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树花开》纸上戏

8、第 8 章

　　被村民吐槽的陵毫，一路跌跌撞撞的来到春风亭，只见有一排穿着素服的人围在走廊尽头的海棠树下一座无碑墓前低着头，还有穿着丧服的柳娘泣不成声的哭喊。

　　陵毫的双腿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非常，陵毫咬着牙一步一步的挪。

　　树下的众人听到了声响，一同转过身疑惑的看着一身大红喜服的陵毫，大家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尤其是张娘直接开口大骂：“你有病吧，眼睛瞎了吗，看不见别人在发丧啊，你和她有仇吗？就算有仇你也不能这样啊？是想来砸场子吗……”张娘说着撸了一下袖子，

　　却是被身旁的丈夫扯了扯衣摆，张娘不满想欲说什么，丈夫却示意了一下柳娘，张娘就住了嘴，但是眼神恨恨的看着陵毫。

　　柳娘看着陵毫，停住了哭声，一时不知道该和陵毫说些什么，只好对张娘说道：“阿殷，他是千数认识的人，我有些话要对他说，现在千数也安葬好了，没什么需要帮忙的了，你们也都先回去吧，多谢你们的照顾了，”柳娘对众人鞠了一躬。

　　张娘赶忙将柳娘扶起，“你说什么呢，见不见外啊？”

　　众人附和。

　　柳娘不再鞠躬，嘴上却还是说着谢谢，

　　张娘看了眼陵毫，“你们有事，我们就先回了，”说完众人就散了。

　　只剩下了陵毫和柳娘。
　　“你怎么来了？”

　　陵毫不知道怎么说。

　　柳娘也不追问，只是继续道：“其实阿数两年前就病了，刚开始只是头晕，咳嗽，然后是四肢疼，慢慢的就是全身疼，外里疼，内里疼，找了好多大夫都找不到原因，那些大夫开了许多的药给阿数吃，

　　阿数很听话，一副一副的药吃了下去，可是都没有什么好转，最多只能压住，不让情况恶化，可是随着时间，还是慢慢的恶化了，直到上个月我们又去找了大夫，大夫告诉我们：最多只有一个月了，

　　那天你们分开，阿数回去之后就病情加重了，什么药也不管用了，最后实在熬不住，半夜里就走了，“

　　柳娘回忆起千数走的时候—

　　千数躺在床上，呼吸似有若无，右手被柳娘握的发白：‘娘，女儿不孝，让您…老白发送黑…发了，如果有来世，女儿…希望能陪您到老，如果有来世…希望能…嫁给阿毫哥哥，给他…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孩子，娘，如果…有来世就…好了…”

　　千数断断续续的说完，空洞的看着空中眼睛一眨不眨的，最后不知是看到了什么美好的东西，笑的眯了起来，然后慢慢的闭上了。

　　千数闭上眼的那一刻左手一直紧握着的玉佩突然亮了一下然后又暗淡了下去，沉浸在女儿去世的柳娘没有注意到，就这样忽略掉了。

　　陵毫心如刀绞的听着柳娘的话，想着千数那天决绝的样子，“原来那天她是故意那样做的，我竟然还相信了，我不是个东西，”

　　陵毫双膝跪地，捶胸顿足，嚎啕大哭。

　　“你也不必如此这是阿数她自己的选择，她不会怪你的，”柳娘拿出千数交给她的红丝带，递向陵毫，又道：“阿数之前跟我说，把玉佩与她合葬，在把这条丝带挂到树上她够的到的位置，本来我想等会就挂上去，现在你来了，那就你来吧。”

　　陵毫满面泪水接过丝带，哭的更加凶猛了，

　　柳娘晓得陵毫这一时半会不会离开了，只好收起自己的情绪，把位置给陵毫让出来，自己回了家。

　　留下陵毫一个人。

　　陵毫哭了多久，没人不知道，只知道陵毫眼里流不出泪了。

　　……

　　没几日后，春风亭多了一间茅草小屋，这茅草屋的主人就是陵毫，这间屋子是陵毫盖的。

　　陵毫那日回去之后就跟父母把千数从头到尾的事情说了，又说自己要搬去春风亭，陵父没说什么，就陵母一开始没同意，最后不知道为什么又同意了，

　　然后上了京，陵毫跟皇上说：若战场需要，他愿回战场，只是每年四月必须回家，五月走。

　　皇上问为什么，陵毫没答，皇上又问了陵毫与千数的事，陵毫依旧没答，皇上笑了笑没在问，依了他。

　　陵毫在第三年回了战场，又开始了漫长的厮杀，期间，陵毫数次就要命丧他乡，可是他心里有一个执念：他要活着回到千数身边。

　　而执念是一个可爱又可怕的东西，能让人生，能让人死，陵毫持着执念用了十二年，彻底的为皇上稳了天下，

　　最后……

　　陵毫在四十岁时隐退了朝堂，回了春风亭，将茅草屋改为了小筑，常驻于此，

　　时不时接陵父陵母还有柳娘小住，白日和陵父下下棋，谈谈国家事，陵母则和柳娘聊聊四邻乐趣，夜里就一个人乘着海棠树下，吹着凉风，陪着千数说说趣事。

　　而陵毫一直未娶。

　　最后的最后……

　　这夜，陵毫背手于花开正浓的海棠花树下，装腔作势的给千数讲近几日的趣事，想要将自己亲眼看到的展现给千数，讲到正有劲时，陵毫的背后传来一声极为熟悉的声音—

　　“阿豪哥哥……”

　　以前是两个人在树下，后来是一个人在树下，再后来是一个人在树下，最后是那棵海棠花树依旧，春风亭依旧，那个少年依旧，那个女孩依旧。

　　坐落春风亭，笑看海棠花。昔人若归来，一切依照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