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逢》素昧

37、第三十七章

　　离开云石镇的时候，林安阳特地跑来送他们俩。大太阳下话别的感觉，让程奂之有点眼睛酸，不过那一定是因为今天阳光太灿烂了，一定是这样的。
　　秦季牵着两匹骏马在前面站着，抬头挺胸腰杆笔直，就好像一棵松树般宁折不弯。程奂之拽着林安阳的手说这说那，却总觉得叮嘱不完。
　　“程师弟，我们又不是不回来。”最后秦季还是出了声。
　　“哦。”程奂之点了点头，下意识地想追随秦季而去，可是还没走两步又情不自禁地走了回来，张开手抱了抱林安阳。
　　“保重。”程奂之最后在林安阳耳边叮嘱。
　　“保重。”林安阳说的也是同样的话。

　　离开自己习惯的人，这件事的确有点不太好受。比如刚分别的几天里，程奂之总是会不由自主的回头喊安阳，但是如今他回头，也只能看见秦季那副抬头挺胸腰杆笔直的模样。
　　“秦师兄啊……”程奂之的好奇心终于达到了一个顶峰。
　　“什么事？”
　　“我们去陆州，到底要做些什么？”程奂之听之前秦季的语气，也就是说他们也就在陆州做一下短暂的停留，大概和复仇救师父这类事无关。那到底是要做些什么呢？
　　“简单的说，我们是去打探消息。”这次秦季也终于不守口如瓶了。
　　但他这句“简单的说”显然没有堵住程奂之井喷一样的好奇心，“打探消息？为什么一定要去陆州打探消息？陆州一定能打探到冥夜教的消息？”
　　“去了你就知道了。”秦季还是用相似的话打发他。
　　程奂之挠了挠头，知道是不该再问，但心中的指北针却跟陀螺一样转了起来，始终没有指出一条明路。陆州他不是没有呆过，虽然是座大城市，虽然江湖人士是稍微多一些，可是他没感觉到那里能打探到多少消息啊？而且这座城市才被舒逸云玷污过，没准有的消息，还都是不准确的消息，秦季非要去那里，他是不是……急糊涂了？
　　不过秦季急没急糊涂，程奂之不知道，他倒是被这几天的赶路给累糊涂了。这次来陆州可没有上次轻松，到哪里都嚷嚷着喊“上房”。秦季看皮相挺娇嫩的，可是睡在野外也毫不犹豫，就算被蚊子盯了满头包，他也是一脸的淡漠——可是程奂之就不相信，他不觉得痒！
　　反倒是程奂之，他充分体现了自己身为大户人家的少爷的娇贵，几天下来只觉得浑身难受，连迈步的心情都快没有了。
　　“程师弟，”秦季似乎看出了程奂之不愿赶路，安慰道，“这里距离陆州，也不过半天的路程，我们走得快些，晚上能在陆州好好歇息。”
　　程奂之想死的心都有。这里距离陆州城不能叫远，可更不能说近，上次他们赶路，从这里到陆州走了两天，可是秦季却打算用半天时间赶到。程奂之低头去看从云石牵出来的那两匹马，都瘦一圈了，程奂之和瘦马四目相对，竟是脉脉不得语，仿佛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苦不堪言。
　　虽然秦季一路上没有骂过程奂之，都是好言语的劝着，可是秦季这般好言语更让程奂之没办法拒绝。这种时候，程奂之难免会想起林安阳，那个以前什么都听他的林安阳，那个如今却有了自己主见的林安阳。
　　前路虽然漫漫，可是回头张望远方的云石镇，却更加遥远。程奂之想，不知道林安阳找的账房工作，习惯不习惯。要是不习惯，他连个倾吐的人都没有，会不会觉得孤单？
　　看着走在前面显得异常高大的秦季，再想想以前林安阳小小的凑在他旁边，他突然心中有一点异样的难受，隐约觉得那是各奔东西的预兆。

　　等到达陆州的时候，已是夜深人静，城门紧闭。程奂之趴在马背上，痛苦地看着前面的秦季。秦季此时正静静地城门口，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程奂之担心，秦季会不会是想从城墙上蹿进去，那么高的城墙啊，程奂之觉得自己可没那份轻功。
　　“程师弟，”只见秦季慢慢回头，很无奈地说，“我们也只能在城外将就一晚了，等明天一早……”
　　“明白明白，”程奂之连忙点头，反正都讲究了这么多天了，不差这一天，反正那个被蚊子顶得满头包的又不是他。
　　生了火，啃着又干又硬的干粮，程奂之不得不自我暗示，那不是干粮，那是红烧肉酱猪蹄夫妻肺片外加一份佛跳墙。不过干粮终究是干粮。程奂之一边啃一边忍不住侧头，想观察此时秦季是不是有点懊悔刚才发疯似的赶路。可是此刻秦季的表情，严肃得好像一块岩石。

　　这天晚上，程奂之做了一个梦。他梦见自己很小的时候，那次走丢在了树林里，又累又饿，周围的树又是那么的参天，而他小小的身躯显得那么微渺。他清楚的记得那次看见林安阳时自己的心情，那感觉就好像幼时过年看到的烟火，在黑暗中轰的炸开了一片灿烂。
　　程奂之没有说过，其实他很久之后都记得那时候的林安阳，他抬起头来，微微显得有点惊异，那小脸漂亮得跟幅画似的。
　　程奂之一直觉得，有些事情是可以一辈子不忘的，比如他第一次见过的林安阳。就算时光对他拳打脚踢用刀抵着他逼他忘记，他也是绝对忘不掉的。
　　那个梦停在林安阳对他说话之前，他记得自己在梦中好像对那个小小的林安阳微笑了起来，但是醒来后却没来由的有点惆怅。
　　在他旁边，秦季早就起来了，正在整理衣装。除了受伤，如今的秦季是很少会把自己弄得狼狈的人，这和小时候那个秦季不太一样。当时秦季可是经常被莫师父扔的，经常弄得满脸灰。
　　看着睁开眼的程奂之，秦季很是严肃的说，陆州城鱼龙混杂，你我进城需要谨慎行事，最好别引人注目。
　　程奂之挠了挠头，心想，在陆州城他想不引人注目，恐怕不行吧。

　　而且很快的，程奂之的心想就事成了。
　　“哟，这不是舒程舒小侠吗？”才进陆州没多久，程奂之就被人给认出来了。这位卖烧饼的男子也不知道是哪位武林人士，都快一年了，竟然还记得程奂之这张脸。
　　“舒程？”秦季皱眉，低声在他耳边问。
　　“过会儿给你解释。”程奂之飞快的回了。
　　才进陆州没多久，程奂之就被夹道欢迎了一下。说来也奇怪，舒逸云不是自己篡位当魔教教主了吗，那他这个舒逸云的侄子还能这么受欢迎，而不是被乱棍打死？
　　“舒小侠，你怎么来了啊。”旁边有个卖馒头的江湖人士也拉住了程奂之的手，“我听说舒大侠率人攻上了魔教，还盼着有天能遇到舒大侠跟他道个谢呢。舒小侠你来了，别忘了帮我给舒大侠带个好啊！”
　　在旁边，秦季收都放在剑柄上了。如果不是这边人多，程奂之又说待会给他解释的话，他一定一剑废掉两个——说话的那个和程奂之。

　　“到底是怎么回事！”找到住处关上房门，秦季就把程奂之给按在墙上了。只见他一双眼睛瞪得跟铜锣一样，握紧的拳头就在他的耳边死死的抵着，让程奂之逃无可逃。
　　“不知道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和舒逸云遇到过。”
　　“然后？”秦季继续质问。
　　“他说他是我师父的师弟，也就是我的师叔。你知道我也不认识几个冥夜教的人，也不知道他后来会跑去找我师父和你师父的麻烦，就跟着他在一起了一段时间。而且他说我是他的侄子，叫舒程。”
　　“就这样？”秦季扬了扬眉。
　　“就这样。”程奂之赶紧点头，“我真的不知道舒逸云后来会做那样的事，后来他去了岚山，我回了云石镇，就这么简单，林安阳可以作证的。”
　　秦季继续盯着他，但是眼神已经没什么杀气了。秦季这张脸凑这么近看他，真让程奂之有点不安，有点僵硬，有点心跳过速，有点面红耳赤，有点心猿意马。
　　“哼！”又过了一会儿，秦季才把程奂之往旁边一甩，自己到桌边喝茶去了。这个时候程奂之依旧靠在墙边动弹不得，只有眼珠子转向秦季那边，看着秦季一杯茶接一杯茶，神色还很有些不悦的样子，终究不知道自己是被吓着了，还是被怎么了。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其他什么原因，秦季选了之前他们住过的那家客栈——全城最好的客栈，亏他也敢说他们要低调。这间房居然还是之前林安阳呆过的那间，推开窗子就能看见一楼吃饭的人，秦季说这里方便他们观察情况，程奂之却想起当时林安阳一脸煞白魂不守舍的模样，心里好像被谁拧了一下似的。
　　秦季说，他去找两套黑色的衣服，晚上跟着他去一个地方。
　　秦季又说，其实去不去随你，可是你想好了，要是这次你跟我去了，你就真的算是冥夜教的人了。
　　程奂之看着秦季认真的脸，虽然有点犹豫，还是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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