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殿上位记》慢腾腾

4、第 4 章

　　老人身穿一件棕色印花薄衫，外面披着一件麻色圆领大衣，下身简单的一条深色长裤，再一双老人亲手纳的布鞋。

　　头上布满银发，满脸沟沟壑壑的褶纹，双眼浑浊无神，浑浑噩噩的走进来。

　　离世的亡魂如果没有特殊情况，一般都是直接过鬼门，下黄泉，踏忘川，再经阎王审判在世之善恶后，喝过孟婆汤，直入轮回。

　　而老人估计刚刚离魂，还未踏入鬼门路，就被无常气息所吸引，直接迷迷糊糊来到这个庭院。

　　“晓晓……晓晓……”呢喃的低低絮语在不大的院子里荡开。

　　林眉趴在地上，身上的灰雾时散时聚，明显刚刚被黑无常打成重伤。

　　杵在地上的右肘关节泛白，左手五指张开朝老婆婆方向伸抓，后背隆起，整个身子都在微微颤抖。

　　但一只手臂完全无法支撑住她，手臂一软，整个人又趴回地面，只有左手依旧向前伸。

　　正面面对包昀三人的老婆婆，似乎被这呢喃细语所吸引，不由的向饱含思念的出声处转动头颅。

　　虚无破散的身影映入老婆婆那空洞无神的双眸中，老婆婆却像受到重击一般，身体抖动，原本毫无光彩的灰色眼珠，突然被注入生机，转动，并生出神采。

　　老人家独有的沙哑，沧桑音调，伴随破旧唱片一卡一顿，断断续续：“你……是……是……姐……眉姐…………”

　　老人无视包昀几人，步履蹒跚的一颠一颠的向林眉跑去。

　　“姐……”

　　“晓晓……”

　　满怀激动的嗓音，包含着这四五十年，永无天日思念的心情。

　　两人抱在一起，痛哭之声散开，为这片本就阴森，冷清的庭院，增添几许寂寥，悲凉。

　　哭声渐息，等两人心情逐渐平息下来，最后经过刚刚包昀三人眼神一番交流后，纬筞被另两人默契，并无情的推出，打断看似祖孙，实则姐妹的重逢喜悦。

　　纬筞：“……”

　　冷漠无情！夫唱夫随！就你们感情好，就你们心地善良，你不忍打断她们重逢欣喜，我还不忍呢！凭什么这个坏人让我来当！

　　黑无常眯了一下眼睛：不服？呵！憋着！

　　虽然心底不断吐槽，但纬筞还是默默低头，谁叫那不是玩意的两个东西是他的顶头上司。

　　“林晓，林眉”纬筞看两姐妹把目光转向他，才继续照本宣科：“林晓，你今阳寿已尽，跟我们走吧！而林眉，你本在四十五年前就已经身死了，但却因自身执念太深，而没有进入轮回，逗留人间，如今遇到我们，便一起带你进入阴间。”

　　“大人，”林眉拉着林晓那粗糙，满是皱褶的手一起跪在纬筞面前。“我不想进入阴间，我还有想陪他走完一生的人。求大人成全。”说着就把原本依靠着林晓，才勉强起来的身子，又对着纬筞磕了下去。

　　纬筞瞟了林晓两眼，“像你这种身上未染血气的孤魂，如果不想进入轮回，我们事不会多管闲事的。”

　　林晓转头看着林眉，“眉姐，你这是要陪在志哥身边，随他走完一生吗？”

　　林眉笑了笑，给了林晓肯定的回答，但笑容里却充满了苦涩……

　　即使会陪他走完一生，但终究阴阳相隔，无法相见，无法触碰，只能默默的看着他笑，看着他哭，看着他病，看着他踏遍万水千山，找一个再也永不相见的自己。

　　林晓看着看着林眉那虽然苍白无血色，但依旧可看曾经的桃腮带笑，鲜眉亮眼，而如今却永远停留在十八岁的脸。

　　刚刚停息的泪水又止不住的，从浑浊的眼里顺着布满皱纹的脸颊流了下来。

　　颤颤抖抖的让饱经风霜的手在林眉冰凉的脸上抚摸。“眉姐，我好想你，没想到四十多年过去了，我居然在自己死了之后又重新见到你。”

　　黑无常挑了挑眉，刚死之人都会有一阵迷茫期，那是生物对生渴望的本能，没想到这个老婆婆居然如此快的接受自己的死亡，觉悟还挺高的。

　　林晓突然想到了什么，温和的眼神瞬间变得阴森，脸上也充满了仇恨，原本慈祥的一张脸瞬间变得恐怖，就像来自地狱的恶鬼，让人心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