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围墙 ...
-
清晨的七中校门口吵闹又喧哗,车刚停下,魏桥便立马打开车门下车。
车内的冷空气沾染上少年的眉目,少年镜框后的眼眸中透露出一丝嫌弃。
司机降下车窗看到他脸上的表情。
这些年他真的变了很多。
“少爷,老爷昨天也不是……”
司机话才刚开口,魏桥眸中被阳光照射下去的冷淡再次浮上水面。司机心里一个咯噔,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立马住口,没有再说下去。
魏桥瞥一眼车窗内的司机。他头微偏,阳光漫过高挺的鼻梁,漫过鼻梁上架着的金丝框眼镜。金丝框眼镜的影子落在他比平常男生更白一些的肌肤上。
“我说过不要叫我少爷。”
语气平淡,毫无感情,魏桥说完便朝不远处的校门口走去。
少年身材颀长高挑,往人群中一站,与身旁的同学格格不入。那份从神色中透露出来的冷淡,此时也蔓延过他的背影,在身旁隔开屏障。
走上属于高三文科的二楼,魏桥穿过走廊,迈进高三三班的教室大门。
他的到来引来后边几位同学的注意,魏桥无视他们投来的嘲笑眼神,走到自己位置拉开椅子坐下。
刚坐下,还没将书包塞进桌肚,魏桥很有先见之明地先在抽屉里摸摸。
果不其然,摸出一张纸来。
摸出的这张纸很厚,由一张大素描纸折叠而来。
本想直接扔进垃圾桶,不去理会他们,忍忍不给那个女人说他“好学生还打架?”的机会,但这群傻逼没个停歇。
那个女人要说就说吧,管不了她了。
魏桥没有按原本想法将抽屉里摸出来的素描纸扔进垃圾桶,而是在放好书包后,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展开那幅画作。
魏桥的后桌是个内向的男孩,抬头无意看到这张画作,忍不住腾地红了脸。
画中的两人以交融的姿势和赤.裸的肌肤相拥在一起,很是惹人口干舌燥。
后桌沉默地红了脸,魏桥却饶有兴致地研究起这幅在这个班级、在这个学校都不太适宜出现的画作。
上边那人他认识,那顶小锅盖头画得有些可爱。
下边那人自然是他,鼻梁上架着的眼镜和眼角特地点出的泪痣足以证明他的身份。
不合时宜出现在此的画作,不合时宜的观看时间,引来不少同学的注目。
有人好奇地走上来,下一秒惊讶地瞪大眼睛。
“这谁这么恶心,不就你拒绝了他么。”那人替他打抱不平。
声音不大,却还是惹来旁边人的好奇。
毕竟他是来学校才一个星期就被告白的人,对方还是个男的,就是图上的锅盖头。
锅盖头上个星期跑到他们班大声对他告白,班上同学闹腾起哄,能把教室掀翻。
魏桥最受不了他人如此吵闹,不顾班上人的热情,冷言冷语,一盆冷水不止浇灭对他告白那人的弱小心灵,也浇灭全班闹腾起哄的气氛,一时班上噤若寒蝉。
结果今天就有人画这种图给他,明显是报复。
那人替他不平的一声后,魏桥身边人越围越多,有的纯想看热闹,有的听说是那种图也凑过去想要一饱眼福。
魏桥被围在中间有些不适,却也暂时忍耐着。
他回头慢慢扫视教室后边在他进门时嘲笑他的那几人,那几人脸上无一不露出难堪与惊慌之色。
魏桥满意地转过头继续与同学们一起欣赏他手中这幅“优秀”画作。
教室里议论声纷纷。
“这谁这么无聊啊?”
“是孙子润他们吧,上个星期魏桥不是和他发生争执了吗?”
“孙子润还没来啊。”
“他没来不代表他的人没来啊,洪志他们那群不在后边站着呢吗。”
眼看班上的议论止不住,后边几个想帮孙子润整魏桥的人慌了。
本以为魏桥这种冷冰冰、一看就特别禁欲的人,看到这种图会像污了眼睛一样撕掉扔进垃圾桶,谁曾想魏桥这么光明正大地在班上看。
“怎么办?他要是把图交给老师怎么办?”
“谁想出个这么蠢的办法,还让我画,靠,他要真把画交给老师,我妈会把我给剁了的,今天我家晚饭可能就吃饺子了。”
洪志是这几个人中最慌的一个。
他画的,能不慌嘛?
他们背着孙子润动手,现在却没有收拾烂摊子的能力。
没办法了。
不想被剁成肉酱,洪志不打自招地朝魏桥走去,扒开魏桥身边的人群,一把抢过魏桥手中的画。
围住的人群顿时齐齐看向他,十多双眼睛的注目中,洪志的脸没用一秒就瞬间变成熟透的小龙虾都会自惭形愧的红。
无比的羞耻中,洪志将从魏桥手中抢来的画捏成一团,立马从教室后门口落荒而逃。
教室后边的同伙见状,有想跟上去的,但看到同学们的眼神,怕自己也被说成是洪志的同伙,想跟上去的步伐停住。
魏桥哼笑一声,连洪志逃跑的方向都没看一眼,像是摸了什么脏东西似地拍拍手。
广播里响起运动员进行曲,今天是星期一,要下去升旗。
下楼又是一片喧嚣与嘈杂。魏桥转来一个星期,却还是没找到能与他一起下楼升旗的人。有人想和他交朋友,也被他周身的凛冽冬风刮跑。
挤在人群中下楼,澄蓝的天空中孤孤单单漂浮着几片单薄的云。
魏桥深呼吸一口解放的空气,一个人走进操场,找到自己班的位置。
洪志一见在队列后边站着的魏桥就慌得不行,生怕他去和班主任告状。
他要以这种方式在班级批评表上挂几天,那他能直接羞耻而亡。好在班主任到队列里点人的时候,魏桥什么也没说。
洪志松了口气。
魏桥抬手扶扶鼻梁上的眼镜,他还没那个心情去向班主任告状。
他们那个班主任就是个事精,要是到时候报告了班主任,事情越发严重,导致叫家长。让那个女人知道他在学校被人画这种图,肯定会日日拿这件事来笑他。
为了惩戒他们而换来女人耻笑他的机会。
得不偿失。
魏桥站在队列里听圆圆胖胖的校长讲话,一言不发直到解散。
眼镜片比啤酒瓶底还厚的校长一声解散,操场上乌泱泱的学生不顾老师的劝导,一个个都变成脱缰的野马朝操场出口奔去。
魏桥不想挤在人群中,他没有朝操场出口走,反朝操场空余、没有人的那一边走去。
忽然感觉有人从后面推他一掌,让他不得已跟着大部队向前。
魏桥站稳脚跟,回头。
操场上茫茫人海中,孙子润那不躲不藏的身影特别显眼。
魏桥瞪他一眼。
被夹带着强迫跟随上楼大军一起朝操场出口走去,不断有人从身边挤过,魏桥前脚刚走出操场,鞋上就新添一股重量。
低头看一眼魏承继前几天给他买的新球鞋,崭新雪白的球鞋上赫然一个黑乎乎的鞋印。
魏桥无语地叹一口气,一早上的事堆叠在一起让他有点想要发作,想想还是忍住了,开口随便对踩他鞋而道歉的人说:“没事。”
身边拥挤的人群不断往前涌,魏桥心情很是不佳。
他是一叶孤舟划开波浪,手臂推开面前拥挤的同学,穿过朝教学楼奔涌的校服河流走到对岸。
上岸后再从对岸笔直朝前走,手指无聊地一下一下在校裤口袋里的烟盒上轻轻敲打。
脚步不停,步子不大,慢慢地慢慢地消失成一个夏日热烈阳光中的白点
离开解散的人群,按着记忆在学校左拐右拐。
魏承继本是给他安排了省重点学校的,但魏桥坚持选择回七中读书,并不是因为他初中在七中读过,留有什么珍贵的记忆,仅仅只是想和魏承继做对而已。
魏承继让他往东,他就一定要往西。
他没什么珍贵记忆,他的珍贵记忆都随着母亲的死亡一并带走了。
母亲咽气的时候他守在旁边,眼睛周围深深一层黑眼圈。
每日顾着学业,又要照顾母亲,太累。
他的分数完全够他考一个好大学,可他萌生出退学全心全意照顾母亲的想法。
医生说母亲时日无多了,高考能再来一次,陪母亲走到最后不能。
母亲生病这么久,就算累到两眼发昏,他都没有在母亲面前露出过一丝疲累与伤痛。
只有那次,他泪眼朦胧,眼泪裹在眼眶里不肯落下。
泪眼朦胧间,他望着病床上蓝白相间的床单。
蓝白相间的床单中母亲闭上的眼睛再也没有睁开,再也没有看向他。
魏桥坐在床边椅子上,良久,他听到母亲在唤他。
抬起头,母亲穿着过生日他送的黄色毛绒外套,站在床边冲着他笑,一如往常慈祥地笑,然后朝他挥挥手,下一秒就散去了,只剩空气在眼前徒留。
母亲最后在笑,他却在哭。
魏桥揣着烟,面无表情,再次在心里骂一句魏承继,调起初中的回忆在学校寻找以前躲着抽烟的地方。
他烟瘾又犯了。
人群都往教学楼里涌,按着记忆没有迷路地走到学校边角一栋教学楼后,如魏桥所想——没有一个人。
教学楼边上没几步路就是围墙,以前没有的,魏桥无时无刻不在接受着过去世界的改变。
鞋底踩上不知扔这多久的烟头,想从口袋里掏出烟和打火机,忽的一阵大风袭来,吹得身边树叶哗哗直响,吹起满地灰尘,扬起的灰尘不慎迷了魏桥的眼。
魏桥不急着抽烟,抬手揉揉进灰的眼睛,骂了句脏话。
刚骂完,像是逝去的母亲提醒他不要说脏话,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的东西从天而降。
身边地方还算开阔,这东西却准头超好,一下砸在他脑袋上。
魏桥揉眼睛的心情都被这一下给砸没了,拿烟的心情也没有了,只有内心的脏话被砸得打起火星。
魏桥放下揉眼睛的手,灰尘还在眼睛里放肆。
他忍着眼睛里的不适,定睛一看砸他脑袋后掉在地上的东西——是一个黑色的书包。
下一秒,身后的围墙有人翻爬的声音。
魏桥转身抬头看去,就这一个动作,看到夏日刺眼的亮光,进灰的眼睛竟然流出眼泪。
单眼朦朦胧胧的视线中,魏桥只听一脚踩墙的声音,随后瞧见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下一秒围墙上出现一个少年。
那少年身体轻盈,犹如撑杆跳运动员一般矫健如飞的身姿,一下跳到学校窄窄的围墙上。
夏日的光穿透他的夏季校服衬衫,不算单薄的身线在衬衫里被阳光勾勒。
少年爬上围墙,嘴角勾出一抹自信的坏笑,爬这么高的墙好像对他来说很容易。
少年自信地笑着,蹲在围墙上想往下跳,这才发现底下眯着一只眼睛、眼睛中流出一线眼泪,显得有点可怜的魏桥。
“嘶,”少年站在围墙上笑一下,“不好意思啊。”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文啦!开文啦!
带着盛疯批和魏冷漠向你们走来了!
下一本《很想看你哭呢》求收!看看孩子吧!(我怎么像个感叹号精...)
《你才不是我哥》文案
楚燃他妈癌症去世还没半年,他爸就带回来一对母子。
那个女人和他爸没有任何关系,那个名叫贺祯的男孩也是。
血缘、婚姻、情人,他们哪样都不占。
初见那个名叫贺祯的男孩,车窗内的他一头吊儿郎当的黄发,耳朵上两颗耳钉耀眼,打死都不肯叫他哥哥,还冲着所有人说:“你才不是我哥!”
贺祯一个外来者和他不对付,楚燃也不计前嫌地在打架的时候帮他,哥哥姿态地将他护在身后。直到有一天,打架打着打着,楚燃瞧见对方手中突然多出一顶黄色的假发。
再一转头。
身后的贺祯黑发柔顺,平常厌世的眼眸也在黑发的衬托下变得更加纯真。
第一次见面,贺祯对在场所有人说:“他才不是我哥。”
后来,贺祯望着他的眼睛:“你才不是我哥。”
“你不是我哥,我们也没有血缘关系,但你可不可以不要将我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