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暮雪》频迦

1、序

　　小镇古道。

　　坑坑洼洼的石板路早已被一场罕见的鹅毛大雪所覆盖。万物尽皆消蚀了颜色。

　　天地间，唯有苍茫一片。

　　古道边坐落着一间不起眼的庭院，白墙黑瓦，是南国最为常见的院落样式。

　　与庭院外寒风凛冽，大雪纷飞不同，廊下却很温暖，还隐约飘着醉人的酒香。

　　一桌，二椅。两人对酌。

　　缀满落雪的梅花树下，分不清是梅香还是酒香，只觉得这一小方天地之中自有安身立命之地。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白衣男子坐于花树下，曼声唱道。

　　旁边的青衣少年喃喃道∶“今年的雪实在大得吓人。”

　　白衣男子道∶“音画，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么大的雪了。你不曾见过，在极北之地，终年都有下不完的大雪。”

　　音画露出好奇的神色，他的身子不自觉地探向兰若，酒杯举到一半又放了下来∶“那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地方啊？”

　　兰若悠悠地望这夜空中漫天的大雪∶“音画，那是只存在于传说之中的雪国。”

　　“你看过傍晚的夕照，那是雪女织成的彩锦，飘到天上化作了天边的云彩。雪国人的泪水化作了我们眼前的飞雪。那里曾经生活着无忧无虑的人们。即便是千年冰雪之地，遍地仍然开满了奇异的花朵。”

　　“先生以前去过那里？”音画继续问道。

　　“很多年前为念念去过一次。”

　　庭院里忽然出现了一个红衣女子，踏着满地碎琼乱玉，飘然而来。

　　兰若示意身边的红衣女子斟上酒。

　　音画沉默了下去，他斜眼偷觑了一眼，兰若的神色如常，但是手中握着的酒杯却颤抖起来，瓷杯里的蓬莱春渐湿了兰若的衣袖。

　　音画忽然心生懊悔，暗怪自己多嘴。

　　他侧过头指了指兰若身边的红衣女子∶“她是谁？我们这儿怎么多出了一个女人。”

　　兰若理了理衣袖。他随手拈起肩头的梅花，竟无言微笑。

　　音画瞥见兰若指尖拈起的梅花，也无声微笑起来。

　　那红衣女子忽然消失了踪影，只有一点红梅从空中飘落到了地上，依旧残香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