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考舰船长的烦恼》蓝珑琼

6、舰长的烦恼

　　等吉姆斯船长回来，家里已经有新驾驶舱了。

　　一群狗，跟一只鹦鹉。

　　……这都哪儿来的？

　　吉姆斯船长暗搓搓的摸了摸人类驾驶舱的钱包跟手机，确认它们还在，内心微微松口气。

　　“大卫副舰，现在正是缺钱的时候，购进这么多驾驶舱是不是有些早？”

　　坐在桌前看电脑的猫子用尾巴打了下桌子，旋转椅转动，让它能面对舰长。它用猫爪戳了下颈部的装置，将语言模式切换。

　　吉姆斯舰长的手机响起，他掏出手机，惊讶的发现手机中多了一个款软件，这通电话是通过软件播出的。他接起电话，里面传出非常正宗的普通话。

　　“猫的声带无法进行人类发音，这是我想到的解决方法，利用项圈测试声带振动，反馈到软件之中搜集讯号，再用软件转成人类语言。”

　　吉姆斯舰长不由佩服：“不愧是你，大卫副舰。”

　　大卫点头接受了夸奖：“比不上您，我只是对当地科技的适应速度更快一些。至于这几个驾驶舱，那群狗是被人类赶出家门的流浪狗，我调查了下，前一段时间这个区域有严重的感冒病毒传播，有谣言动物也是中间传播的媒介，导致很多动物被饲主或者驱赶或者打死。为了养家糊口，这位黄女士希望能找到工作，因此投靠我们。”

　　吉姆斯舰长惊讶：“也就是说不是驾驶舱？”

　　毕竟如果是驾驶舱，就不会用‘找到工作’这样的说法了。

　　大卫回答：“因为这群小狗的缘故。黄女士不了解驾驶舱改造是否会影响到对小狗们的奶水供应，哪怕她了解驾驶舱改造是可逆转的，等我们离开后她能恢复正常生活。她再三思考后决定，先为我们进行普通的跑腿传递消息等能做到的工作，等几只小狗全都能够离开乳汁之后再成为驾驶舱。”

　　吉姆斯舰长明白了，也就是说大卫先用脑部开发装置提升了黄女士的智慧，然后跟她本狗交流之后得出这样的结论。这倒没关系，他们现在缺人手，哪怕是狗爪也要借来用一用。而且听到这里他也已经明白了，小狗们不是驾驶舱备选，而是黄女士的亲属。黄女士如此重视小狗们，想必是不希望小狗们成为驾驶舱，毕竟对地区物种来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新科技，对此保持警惕态度能够理解。

　　一直以来，血浆族跟驾驶舱都属于半共生的关系，哪怕是血浆族为主导来趋势驾驶舱，驾驶舱也对此并无意义。这就好比移动的海葵不在意里面穿梭的小丑鱼，共生本就意味着双方的友好和谐共处。可是这个前提建立在，对方的智慧远远低于血浆族。你饲养小猫小狗的时候，虽然有个是否会互相喜欢的向性问题，但是肯定没有怀疑过狗或猫是否愿意被你饲养的怀疑。对于低等智慧的生命来说，被寄生之后能获得更好的资源跟食物，那就足够了。

　　像这次这种情况比较罕见，是因为黄女士哪怕智商不高的时候，依然重视小狗，所以大卫副舰决定提升她智慧，跟她交流获得共识。很显然这个决定相当正确，黄女士果然不希望小狗成为驾驶舱。

　　吉姆斯舰长看向鹦鹉：“那么它呢？它也是来工作的，还是我们的备用驾驶舱？”

　　大卫舰长回答：“巧巧先生是隔壁小区门口水果店的招牌鹦鹉，已经询问过了，巧巧先生愿意成为驾驶舱。”

　　这只鹦鹉的名字叫巧巧，是一只好奇心很强的鹦鹉。它从小由人工驯化，因此跟人很亲密，水果店的老板是它的饲主，为招揽生意让它在水果店站台。当然饲主也不是什么黑心老板，没有把它拴在水果店门口，只是放了个架子在那里供它休息进食，平常随它飞，只要中午跟晚上两个人流高峰跟饭点确保鹦鹉在就可以。

　　因此巧巧大部分时间很宽裕，巡视领地的时候正巧遇到了带领一群狗回家的一只猫，感到非常好奇于是跟上来。

　　鹦鹉的智力本来就不低，甚至不用脑部开发装置，巧巧就表达了希望加入他们一起玩的决心。之后用了脑部开发装置之后，巧巧先生更是脑洞打开，他不仅想加入，还规划好了未来自己的工作时间。譬如为主人站台的工作他必须还是要完成，作为驾驶舱被驱使来会代步的工作要收工资，若中途想退出随时可以退出，也同意签署保密协议等等。

　　更甚至鹦鹉表示，他希望作为驾驶舱之外，能表达自己的意志。原因很简单，你们这些寄生型外星人对于地球并不了解，而他，一个生活在人类间这么多年的成年鹦鹉，会是很好的咨询师。

　　吉姆斯舰长同意：“说的没错，我们的确需要更为熟知人类世界知识的人。这点很简单，在驾驶舱改造的时候开放主体的权限，允许巧巧先生跟他内部的血浆族可以内部交流。”

　　血浆族最大的优势就是他们是血浆，任何改造都可以从很微小的方面进行，能最大程度减少宿主本体受伤的可能性跟伤害程度。吉姆斯舰长跟大卫副舰讨论之后，决定寄生于鹦鹉驾驶舱的血浆族之后，立即开始血浆移植。

　　一般来说，人血肯定不能注射在猫狗或者鹦鹉身上，但血浆族其实并不是人血，而是外星生物血浆族，寄生型赋予它们优秀的兼容性。血浆族可以根据寄生对象内部的血浆改造自己，因此在一管血浆族注入宿主体内的时候，变化已经开始，当他们完全进入之后，已经开始了寄生，并对宿主进行改造。

　　鹦鹉巧巧升级成驾驶舱巧巧之后，在他体内的血浆族操控着它的躯体，先跟舰长打了声招呼。

　　“万没想到除了舰长跟副舰之外，第一个被分离出来的是我。不过这个驾驶舱选得好，最起码声带能兼容人类的声域，可以说话。船医詹姆士在此报道。”

　　鹦鹉感慨。之前它作为血浆跟吉姆斯舰长都停留在万辛体内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外界的种种。譬如选择猫作为驾驶舱的副舰长想要跟人类驾驶舱内的舰长交流还要通过软件这一媒介。

　　吉姆斯道：“当然要先分离出来您，对于我们来说这是全新的世界，尤其之前大卫副舰还提到了感冒病毒，为确保我们自身跟宿主的健康与安全，您的知识是必要的。”

　　船医詹姆士：“说的太好了，舰长阁下。既然如此，我们就顺便做个全员体检吧。”

　　吉姆斯：……

　　大卫：…………

　　又来了，被医生笼罩的恐怖，果然是哪个种族都一样。

　　詹姆斯确认了分化到不同驾驶舱的血浆族们，包括它自己都很健康之后，又提出包括驾驶舱在内的全体生物——包括黄女士以及她的孩子跟养子们，都得去体检。

　　“我之前已经在电脑之中查看过了，像巧巧先生这样被人类悉心饲养的还好，黄女士跟她的孩子们其实已经流浪了一段世界，身上会有各种寄生虫，还有可能感染很多种类的病毒，所以必须要去做检测并打疫苗。之前大卫副舰的驾驶舱是宠物店内长大，我们也不清楚是否有打过疫苗，所以必须带他们去宠物店体检打疫苗。”

　　吉姆斯舰长指了指自己：“那我呢？”

　　詹姆斯：“你的体检我来做，人类医院需要验血。”

　　啊，那可不行。

　　虽然人类多半不会发现血浆族的存在，但什么事都要保险起见，万一呢？万一发现了，就是团灭。现阶段，要去人类医院体检那是不可能的事。

　　安排好体检事宜，就该回到正题了。

　　吉姆斯舰长这段时间对这个地区进行了调查，再结合上网查询到的数据跟资料，得出一个结论：

　　单靠一个人类型驾驶舱，他们是无法制造出飞出太空的飞船。

　　吉姆斯舰长：“确切的说，已现在所发现的材料跟地球现有科技，是无法实现超速逾越，也就是说无法离开这个银河系。”

　　大卫副舰：“这点我早就有所怀疑，如果当地原生物种的科技能脱离该银河系，没理由我们从未听说过这样的文明。”

　　吉姆斯：“而且，我有一个更可怕的推论。这个星球的资源已经接近耗尽，快要步入毁灭边缘，然而星球之上的智慧物种对此一无所知。或者，他们是知道的，却一直掩耳盗铃。”

　　众血浆族沉默，这可真是一个悲哀的事实，但是他们曾经在很多文明上见到过。

　　高智慧生物发展，必将进入资源消耗的阶段，毕竟智商高，会想办法保证自己的个体存活，个体存活再加上繁殖，就必然会有资源争夺以及资源消耗这样的困扰。一个银河系内的各种资源是有限的，只要这个文明的发展局限于银河系内部，必将变成星际资源也被啃食殆尽，最终在银河系内开始互相争夺资源的残酷战争，最终或者只留下一两个有生力量，再度超速繁殖，再度战争；或者全部灭绝，让资源匮乏的星系修养个百千亿年，新的生命冒头。

　　就好比在一个水池内养鱼虾螺，哪怕你有再好的水体过滤装置，水缸就那么大，最终鱼虾数量太多，就会互相残杀啃食，或者最大的活到最后，或者水缸被污染全灭结局。

　　——这些，还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面对这样的事实，生活其中的人醉生梦死，对于自己即将步入绝境一无所知。

　　举个例子，如果一个水塘养了莲花，莲花的叶子的增值率是每日成倍，那么什么时候，叶子会覆盖整个莲花池？

　　事实上，当你看到叶子覆盖了一半莲花池的时候，会觉得没事，还有另一半呢，不着急，那是未来的事。你忘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那就是增长的倍数并不会改变，到了明天，莲花池已经会被叶子覆盖。

　　相对地球这颗莲花池来说，现在，其实已经是莲叶覆盖了一半的时候了。并不用多少时日，资源就会紧缺到整个星球全灭的结果，然而在这里生活的智慧生命体对此结果视而不见，醉生梦死，依然该干嘛干嘛，享受着自己有限的人生。对他们来说，那是‘未来之事’，自有‘未来的人去做’，跟自己的现在无关。

　　吉姆斯舰长道：“要实现制造超越银河的星舰，单凭个人所获得的钱财跟资源是无法实现，只有通过当地物种的协助才可达成。但是从这些资料来看，当地物种并不会给予我们支持，更有可能发生的事是他们将从我们这边获得的资源来燃烧享用，成就自己国家跟个人的繁荣。种族骄傲跟种族的未来，并不是他们最优先要考虑的。”

　　毕竟这里国家跟国家之间明争暗斗，国家内部的人与人之间也互相勾心斗角，跟群体生命形态不同，这些个体生命并没有‘集体优先’这样的意识，哪怕极个别的个体有，整个群体还是趋向于各自为政，不会从人类整体的角度来思考荣辱与兴亡。

　　这也是这颗星球的发展方向所决定。

　　这颗星球的文化，目前正在朝内部发展，网络以及精神文化等方面极为发达。这里的智慧生命体所考虑之事是享受今天的精神欢愉，不管自己是否处于人类的黄昏。它们的灭绝已经近在眼前。

　　大卫副舰沉默片刻，他理解舰长的想法。血浆族进行星际旅行一来，很少能见到发展到这一程度，离超越银河就差临门一脚，却在门口驻足停留的文明。这是十分可惜的事。毕竟他们并未原始蒙昧到未曾探索星际，而且眼看有可能加入更广阔的世界，却在这种时候进入了一个拐点，停留在原地。

　　大卫副舰道：“舰长，您是想跟当地智慧生命合作吗？但我认为，我们不该去影响改变当地物种的文明，舰长。我们最优先的应该是离开这个银河系，与同胞联系上，将我们获得的科考数据输送回去。要知道这个文明的主体人类，并非集体生命体，他们没有多少整体荣誉感跟存亡意识，人类的历史充满野蛮跟暴力，如果我们没有任何策略的让同族与他们直接接触，很可能会变成难以收拾的结果。”

　　如果，只是如果，血浆族为了离开银河系，借用当地的地球政府的力量，制造了一个能离开银河的星舰，后续发展会如何？

　　人类会掌握能离开银河的力量。

　　他们会加入星际间的资源竞争。

　　更甚至有可能，人类的第一刀会捅向血浆族，干掉血浆族扩大人类在银河的势力。

　　这并不奇怪，如果你查看人类文明历史，会发现到处是这样的事。跟血浆族不同，他们是靠个体竞争才能于物种间存活下来的。

　　吉姆斯舰长道：“你说的有道理。那么让我们再多收集资料，深入思考一下是否有其他的可操作性方法。”

　　目前的矛盾点在于，凭借单个人类的力量，是无法建造出超越银河的星舰。

　　但是如果借助当地人类的力量，则会产生各种问题——影响当地物种进化的进程是否合适，让新的智慧生命加入星际资源争夺是否是不智之举。

　　若是放着不管，慢慢等待救援也可以，只是时间会相当的漫长。而且这个星球的资源接近枯竭，或许还没等来救援，这个星球就会因人口爆炸，资源枯竭而产生内战，内战会卷入所有星球上的生物，血浆族恐怕也会全员死亡。

　　……综合考虑所有因素，指定最符合他们目标的长期计划，是舰长需要做的工作。

　　吉姆斯舰长，好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