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书》北冥幽探

8、宵宵

　　刚下过雨的小路上，散布着一些水坑，在路灯的照耀下泛出暗澄澄的光，夜风吹过泛起细密的波痕，令江肃白一下子想起方才洛之狐手上的鲜血。他停下来看了脚边的水坑一眼，抬起脚猛地踩下去，哗啦的水声打破了小路上的宁静，惊醒了路边的野猫。只见那只野猫散漫地回过头来看一眼江肃白，然后喵的一声蹿到远处的一个垃圾桶上的一个纸箱里。

　　江肃白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的包，不觉哑然。野猫可以随便找个垃圾桶睡觉，那自己该去哪里。在他很不幸地发现匆忙离开的后果就是现在他身上一分钱都没有。难道自己真的要露宿街头？看着刚才那只在垃圾桶边找到归宿的野猫，江肃白心里不禁感叹自己居然连只野猫都不如，它至少还有容身之所，可自己却无处可去。

　　往前走了一段路，江肃白猛然瞥见前方那个路口处有一个熟悉的人影，定睛一看，竟然是刚才洛之狐急着去追的那个女人。那女人似有意无意地往他这里看了看，仿佛间还勾唇一笑，然后转身走进了一条巷子里。江肃白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只是不由自主地往那女人消失的方向追过去。

　　进了那个巷子发现那女人正在前面走，于是江肃白决定跟着她走一段路。毕竟他对洛之狐的了解是在太少了，难得看见洛之狐这么紧张的一个人，他们之间一定不简单。说不定可以从她那里了解到一些小狐的情况。

　　只是……自己为什么这么想知道洛之狐的一切呢？
　　自己不是也从开始就对他隐瞒了很多？

　　思绪有些混乱，他尽量远远地跟着那女人。不过她似乎已经发现了江肃白跟在她身后，开始越走越快。那女人走路的速度十分地快，江肃白跟到最后几乎都是在小跑了。可是一转弯她就不见了踪影，江肃白四下里张望，只是一条空荡荡的巷子。连路旁的水坑都那么平静丝毫没有人经过的样子。

　　江肃白又转了几步，发觉真的没人，只好感叹一下自己把人给追丢了。可是当他想往回走的时候就发现由于刚才只顾着追人没来得及注意方向，现在他彻底地迷路了。

　　没办法，江肃白只好凭着些许的记忆，硬着头皮往回走。刚走了没几步就听见身后有人说话，一转头竟然就是那个女人，她不知何时又出现了。

　　在夜幕下，她的脸隐在了暗处看不清楚。只是从被夜风吹起的衣裙可以推断出她很瘦。
　　“明明迷路了，还不知死活的乱走。你可真是固执。”
　　“哪里。”江肃白顿了顿说，“我并没有迷路，小姐你多虑了。”
　　“哦？我还以为你和那个娘娘腔一样都是个路痴呢。”她抿嘴笑了笑，“这么说来你就不需要我为你指路了。”

　　江肃白听了她的话忽然有点后悔，虽然自己不是路痴，现在却真是迷路了。可是话都出口了，难道还要收回来。还有一点，就是要被一个陌生女人嘲笑。这是他江肃白决不允许的事。尤其他总觉得这女人没安好心。

　　“后悔了？如果后悔的话，可以求我告诉你出去的路。”
　　她似乎看穿了江肃白的心事，不紧不慢地甩出一句话。倒让江肃白吓了一跳，差点以为他不小心把话漏出来了。
　　“没有。”
　　“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她说完就要走。

　　“等一下。”江肃白怕她就这样走掉了，便伸手去拉她。谁知他的手一碰到她的手臂，便直直地穿过去了，只抓到一团空气。他大震，连忙把手甩开。

　　只有一种人形的东西是抓不住的，那就是鬼魂。小罐就是这样的一个鬼，很多的时候他就是一团白色的烟雾。而眼前的这个女人也无法抓住，这就是说她也是一个鬼。

　　“你是鬼？”江肃白仔细地看了一下。

　　女人转过身，眼神忽然变得十分犀利，仿佛两把刀子刺进江肃白的心脏，“既然被你知道了，那我也就不能留你了……”她边笑边向江肃白走过来，纤细洁白的手指上蓦地长出寸许长的指甲，典型的女鬼造型。

　　江肃白略往后退了一步，“即使我知道你是女鬼也不会威胁到你，何必费力杀我呢？”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该不会是你看上了我，想让我变成鬼与你双宿双栖？”呸、呸、呸，他都说了些什么，难道是跟那个变态在一起久了连他也成自恋狂了。

　　不知是被他的话吓到了，还是女鬼突然改变了主意，只见她的动作霎时顿住了。一双幽暗空洞的眼睛还是直勾勾地盯着江肃白，看得他背后生出一阵阴寒。不管怎样先唬住了她再说，江肃白在除了钱之外又开始怨念出走后的第二件事。那就是忘记带护身符。

　　也不知道为什么，从小到大压根没有碰到过鬼的他，居然在遇上洛之狐之后就会隔三差五地看见一些灵异的东西。这两天更是惹到鬼了，现有小罐，后来这么个要他命的女鬼。
　　莫不是今年犯煞星，应该让小狐给自己算一卦的。

　　怎么搞的又想到那个变态杀人狂，自己现在是在生他的气才出走，才遇上鬼的。算起来他才是罪魁祸首。

　　当然面前这位女鬼可没有时间在那摆造型，等着他把事情想完。电光火石间，森白的利爪已经伸到了江肃白的头顶，眼看着就要插入他的头颅。那一瞬他想到的竟然是原来这女鬼跟梅超风学的是同一门武功——九阴白骨爪。想不到临死之前自己还能这么幽默一把，小狐还说他顽固死板，明明自己可以那么幽默的，可惜他看不到了。

　　痛感一瞬袭来，脑袋似乎要涨开来一般，下一秒他便失去了只觉。原来四是这个样子的，不是说死之前能把自己生前所经历过的人和事在经历一遍的吗？为什么他没有？只是一片漆黑，除了黑暗还是黑暗，那一头没有光明，唯有绝望的黑色。

　　是因为连地狱都抛弃了他的灵魂吗？

　　再醒来似乎是很久以后的事，江肃白没有想过自己会再次看见白色和光明。在被女鬼攻击的那一刻，他以为自己将会永远在黑暗里沉沦。所以当他睁开眼睛看到光亮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获得重生了一样。

　　可是下一刻他这个美好的梦想就破灭了，因为他不是重生在美好的天堂，而是掉进了狐狸精的洞穴。

　　一双狡黠的眸子对上了他的双眼：“喂，你醒啦。”
　　“这是哪里？你是谁？”江肃白腾地一下坐起身来，警惕地看着趴在他面前的这个陌生人。如果刚才还有些不确定，那么现在他已经完全清醒地知道自己还活着。

　　“啧啧，没意思。怎么和其他人的开场白一样？我还以为被鬼追杀的人会比较有意思呢。原来和那些普通人没什么区别啊，不好玩。”那人自言自语，漂亮的脸上露出孩子气的郁闷。

　　江肃白发觉自己现在除了漂亮都不会用其他词语去形容长得好看的男人了，一定是被洛之狐那个家伙带坏的。不过，他确实很漂亮，虽然比起小狐来还差点，而且也不妖媚，但也是对纯情少女具有不可忽视的杀伤力的。

　　该死的，又提到那个杀人凶手。江肃白顿了顿继续问：“是你救了我？”
　　“一样，没意思。”
　　“这是你的家？”
　　“又一样，好无聊啊。”
　　“你叫什么名字？”
　　“还一样，受不了了。”
　　“你的名字是叫‘一样’吗？”江肃白见他一样，一样地喊了好多声，不由得问道。

　　终于有一个问题不一样了，太好了。他似乎很激动，一下扑到江肃白的怀里，“不一样啦，不一样啦。”
　　呃……他的反应是不是太激动了。即使自己喊错了他的名字，也没必要激愤成这样啊。江肃白心想，叫“不一样”这么奇怪的名字谁会猜得到。

　　此时因兴奋过度而挂在江肃白身上的某人，突然起身宣布：“你很有趣，我觉定让你留在这里了。你好，我叫宵宵。”
　　“宵小？”如果他语文没学错的话，这应该是贬义词，用来讲坏蛋的吧。怎么会有人用这个词来当名字，这不是自我贬低吗。

　　“是宵宵，宵夜的宵，两个字重叠。”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想歪了。哎，都怪自己贪嘴，指物为名的时候非要指着宵夜，结果弄出个让人误会的名字。

　　“哦，原来是宵宵。”江肃白微微点头，友好地伸出一只手，“你好，我叫江肃白。”
　　“江肃白，那我叫你小白好了。”宵宵很开心地从床上爬下去，“我给你找吃的去。”

　　江肃白不禁苦笑，为什么每个人都要叫他小白，他看上去很白痴吗？真是的，自从被那个死变态叫过小白之后，似乎所有见到他的人都在叫他小白。这样下去，自己会不会真的变成白痴？他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头。

　　当然在思考这个问题之前他还要弄清楚一件事，他究竟是怎么到这里来的？不是应该死于女鬼的手下吗？居然会活生生地躺在这里。

　　向门口处看一眼，还有这个人又是谁？

作者有话说

　　我又活过来啦……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