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老树开花》言夭夭

40、士为知己者死

　　司生：“说完了，皇上，请您按照约定，放了苏若云。”

　　柏海帝却看着喻遥说道：“要孤放了她，摄政王先将门外的巡防兵撤走。”

　　喻遥知道事情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只能咬着牙关将门口众人散去。

　　“皇上，我还有一件事，请皇上将那块玉璧，还给苏若云。”

　　听了司生的话，苏若云顿时一愣，而后心中便是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那块玉璧之所以与父亲极为喜欢的玉佩如此想像，因为它们本就是一对，是父亲送给司生的。

　　不过是一块玉璧，柏海帝这次什么都没有说，而是快速的递给了苏若云，“如此也好，你再无前缘。”

　　司生愣了愣，突然苦笑道：“是啊……再无前缘，亦无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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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摄政王府的苏若云抓着喻遥的手臂问道：“司生……究竟与我父亲是如何相识的？”

　　同一时间，已经在回柏海的马车上的柏海帝也同样问出了这个问题，“你如何与苏青离相识？”

　　司生跪坐在马车上，慢慢的讲述着过去的事情，“当年柏海犯境，先皇旨在掠地，可是先锋将军却大肆屠民，所到之处无一生还。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我的家乡就在两国交界，也是先锋将军犯边时首当其冲的地方。满村人口，除我之外的三百八十二户、两千七百余人，在朝夕之间全部化作了冰冷的尸体。”

　　司生身子微微发颤，仿佛又回到了当年那段惨烈的日子。“爹娘将我捆起来，藏在柴草中，还用布条堵住了我的嘴，我才躲过一劫，却也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屠戮。”

　　“后来，是青离兄救了我。当时我年纪尚小，又经此一难，大受刺激，甚至起了轻生的念头。”

　　“青离兄见我绝望，便让我忘记前缘，连名姓都全部换掉，可是……改名换姓做起来容易，但忘记——太难了。”

　　他恍惚之间，瞧见端坐着的柏海帝脸色有些阴沉，顿时又开口说道：“皇上勿怪，臣并不是对先皇有所怨怼。两国争端，本无正邪之分。可是皇上，如此残忍屠戮，难道真的是先皇本意吗？”

　　他轻笑着说道：“不瞒皇上，我当时选择来柏海，也是存了这样的心思的，若柏海国的皇上如此草菅人命，即使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柏海朝廷搅得污浊不堪。”

　　只是，他的神情突然有了变化，似乎还有些怀念。“可……先皇并非如此。先皇虽然野心勃勃，但是善待子民，是先锋将军，他久居行伍，被杀戮迷蒙了心智。”

　　“我入柏海朝政，一是想报仇，先锋将军于我有杀父弑母之仇，不共戴天；二是……我希望，若皇上也有此等野心，或许……我可以避免这样的屠戮发生，至少……我会尽力避免不必要的伤亡。”

　　司生抬眸直视着柏海帝说道：“皇上于我有恩，我并非恩将仇报之人。”

　　这番话在司生心中已经憋了许久了，他不知道柏海帝会相信多少，至少如今全部说了出来，他心中也好受了许多。“臣自知罪无可恕，甘愿受到任何惩罚，只是，请皇上相信，除了苏若云之事，臣从未背叛过皇上。”

　　司生重重的叩头，额头磕在马车的木板上发出好大的一声响。

　　柏海帝盯着他，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半晌，才说道：“孤如何相信你？如何相信一个叛主之人？”

　　司生重新跪直了身子，眼中的神采似乎暗淡了许多。“不知皇上，要如何处置……罪臣？”

　　柏海帝：“你说要用自己的性命来换苏若云，这话可当真？”

　　司生回道：“自然当真，皇上是想要取走罪臣的性命吗？”

　　柏海帝摇头，“孤……要你的命，但不是要你死，当初苏青离救你一命，你改名换姓，为了他的女儿背叛孤，如今你的命是孤的，孤要你再次改名换姓。”

　　司生微微一愣，柏海帝的意思不言而喻，他有些不可置信，“皇上的意思是……相信我？”

　　柏海帝迎着他炙热的视线，说道：“你为何会跟孤回来，不就是想赌一赌孤会不会信你吗？”

　　司生顿时没有刚才那样激动了，他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道：“皇上刚才……是在试探我吗？”

　　所以，并不是相信他，只是想看他的反应，或者，借此嘲讽他的异想天开吗？

　　柏海帝偏头避开了他极其哀伤的视线，“司生，背叛是你自己选择的路，你并不委屈。”

　　司生苦涩的扯了扯嘴角，“是，我罪该万死。”

　　这样的结果，他早已经料到了，不是吗。可是为什么当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心中还是如此的痛苦？

　　可他能怎么选呢？难道他要眼睁睁的看着苏若云落入柏海帝的圈套，被带回柏海百般凌辱？眼睁睁的看着喻遥为了这件事焦头烂额？眼睁睁的看着两国再起战火？若真是这样，他百年之后，怎么有脸面去见救了他性命的苏青离？

　　他根本没得选择，就如同当初他不能选择全家人的丧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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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摄政王府：

　　苏若云听完曾经父亲和司生的故事也是万分感慨，若不是当初父亲的恻隐之心，她很难在柏海帝手中逃出来。

　　可是既然如此，她顿时有些担心司生，“司大人就这样跟着柏海帝回去，不会有危险吗？”

　　喻遥抿唇不语，沉默了片刻才说道：“自然……是有危险的。司生用自己来做交换，本就是将自己逼上了死路。为君之人，哪有什么心慈面软的人。俗话说伴君如伴虎，没有错处尚且要战战兢兢，更何况他这样的叛臣。”

　　苏若云一下子焦急起来，“那……我们要救他吗？”

　　喻遥握住她的手，颇有些劫后余生的感慨。“今日之事，多亏了司生为本王报信。你虽然在进入罗太妃宫之前，让人给本王传了话，但是当时本王有要事与皇帝商议，传话之人不知道事情有变，只是在门外等候。”

　　他微微叹了一声，“司生传过来的消息走的是暗阁，经手的人都知道轻重，所以很快传到了本王手里。他话中说十万火急，本王派人去罗太妃宫中查看，得到的消息却是你尚在她宫中品茗。本王……也是在赌。”

　　说到底，与司生有交情的人是苏青离，他们二人当时并没有深交，如今也是为了苏若云才短暂联手。喻遥虽然相信他，但是心底也留了几分。

　　当消息传到手中的时候，喻遥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司生，他担心司生所言是真，耽误时间就等于将苏若云推给柏海帝。可他又担心这是不是司生和柏海帝的调虎离山之计。

　　苏若云笑了笑，“可是哥哥最终还是相信司大人了。”

　　喻遥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只是碰巧而已。因为此事事关你的安危。司生这个人的性子本王还是了解几分的，他精于筹谋，但青离兄于他有恩，就算是袖手旁观两不相帮，他也绝不会用你做计。若是换了旁的事情，本王或许真的会犹豫。”

　　苏若云回想着今天的事情，“司大人今天说，只有他活着，柏海帝才能报复，这是想让哥哥救他吗？”

　　喻遥摇头：“恐怕……他是真的想跟柏海帝回去。其实这么多年，本王与他的联系也不过是询问他是否过得好罢了，若是本王想知道柏海的事情，自有自己的路子，本王还不至于为了一些尚且看不到价值的消息，毁了他的仕途之路。”

　　所以柏海帝说司生是叛臣的时候，喻遥是不甚认同的。他知道，作为一个没有任何根基的草民，想要在朝廷中培植自己的势力有多么的不容易，所以一直在猜测司生身后的人。

　　没想到司生身后的凭借居然会是柏海帝，而司生，一个本该对柏海恨之入骨的人，居然也会对柏海帝产生了尽忠的感情。

　　“此事，是本王对不住他。”

　　柏海帝求娶苏若云的事情，他起初的确是从皇帝那里的国书中知道的，可是没几天司生就给他来了信。

　　但即便是司生自己主动的掺和进了苏若云的事情，他还是觉得有些愧对司生。明明他可以在柏海如鱼得水，却因为苏若云断了前程不说，就连性命都献了出去。

　　“那你会救他吗？”

　　面对苏若云的问题，出乎她意外的是，喻遥摇了摇头。

　　“本王没想放弃他不管的，今日的确是本王和你拖累了他，所以本王的打算是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将他救回来……”

　　喻遥顿了顿，沉默着似乎回想起了什么，“可是司生……在离开之前，对本王说……士为知己者死。”

　　他烦躁又无力的闭眸深叹，“司生……是真的对柏海帝起了忠心，所以他跟柏海帝回去时心甘情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