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鸢缘》小楼一夜雨

31、第 31 章

　　红色的纱帘随风而荡，房间里无不都是精致的陈设，还有一股好闻的麝香味道。
　　声声清脆，如玉珠走盘，又如泉水叮咚，青葱手指在琵琶上轻巧拨弄，好听的曲调便流淌而出。
　　好曲当配知心人。
　　只是，听曲的人却没有半分心思。

　　听曲之人正是展仪，只见她身着紫衣男装，上半身趴在案桌上，桌子上横七竖八有不少的酒瓶子，已然是喝醉的模样，哪还在乎这曲子是如何扣人心弦。
　　弹奏琵琶之人掀开纱帘，看着展仪这幅失神的样子，不禁叹了口气。
　　她掏出绣帕替展仪擦了擦额头的细汗，眼底里的柔情只有在展仪没有注意的时候才能够不加掩饰。
　　“仪儿，谁又惹你生气了，值得你这般买醉。”
　　“桑姐姐，我完了，那个人真的出现了，真的来了。”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莫桑青也不忙着问，素手端来一杯浓茶，半扶着展仪喝了。
　　莫桑青柔声道：“仪儿说的是谁？”
　　展仪眼尾挂着泪痕，双手搂住莫桑青的腰间，对莫桑青是完全的依赖信任。
　　“是温柳依的心上人。”展仪抽了抽鼻子，说道：“桑姐姐你不是说过，如果有一个人不为我所动，不受权钱威胁，一心只爱温柳依的话，他们就会成婚了。”
　　莫桑青心中酸涩，轻轻地摸着展仪的柔发，道：“可是我也说过男儿皆薄幸，这种人万中无一，你又何必庸人自扰。”

　　展仪想起今天早晨发生的事情。
　　展仪问蓝知秋：“我知道你是生意人，但我想蓝公子还不大了解我的身份。”
　　“展小姐身份尊贵，在下早有耳闻，却不知展小姐纡尊降贵请我过府是为了何事？”
　　展仪吃了个软钉子也不气，就算蓝知秋现在表现得多有骨气，等明晃晃的利益摆在他的眼前，展仪就不相信他不知道如何选择。
　　曾经，的确有男子见到她的美色而不动心，但是展仪用这个战术不知打退了多少纠缠于温柳依身边的狂蜂浪蝶。
　　“我是给你指一条一本万利的路，我展家在临安城大小店铺有数十家，备货又何止数万之数。只要我说一句话，就算赔本卖给你也不是难事。”
　　“我不明白展小姐的意思。”
　　展仪勾起嘴角：“我的要求很简单，你以后都不准出现在温柳依身边！”
　　蓝知秋笑了起来：“展小姐，我就当做你在说笑话了。在下还有事，不便久留。”
　　展仪一拍桌子，怒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蓝知秋挑起眉梢，不假辞色道：“展小姐是个聪明人，无谓我把事情说的明白了吧，这样您的面子也不好看。”
　　展仪冷冷道：“呵，蓝知秋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无论你做什么生意，本姑娘都有能力让你在临安城混不下去。”
　　蓝知秋也没有了和展仪周旋的耐性，她站起来说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在下告辞了！”

　　展仪和蓝知秋的对话到此结束，二人不欢而散。
　　展仪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软硬不吃的人，无论是美□□惑，还是钱财诱惑，又或是权势逼人，蓝知秋都不为所动。
　　展仪这才害怕，这才意识到莫桑青曾经说的人真的会存在。而她心里所钦慕，却不敢宣之于口的人，恐怕真的会离他越来越远。
　　所以，展仪就像以前那样，遇到了不开心的事，困难的事，就女扮男装跑到莫桑青这里来。

　　听到莫桑青的安抚，她摇头道：“这次真的不一样了。”
　　莫桑青含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可你也说过，真有那么一天，你愿意给出祝福。”
　　展仪愣了一下，一时没有说话。
　　可很快，展仪又道：“不！我不认输！”
　　展仪终究还是放不下，她第一次见到温柳依是在十二岁的时候，那时候温柳依来展家做客，也不过十一岁的年纪。
　　展仪现在还清晰地记得第一次见到温柳依身边样子，她穿着鹅黄色的衣服，柳眉杏眼，下巴有点儿婴儿肥，说话轻轻柔柔，就像自己养的小猫咪一样。
　　那时候，展仪就觉得这个粉雕玉砌的妹妹十分可爱。
　　然后，温柳依在宴席上弹奏了一曲，琴声悠扬动人，惊艳了不知道多少人，其中也包括了展仪。
　　那时候的展仪还不知道感情为何物，只知道去吸引温柳依的注意。
　　于是，温柳依喜欢什么，展仪就把那个东西抢到手，想让温柳依主动找她。
　　展仪都想好了，只要温柳依开口，她就会把东西拱手相让。
　　可是，温柳依从来没主动找过她，反而离她越来越远。
　　再然后，等她知道了自己的心思，她也只能按照莫桑青教的方法去吸引温柳依的注意。
　　就算适得其反，和温柳依接触最多的外人除了自己，又有谁呢。
　　展仪就像一个病入膏肓的病人，除了饮鸩止渴，她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留住温柳依。

　　“桑姐姐，你一向聪明，一定要给我出出主意，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莫桑青暗叹展仪这个傻姑娘，怎么到现在还执迷不悟，不过想到自身，又何尝不是呢。
　　这样想来，她们二人还真是同病相怜，天生一对。
　　莫桑青脸上不显，只道：“依你所言，他们二人已经情投意合，但是却没有听说求亲的消息，你有没有想过是因为什么？”
　　展仪也是奇怪这一点，因此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莫桑青眼神露出一点哀凉之意，说道：“仪儿这般年岁，向你求亲的人家也不少了吧，你可知道是哪些人？”
　　展仪不知道莫桑青为何突然提起自己的婚事，但是她一贯信任莫桑青，因此仔细想想，答道：“是兵部尚书的侄儿子，吏部侍郎的嫡子，还有河南的通判…”说着，展仪明白了莫桑青的意思，说道：“桑姐姐，你的意思是门当户对，温伯父看不上蓝知秋？”
　　莫桑青：“不管是温员外的意思，还是蓝知秋有自知之明，门第之见足可以横亘在任何一对有情人之间。仪儿，以你的财力，搞垮一个异乡人根本不算一件难事。”
　　经莫桑青这么一说，展仪也觉得此计可行。
　　一个落魄潦倒的人，不用温柳依嫌弃，只怕自己也没有脸出现在温柳依的眼前。
　　而展仪有足够的钱财够她挥霍。
　　展仪已经想好了，无论蓝知秋做什么生意，她就比蓝知秋低三成的价格出售。
　　展仪就不相信，蓝知秋能坚持多久。
　　莫桑青勾起嘴角，蓝知秋能不能和温柳依在一起，她是半点也不在意。
　　只是，展仪这样对付温柳依的心上人，温柳依对展仪只会憎，何来喜。
　　她，终究只是将温柳依越推越远罢了。

　　正在被展仪和莫桑青算计的蓝知秋还无知无觉，尚自兴致盎然地带着温柳依在临安城的街道上闲逛。
　　书卉和洪皎皎远远地跟在后面，洪皎皎倒是有心伺候在主子跟前，可是书卉却拉着洪皎皎，不让洪皎皎太过靠近。
　　“你到底有没有眼力劲，现在凑上去不是挨骂吗？”
　　洪皎皎看着前面并排的两个人，咽下了不满，说道：“书卉，你就不觉得他们这样不妥吗？”
　　书卉挠挠脸，奇怪地看了洪皎皎一眼：“哪里不妥了，他们蜜里调油的，我们跟得紧不是招人烦吗，听我的准没错。”
　　洪皎皎叹了口气，心里腹诽道：我是对牛弹琴白费功夫。唉，若是自己反对，小姐只怕再不让我跟着了。
　　这些日子，蓝知秋明里暗里的敲打，或是直接把她支开，已经让洪皎皎彻底死了反对的心。
　　洪皎皎满腹心事，只偏偏身边的书卉没心没肺，尚在得意自己一手促成的好姻缘。

　　蓝知秋一手拿着糖葫芦，另一手又拎着一包糖莲子，献宝一样地端给温柳依吃。
　　温柳依一向少食，方才被蓝知秋哄着吃了无花果干和茯苓饼，已经饱腹，哪里还吃得下甜食。
　　然而温柳依看着蓝知秋兴致勃勃的样子，竟不忍拒绝。
　　温柳依接过一根糖葫芦，咬了一口，那薄薄的一层糖衣根本不能掩盖山楂的酸涩，温柳依皱着眉头，险些牙都要给酸倒了。
　　蓝知秋见状，没有多想就着温柳依的手也叼了一颗糖葫芦。
　　“呸呸呸，这糖浆一定掺了水，山楂也还没熟，做得也太难吃了。”
　　蓝知秋：“蜜儿，你怎么不吐出来？”
　　和人共吃同一根糖葫芦，温柳依自然还未有这样的体验，因此不由愣了，连什么时候把那颗山楂吞到肚子里也给忘了。
　　温柳依面色微红：“我...我给忘了。”
　　美人的娇态，恰如含苞欲放的荷花，惹人怜惜。
　　蓝知秋却是禁不住发笑。

　　温柳依被蓝知秋笑得有些恼了，她把糖葫芦塞到蓝知秋手里，不作声地往前走。
　　蓝知秋笑着追上去，作揖道：“我的好蜜儿，别生气了，你再试试这个茯苓饼。”
　　温柳依这下拒绝得干脆，别过脸道：“我才不要。”
　　虽然温柳依刻意板着脸，只是她声细如丝，委实无法叫人紧张。
　　不过蓝知秋忍住了笑，以免真的惹这只小猫咪张牙舞爪了，于是她赔着小心：“蜜儿说得对，这等俗物不配入你的口，我回去给你做糖葫芦吃。”
　　温柳依没好气地瞪了蓝知秋一眼：“阿乐，你是把我当孩子哄了不成？”
　　蓝知秋笑眯眯地摇摇头：“非也非也，我是把你当心上人哄的。”
　　温柳依的心快速地跳起来，她嗔怪地看着蓝知秋，温柳依也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开心。
　　自从普化寺以后，蓝知秋就好像打通了任督二脉，言语越发大胆，令她既羞又恼，似怒还喜。

作者有话说

　　展仪：祝福什么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莫桑青：真巧，我也是
小楼：莫桑青就是个白切黑，副cp亮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