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卷千波》阶前梧叶

106、第 106 章

　　严选显然不打算纠结这个问题，他敷衍地说：“那我暂且就相信你的说词吧。对了，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石更草啊，她在布兰国福斯城呢。至于我，则是因为私人原因停留在这。现正打算去往戎州与她们会合呢。”辛泽回答道。
　　“那家伙不在啊……”
　　“怎么，你希望她在？”
　　“不是，只是想着她若在的话，于副指挥使应该会开心点吧。”严选答道，他看到辛泽一脸茫然的表情，解释道，“你应该也见过于大人的，就是那个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的人。”
　　听他这么一说，辛泽马上在脑海中找到了相对应的形象，不过他没有打探别人私事的爱好，他指着严选手中的地图有些好奇地问道：“十几个国家联手实行封海之举，阵仗这么大，你们在谋划什么大事？”
　　“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事！有些事，不该问的别问，这样你才能活得久一点！”严选警告道。
　　辛泽讪讪地表示晓得了。两人又说了会话，大都数时候都是严选问，他回答，主要是讲他这段时间的见闻。当然他也并不是老老实实地什么都说出来，有些事他也有所隐瞒，比如说关于云逸子、关于弦珠、关于貔貅一族。
　　“你去过鸿鹄里？”严选敏锐地捕捉到了他之前话语中的关键字。
　　辛泽一怔，有些摸不清楚他的意图，“对啊，去过啊。跑阳州至迎州这条线的商船，十有八九都去过，有什么好奇怪的。”
　　“既然如此，那岛上有什么奇特好玩之处，可否与我说说，我一直都只闻其名，还未曾到那去过呢。”
　　辛泽察觉到了他对鸿鹄里的异常关心，不知怎的忽然想起了当时在鸿鹄里亲眼所见的，那场将成千上万艘战舰烧了个精光的大火，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他半真半假地说：“也没什么稀奇的，上岸前他们会用布蒙着你的眼睛，等到了地方，像我们这种没钱的人，只能在下人休息处待着。”
　　“真的假的？你都没想着溜出去看一眼？”
　　“我哪敢啊，鸿鹄里守卫森严，到处都有巡逻的人，被抓住了可没有好果子吃。”
　　严选见从他这确实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便只好作罢不再追问，转身带着手下的士兵们回到战舰上去了。

　　辛泽回到舱房，重新躺到床上，翻来覆去地想着严选宣告的禁令，“事有反常必有妖啊。”他低叹了一声，“要是真跟鸿鹄里有关的话，我还是躲得远远的吧，免得到时候神仙打架，我这等凡人遭殃啊。”
　　到了次日清晨，一船的人都聚在二楼的大厅，吵吵闹闹了大半天，经过大多数人的表决，最终决定这艘船即刻转向航往阳州的南欹半岛，靠岸后，大伙再另寻法子到半岛西面的香符港，从那登船去往各自的目的地。
　　听到这个决议后，辛泽不禁万分惆怅，这样一来，差不多是绕了大半个圈子，那自己与大哥会面的日子，恐怕又得拖延好几个月了。他只恨自己不能背生双翅，可以立马飞到大哥面前。

　　六天后的黄昏，日夜兼程的商船总算在南欹半岛靠了岸，辛泽跟随着众人下了船，在靠岸的港口寻了个客栈住下，他打算在此休息一晚，养足精神，明日早起买匹马，一路往西行。晚饭时，他忽然感觉到腹部有轻微的阵痛，他心想可能是伤口后遗症，因为影响不大，他也就没怎么在意。
　　洗漱完毕后爬上床，许是累极了，辛泽的头刚沾到枕头便睡过去了，没多久房间内就响起了细微的鼾声。虽然入梦极快，但他这一觉却睡得不怎么安稳，噩梦一个接一个的，就好似十八层地狱的苦刑挨个尝试了个遍。一会好似有千万根针扎在身上，一会又好似被滚油煎，一会又好似掉入冰窟。一会儿又仿佛脚踏钉板，锥心刺骨，一会儿又仿佛被鞭子抽打，痛不欲生……
　　身处噩梦中，辛泽的意识却是清醒的，按理说他以前又不是没做过噩梦，但那时梦中无论遭受怎样的酷刑，实际上却是一点也感觉不到痛的。可这次显然大不相同，他能清楚地感受到各种痛苦。他使了各种办法想要自己清醒过来，可每次睁开眼却又发现自己已经进入下一个噩梦中，如此循环反复。
　　靠，再不醒来，我不会成为第一个睡死过去的人吧！他内心既惶恐又有些抓狂，苍天啊，大地啊，特么的快来个人将老子拍醒啊！

　　他最后是在剧烈的疼痛与刺骨的寒冷中清醒过来的，陡然睁开沉重的眼皮，双眼一时之间还适应不了强烈的光线，视线十分模糊，然后才逐渐清晰。片刻后，他终于看清楚了四周景象，还不错，天是蓝地，云是白的，草是绿的，花是五颜六色的。但如此美景在前，他却觉得无比惊悚，简直都要怀疑人生了：“我去！这……这是什么地方！我不是应该在客栈吗！怎么跑到这荒郊野外来了！靠，这特么是哪啊！”
　　待自己大喊出的回音消失后，他那因惊讶而张得大大的嘴仍没有合上。
　　就在这时，辛泽感到脚底传来一股钻心的剧痛，他低头一看，发现自己正光着双脚站在一条溪流的正中央。
　　我去，幸亏这是条小溪，要是条深河或者水潭啥的，自己只怕是已经成为水鬼了……他手忙脚乱地趟水快步走到岸边，将衣服脱下拧干水分。然后蹲下身就着清澈如镜的溪水，看清楚了此刻自己万分狼狈的模样：满身泥泞，衣衫褴褛，揣在怀中的枪露出了一大截。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还有十来道大概是被灌木丛划出了伤口——他甚至还从膝盖上拔出了好几根刺。因为是光着脚的，脚掌不消说，自然也被磨得血肉模糊。
　　他猛地拍了几下脸，“呀，好痛！”他确认了现在确实不是在做梦，但即便如此，他还是觉着难以置信，耳边传来鸟儿们清脆而又欢快的叫声，就像是在嘲笑自己是个大傻逼一样。
　　再看看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鬼地方，他使劲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内心大声哀嚎道：靠，我这是撞了什么邪，这一晚上我爬山涉水地到底走了多远啊！我特么的以前也没有梦游的习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