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世尘间》袁大全

11、第六章 段文识字进学堂学习新文化（一）

　　一转眼一九四六年的春天来了，张凤生已经快七个月了，他可以坐在摇窝里自己玩也可以吃米糊面条了，张凤仪感觉到自己轻松了好多，白天她可以腾出手来做其他事情了。
　　一天傍晚，张景天回到了家，对张凤仪说：“凤仪，你还想不想上学堂学点文化？”
　　张凤仪惊呆了，这是她梦寐以求的事情。
　　可是因为母亲重男轻女的思想不让她学习，只让自己的两个哥哥去了学堂。
　　多少个夜晚张凤仪在忙完了母亲交代的家务之后，默默地跑到两个哥哥的房门口偷偷地记着哥哥们所说的课堂上学习的文化。
　　张李氏的观点就是：女孩子会个针头线脑，有一双巧手找个好婆家就行了。
　　张景天虽然不赞同她妻子的观点，但是也不想在这事上多做争论，就依了她的想法。
　　但是闲在家里的时候会把张凤仪叫到书房教她段文识字，所以张凤仪并不是完全的文盲，她有一定的文化基础。
　　张凤仪赶紧抱住了张景天，兴高采烈地说：“太好了，谢谢俺爸！”
　　张景天接着说：“那我明天跟教会办的的那个静雅女子学堂说说，搞好你就上学去吧！”
　　张凤仪突然心头一沉说：“俺爸，我还是不要去学堂了，我走了凤生咋办？”
　　“这我早就想好了，这也开春好久了，农村那边农忙结束了，我这几天托人去给家里找个保姆，以后你就安心好好学点文化知识，以后肯定能派上用场。”
　　张景天第二天在巡街中路过静雅女子学堂，见里面传来郎朗的读书声便知道在教课就没有立刻闯入，他在门口来回走着等到下课才进去。
　　“张警官，有何事？”静雅女子学堂的校长玛利亚修女站在门口送着学生看见张景天说。
　　张景天赶忙上前向周先生作着揖：“有一事相求您。”
　　玛利亚请张景天进了屋泡上一杯上好的六安瓜片，说道：“张警官不必拘礼了，不妨说说看。”
　　张景天也不绕弯弯了，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我想让我家凤仪来学堂读书。”
　　玛利亚听后眉毛一挑：“令爱我记得，前几天还在街上碰见过，只是她不小了吧，看样子应该有十四五岁了。”
　　张景天赶忙起身向玛利亚继续作揖：“就是因为她不小了，想让您收下她给她制定一个适合她的学习计划，学些文化毕竟好些。”
　　玛利亚拿起茶杯泯了一口茶：“你让她明天过来，我先看看她。”
　　回到家里，张景天告诉了张凤仪这一喜讯：张凤仪马上要上学了！
　　张凤仪开心坏了，她日日盼望着以为这辈子都没希望的事情竟然明天就实现了。
　　张凤仪跑到了自己的屋里，翻箱倒柜找出了张凤财曾经的书包，她还记得那一日母亲坐在门口晒着太阳，手里拿着针线盒和一块刚扯回来的蓝花布，母亲仔细地缝着，密密麻麻的针脚，为了防止装书太重，母亲太特地加固了书包的背带和包底。
　　一下午的时间一个漂亮的书包就做成了，母亲在包上还绣了两只活灵活现的小松鼠，张凤仪太爱这个书包了，只可惜她知道这不是属于她的物件、她的人生。
　　只可惜张凤财学业不精，不好读书，他把学业荒废的那一天，张凤仪就偷偷的把这个书包洗干净藏到了自己的屋里。
　　今天这个书包终于重见了天日，张凤仪用手轻轻的摸着、仔细端详着书包，书包的底端已经磨得发白了，那两只小松鼠也有的点断了线头。
　　张凤仪拿来针线，修补着这个书包，就像修补着自己缺失的童年。
　　此时的张景天没有在意自己的女儿，他心里装着另一件事，就是给校长玛利亚准备些见面礼。
　　他数了数家里还剩下的钱，自从还了上次张凤财的赌债，家里也所剩无几了，他仔细盘算着在下次开工资之前的所有开销，抽出了五块钱准备明天早上一早去学堂前买点薄礼。
　　张景天一直知道张凤仪的愿望就是想上学，这也算了了自己对她的亏欠。
　　一切看似都是那么的顺利，家里请的佣人也说了明早一早就来，张家似乎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一早，张凤仪就早早的起了床。
　　她今天将自己打扮了一下，穿上了还是张李氏在世的时候为她做的红花上衣，头发也仔细的梳了两个麻花辫，她看见学堂里的学生都是这样的打扮，她想着自己终于可以和他们一样了变成了新青年了。
　　门口一阵热闹，佣人郑大嫂也到家了，张凤仪赶忙出门迎接。
　　交代好郑大嫂张凤生的作息饮食习惯和要求之后，父女二人向学堂走去。
　　那是一座在平州城了算得上宏伟的建筑，一座西式的教堂屹立在那里算得上是平洲城除了城墙以外最高的建筑了。
　　静雅女子学堂就开在教堂的后院，张景天带着张凤仪穿过长长的走廊，张景天看到了一幅她从没有讲过的美丽画面。
　　张凤仪不知道原来这座教堂里的学校如此的祥和美好。
　　那一日阳光普照，在教堂中间的花园草地上，有一群学生在上足球课，两边的教室里传来老师教书的声音，她目前还听不懂教授的是什么意思。
　　学生们穿着整齐的校服，老师们都是修女头戴白纱，面容慈祥，像极了自己已逝的母亲。
　　张凤仪很快的就办好了入学手续，校长玛利亚对她很满意，她很快地就被带到了一个叫海棠的班里，玛利亚打断了正在上课的老师，将张凤仪介绍了班级同学。
　　张凤仪头脑一片空白，她紧张极了，但是当她看见四下里坐的都是比她小的小女孩时，她紧张的心稍微放松了一点。
　　因为个子最大、年龄最长，张凤仪坐到了教室的最后一排，就这样迅速地张凤仪开启了自己的学生时代。
　　一堂课张凤仪听的云里雾里的，这是她从来没有接触过得东西，她甚至不知道这门课叫什么，同学们都积极踊跃地举手回答问题，张凤仪被埋没在一阵阵欢声笑语里。
　　下课后，张凤仪居促地在教室里坐着，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干什么。
　　“张凤仪请你出来一下！”
　　突然她听见门外有声音在叫她，抬眼望过去是一位自己从来没有打过照面的修女。
　　张凤仪被带到这位修女的办公室：“张凤仪，我是你的班主任安娜，以后你有什么事情就来找我，这是你的书本和你的课表，你要按时上课遵守学校的规章制度……”
　　安娜接着说了很多学校的规章，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张凤仪都默默地记了下来。
　　放学了，张凤仪背着书包拿着新校服兴奋地走在回家的路上，今天她感觉很多人都在注视着她，她是新青年了、一个学习了新文化的新青年。
　　回到家，张凤仪顾不得别的，她小心翼翼地把书本从书包里拿了出来，从书房里找来旧报纸，她准备给人生中第一本课本包书皮。
　　郑大嫂抱着张凤生围着张凤仪站着，嘴里“吧哒吧哒”说个不停：“哎呀，这是洋学堂啊，你看看这书还有洋字码呢！”
　　“哎呀，你看看这书上面的画多漂亮，都可以扯下来当年画了。”
　　张凤仪不做声，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包着，生怕一不留神扯坏了书本。
　　全部包好之后，她抱起了书本放到鼻尖嗅着，她喜欢这书墨的香味。
　　张景天把张凤财屋里的书桌昨晚搬到了张凤仪的屋里，她可以在这安心学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