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京[重生]》我我我心匪石

35、第 35 章

　　第35章

　　“绾姐姐！”

　　穿堂里突然窜出来个人，惊得绾绾浑身一震，她回头，看见香凝正站在拐角，目瞪口呆地望着她和无艳，手里的糕点也惊得落了一地。

　　绾绾抬手擦干了眼泪，嘴角抿起一个笑容，朝着香凝道：“香凝，你怎么来了？”

　　香凝嗫嚅了下唇，眸光撞见萧无艳立马闪躲开，她没回见到萧无艳心里都有些怵怵地，香凝咽了下喉头，支支吾吾低头开口：“我……我想送桂花糕给……给绾姐姐。”

　　萧无艳瞥了眼香凝，见她低着头，话音越说越小，不悦地轻微皱了下眉头。

　　她是老虎么？还能把她吃了不成？

　　绾绾看见香凝的样子，不由好笑，她转身踮起脚，手卷喇叭状趴在萧无艳耳边，嘴角抑制不住的喜悦，嘴角弯弯，轻轻说：“无艳，你回去吧，我和香凝待一会，好不好？”

　　轻轻柔柔的气息冲进耳蜗里，她身上专属的味道在鼻尖萦绕，萧无艳爱这样的她，明媚而朝气，痛苦和不快乐不应该在她的身上出现，她永远是那个无忧无虑大郢最尊贵的帝姬。

　　小黑从屋顶上跳下来，冲着无艳叫了两声，在寂静空荡的院子里，显得异常洪亮。她弯身伸手将它提了起来，然后放进赵绾绾怀里，不动声色开口：“好，我晚点过来。”

　　临走前，萧无艳又瞥了眼一旁的香凝，眯着眼梢轻挑起，最后没说什么，转身出了殿门。

　　香凝一直等到萧无艳出了殿门，看不见身影才呼了口气直起身子，她蹲身捡起地上的桂花糕，一半沾了土，她轻拍了拍，将另一半递过去，“绾姐姐，你快尝尝，这个桂花糕可好吃了，是素以姑姑特意从御膳房给我带的。”

　　绾绾垂眸凝着香凝递过来的手，愣怔了片刻，随后接过她手里的桂花糕，她捏起一块糕点放进口中，甜糯的桂花香弥漫在唇齿中，她满心的感动，却什么也说不出，隔着眼眶中的泪雾看她，绾绾轻声唤：“香凝，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香凝捧着桂花糕的手一怔，她没有抬头，顿了下，半晌之后，嘴角浮起一抹苦笑，抬起头的瞬间，又恢复了往日乐呵呵的笑容，她眯起眼睛笑，“我喜欢绾姐姐，就喜欢对绾姐姐好，怎么？我送我最爱的桂花糕给绾姐姐，绾姐姐不喜欢吗？”她故意撅起嘴，朝着绾绾撒娇道。

　　绾绾被她逗得哭笑不得，眼泪却依旧止不住地滴落，她大口吃着桂花糕，笑着摇头，“我喜欢，我喜欢吃桂花糕，好吃。”

　　在这世上，除了阿艳和阮姨，再没有人对她这样好了，香凝是她在宫里交的第一个也是唯一的朋友，她单纯地不计较得失的对她好，在她心里，是真的将她当做亲姐姐一样对待的。

　　香凝见她突然流眼泪，吓得不知所措起来，着急地掩着袖子替她抹眼泪，焦急问道：“这是怎么了？不喜欢我们不吃……”

　　“没有，我是高兴，高兴你对我这样好……”绾绾也抬手一边抹眼泪，一边说。

　　香凝听罢，脸上升起一抹红晕，挠了挠后脑勺，笑呵呵地说：“我喜欢绾姐姐，自然乐意对姐姐好，姐姐快别哭了，小黑都被你唬住了，瞧它，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你瞧，倒有感觉似的。”

　　香凝伸出手，去逗弄绾绾怀里的猫咪，小黑似乎有些认生，见她靠近，忽地伸出爪子作势要挠她，吓得香凝下意识缩回了手，“嘿，可真凶！”

　　绾绾伸手握住小黑的爪子，谁知小黑一挣，歘的一下又窜到别处去了。

　　小黑不是温顺的猫，是她生前从宫外带进来的，平日里，除了她和无艳，谁都亲近不了，更不要说触摸碰触了。

　　香凝猫着身子，作势也要追上去，她撸起袖子，说：“我去给它逮回来！”

　　绾绾笑着拉住她，“你追不上它，可别回头叫它挠破了皮，别追啦，我们许久没见，我有好多话和你说呢。”

　　自从进了长春宫后，她就鲜少有机会和香凝再聚，皇后生前每回赏她的东西，她都给香凝留着了，她用不上这些，在宫中，除了香凝，她也不知道该送给谁。

　　姐儿两个回了屋，闲聊了大半晌，眼见着太阳下了山，依旧依依不舍，最后香凝抱着妆奁匣子，站在门槛上，朝着绾绾说：“绾姐姐，这么些个，你真的一点儿也不留，都送给我啦？”

　　绾绾笑着点了点头，“都是给你的。”

　　香凝乐得嘴角都合不拢了，她还没见过这么多好看的首饰，高兴的不得了，和绾绾不舍了半刻钟，才抱着匣子高兴地出了大殿。

　　绾绾站在门槛上，望着天边宫阙之上的夕阳，天边烧红了一般，光芒照射在琉璃瓦上，生出一抹柔和的橘来。

　　不知不觉又是一天，过得倒是比之前几日要快，她踅身回殿，忽然想起来，今日前殿没有来人差叫泡茶，皇帝每日不断的大红袍，今天居然断了？绾绾纳罕了片刻，倒也没有多想，转身就要去找小黑。

　　殿前殿外唤了半晌，也不见小黑的踪影，眼见着天就要黑了，别窜到别处惹出麻烦才好。

　　绾绾不放心，看了眼屋外的天，最后提了灯笼出了乾清宫。

　　沿着廊庑朝西走，出了乾清西门，再往前就是西六宫了，小黑大概是又跑回了重华宫，它只认得那里。

　　越往前走，天越黑。

　　刚走到重华宫后墙，忽然听见喵喵的声音，绾绾听出来是小黑的声音，她提着灯笼朝前照了照，顺着声音往前走，“小黑，小黑……”

　　小黑听见她的声音，喵了几声，飞快地冲到绾绾的脚边。

　　绾绾欣喜，将手里的灯笼放在旁边，蹲身下来抱起小黑，摸了摸它的脑袋，对着它自言自语说：“小黑，你只认得重华宫是不是？我如今已经不住那儿了，你别再跑过来了。”

　　小黑像听懂她的话似的，低声喵了喵，又舔了舔绾绾的手指。

　　“小黑，你是不是饿了？”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绾绾没注意，抱着小黑，正要弯身提灯笼，突然一只手伸过来，在她之前提起了灯笼，绾绾一惊，抬眼就撞进了一道深眸之中，心里砰砰地。

　　“你在这儿做什么？”

　　来人是大玥的皇帝，绾绾吓得忘了开口，抱着小黑直愣愣站在那儿，半晌才支支吾吾说：“我……我我来找小黑。”

　　“小黑……”皇帝垂眸打量了她怀里的猫，知道她口中的小黑指的是它，遂开口问，“这是你养得猫么？”

　　绾绾心里依旧擂鼓似的，不敢抬头，低着身子只浅浅嗯了一声。

　　今夜月色不算明朗，乌云遮住了大半，只依稀照出一道薄影，斑驳地映在地砖上，霍延怀提着灯笼，手指在手柄上摩挲了两下，睨着地砖上那道影子，思绪渐渐恍惚。

　　他记得蕴兰在闺中的时候也养过一只猫，那只猫是延叶送她的，哪天，她正抱着猫在院子里自言自语，那时候的活泼与朝气，后来进了宫，他再也没有见过。

　　也许是触景生情，他总觉得赵绾绾身上有蕴兰的影子，那日在城墙下，知道她与萧无艳的关系，为了萧无艳手里的兵权，他故意将赵绾绾留在乾清宫，每日派人监视汇报，就等着哪天好以此逼萧无艳就范。

　　可这么多天过去了，他依旧没有下定主意。

　　“皇上，皇上……”

　　耳边突来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李福提着灯笼弓腰候在他的身后，恭敬劝道：“更深露重，皇上当心龙体，该回宫了。”

　　霍延怀挑起眉梢，瞥了眼身旁的人，没有说什么，只将手里的风灯递了出去，淡淡开口：“你也早些回去吧。”

　　赵绾绾接过灯笼，低头说了声是。良久之后，皇帝已经离开多时。

　　咸阳宫里，昏黄的灯光在窗户上照出两道影子，香凝坐在灯下，摆弄着白日里绾绾送她的首饰，手里拿起一只玉珠钗，一面对着光比照，一面道：“阿娘，这只钗好看。”

　　“你今日又去了乾清宫？”素以坐在床旁，淡声问。

　　香凝摆弄着手里的首饰，漫不经心嗯了声。

　　“阿娘和你说了多少次，乾清宫不是你该去的地方，如今朝内外削兵之势愈发高涨，郕王兵败，萧无艳如今是众矢之的，迟早是皇帝的囊中之物，那亡国帝姬，你最好还是少接触。这几日阿娘已经和江谋士计划好了，不日就会送我们离宫，这么多年的谋划，总算是结束了。”

　　香凝捏着珠钗的手一怔，她咬了咬唇，转过身子朝着素以，轻声问：“阿娘确定了么？郕王如今兵败，说到底咱们都是弃子，弃子无用，阿娘就不怕兔死狗烹，到头来一场空，搭上命么？”

　　素以皱了下眉头，良久才开口说：“郕王不是那样的人。”

　　“郕王是君子，可江谋士未必是。阿娘，我是在您身旁长大的，咱们为郕王做了这么多的事情，就算是为了爹，如今恩情也报完了，后半辈子，不必要再为他人过活。”

　　当年他们一家三口遭人追杀，是郕王救了他们，收留了他们，后来爹去世之后，是郕王接济了他们。

　　素以知道郕王爱慕皇后，皇后入宫之后，主动请求入宫为他和皇后搭线，这么多年来，她们隐藏得极好，连皇后都未察觉。可如今回想起来，这一桩桩一件件，不知道是她自作聪明，还是早就掉进了这一场皇位争权的厮杀之中，最后搭上了皇后的命，一切败得彻底。

　　也许香凝说得也没有错，郕王并非善类，可留在宫里，也未必就是周全之策。

　　“皇帝不是常人，连郕王和江谋士那样的也斗不过，倘若有一天咱们的身份暴露，下场未必好多少。”

　　“不会的阿娘，我就留在咸安宫里，还和从前一样，有春和姑姑照顾我，你在浣衣局里，不会有人发现的，再说，我已经习惯了宫里的日子，我不想离开。”香凝低着头嗫嚅道。

　　素以睨向香凝，轻轻叹息：“娘知道你喜欢赵绾绾，只不过如今皇帝将她困在乾清宫里，这司马昭之心，娘就算不说，你也能看出来，娘不想你受伤。”

　　香凝转着手里的发钗，苦笑道：“我明白阿娘，她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