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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归途一 ...

  •   维西别墅区,位于美国纽约一处半岛的海湾,这里最富盛名的就是令人叹为观止,让无数人为之向往,仿佛托尔金《魔戒》里描写的西方魔幻世界仙境般的美景。

      一栋栋别墅乃依山而建,格局虽不大,却尽显精致而舒适,夕红色的房顶仿若点缀在一片绿林上的珍宝,稀疏有致。

      清晨,伴着爽凉的海风,光着脚丫,踩在软绵细白的沙滩上,感受着海浪一次又一次带走脚下的细沙,让脚心止不住的微痒,凝眸望去,湛蓝泛着银光的海水之中有一条碧绿似玛瑙的水带,海面上还飘着几艘洁白的帆船,阳光暖暖。

      在这里可以尽情喜怒哀乐,尽情的奔跑、吼叫,无拘无束。

      日暮之时,海天相接,落日昏黄,那种美,仿佛可以看到永远,张开双臂深深地呼吸,在那一刻,内心总希望时间能够停止流逝,将那样动人心魄的绚丽永存于世。

      夜晚,墨蓝的天际缀满了星辰,月光像为大地盖上了一层皎洁的薄纱,轻柔和美。

      又是宁静祥和的深夜,安晨喜欢这个时候出来吹吹凉爽的海风,悠然自在的散散步,森杰跟在她身后不远不近,依旧的沉默寡言。

      须臾,手机默然的在森杰西装内口袋里震动起来,伸手拿出手机时,深幽的眼眸仍望着前方修长的身影未移开分毫,按了接听键,一席交谈后,他挂了电话,一向波澜不惊的神色却变得有些踌躇凝重。

      安晨有时总像年华十八的少女一样,喜欢在沙滩上奔跑跳跃,谁能想到这样的人会是国际上最神秘莫测,也最手辣心狠的毒品军火商之一!

      又有多少人知道,私下的她却是这样,平凡地如邻家女孩,仿佛那些阴诡地狱的算计争夺根本不存在,在面对那些血腥残酷的事时,或许由衷只是在保护自己,在这样弱肉强食、一切向钱势看齐的世界,造就出什么样的人都可能,所谓善良与邪恶,明媚与阴暗,也只不过看人如何选择罢了。

      加快脚步走近她,遂慢步跟在她身侧,低头沉声道:“晨,中国的部署已经安排妥当,需不需要召开会议?”

      安晨驻足不语,蹲下身子,伸手抓了一把海沙,深眸未变的看着海沙缓缓从指尖流走,嗓音低沉酥悦:“杰,你为什么从来不问我原因?”

      森杰垂眸俯视着她,沉吟片刻,声音严正:“在我眼里,你只是安晨,无须顾虑任何人任何事。”

      闻此话,安晨嘴角勾起一抹澹若笑意,拍掉手里的残沙,缓然站起身:“是吗?”遂转头看向他:“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了恭维。”

      一阵海风吹过,气温似乎骤降。

      森杰迎上她投来的目光,神色不变:“我对你从不说谎。”

      “算了,你让那些人明天两点到总部开会,我要回去补觉了。”安晨瞬时露出一抹轻松浅笑,没再说什么,转身便离开了海滩。

      森杰却仍站在原地未动,直到那抹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心里有一丝痛意袭来,莫名地,脸上扯出一丝苦笑,她终究还是防备着自己!

      不管遇到何事,她脸上的笑意永远不会达到心底深处。

      究竟是谁造就了这样的安晨?那颗冰冷决绝的心终究捂不热吗?

      森杰和安晨不同,他并未长着一张标准的亚裔脸,他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混血儿,母亲是法国人,父亲是日本人,乃是日本国一个有名且传统的大家族分支,兄弟姐妹众多,或许是因为血缘不正统的关系,他从小就不受家族关注,母亲因过世的早,导致他自小便为人孤僻,性格很是冷漠高傲、目空一切。

      成年后,他只带走了母亲留他给的一枚蓝宝石胸针,然后孤身一人离开了日本,而之后,森杰凭借自己的本事独闯东南亚。

      五年前他遇到安晨时,她可不是如今这样是掌控着NAS的厉害角色,那样富有传奇色彩!

      反而是苦苦的垂死挣扎,对于不相干的人,他没那好心救济,就在他漠视着即将离去,不经意瞟眼看向她时,哪知猛然间,一张让他至今都难已忘怀的容颜让他停住了脚。

      明明已经快死的人,竟没有丝毫畏惧狼狈,亦未曾屈服在种种变态的折磨之下,仿若周遭恶劣的环境对她来说没有丝毫存在的意义,瘦弱的身上满是血渍,莫名让她透出一股难喻的幽冷绝美,脸上露出的笑容是他从未见过的干净和温柔,眸光幽远而澄澈,就像一股漩涡,深深将他吸引住。

      人一生总会为什么而停留!当他和她相遇,为她停住的那一刻,他的命运和未来就注定了要和这个人绑在一起。

      在他心里,安晨就是一个谜?

      至今遇到的最深最诱人最想探寻的谜,但也不得不承认她也确实很迷人,她总能轻而易举看透别人的心思,可她的心却像被世界上最坚固的城堡包围着,让人看不透,亦进入不了。

      多年来,她能凭一己之力,在NAS里闯出自己的一番天地,要是没真本事,不磨砺出手段,或许早就被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野兽’吞食得连渣都不剩。

      而他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一直甘愿留在她身边相助于她,对她的助力可以说无人能及。

      然而,那又怎样!如今的他早已不是从前那个需要每日遵守规矩,备受家族冷落的藤原明彦了,她亦始终是不知姓名、身份真假的安晨。

      在彼此相遇前,二人都是被这个世界抛弃遗忘的孤独灵魂,其实在决定救下她时,他亦在拯救自己,不管路途如何曲折荆棘,至少现在只有他一人陪伴在她身边,总有一天,他要得到那渴望已久的心!

      纽约,世界上最大的城市之一,在这里,你可以是主宰者,夜夜笙歌、纸醉金迷,得到、享受世上最好的物质精神生活。

      但大多数的人却只能成为宝沙里的一颗小沙粒,平凡,普通。

      站在大厦高楼里,透过全景无暇的落地窗,能将纽约的大片风光一览无余,映着午后灿烂的阳光,那些高低起伏的水泥建筑无一不为炎热增添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凉意。

      回国之日已近,心却深怀忐忑。

      冷色调装饰的休息室平日里除了安晨,很少有人会来。

      吧台上,音响里正在循环播放一首中文歌曲,是来自齐秦的《外面的世界》:

      在很久很久以前,你拥有我,我拥有你
      在很久很久以前,你离开我,去远空翱翔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无奈
      当你觉得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我会在这里衷心的祝福你……

      熟悉轻缓略感惆怅的音乐抒情而来,渐渐沁入心,仿若打开了阀门的锁,释放出记忆里一直尘封着,那些不太敢想起的回忆。

      而她,对那天仍记忆犹新,彼时的心情也一直烙印在心里,如今,只要一想起,都是一阵难抑的阵阵刺痛。

      那已是很久远很久远的事了!

      东菱市,凌晨两点的街市总是格外寂静冷清,多数驶过街道的车辆都是那些上夜班的出租车司机,她伫立在街头,静静未动,街灯泛着昏黄的光,偶有几只飞蛾从上面盘旋落下来,秋天的深夜,已有些凉意,街边散落着微黄的树叶,再过不久,这条街上的树叶将会掉光,只等来年初春才会发出新芽。

      首长告诉她,这次的任务会很艰巨,让她回去想好再答复,虽未告知详情,但她很清楚,这一去很有可能回不来!

      她执行过的危险任务并不少,但这一次是由司令部亲发的密令,是非常棘手的。

      在如今的社会,死一个人何其普通,然而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却连死亡都是绝密,很多时候都是将性命抛诸脑后,又何曾顾及过。

      不远处驶来一辆出租车,她招手,司机停稳车,她拉开后座的车门,上了车关上车门。

      “姑娘,去哪儿?”司机师傅约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大叔,虽坐在驾驶座,但仍不难看出是位魁梧之人。

      “我也不知道?”她话音低沉,神色怔怔低落。

      司机师傅见她身穿一身军绿色的常服军装,还是连级干部,不免有些疑惑,他也是一名退伍军人,对军人总有一股亲切感。

      “姑娘回家还是回部队?”

      她看向司机,默然了片刻道:“去晋文路的军区大院吧。”

      司机这才发动车子,向目的地驶去。

      这次的事是绝密,就连身为政委的父亲也不能相告,但这一次若是回不来,或许今晚就是此生见得最后一面。

      外公外婆远在成都,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去见他们一面!

      至于父母,他们都是有能力,有决策之人,对她和妹妹最是温柔呵护和疼爱,自己一旦出事,他们又能否接受得了?

      路上车少,不到十分钟就到了晋文路的大院门口,她付了车钱,下车关门,司机师傅却不着急走,反而降下车窗,伸出半头喊道:“姑娘,想做的事就别犹豫。”

      她停住回头望去,露出澹澹笑容,回道:“谢谢。”

      司机师傅回了声没事,便发动车子离开了。

      犹豫吗?她确实有些犹豫,不知为何?这一次,她总是心有不安,不是怕,而是舍不得。

      这会儿爸妈应该已经睡下,而妹妹则在学校里,与他们告别吗?可该说些什么?还是算了吧,想说的话早已写满了纸上。

      他们虽未一直陪伴她和妹妹长大,但从无愧于自己所忠于的工作,她和妹妹也从未怪过他们,反而以他们为荣,以他们为榜样,从小,她就想成为像外公和爸爸一样忠于国家守卫人民的优秀军人,如今她做到了,在宣誓那天,面向飘扬的五星红旗,她郑重的许下了此生要为之奋斗的誓言。

      他们给予她了生命,养育她,教导她,她铭心感恩。

      很希望他们理解她的选择,外公外婆年事已高,如果她真出什么事,祈求尽力拖延,迟点告诉他们,免得太过伤心,伤了身体,他们对她的怜爱和呵护,此生无以回报,若有来世,一定倾心相报。

      对于亲爱的妹妹,她只能深感抱歉,无法再兑现从前的承诺,一直留在身边照顾他们,她知道夏夏最懂事了,一定会加上她的那份,用心照顾好外公外婆和爸妈的。

      她不想自己出事后,让他们陷入悲伤里太久,人生由命非由她,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生命总有尽头,只是迟与早,她很开心,也何其幸运能拥有他们的陪伴和爱,至此一别,若不能归,只能来世再见了。

      这一次,他们一直引以为傲的小晞会奋力一搏,争取活着回来。

      一转过身,她不再回头的离开了。

      整颗心仿若被撕裂开,痛若难抑,对于亲情的牵念早已淹没了她的眼眸,只能用手背不停的抹着掉下的眼泪,是不是太悲观了,还未出战就已想好了结局。

      至亲至爱的家人啊!她真的好不舍,实在放心不下,可是,此行势在必行,她不能有所顾忌。

      现在,唯一放心不下的,除了家人外,还有一个她最在乎的人,临行前,要不要再去见她一面?

      怀着忧忡的心情,她不再搭车,而是走在被灯光蔓延的静静长街上,也正好可以理清一下自己杂乱的思绪。

      尽管两个人毕业之后,见面的机会变得寥寥可数,可就像习惯了一辈子的习惯一样,那影子总是比任何病毒还厉害,时时侵入脑海,抹都抹不掉。

      那份早已超越友情的感情让她心有所顾,不敢再让自己靠她太近。

      读书时还好,可到了部队,就不比在学校,军营里优秀的男军人太多,面对清丽漂亮又能干本事的她,追求的人一定不少。

      只要一想到有一天她会找到自己深爱的那个人,她仍会自嘲的,抑制不住的心痛,暗涩无言的却只能选择由衷的祝福她和那个人。

      就像是迟早会发生的事一样,自从她们各自到了新的单位,有时她给自己打电话,她总是心怀决绝,以各种理由不去接,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那早点习惯没有彼此的陪伴也好,否则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冲动之下将心底的秘密向她全盘托出,可若就此让两人的友谊破碎支离,那也不是自己想看到的局面,所以还是隐匿在心里才最好。

      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来到她所在的军营大门外,眺望而去,距离已不远,可双脚就像被灌了铅一样,离她最近的那一步怎么也跨不出。

      就这样吧!她想,如果自己回不来,尽管一开始会很伤心,但终有接受那天,那份秘密就随着自己的离开,彻底消失在世上也好。

      心底对她的爱是涩苦无声的,无论自己再勇敢再无畏,在这件事情上也怯懦了,如果活着回来呢?或许并不能改变什么。

      留下自己最深最深的祝福,愿她一世快乐平安,和相爱的人长长久久,恩爱到白头,无论那个时候自己还在不在,她都希望已超越自己生命的人得到最好的幸福。

      不是不爱,是太爱,也害怕失去,自小相识相知,虽未如愿相爱,然而一路有她的相伴,亦是此生最大的幸运。

      最终,她答复了首长,她要出战!

      因是绝密之事,她出那次任务连连队的大队长都不知道,虽未见上他们一面,可那时她相信自己能活着回去。

      但是,在战场上,是没有任何商量可言的,她作为行动组的带队队长,那唯一,生的机会留给了同一战壕的战友们。

      而那来年新发的树芽,她知道,总有一天,也会落叶归根的。

      而他们还好吗?身体还康健吗?妹妹有没有如愿当上律师?而她亦有没有寻得自己的良人,结婚生子?她比任何时候都渴望知道。

      只是,她还是当初的她吗?无人能回答。

      歌声仍在继续:每当夕阳西沉的时候,我总是在这里盼望你,天空中虽然飘着雨,我依然等待你的归期……

      “扣扣…”敲门声,随即森杰仍一袭墨色西服正装,手上着力推开休息室的门,抬头望着窗前的安晨,他竟有一瞬的不安袭上心头,却未曾多想:“晨,人到齐了,只等你过去。”

      安晨伫立未动,看了手腕上的时间,还差五分钟。

      森杰明白她的意思,也站在那里不动,澹漠的一丝不苟。

      “杰,我好像找不回原来的自己了。”

      安静的休息室里突兀响起安晨低沉的声音,森杰不明所以的看向她,见她转身走过来,对着他清风一笑:“走吧,又要去应付那些老顽固了。”

      安晨走出了休息室,森杰来不及细想她上句话里的意思,快步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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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归途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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