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卷千波》阶前梧叶

33、第 33 章

　　行走在钢铁铸成的镂空长廊上，在这静谧的空间内，回响着清脆而又富有节奏的脚步声。辛鸿摸着冰冷的扶手，望着那既遥远又似乎很近的光亮处，在那光亮之后，自己将看到怎样的世界呢？
　　“想必极为壮观！”他身后辛泽与叶黎两个人小声嘀咕交谈着。
　　“我猜那儿堆满了小山似的金玉，散发着令人陶醉的灿烂光芒。”辛泽发挥自己的想象力。
　　“蠢啊你，谁会把金玉敞开放地上，你看看周围这钢铁结构，要我说，肯定是个大型枪炮工厂。”叶黎呛声道。
　　“不对，刚才那银白色巨人不是带小家伙吃东西吗，他们吃的东西就是金玉啊。”辛泽翻了个白眼，可惜光线昏暗，叶黎没看见。
　　“是赌坊。”后面弦珠忽然插话胸有成竹地说，“既然他们不要我的眼泪，我全身上下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我这一手神乎其技的赌术了。”
　　听到她异乎常人的想法，辛泽与叶黎转身看着她愣了会，然后同时回头继续谈论他们的话题。
　　辛鸿听着后面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不禁摇了摇头，再抬眼望向走在前头的石更草，微光映衬，只能看到她的侧脸，但从她摇晃着的身影来看，她倒是轻松得很。唉，看来只有自己一个人在暗暗地担心忧愁。
　　走完长廊，呈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个巨大的空间，穹顶上挂着一个巨大的六棱冰柱状的水晶灯，四周精美的灯台上斗大的夜明珠绽放着柔和的光芒。虽然没有一点灯火，但整个空间恍如白昼。
　　“我去！震撼我心啊！”待看清楚眼前陈列之物后，叶黎惊呼道。
　　其他人虽然没有他那么夸张，面上也露出意料的表情，原来这个地下城大量存储着的既不是金玉也不是枪炮，而是一排排用羊皮纸包裹，如砖头般厚的书本——这就是一个大型书库。
　　叶黎看到那些书架，双眼放光，如饿狼般扑了过去。他一排排浏览过去，越看越惊喜，高兴之情溢于言表，就只差手舞足蹈起来，这里面有很多珍藏孤本，有些只在传闻中听说过，没想到今日得以一见。他心里不由地冒出一个念头。
　　“那个……鸿鹄里还缺厨子吗？我可以不要报酬，只要能免费阅读这些书！”他走到书架深处，大喊道。
　　“不好意思，不缺。”勾相在远处冷冷地回答道。
　　真令人遗憾！被人无情拒绝的叶黎只得从浩瀚书海中选出一册古地图盘腿而坐，争分夺秒浏览，很快就沉入其中，两耳不闻窗外事。
　　“知识就是力量！这些书才是鸿鹄里真正的至宝。千年来我们摸爬打滚的经验总结，人类世界兴亡历史，匠作武器研发得失，自然奥秘探寻，沧海桑田海陆变迁，无一不记录在其中。”清姬摸着书架有些骄傲地说。
　　石更草闻言撇了撇嘴：没想到鸿鹄里走的还是‘科教兴岛’战略。
　　弦珠则对这些书兴致缺缺，她更关心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你们到底要我帮什么忙？现在可以明说了吗？”
　　“请随我来。”除沉浸在书世界的叶黎外，清姬将其余人等领至一扇石门前，她转动右边的灯台，石门訇然中开。
　　与外面井然整洁的书架大不相同，这间房里面简直就是一片狼藉，杯盘碎片，木屑，碎石堆满一地，墙上还留下大大小小凹凸不平的撞击痕迹。
　　“那群小混蛋，又在闹翻天了。”勾相脸一沉，咬着后槽牙说。
　　就在弦珠还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忽然十几个白玉色圆球凭空出现在房间内，它们快速穿插，上蹿下跳，所到之处响起阵阵巨响，眨眼间房内本就残剩无几的物件纷纷碎倒在地。
　　“岩崩！你在干什么！不管管它们！”勾相气急败坏地怒喊道。
　　“喊啥呢，喊啥呢，我在喂娃，一个人哪管得过来。”
　　四面八方传来洪钟般回应，银白色巨人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蓦然出现在房内，那个小孩一头金发，皮肤白皙，长长的睫毛下是双乌黑明亮的眼睛，小小的面庞浮现出一副与他年纪不相符合的严肃表情，口中还含着一枚奶嘴。
　　“那小子不会那个没良心的小貔貅吧？”辛泽对着弦珠小声说。
　　弦珠眼中倒是流露出老母亲般慈祥的目光：“我看像，反正他们都是一样的可爱。”
　　“你们这群混蛋还不快点消停下来！”岩崩大喊一句，震得众人一阵耳鸣，可是那些白玉团听到吼叫，非但没有停止搞破坏，反而更加疯狂撒野，加速漂移，空中留下一道道玉色的轨迹。
　　“唉，若非老子相貌太过显眼不宜现身于世人面前，我会窝在这里给你们当奶爸！你们别蹬鼻子上脸啊！”岩崩恼怒地胡须颤抖。
　　“岩崩，在孩子们面前注意素质。”清姬轻声提醒道，她回头走到弦珠身旁拿出一朵牵牛花样的紫水晶，“实在是抱歉，让你们看到这副荒唐景象。其实我们请你帮忙的事非常简单，就是希望你可以对着这朵牵牛花唱一遍鲛人族的摇篮曲，让我们录下来。”
　　“摇篮曲？”弦珠彻底糊涂了，“能说得明白点吗？我实在搞不懂为什么要这样做？”
　　石更草与辛鸿看了眼清姬手中的牵牛花，又望了望在空中光速移动的白玉团们，心中猜到了几分。
　　“千年以前，鲛人族还未进入深海，而是在浅海近岸处生活着，是我们的要好邻居。每个貔貅的幼年期都是伴随着鲛人的歌声进入梦乡的。所以鲛人的歌声对于我们来说，有独特的安定催眠作用。只不过当年事出突然，再加上你们后来迁入深海，不知去向，之后我们两族之间再无联系。”
　　“不久前，唯一录有鲛人摇篮曲的牵牛花消声了，这些家伙整日整夜吵闹不停，物件损坏倒是小事，连日来精神上的折磨真真难以忍受。白天时我们寻你也就是为了这事，原想待你独处时和再与你明说，但后面又发生些事耽搁了……”说到这，清姬无奈地扶着额头，看来带娃是真的令人憔悴心累啊。
　　辛泽摸了摸下巴：这么说上次醉梦中听到的吟唱就是录下的鲛人歌声咯。
　　听明了缘由的弦珠笑乐了，“就这等小事，包在我身上了，我好歹也是鲛人一年一度歌手大赛冠军获得者，我保证这首摇篮曲录得完美无缺，谁听了都沉醉其中！”
　　说完，她便拿过牵牛花，一展歌喉。
　　鲛人族的少女果然没有吹牛皮，随着她歌声的出现，那些上房揭瓦的白玉团们渐渐减慢了速度，最后纷纷落到她的身旁，乖乖地围成圆圈，将弦珠包裹在正中央。
　　“苍天啊，这个世界总算安静下来了。”受迫害最深的岩崩不禁热泪盈眶。
　　轻灵的歌声飘荡在上空，仿佛诉说着幽静的山谷流水潺潺，百鸟们欢快地鸣叫；又好似一轮冷月高悬在苍茫海面上，海浪哗啦啦拍打出属于自己的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