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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风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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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夕怔怔的看着她。
盛玄起身,向乾公主道:“乾儿,我送你的那支苍山银毫在哪儿?”
乾公主抬起头:“在我的寝殿放着,我怕弄丢了。”她有点不好意思,因为心里很崇拜和尊敬老师,便把她送的东西也都珍藏起来。
盛玄:“郡主想跟我学习书法,我与她说,练字要有一支好笔。”
语夕道:“我想看看什么样的才算好。”
“那我去取来吧!”
“不用了。”盛玄给了语夕一个眼色。
语夕心领神会道:“不用了乾儿,你别动,告诉我在哪儿我去看看。”
“就在我床头的那个箱子里,昨天还给你打开看过的,你不记得了?”乾公主道,“小姨,没想到你那么贪玩的人也有想学东西的时候啊。”
语夕嘿嘿笑了笑,带着盛玄往寝殿那边走去,并且没让宫女跟着:“看看是什么样的好狼毫就回来了。”
一进寝殿,语夕就急道:“盛师大人。”
盛玄不紧不慢的找到凳子坐下,把香囊放在桌子上,道:“里面的香料被人换了,掺了点别的东西。”
“是什么?”
“孤芥草,用对了是能够滋补脾肺的好药,用错了,就是能使人堕/胎的毒/药。”
语夕脸色一白。
宫中怀孕的现在只有一个人。
盛玄看着她:“你见过贤妃了?”
语夕点头:“几天前在御花园见过。”
盛玄沉默了一会儿,道:“无论是谁把孤芥草放进去的,你现在都很危险。”
有人要栽赃陷害她,或者不止是如此……
“我现在马上离宫。”
“不可,”盛玄按住她的手,似是想要安抚她,“若是贤妃出了差错,你此时离宫,嫌疑最大。”
“那我……”她若被怀疑,就会连累闻人家的每一个人被怀疑。
盛玄把香囊收到了袖子里:“这东西我拿走,你把事情告诉皇后,她有办法清除偷换香料的内鬼,并且知道怎么应对贤妃。”
“那你会不会被怀疑?贤妃若是找你的麻烦呢?”
盛玄笑了一下:“我会怕她吗?”
她这笑容里带着一丝傲慢和张狂,眸光冷淡,仿佛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语夕从未在任何一个女人,不,是从未在任何一个人脸上看到过这种神态。
她只好相信盛玄。
盛玄又把自己腰上一串挂饰摘下来递给她。
语夕愣着。
盛玄塞到她手里:“你在宫中多日,那香囊花纹精致,样式不凡,必定有人会注意,说丢了就太巧合了,若是有人问起,你就说与盛师交换了。”
她轻轻补充道:“你与我一见如故,感情甚好,互赠东西是很正常的。”
语夕脱口而出:“那不正好怀疑到……”又顿住了,她不怕。
盛玄道:“本来就是嫁祸之事,谁敢理直气壮的找我的麻烦?我倒要看看她能闹出什么花样来。”
语夕看着她,几经犹豫,还是问了出来:“你不怕孤芥草真的是我弄的吗?”
盛玄神色一僵,严肃的看着她,似是想质问。
语夕慌了:“我……”
“哈哈,”盛玄突然笑了出来,捏了捏她的脸,“你一看就特别纯良,哪里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语夕总感觉脸要被她捏肿了,热的发胀,自己摸了摸,却并没有肿。
“再说了,贤妃跟我有仇,若真是你做的,那我也帮你。”
这句话把语夕“你为什么要帮我”的疑惑压了回去。
盛玄给她把挂饰系好了,道:“好歹看一眼苍山银毫吧,若是乾儿问起来,你可怎么答呀。”
语夕脸一红,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窘迫过,并且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窘迫。
盛玄又是照例给乾公主布置了几天要看的书目便回王府去了,带走了装着孤芥草的香囊,语夕思来想去,越想越觉得事情复杂,心里藏不住,当晚便把事情跟皇后说了,皇后大惊,但显然贤妃或者说后宫的诸多嫔妃不是第一次耍这样的手段了,她震惊过之后又很快镇定下来,安抚了语夕,又派人清查这两天接触过语夕的人,并悄悄把坤仪宫与乾公主的寝宫料理了一遍,怕再留下与孤芥草类似的“证物”。
没过两天,贤妃娘娘的肚子果然出了问题,太医在她日常要喝的药膳里查出了孤芥草,皇帝大怒,说要彻查此事,天子圣怒,后宫自是一番动荡。
查到乾公主这里的时候,语夕心里一阵后怕,当然查了一个底朝天,也并没有查出什么,贤妃在床上虚弱了几天,最终也没什么大事。
宫里乱成这样,皇后担心语夕再受牵连,便让她先回王府休养,她自己则要给贤妃一点“回报”,嘱托了语夕不要跟家里说。
至于她准备怎么做,语夕没有问,她虽然很气愤,很想弄清楚事实原委,但这件事根本无法还原出一个原委,皇后也说,就算最后能证明贤妃是在自导自演,也没有什么用,皇帝膝下没有儿子,而贤妃怀着孕。
乾公主当然很舍不得,语夕跟她约好再来看她,便收拾了东西打算回王府。
出宫的宫道非常宽阔,语夕让乾公主不必再送,看着乾公主回去之后,转过身时却看到了一个熟人。
顿时感觉皇宫好像一个菜市场,平时怎么也不会遇到的人,都在宫里碰面了。
她咬了咬牙,行礼道:“穆王爷。”
穆亲王也有些诧异:“青萝郡主?”
语夕道:“自南境回帝都,承蒙穆王爷一路照应我姐妹二人,还没有来得及设宴感谢王爷,他日定要在醉客楼大摆宴席恭请王爷。”
穆亲王道:“不必了,安王爷已经向我道过谢了。”
语夕:“王爷进宫吗?”
当然了,都已经进来了。
穆亲王点了点头:“别过郡主。”
语夕还有话想问,但立刻又想到他们所处的不是地方,最终只是瞪了他一眼,愤愤的走了。
“夕儿,你怎么在宫里那么久啊?”翩然一见到她,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下来。
语夕抱着她揉了揉:“娘娘和乾公主不舍得我走,就多留了几天。”
其实她也就在宫里待了十几天,却像是走了一年那么久。
安王爷也想她想的不行,父女三人一起吃了顿团圆饭,又随口聊了些宫里的事,语夕避开了这次的风波,只说乾公主每日的课业。
晚上语夕非要跟翩然睡一张床,翩然也没有拒绝,就着烛光绣一张帕子。
“夕儿,你的香囊是不是破了?”
语夕摸了摸腰间,心虚道:“是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掉了。”
翩然笑了笑:“你呀就是费东西,我再给你做一个好了。”
语夕看着她在光影下沉静的眉眼,思考良久,开口道:“我出宫的时候,碰见穆亲王了。”
翩然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半晌,笑了一下:“咱们还没有好好谢过他呢。”
语夕:“我也是这样说,不止是回程的时候照顾了我们那么多,在神医谷的时候,也多亏他的照拂了。”
翩然:“是啊。”
语夕趴在桌子上,看着她的侧脸:“翩然有想过以后会嫁给一个什么样的人吗?”
翩然的笑容有些维持不住:“怎么你也来问我这个问题。”
语夕一阵心疼:“还有谁问吗?”
“父王啊,还有别的婶婶,”翩然叹了口气,“我比你年长几岁,不是小姑娘了。”
语夕握住她的手:“都怪我,如果不是我生病你去神医谷陪我……”
“别这么说,”翩然反握住她的手,“陪你治病是我愿意的,夕儿,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你说我最重要我很开心,可是翩然,你也要为自己着想啊。”
“我知道……我知道……”翩然说着说着眼角忍不住的落下一滴泪。
“翩然,”语夕搂住她,“你别哭,你哭了我很心疼。”
“翩然,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啊?”
翩然似乎是压抑太久了,一哭就停不下来,把脸埋在她胸口,渐渐哭出了声音,从啜泣变成了号啕大哭。
语夕只能不停的轻拍着她的肩膀,试图给她一点安慰和勇气。
哭了许久,翩然总算缓过来了一些,但依然趴在她胸口没动。
语夕叹了口气。
翩然性格含蓄,她又记忆混乱,神医谷的日子除了最后那几个月根本不记得别的了,之后她隐约感觉到翩然跟穆亲王之间的气氛不同寻常,却没想到已经那么深刻。
“在南境,他是落魄到军伍里的被贬罪人,我是神医谷里陪着妹妹休养的闲人,好像没有什么联结,但也没有什么阻碍,”翩然抽了抽鼻子,声音轻的好似一缕青烟,一碰就散,“回到帝都,他是皇上一母同胞的弟弟穆亲王,我却不过是安王府里庶出的女儿,说是郡主却连一个正经的封号都没有,因为我娘亲的身份,皇后娘娘不喜欢我,太后的眼里也根本不可能有我……我没有想到,一到帝都,便是一座大山压了过来,隔在我跟他之间,这辈子都没有可能了。”
“是他亲口跟你说这些的吗?”语夕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不要太僵硬,以免吓到翩然。
“什么?”
“是他跟你说身份有别、一切都不可能了吗?”
“不是……”
语夕愣了。
“这些问题根本不需要他说。”约好的几次见面都因为种种原因未能赴约,他愈发谨慎为难的处事,聚到他身边的那些环肥燕瘦的女人,太后派人提醒她知难而退的傲慢……都让她心如刀绞。
“其实我已经看开了,只是心里还有些不甘,难免郁结,在你面前一哭就好多啦,”翩然强压了痛苦,撑着语夕的肩膀坐好,“仔细想一想,也不过是一个男人,怎么就值得我难过了?”
语夕不懂她这份心情,却看不得她难受伤心,登时就想把那人揪过来暴打一顿。
想了想,语夕道:“明天我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