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卷千波》阶前梧叶

95、第 95 章

　　其实石更草猜的不错，黄维确实是因为长生一事才对蒸汽船感兴趣。自从来到戎州后，他便第一时间就去了“永恒之国”所在的海域。可惜却因风急浪高，他乘坐的帆船只能徘徊在边缘区域。
　　后来听说被自己赶出逯安钢铁厂的戴固正在研究建造的蒸汽船动力大，甚至能逆风行驶，他便觍着脸一而再，再而三地登门拜访，谁知那老头冥顽不灵，铁了心地与他作对，无论他怎样劝说耗费唇舌，那老家伙愣是不肯答应他的条件。
　　都怪那帮短视的人，坐在书房太师椅上的黄维心中暗骂了一声，毁了船就算了，居然还将建造者也给赶了出去，简直蠢到家了！想到这，他就怒火丛生，气得捏碎了手中的夜光杯。
　　这时从门外走进一个亲信，待他行完礼后，黄维冷声问道：“姓戴的老头那可有何异常？石更草找他做甚？”
　　“回老爷，戴固处暂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石更草找他似乎也只是单纯聊天叙旧。”亲信恭敬地说。
　　黄维面色稍缓：只要石更草不来横插一脚，自己也不会主动寻她的麻烦。
　　“那被赶出去的那个人可有消息？”他接着问道。
　　“属下打听到他离开前曾与人说要去宫州投奔亲戚，至于具体地方，恕属下无能，还未打探清楚。”
　　“加派人手继续找！”黄维说，“还有姓戴的那里，他的一举一动都给我盯死了！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即报告于我！”
　　“属下明白！”

　　城东荣悦客栈，石更草正坐在房内投喂诸生，即使所有的窗户都是敞开的，屋内依然闷热难耐。
　　诸生窝在桌子上，显得没精打采的。它从上个月开始进入了换羽期，暂时失去了飞行能力。因此它每天都显得闷闷不乐、郁郁寡欢的。
　　诸生新长出的羽毛是嫩黄色的，令它少了几分桀骜，多了几分可爱。在它攻击力大幅下降的这段时间，叶黎每日除了喂食之外，最喜欢干的事就是薅它翅膀上的嫩毛。后来石更草逛完了钢铁厂，抱回诸生亲自喂养，他还惆怅了好半天呢。
　　等诸生吃饱喝足后，石更草便准备午睡一会，谁知身体才刚沾到竹床，门外忽然传来了戴固的欢叫声：
　　“石更草！石更草！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紧随着的就是一阵噼里啪啦作响的急促脚步声，不一会儿，小老头便撞门冲进来，无视她阴沉着的脸，兴高采烈地说：“我跟你说，那事成了！”
　　原来那日听了石更草的话后，第二天清晨戴固睡醒后都顾不上梳洗，就直接衣冠不整地去了怀远卫指挥使府。
　　指挥使与他有旧，昔年曾一同并肩作战过。听他说明来意后，并没有当场就给予答复，而是说会向军部报告，至于成功与否，他可不敢保证。
　　戴固这几日可谓是望穿秋水，日日焦心地等待消息。这天指挥使府终于派人传来了消息，说是军部同意了。小老头一听，特意急忙忙跑过来与石更草分享这件喜事。
　　他在房内兴奋地手舞足蹈，说了老半天，却见石更草坐在床上，面无表情地盯着被撞坏了的门栓，一点与他同乐的意思都没有，倒是桌上那只毛都还没长全的鹰崽子尖叫个不停。
　　他很不满地吹胡子瞪眼道：“哎，石更草，你这啥表情啊，一点笑意都没有？亏我大中午的冒着烈日跑过来！”
　　石更草完全没有理会他，她脑海里现正在进行深深地自我反思：是不是最近这段时间自己表现得太过平和了，令某些人产生了错觉，到如今，特么的居然有人敢直接闯入老子的房间了！
　　戴固见她还是毫无反应，便坐在凳子上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口饮下，而后东张西望了一会，问道：“哎，对了，怎么客栈只有你一个人，上次跟着你一起的那两个小伙子呢？”
　　这次石更草总算出声了：“辛鸿去码头运货了，叶黎则去了梦一山。”
　　戴固讶异道：“他个小白脸去梦一山干什么？荒郊野外的，也不怕被豺狼虎豹给吃了。”
　　“他到梦一山探查地形地貌与珍奇动植物。”石更草从床上下来，抱起诸生，与戴固面对面坐下，她拼命忍住想揍对面一顿的冲动，淡然道，“再说他又不是一个人，还带了船上好几个水手，个个都备有刀枪的。”
　　“哦，那还行。”戴固说，“对了，你上次不是问我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你的腰刀可以斩杀骷髅亡灵之类的东西吗？倒还真让我想着一个办法！”
　　石更草斜睨他一眼，摸着诸生的羽毛，示意他往下说。
　　戴固从怀里掏出一个不到两寸长的棕色瓶子，递给她，说：“我早年间曾替一位都广野的术士打造过一柄匕首，这是他当时送给我的，里面装的是溪边的血。分量少了点，涂刀上面估计不够，我认为涂在子弹头上面还能凑合着用。”
　　石更草晃了晃瓶子，疑惑地问道：“溪边是什么？”
　　“就是一种像狗的异兽，很擅长爬树，它的血肉有辟邪的功能。听那巫师说，溪边一旦遇到危险就会化为烟雾，消失不见，很难捕捉的。他也是因缘巧合之下才从一只黑色溪边的身上获得这点子血。事先声明啊，这玩意我从未派上过用场，是不是真的有用我可不能保证啊！”
　　戴固看着她神色怪异地盯着那瓶子老半天不出声，忍不住问道：“你是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没，我只是刚刚想到一个好笑的点。”
　　“说说看，让我也乐呵乐呵。”
　　石更草举着瓶子说：“听你刚才介绍的，这不就是传说中货真价实的黑狗血嘛！”
　　戴固闻言一下子给愣住了，反应过来后，他不禁捧腹大笑起来，洪亮的笑声顿时传遍了客栈内外。

　　就在戴固在客栈与石更草交谈时，黄维也刚好收到了小老头已经说动宁远卫立项建造蒸汽铁甲船的消息。
　　“啪——”
　　他气得将桌上的物件扫落在地，右手握拳猛捶椅子把手，“那老家伙何时学会变通了！定是石更草给他出的主意！”
　　他起身双手负于背后，烦躁地在屋内来回踱步，自言自语道：“官府插手介入，事情就不好办了。要不——”
　　他眼中忽然闪过一线狠厉之色，但下一刻他又摇了摇头否定了刚才的念头，这儿可不比镜海周围小国小邦的，福斯城作为占据戎州三分之一土地的布兰国首都，官府是绝不会容许他在眼皮子底下动刚与他们达成合作关系的戴固。
　　再说自己的工厂还开在这，白达国那边又催得急，这关头想继续顺利生产火器就势必要与官府打好关系，不宜得罪他们。
　　这样不行，那也不行，黄维越想越觉得冒火，特么的，石更草可真能坏事，让老子现在拿那姓戴的一点办法也没有，真是一口闷气窝在心头！
　　“老爷，属下还有件事得向您汇报。”还未离去的亲信开口道。
　　“说！”
　　“船队那边今天传话来，说最近几天有人在打探他们的出海消息。”
　　“查清楚是哪方的人了吗？”黄维重新落座后语气不善道，脑海内却迅速过了遍福斯城内大大小小的势力。
　　“是跟着石更草的人，那家伙名叫辛鸿。”亲信回答说。
　　这倒有些出乎他的意料。辛鸿，黄维皱着眉头想了会，猛然记起了这个人，那时他在云雾城的庄园内曾经见过其一面，长得高大强壮的。他为什么会打探来自己？莫非是石更草的意思？那女人到底想做什么？
　　“他除了打探消息外，还有什么其它举动没？”
　　亲信说：“没有。”
　　黄维沉吟半晌后道：“要是下次他再来打听，无需废话，直接将人给我扣了。”
　　“是，属下这就去通知船队。”
　　待亲信离开后，黄维捞起右手衣袖，看着胳膊上的青色骷髅头，面色阴晴不定。
　　饶是石更草本领再高，但她也得明白，这儿可不是山才群岛，她现在也没有可供驱使、一呼百应的上千海盗，若是真正触及到自己的底线了，势必要给她点颜色看看，不然她还以为自己真奈何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