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卷千波》阶前梧叶

7、第 7 章

　　“你们要不呼救，谁会去救啊。”女子冷哼道，“真是不知好歹。”
　　“明明就是你居心不良，还在这装腔做调……”
　　辛泽话还未说完，忽然一声巨响，喷涌而出的海水将船舱两面冲散，并且将左边船舷冲出一个大洞。离舱门不远的兄弟二人首当其冲，被哗啦啦的湍急海水冲得东倒西歪。
　　船舷的缺口加快了船的下沉速度，不一会儿功夫，别说辛鸿与辛泽，就连桅杆上的女子，也泡在海里了。
　　三个泡在海里的人成三角状，大眼瞪小眼，俱一言不发，场面一时有些安静。
　　“行了，之前的事先不提，现在先想办法自救吧。”辛鸿出声打破了沉默气氛，“姑娘，请问最近的陆地离这有多远？”听她之前所言，她原本是算好去处的。
　　“约半更之远吧。”女子答道。
　　更，是航海之人计程所用单位，一更是六十里，半更就是三十里。辛鸿思忖道：眼下船已经沉了，半更之远要是顺水的话也至少得游三个时辰，慢得话就不好估计了。再加上自己受了伤，如果在中途海里那些猛兽寻着血腥味过来，只怕得是一场硬仗。
　　即使游过去潜在的危险诸多，但也好过在此坐以待毙。他朝着女子喊道：“姑娘，那麻烦你前头带个路，我们赶紧游过去吧。”
　　“不急，诸生探路还没有回来，再等等。”女子话音刚落，天空传来清亮的鹰唳声，诸生围着她绕了一圈，然后掠过海面冲着远方飞去。
　　女子朝两人喊道：“还愣着干嘛，还不快游！真准备和那条船一起葬身此处吗！”说完，也不管他们，自顾自得径直往前游去。
　　三个人都是靠海吃饭，以海为生的，自然都是游泳好手。诸生在前方带路，连续游了一个多时辰，太阳早已落下，此时一轮银月隐藏在云雾之中，繁星灿烂。辛鸿身上有伤，再加上在海水里这么一泡，伤口刺痛，硬忍了这么久，此时渐渐有些支撑不住，速度慢了下来。
　　“喂，速度快点，这才刚游了一半呢，你可别拖后腿。”女子在前头不满道。
　　“要不是我大哥受伤了，他早就甩你一大截，罪魁祸首还好意思埋怨人！”辛泽立即维护自家兄长。
　　“切，我可不管假设，只看事实，在脚没有踏上陆地前，在海里多待一刻，危险就加重一分，这个道理，我想明白人都懂吧。”女子冷言道。
　　“我会带着我哥一起游的，不劳你操心了。”
　　“随你使出什么办法，反正没跟上我，失了方向你们就自求多福吧。”
　　“你就放好一百二十个心，有我在，决对丢不了的。”
　　就在他们你来我往唇枪舌剑之时，忽然三个人都被顶出了水面，原来是一头约八丈长的青灰色蓝鲸刚好从他们下方浮出海面换气。蓝鲸巨大的身躯好似一座小岛，气孔喷出的灼热气流，裹卷着海水，形成一股蔚为壮观的水柱，同时还发出响亮的声音。
　　正处于蓝鲸背上的三个人可就不妙了，只得一边捂住耳朵一边尽量躲避喷洒的热浪。蓝鲸连续喷气几次后，也没有急着潜入海里，反而用宽阔而平坦的尾巴拍打着海面激起阵阵浪花，仿佛在游戏一般。
　　激起的水珠不断的溅到三人身上，反正他们本来就全身湿透了，因此这点水珠也算不上什么了。只是他们还没来得及抹干脸上的水珠，蓝鲸就忽然鱼跃着向前方游去。它不断地潜入海里，又跃出海面，显得颇为自在。只不过这下可苦了它背上的三人，水波不断冲击着他们，蓝鲸身上光滑滑的，没有藤壶与海藻之类的东西，幸亏他们三人抓住了它的鱼鳍才没有被水冲走。
　　“哥，它这是要去哪啊？”辛泽有些慌乱地问。
　　女子立即接话道：“管它去哪呢，只希望别往深海里游就得谢天谢地了。”她顿了一下，忽然面露喜色，吹响口哨，不断变化着声调，听到哨声的诸生回头在蓝鲸的眼前飞来飞去，还不时用翅膀扑打它的嘴唇。
　　眼前这个飞上飞下的小东西终于引起了蓝鲸的兴趣，它鱼跃着向诸生撞去，诸生机灵的躲开快速向前飞去，蓝鲸发出尖锐的叫声，看起来倒也不像生气，更像是发现新玩具的好奇与喜悦，它浮在水面上追着诸生快速地游动。
　　“关键时刻，比起你们两个没用的东西，还是诸生靠谱啊。”女子纵身跃到蓝鲸背上得意地说道。
　　搭‘顺风鲸’的辛泽难得地没有反驳她。他撑着大哥两个人也艰难地爬上背，风划破空中，呼呼作响。这还是他第一次站在蓝鲸的背上呢，整个人头皮发麻，心跳加速，血脉贲张，这种感觉，太爽了！海上骑鲸真特么刺激啊！
　　“啊啊啊……”他不禁放声大喊。
　　蓝鲸游了没多久，就隐隐预约看到了一座岛的模样，在朦胧夜色中，银色的月光为它平添一丝神秘色彩。
　　三人跳下鲸背，向岛游去。而诸生在女子的示意下与蓝鲸继续在海面戏耍了好一会儿，以作为搭‘顺风鲸’的答谢。
　　他们游到了沙滩处，往里走了十来步远离了水，人一下子就松懈下来，俱都平躺着歇息了。等气喘顺了后，才开始捡些木材生火，火苗在风中四处飘摇，吹散夜里的寒气，带来些许温暖。
　　月亮迷雾中露出了脸，银光遍洒大地，视线蓦然清晰。这座岛范围还挺大，但是天亮后还是需要具体查看一番。岛是中间高四周低，岛貌险峻，植被茂盛，沙滩的面积很小，海岸处乱石堆积。沙滩不远处有好几棵椰子树，辛泽爬上树摘了几个椰子下来，用匕首破开，里面的椰子汁味道不是很好，有点涩，但至少解了渴。他又抓了几条鱼，用削尖了的木棍插着放在火上烤。
　　辛鸿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清理着身上的伤口，想着等天亮再看看这岛上有没有治伤的草药。至于那女子，则举着一根火把往岛深处走，待烤的鱼差不多熟了的时候，她提着一把熟了的芭蕉回来了。
　　这岛上的芭蕉味道比椰子好多了，酸酸甜甜的，烤好的鱼也没有撒盐，辛泽干脆就沾着压好的芭蕉泥吃，别说，还真别有一番风味。大概三个人是真得又累又饿，一餐下来谁也没有说话，都光顾着吃了，除了给诸生留的两条小鱼，其它的食物都被他们三个人风卷残云般消灭得一干二净。
　　吃完了他们也没有歇着，怕晚上下雨，他们用匕首在地上挖了几个深洞，再用木枝和棕树叶与芭蕉叶简易的搭了两个棚，辛鸿与辛泽两兄弟一个，女子单独一个。
　　一番忙活下来，每个人身心俱疲，辛泽躺在芭蕉叶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辛鸿则因为背上的伤口瘙痒刺痛，一直难以入睡。
　　回想这三天发生的事，各种意外之事层出不穷，虽然险象环生，但好在自己与弟弟的小命仍在。至于答应那女子的事，自己已经向天妃娘娘起誓，自然是不能抵赖的。虽说杀石桓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未来的事谁又说得准呢。想到这，辛鸿猛然想起自己还不知道那女子的姓名呢，还有，她与石桓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取人性命呢？
　　带着这些未知的疑问，到了后半夜，在海上漂泊了好几天的辛鸿终于撑不住侧着身子昏昏欲睡了。不知为什么，在意识彻底模糊之前，他隐隐有种预感，自己平淡的人生以后注定要掀起一波风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