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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庆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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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中计了。”
自小潭山烈火之中冲出来,真武营遭遇了一队敌人,被偷袭的怒火顿时燃起,真武营将士个个拔刀而战,那队人见敌不过,转身就跑,真武营追着他们绕过小潭山一路向西,直到进了一个林子,戚惊华才觉察到不对劲。
他们闯进了小潭山附近的迷雾沼泽。
叛贼的身影早就看不见了,戚惊华下了马,看着密林深处散发着瘴气的灰色沼泽沉默不语。
“少将军?”有人唤着她,大家都不熟悉这里的环境,都隐隐感觉到了不详,希望能尽快走出去。
“我从书上了解过这种林子,”盛玄自己不敢下马,牢牢的牵着缰绳怕掉下去,“一旦进入,必中林中毒气,若没有沼泽里的瘴气相克,便会毒发身亡,所以不能走。”
将士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听信一个小姑娘的分析。
戚惊华只是察觉到这林子不简单,知道的并不详细,听了盛玄的话,她皱了眉:“是我的错。”
她已经很久没有那么莽撞冲动了。
“怎么能怪少将军,当时我们也都想杀了那帮叛贼!”
“对啊是兄弟们一起闯进来的。”
盛玄脸上露出了一点疑惑。
戚惊华忙道:“玄儿,你想到了什么?”
“我……”盛玄迟疑道,“我也没有亲眼见过,但方才那些箭上,除了抹了易燃的东西,肯定还有别的什么。”
戚惊华闻言,举起了砍过羽箭的破境刀。
盛玄低头仔细闻了闻,神色变了:“将军……”
戚惊华扶住她的手:“别怕,你知道什么,都说出来。”
盛玄:“我也不敢确定,这味道不仔细注意就闻不到,结合你们今天的状况,上面怕是有迷人心智、催人血热的惑神散,这东西在一本南疆秘闻里记载过,是很不常见的东西,遇火药性会更烈。”
“叛贼真是诡计多端,又是火油又是毒药,只为引我们到这更毒的沼泽林来……”
戚惊华道:“都把自己的兵器擦干净。”
她自己也用草叶把破境刀擦了一遍,又把盛玄从马上抱了下来,道:“我再不敢觉得你小了,玄儿,迷雾沼泽可有破解之法?”
其他人也期待的看了过来。
盛玄却摇头:“并未听过有破解之法,不过……”
“什么?”
盛玄托着下巴,往那沼泽里看了一眼,犹带稚气的声音轻轻道:“我在想……方才那伙人为了引咱们进来,自己也进了林子,他们怎么出去?”
“有道理,肯定有能出去的办法,如果一出林子就会毒发身亡,那他们此刻岂不是已经死光了。”
戚惊华却对他们道:“你们怎么知道他们已经出了林子?也许就埋伏在我们周围呢?”
将士们被她说的后背发冷。
她说完,就径直走向了沼泽地,无视上面浮动的幽幽绿光,举着刚擦干净的破境刀狠狠插进一坨污泥里,污泥里有一个人形物剧烈扑腾了几下,扑腾出一滩滩的泥和血,然后沉下去没气了。
戚惊华“啧”了一声:“下手太重了。”
“看来是留下监视我们动静的人。”有人分析道。
“少将军,你怎么知道这里藏着人?”
“猜的。”戚惊华把破境抽了回来,嫌弃的在旁边的树上蹭了蹭。
回头却见盛玄的脸色不对,她想了想,凑过去轻声道:“不好意思,没跟你提前说,就让你看到杀人的场面。”
“你说了他就该跑了……”盛玄说到这里,忽的一顿,半蹲下来,瞅着沾着血的污泥微微发呆。
“怎么了?”戚惊华轻轻按着她的头顶。
只见盛玄微微笑了笑,眼里闪起亮光:“破解之法,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沼泽瘴气可对付林中毒气,这个人埋伏偷听,却不在林中,只躲在十分危险的沼泽里,答案是什么可想而知,”她转向戚惊华,“将军,你不如想想他的同伴都是怎么走的。”
戚惊华的脸色慢慢变了:“我实在不愿意想。”
最后真武营一千多人全在自己和马儿身上涂满了迷雾沼泽里的污泥,才跟着戚惊华与盛玄出了林子,果然没有毒发。
将士们不由感慨:“读书也不是全无用处,遇到这样的陷阱我们可是连听都没听说过,盛姑娘却知道的那么详细。”
盛玄道:“我一向喜欢猎奇,那本书可是由一位喜好人迹罕至之地的游侠所著呢,他去过的地方,其他人确实听都没听说过。”
知道的人少,又怎么会有人专门在此设了陷阱?
将士们道:“叛贼狡诈,竟预谋以此困死我们!”
戚惊华听着他们的谈论一直没说话,身上的污泥都没扒干净,就下令直接上马动身。
盛玄道:“天都黑着。”
戚惊华依旧把她放在身前,两人身上都是一样的恶臭,这会儿也就不互相嫌弃了。
“小潭山附近的险境,青台叛军却知道的清清楚楚,说明了什么?此地的郡守怕是已经倒戈,而他们费尽心机想把真武营留在这里,只能说明……”
只能说明真武营有绝对不能出现的理由。
庆阳如今究竟是什么情况?父帅如何了?
派出斥候飞马先一步赶去打探消息,戚惊华心绪不宁,也不耽搁,日夜兼程的往前线赶。
盛玄也是此刻才真正明白戚惊华想把她留在蔚州的苦心,急行军已经够苦,还没面对战场,阴谋算计就层出不穷,人命如草芥,杀一个人原来连眨眼的犹豫都不需要……换成寻常她这个年龄的人,早就该吓的哭天喊地了,好在盛玄不是寻常人,自小所受影响教育让她不恐不惧,而天性里的探索与追寻的特质,令她想要对将要经历的一切充满期待。
更何况,还有戚惊华在身边。
她是一个很可靠的人。
庆阳有大江横贯其中,古时便是通关要塞,现在更是戚家军抵御青台叛军的关键战场,由戚帅亲自坐镇其中。
戚帅身经百战,即使对手是江中王也不落败势,一年来几次遭遇之后都令青台军束手无策,是真正的稳如泰山。
可惜光是稳还不能让皇无极满意,这位陛下如今对曾经的义弟廖昀平恨之入骨,更惶恐于江山被分割的耻辱,心心念念要清除叛贼、收复河山,此次蔚州集会,便是要集结各路追随正统的藩王,此后必定会有一番大动作,戚帅心知圣意,便有心打破现状,至少庆阳这里要严严实实的守住了,再以大江为线,纵战船数百,意欲直击青台。
哪知廖昀平也非等闲之辈,他在大江两岸布下陷阱,效仿古三国周公瑾,借江风之势纵连天大火,烧毁大半船只,把戚帅的大军逼到了江流湍急的绝壁山崖之下,并以流矢滚石攻击。
幸而戚家军骁勇,数万之师以绝壁为依靠,紧急筑起了一道屏障,退可进入绝壁下方的巨大洞穴之中,青台军反而不易动手,但戚家军还是被困于其中,一时不得出。
“父帅行军一向周全,渡江之事非是有把握断不会轻易出手,怎么就那么轻易着了廖昀平的道?”戚惊华率真武营赶到了庆阳城,却只见到了留守在此的戚二叔,得知了戚帅的情况。
盛玄心想:你还不是轻易就着了一群小喽啰的道。
戚惊华像是知道她是怎么腹诽的,道:“父帅跟我不一样,他比我谨慎多了,戚家军主营里将才济济,一个比一个厉害,也不是区区惑神散就能控制的。”
盛玄无辜的看着她。
戚二叔道:“你说的没错,我也想不通,如今的关键便是给大哥他们支援,把他们救出来,可是那廖昀平手下有精通奇门遁甲的能人,在江岸上布了阵法,我带人闯了几次,硬是越跑越远,不知如何是好啊。”
戚惊华凝眉深思了一会儿,看着二叔和几位留守的将军,道:“父帅临走前怎么说?”
戚二叔道:“命我们守住庆阳城。”
戚惊华:“那便请各位叔叔留在庆阳,父帅由我去营救。”
“少将军不可!”几位将军并不赞同。
戚二叔也急道:“惊华,我知道你是救父心切,可那廖昀平……”
“二叔,”戚惊华道,“渝城战场太子被俘,如今还不知是什么情形,庆阳战场万不可再失利,此时父帅万万不能再有差错了。”
戚二叔张了张嘴,明白了她的意思:太子代表皇室,他落入敌军之手已是奇耻大辱,戚家军作为抗敌中最强大的力量,主帅如果出了问题,那么军心便会不稳,届时,等不到皇帝集结藩王们,满朝便都会陷入恐慌之中。
此举亦是江中王的诛心之战。
廖昀平是个人物,在他还没有生出异心之前,除了皇帝看重他,戚帅对他也很推崇,戚惊华耳濡目染,有一段时间也非常崇拜这个只见过几次面的藩王,可惜……他意图分裂山河,使黎民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便注定只能是敌人。
“叔叔们放心,父帅把破境刀传给了我,便是相信我的能力,我不会让他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