是否话里有话。
      可贺南灼没兴趣猜,更不愿去深想。她提出需要,他提供解决方案,他们两个的关系仅此而已。那晚的失控仅仅是个意外,不会再发生了。

      贺南灼抚了抚袖口处的银色纽扣:“明天赵宁会给你办张副卡,之后想买什么都随你。”
      “好啊,”阮仪笑弯了眼睛,“谢谢老公。”
      贺南灼偏过头,淡淡“嗯”了一声。
      阮仪顺势枕在他的肩头,继续闭眼小憩。

      空气再度静止,时间仿佛也定格在了这一瞬。赵宁悄悄抬起眼,透过后视镜观察两人,更主要的是暗中观察自己的上司。

      贺南灼这两天经常走神。
      作为贺南灼心腹的赵宁,最先发现了这一点。

      他要么工作到中途,低头反复摩|挲起袖口的纽扣;要么时而拧起眉头,眼底晕出几分懊恼和怒气;要么在会议上公然开小差,怔怔盯着面前一张揉皱了的白纸。

      赵宁无意间看到过白纸上的内容。
      纸上画的是一个白袍道长,青丝如墨,立在一株花藤下,双眸微阖,静嗅花香。道长的神情之中,似乎还与贺南灼有几分相似。

      赵宁不晓得这道长谁画的,可他却能看出作画人高超的绘画功底。普通画手追求形似,顶尖画师则可以一笔传神。弥补这中间巨大差距的,如果不是惊人的天赋,那必然就是几十年的苦练。无论哪一种,都绝不简单。

      作画人是谁?
      关于这一点,赵宁心中一直隐隐有猜测,可是始终没能确定。直到今天,他跟着贺南灼到贺氏会馆内视察时,不小心撞见了众人刁难阮仪,又被阮仪完美化解的一幕。

      当时他们站在不远处的角落里,贺南灼最先注意到了阮仪的身影。随后,他看到贺南灼眯着眼睛,一瞬不瞬盯着人群中的阮仪;他又看到贺南灼身上的疼痛来临前,便已经安排他照着阮仪的方式解决;他还看到阮仪离开后,贺南灼怔忡了片刻,倏地开口道:“这周末,你抽空去阮仪家乡跑一趟,再仔细查查。”

      查查,查什么?
      自然是查阮仪什么时候学过画画。

      据赵宁所知,贺南灼之前的心上人也曾给他画过一幅人像。那张画像赵宁也见过一次,说句难听点的,宛如小鸡啄画板,难看到令人无法直视,跟阮仪这种成熟惊艳的画风根本没得比。

      当然,他觉得白月光的画难看,贺南灼可不会这么认为。在贺南灼心中,指不定谁比不上谁呢。两人容貌本就相似,如今又同样拥有画画的特长,单就这两点,贺南灼的怀疑恐怕便一时半会儿难以放下。

      正想着,车子已缓缓停在了别墅门口。

      后视镜中,贺南灼沉吟片刻后,摇醒了枕在他肩头的女人:“阮仪,到家了。下车。”
      贺太太似乎有点起床气,当即一口咬住了男人的耳垂:“你叫醒我干什么?看我睡着了,你就不晓得抱我回家吗?”
      贺南灼下颔绷紧,深呼一口气后,妥协了。

      这两人的意见达成了一致,可坐在驾驶座前的赵宁却极为尴尬,纠结起自己是该离开还是该留下。
      走了,怕贺南灼没两分钟就会出来,毕竟赵宁觉得,贺南灼肯抱人回家,多半是受了对方的威胁。可不走,赵宁又担心自己又会在楼下等一夜……
      贺太太可以威胁贺南灼抱她,自然也可以威胁贺南灼干别的,谁又说得准呢?

      赵宁挠了挠后脑勺:“贺总,我……”
      “你先回去吧。”贺南灼淡淡开口后,抱着阮仪消失在了黑暗尽头。

      短短五个字,辛酸和屈辱全藏在其中。
      赵宁听懂了,心里也更加同情起自己的上司。
      他是怎么也想不到,那个曾经宛如活在云端的贺总,如今却像个被圈|禁住的小奴隶似的,毫无反抗的余地。

      心气高的人哪里忍受得了这些折磨?

      赵宁深深叹了声。

      ……

      回到卧室,贺南灼将人搁在床上后,阮仪迅速在软垫上滚了两圈,小脸埋在了枕头里,浅浅呼着气。
      贺南灼推了推她的胳膊:“阮仪,去洗洗。”
      阮仪哼唧了两声:“不去,我好累。”
      贺南灼哪里忍受得了她就这么睡觉:“不行。”

      阮仪挣扎着睁开上眼皮,怔怔盯着棕红色的床头柜好一阵,眼神才重新聚焦成一点。

      “贺南灼,你帮我洗吧。”
      她翻了个身,冲贺南灼伸出一只手:“我走不动了,你抱我过去。”

      见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贺南灼恼得薄唇抿直。挥来喝去的,她还真把他当成奴隶了?

      阮仪的小臂举得都快发麻了,面前的男人还是没动静,阮仪稍稍挑眉,饶有兴致:“咱俩又不是没见过,你现在犯什么矫情?”

      他矫情?
      贺南灼冷笑。
      在这个女人面前,他甚至无法保持最基本的风度。

      他一把将阮仪捞起来,剥掉了她浑身的衣服,略显鲁莽地将她塞进了浴缸里。可即便他的动作算不上温柔,举止间甚至还带着明显的敷衍,阮仪仍没有提出半点异议。

      她在他的胸口处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很快闭着眼睛睡去。长而翘的睫毛微微颤抖,像是把小刷子,正轻轻在他心尖上挠痒痒。这感觉就像是,她在睡梦里,也不忘念叨着离家出走。

      她好像是真的累了……

      贺南灼的手劲不由自主放缓。

      这澡洗到最后,洗得他一身狼狈。可惹乱了一切的人,如今却兑自睡得香甜。
      贺南灼咬牙抱起阮仪,拎起一旁的浴巾,将她身上的水渍擦净后,重新将她丢回到床上。床垫柔软又舒适,落在其中的女人很快心满意足地翻过身,露出了美背上大片大片的白……
      贺南灼的眼不由发热。

      他不清楚自己这是怎么了。

      一次又一次,因着她的身子而失控。

      他不爱她,甚至厌恶她的某些行事作风,对她唯一的关注也仅仅源于心底那点小小的怀疑。可尽管如此,过去的这三天里,他却时常会想到她。想起拥有她那一瞬的满足,离开她之后的空虚,以及再一次见到她时的挣扎。

      这三天内,他本已做足了心理准备,将那一晚的混乱当成是个意外。可如今当她背对着躺在他面前,香肩、玉颈、美背、细腰盈满了他的视线,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却瞬间土崩瓦解。

      如果上一次,他是被阮仪胁迫,不得已而为之。那么这一次,又算是什么?

      事到如今,贺南灼恐怕不得不承认,他迷上了阮仪的身子。在心里已有旁人的情况下,仅偶然尝过一次,他便对阮仪的身子彻底上了瘾。

      贺南灼仰起头,自嘲笑笑。
      这一回,他是真的觉得自己过去多年的坚守,如今显得有多么的可笑了。

      “贺南灼,关灯。”
      床上的阮仪呜咽两声,低低抱怨了句。
      贺南灼回过神,按下顶灯的开关,僵硬地躺在了大床的另一侧。阮仪很快贴了上来,轻轻枕在了他的肩头。

      女人呼吸极深,睡得很沉。

      贺南灼却几乎一夜未眠。

      ……

      阮仪一觉睡到了大中午,醒来时,已饿得饥肠辘辘。阿姨中午来过,给她在厨房里留了两个菜,阮仪将饭菜搁在微波炉里热了热,勉强填饱了肚子。

      按照小说时间线的发展,阮仪下次登场差不多在一个月之后。这期间,她便如同一个待业人员般无所事事,无聊到连001号都提前请假去度假了。

      001号不在,连个陪她说话的人都没有。阮仪怔怔发了一会儿呆,深刻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咸鱼下去,她必须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幸运的是,阮仪刚下定决心,安晴便提供给她一个绝佳的机会。

      “表嫂,你接商稿吗?”
      安晴在电话里问她:“《千秋雪》你听说过吗,就是这两年很火的一本小说。文苑出版社近期有为这部小说发售纪念画册的计划,因此集结了圈内不少小有名气的插画师,如今他们还多出一个名额,你要来玩玩吗?”

      玩玩?
      阮仪的眼睛瞬间亮了:“好呀,刚巧我闲着。”

      “那我就去跟他们打声招呼。”
      安晴顿了顿,又犹豫道:“不过……表嫂,你暂时没有过往作品和名气,对方开价可能不会很高,一张画我估计就在四位数一开头左右。”

      四位数都算安晴说多了,像阮仪这种默默无闻的画师,实际上根本就得不到这么好的机会。这个机会其实是安晴用了关系,从相熟的主编那里,特意为阮仪争取过来的。
      她是真心觉得,阮仪的才华不该埋没于贺家为她堆砌的金银玉器之中。

      如果说在此之前,安晴还担心自己是不是多管闲事,那么阮仪答应之后,安晴总算放心。就是这价格有些埋汰人,安晴甚至在想,她要不要偷偷给阮仪再添一点。

      可阮仪那边很快打消了她的疑虑:“价格没关系的,你表哥刚刚给我办了张副卡,不限额度哦。”

      不限额度……
      以贺家的财力,那阮仪岂不是想买什么就买什么?阮仪要是个普通人倒也没啥,可安晴见识过阮仪花钱的本事。
      她突然觉得,自家表哥这次着实栽得不轻。

      安晴挂了电话后,立即去帮阮仪谈价格,历经了一系列波折后,最终接稿价格总算上了四位数。但出版社那边同时要求试稿,试稿满意价格可以再商量,否则拒绝合作。

      试稿什么的,阮仪自然不怕。安晴跟她说了要求后,阮仪很快着手开始准备。她先是快速浏览了一遍小说,再从中选取了一段很经典的“酒肆再遇”情节,准备以此作为自己试稿的主题。

      既然是酒肆,她自然不可能凭空捏造。阮仪拜托安晴打听了一番,最终在城郊处找到了一家园林式饭庄,计划过去采个风。

      饭庄今天似乎有贵客包场,老板起初并不同意。不过这世上没有钱解决不了的事情,阮仪刷了刚拿到手的副卡,顺利进入到了饭庄内。

      “阮小姐,东区这边您随便逛,至于西区,那边的客人们正在谈生意,您最好不要过去。”老板似乎不放心,又特意交代了一句:“凉亭那边最好也别去,西区包厢里可能也看得到你。”

      “知道了,知道了。”阮仪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她是来采风酒肆,没事去凉亭干什么?阮仪懒得再听老板唠叨,挥手催促他离开:“我不会去凉亭,你放心好了。”

      阮仪本来承诺得好好的,可灵感一涌上脑袋,她转头就把凉亭的禁忌给忘了。此时凉亭离她最近,阮仪走到里面歇脚后,迅速拿出纸笔,将脑中一闪而过的画面记录下来。

      风吹叶起,时间转瞬即逝。

      ……

      “贺总,您在看什么?”
      眨眼功夫,包厢里的人全都察觉到贺南灼盯着窗外走起了神。可窗外有什么值得贺南灼侧目的,从其余人的角度望过去,又着实什么都看不到。

      “贺总,你这该不该自罚一杯?”

      贺南灼很快发觉自己失了态,勾唇轻哂,端起酒杯抿了抿。

      至于他喝了多少?
      不知道,也没人在乎。
      他今天肯端起酒杯,已经给足了他们面子,同时也足够令他们意外的了。

      在场都是商界精英,属于外人眼中的成功人士,可若要论起手腕和魄力来,还真没人敢与贺南灼相比。

      这个年仅二十七岁的男人,七年前几乎是在一片质疑中接手了贺氏。当时没有任何一个人看好他,包括重病在床的贺老爷子。
      可面对着外界的嘲讽和内部的不信任,他却凭借着一己之力,生生将风雨飘摇中的贺氏集团重新掰回正规。之后几起由他经手的并购案,更是精彩绝伦。

      至此,整个商界再无人敢小瞧他。

      风雅贵气,又俊逸多金,只可惜就是不解风情。这么多年来,竟然一个绯闻都没有。
      不过……
      听说,他最近刚结了婚?

      “贺总,你瞧我们,还没恭贺你新婚之喜。”

      贺南灼扯了两下唇角,淡淡“嗯”了声,令人猜不透他是喜是怒。
      又有人忍不住试探一句:“贺总,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
      贺南灼长指轻扣桌面:“再说。”

      再说?
      众人面面相觑。
      看来不解风情的男人,哪怕结了婚,也不会突然开窍。想让他的神情中流露出一寸温柔,难于登天喔。

      贺南灼冷淡的态度,实则已清楚表明了,这新婚妻子在他眼中没多少份量。大多数人的想法都出奇的一致,独独坐在正对面的杜泽却不这么认为。

      据他所知,因为他妹妹杜玟前几天无意间冲撞到了贺南灼的妻子,两家公司谈了几个月的合作计划,出乎意料的被贺南灼按下了暂停建。
      这计划只是停在那里,贺南灼既没有彻底否决,一时之间也不准备重新启动,双方就这么胶着,全等贺南灼一声令下。
      可他觉得,贺南灼似乎也在犹豫。

      杜泽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再争取一下。
      “贺总,”他端起酒杯,“我妹妹年纪小不懂事,说话做事不经头脑,我这个做哥哥的,今天在这里替她道个歉,希望您能别跟她多计较。”

      贺南灼没反应。
      他偏过头,又开始一瞬不瞬盯着窗户外的某处。瞳孔些微涣散,看上去似乎是在发呆。
      窗外倏而电闪雷鸣,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杜泽头痛不已。

      发呆?

      他在这里道歉,贺南灼却在那边发呆?

      杜泽手里这杯酒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旁边的人插话解围不是,一声不吭也不是。
      一桌人就这么静静看着贺南灼。
      贺南灼发了多久呆,众人就看了贺南灼多长时间。

      僵持了整整十五分钟后,贺南灼屈起的长指终于微微颤了颤。见所有人都盯着他看,贺南灼似乎愣了下,抱拳咳了两声。
      而后,他突然满脸纠结开口问道:

      “你们……谁有伞吗?”

      伞?
      众人跟着愣了。

      最后,还是一位女经理率先反应过来,将自己的太阳伞递了过去:“贺总,您先用我的。”
      贺南灼微微颔首,道了声谢,起身出了包厢。

      即便大家都很好奇贺南灼想去哪儿,可又没人真敢跟上去凑热闹。贺南灼出门后,空气停止了一瞬间,而后,众人纷纷涌到了贺南灼之前的座位。

      透过雨水冲刷的玻璃窗,他们还真在凉亭中找到了一个可疑点。

      那里坐着一个女人。

      女人始终背对着他们,让人无法窥见她的真面目。可单看女人纤细的身段,以及其曼妙的身姿,他们便足以在心中勾勒出女人绝美的容颜。

      会是她吗?
      众人摇摆不定。
      毕竟在他们眼里,贺南灼绝对不是个会为女人递伞的男人。

      可就在下一瞬,他们却见到贺南灼撑着伞,缓缓走进了凉亭。

      “……”

  • 作者有话要说:  贺总先馋的是身子,是身子,是身子!大家不要对他抱太大的期望,他是真的很狗……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