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木食堂》洛东徘

22、地狱番茄酸辣面

　　鬼灯走在人行道上，穿行在摩肩接踵的人流中，脸色发黑。
　　前一晚上因为忙于照料生病的金鱼草没睡好觉，又帮阎魔大王批了一部分文件和处理各大地狱不大不小的问题，在接近中午的时段来现世办公的鬼灯，一不小心把起床气造成的低气压延长到了现在。
　　就算隐藏起了角，也穿上了在现世并不突兀的服装，散着黑色碎发一身黑色西装的鬼灯还是散发着令人无法轻易接近的险恶气息。更别提他本身就不拘言笑，那张冷酷严肃的脸不知道吓跑了多少因为他的颜值和身材投来的视线。

　　也可以说是弱小人类的趋利避害本能吧，这对鬼灯来说是无须在意的事。
　　身为威名赫赫的地狱辅佐官，连货真价实的恶鬼们都会被鬼灯吓得要死，更何况人类呢。

　　只是忙到现在还没来得及吃早饭，如今已经快到中午了，为了保持充沛的体力和脑力着想，鬼灯不得不去寻找一家可以进食午餐的餐馆。

　　他在接下来走到的那条街上随便选了一家看起来不太显眼气味却很香的店推门进去，在走到柜台前时用余光发现了一抹熟悉的白色身影。
　　黑发的年轻男子正坐在一张空桌前，和旁边那桌的两位小姐言笑晏晏。他容貌俊秀，笑意温柔，眼角一抹红，眼波流转间温柔醉人，右耳垂挂而下的中国风长耳饰更给他增添了几分古典的气质。
　　对于讨厌的存在，鬼灯只用大脚指头都能感觉到他的气息。

　　啧，这家伙怎么会在这里。

　　鬼灯原本就发黑的脸色顿时显得更加不快。但是现在已经来不及走出这家店了。那只白猪一定也发现了我的存在，虽然不想和他一起用餐，但凭什么是我出去，要出去也是他出去，等下在食物上来前将他扔出店门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边想这些边沉着脸浏览看板，目光最终被菜单上某个拥有熟悉字眼的菜名吸引。

　　心情过于不快的时候果然想做些突破自我的事情。

　　“地狱番茄酸辣面一份。”

　　鬼灯利落地对着柜台里的白发店主报出菜名，看着他记下后，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请将辣味削减到最低的程度，麻烦了。”

　　白发的店长露出了了然的眼神，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于是鬼灯便转身走向了白泽所在的桌子。

　　“啊呀啊呀，美咲子酱，你听我说，桃子呢，有很多品种，夏天之前成熟的也是存在的哦……”
　　黑发穿着白村衫的青年说得正兴起，对着掩口而笑的女孩儿们眉飞色舞。

　　“白猪，你在这里干什么。”
　　鬼灯丝毫不去顾及那家伙的心情，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的话。

　　被叫到唯一外号的白泽突兀地停下了话语，表情凝滞了一瞬，转头看他几秒，然后跳了起来，十分抓狂：“恶鬼！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问您的问题，您还没有回答。”
　　鬼灯站在桌边，冷冷地看着他，细长锐利的眉眼间似乎笼罩着一层如有实质的阴影，十分具有压迫力。

　　“我是因为药材的事情有事来人……等等！你也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吧，我凭什么要回答你啊！”后知后觉的白泽。

　　“啊呀，关系真好呢。是你的朋友吗，白泽先生？”
　　来自旁边桌子笑得灿烂的美咲子和她的朋友。

　　“才不是！”
　　“谁和这只白猪是朋友。”

　　超级同步的回答，来自一白一黑的两位男子。

　　不知为何笑得更加灿烂的美咲子：“真是有默契呢。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们叙旧了，下次网络上再聊吧，白泽先生？”

　　妹子好心发话，白泽也不好拒绝，遂不舍调情半分钟交换了手机邮件地址后，和鬼灯坐在了同一张桌子前。

　　“……”
　　“……”

　　两个人相对沉默。

　　一阵僵持的沉默之后，之前问出的问题还没有得到解答的白泽主动开了口。

　　“真不走运啊，恶鬼，竟然和你进了一家店。你是来人间办公的吗？”
　　白泽的手闲不下来地把玩起垂落到肩膀上的玉石耳坠，红线绕在他白皙的手指上十分醒目。

　　“是又怎样，与你无关。倒是你，药材的事情处理好了吗。”
　　鬼灯看了一眼就移开视线，注目于白泽微微眯起的细长眼眸，不冷不淡地反问道。

　　然后他注意到白泽僵硬了一瞬间。

　　啊，好想把这只只知道撩女孩子不做正事的白猪打到脑壳出血，那样今天的不爽情绪一定能烟消云散吧。可惜这里是人界，不能这样做，会给这家店的老板添麻烦。
　　鬼灯十分遗憾地想道。

　　不知道是不是从鬼灯的可怕眼神里猜出了他内心的想法，白泽心虚地看了空荡荡的桌面一眼，随即飞快地调整好神态，打了个哈哈：
　　“之后会去办的啦，这批药材也不是供给你们地狱的，恶鬼你瞎操什么心。倒是你，不要打扰我和可爱的女孩子聊天啊……话说你点了什么，听说这家店的料理很好吃哦？美咲子她们都是回头客呢……”

　　被忽然反咬一口的鬼灯用堪比狼牙棒一击的阴沉眼神看了白泽一眼，看在这只白猪将抱怨飞快掠过的份上没有追究，而是忍耐着腾起的施虐欲回答道：
　　“地狱番茄酸辣面。”

　　“酸辣面，那不是中华料理吗？”白泽用奇异的眼神看他，“真少见啊，你竟然会点这个。而且你这个火锅废不是不会吃辣吗？”

　　“偶尔也会想尝一下，你以为我真的不会吃吗。”鬼灯微妙地凝视着他，“至于你，要不要也试着叫几瓶酒喝喝看？”

　　“不就是肝功能好一点，说的什么话呢。”被挑衅的白泽脑门上蹦出青筋，“叫就叫。今天我不喝倒你算我输。”

　　“哦？”鬼灯睁着那双黑黢黢的眼睛，好像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露出了背景阴暗的微笑，“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感觉氛围更加险恶了。
　　不好，这家伙今天是不是心情超级差？

　　白泽无端地哆嗦了一下，想起鬼灯的海量，又对自己的一时意气有些心虚。但现在绝对不能在恶鬼面前表现出弱势，不然绝对会被抽筋扒皮嘲笑到时间尽头，于是强撑着转移了话题：
　　“说起来，我点的倒是经典的日式甜点哦，没想到吧，恶鬼。要不要猜猜看是什么？”

　　他破天荒地试着缓和气氛，这样的好意却被那家伙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不要。
　　鬼灯的眼睛里明明白白写了这句话。

　　没等他怼回去，托着盘子的女仆装橙发少女款款而来，清爽可爱的声音打断了这场氛围暗流汹涌的险恶对话：

　　“这是你们的地狱番茄酸辣面和桃子大福。请慢用哦，客人们！”

　　哦，真是可爱的女孩子——
　　白泽的灵魂立即被橙发金瞳的俏丽侍应生小姐吸引走了。他深情地望着那道穿着黑白女仆裙的女孩，正想拉起她的手搭讪，却被鬼灯低沉的声音阻断了意图。

　　“劳烦，来四瓶白酒。最高度数的就行。”

　　橙发少女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
　　“好的，明白了，请稍等，客人。一会儿就会送过来哦。”

　　白泽颤抖着收回了想要伸出去的手。
　　侍应生小姐可爱清爽的笑容在此刻的他的眼里变幻成了催命符。

　　四瓶！白酒！啊！
　　还是最高度数的！

　　恶鬼这是想玩死我啊！

　　知道今天可能就是你死我活的局面了，白泽磨了磨后槽牙，默默地看向点了地狱番茄酸辣面的鬼灯。

　　很好，恶鬼据说不能吃辣。
　　在和这个酒量宛若无底洞的家伙拼酒之前，我就好好地观赏一下，他吃辣的窘态吧。

　　*

　　叫完酒的鬼灯没看白泽，而是在凝视面前这碗汤面。

　　猩红色的汤汁里，浸泡着雪白的银丝面条。漂浮着少许褐色的花椒壳、鲜绿的香葱末、橙黄的花生仁和白芝麻的红汤之下，还能看见隐约露出的煮熟的西红柿小块。一个边缘煎得焦黄的溏心蛋卧在面条的上方，上面还堆着炒得香喷喷的臊子。实在是颜色鲜亮到让人由衷就产生了食欲的一碗面，甚至都会因为联想到超辣的味道忍不住咽下分泌旺盛的口水。

　　是重口味爱好者的天堂料理。
　　鬼灯深深地凝视着它，就像第一次见到脑髓味噌汤的时候，想把这碗面的模样深深地刻记忆里。

　　明明要求老板做最低的辣度了，看起来还是很辣。
　　不过正因为如此，才有挑战性。

　　原本就在地狱的鬼神，吃了这个的话，也不用害怕会下地狱的吧。

　　旁观的白泽立时咽了一口口水。
　　猩红的汤汁在他这个辣党面前并不可怕，反而会激起食欲。

　　但同时知道鬼灯不能吃辣的他，也在心里不停地感叹。

　　恶鬼对自己也太狠了吧，根本不会吃辣的家伙挑战这种地狱难度，是不想要舌头了吗？这看起来简直比上次在地狱见识到的激辣味噌还要要命啊！这真的是他偶尔在人间也见过的酸辣面吗？

　　因为老胃病被桃太郎勒令少吃辣的白泽又咽下一口口水，感觉自己吃下这碗面或许也会胃穿孔。

　　他紧张地凝视着鬼灯。

　　这家伙真的会吃下去吗？不会耍赖吧？

　　*

　　耍赖？
　　自然是不可能的。

　　对于在此刻超然物外的鬼灯来说，包括白猪在内的一切都不能引起他的注意了。他的眼前就只有这一碗面。

　　不自觉地发挥出了处理政务时的超强专注力，鬼灯拿起筷子，挑起雪白的银丝面，在红汤中拌了拌，确认它完全染上汤汁的颜色和味道后，才送入口中。

　　在舌尖沾染上辣味的同时，鬼灯忍耐着强烈的烧灼感，仔细品味了一下。

　　很好，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
　　老板果然将辣度调到最低了吧，真是帮大忙了。
　　作为报答，之后的酒都让白猪买单了。

　　这样的念头飞掠过脑海，首次认真品尝辣味料理的鬼灯，很快就被口中刺激舒爽又富有层次的味道所俘获了。

　　细致地品味的话，这碗面的口味还真是让人上瘾。
　　就算是不会吃辣的人，也是一样的。

　　不自觉闭了一下眼睛的鬼灯，脑海里浮现出这句感叹。

　　比日式拉面纤细得多的面条十分柔软，毫不反抗地被牙齿咬断。其中裹挟的汤汁在舌尖上泼洒下热辣又醇厚的味道，醋酸和番茄的自然酸味交织在一起，像一首激烈舞曲中的副歌，不可抵挡地在地狱般的辣味中展现着自身强大的存在感。花椒的麻味助了辣味一臂之力，正在强烈地麻痹着舌根。猪油的浓烈香味像是伴奏的乐器，润物细无声地侵入到每一种再鲜明不过的风味中，将它们圆融地糅合起来，臻于完美。

　　酸味真的很压辣味呢。当时选择酸辣面，果然是正确的选择。

　　鬼灯铭记下这样的味道，再次睁开眼睛，将筷子伸向其他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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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写完这章才发现自己把白泽和鬼灯的口味记反了。于是暂时锁文改了下剧情，谢谢那位读者亲的提醒，后面的剧情也随之改变了。
啊，还好剧情圆的回来。然而修改过之后氛围好像更可怕了？
明天入V，会更新万字，不是大章，而是分章节哦~
谢谢你们这段时间的支持，这是我签约后第一本入V文。Emiya是我的大本命，而其他的角色我也都很喜欢，作为吃货来说更喜欢写美食，在今后一定会和大家一起走到完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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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还加更赶稿赶到吐魂又好饿的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