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既望（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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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万籁俱寂，东边的地平线泛起的一丝丝亮光，小心翼翼地浸润着浅蓝色的天幕，新的一天从远方渐渐地移了过来。
雪是停了，但天气尚寒，不少人裹着棉袄小心翼翼地走在结霜的街上搓手等待着早餐小贩打开一屉新出炉的包子。
凝结的冰霜随着时间的推移逐一被铲除，大街上瞬时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忽地，有一队官兵整齐划一地从前方跑来，个个精神抖擞打破了街上原来安宁的氛围。
“那些官爷要去抓谁啊？之前那个采花贼抓到了吗？”
“那个采花贼不说是阿贵吗？青天老爷给阿贵有没有给判刑；”
“好像今早又有个小丫头片子状告说采花贼不是阿贵啊？还说是那采花贼害了她姐姐的命，若是扬州官老爷不管要告到京城去呢！”
“是谁啊？”
是谁啊？
这个疑问也同时盘旋在衙门口看好戏的人们心底，他们当时只见一个看着不过七八岁的丫头胆大包天在猛敲鸣冤鼓，嘴里不停说要为自家姐姐讨个公道。方才升堂呢，升完堂后没一会儿就有官兵出来说是要捉拿被告薛潘呢。
薛潘又是谁？人送外号“薛霸王”乃是金陵一霸。
薛蟠因幼年丧父，寡母又纵容溺爱，五岁上就性情奢侈，言语傲慢。虽也上过学，不过略识几字，终日惟有斗鸡走马，游山玩水而已。虽是皇商，一应经济世事，全然不知，不过赖祖父之旧情分，户部挂虚名，支领钱粮，其余事体，自有伙计老家人等措办。（1）
但金陵的手再长也终究伸不到扬州来，既敢在扬州犯事定要承受扬州人的怒火。
尤其是这个原告居然还是林府的丫头，这里边有没有林盐政的意思还真不好说，思及种种不禁令新到任知府有些难办。先前他收了薛家的钱觉着也不过是几个农家姑娘多花些钱便结了，没曾想受害者之一的兰玲竟同林家有旧还吊死了。
只得先遣捕头将薛霸王擒来，后边在商议。
休堂间，知府便将门子喊来，压不住心中怒气：“你不是同我说那薛潘同林家有亲？这下倒好，林家的丫头反倒将人告上来了？这是哪门子的亲？我倒是不明白了！”
“老爷息怒，那薛潘确实与林家有亲，那薛潘的娘是林夫人二嫂的妹妹，哪里不沾这亲？何况今日来告的不过是林家的丫头罢了，比得过主子们？”那门子笑嘻嘻地递过茶盏。
新任知府想想也觉得是这个理，接过茶呷一口，轻扣桌案，看向窗外的雪花：“如此便罢了。”
说着，便有人来通报说只找到了薛潘的尸首，竟是昨夜寒冷，死在雪中了，跟着来的是薛潘的仆从、管家以及捕头送来保呈。
知府门子两人面面相觑，但同时也松了口气，既然人都死了，这案子便好结了，理了理官袍继续升堂。
知府看着哭得悲戚的雪雁猛拍惊堂木道：“薛潘仗势欺人，奸污数名良女致人死亡，准斗杀律，处于绞刑。”
跪在地上的薛府管家闻言竟是晕了过去，忽知府又道：“然而薛犯昨日暴毙而亡冤债已经了结，顾念兰玲贫弱无助，判薛家赔五百银子与兰玲作烧埋之费。”
“是。”管家身旁的仆从擦着汗哆哆嗦嗦自袖中拿出银两来给雪雁。
雪雁闻此泪水不断，拒不肯收，跪在地上不住磕头：“还请老爷明察，薛潘不可能暴毙！定是这些小人...唔、唔。”
雪雁话都没说完便被匆匆赶来的娘捂了口，她接过那五百两，想着这钱可以给儿子娶个好媳妇了，儿子既不喜欢兰玲他们还养了这么多年也算尽力了。
跪在雪雁身旁笑得愈加谄媚：“还请老爷恕罪，我这丫头疯疯癫癫的，我是兰玲娘，我做主代兰玲收下了，老爷英明。”
知府起先觉得一个丫头竟敢顶撞自己有些不爽，但顾念林家也不想发作，又拍惊堂木，厉声呵道：“退堂！”
朔风自山顶刮过，不远处有艘船破开江面驶向京城。
里边坐着的正是已然暴毙的薛潘，管家抹了抹虚汗：“还好，贾雨村大人此招倒是可以再用，只是姑娘交代的少爷此行怎么也得去拜见林姑父看来是不行了。”
薛潘不以为意，看向远去的扬州，想着此行还没来得及去游玩扬州的烟花柳巷就要回去了有些可惜：“林家那种穷酸书生气哪里会想见我？大爷我压根就没想这要上林家挨白眼。”
“少爷莫不是忘了，姑娘说太子殿下连同北静王在林家住了得有半年，定是对林家满意至极方会如此，保不齐开春就要升官，少爷你就听姑娘的劝吧，到时候我得同姑娘说起此事，别因此事坏了亲戚情分。”管家在一旁耐心劝着。
薛潘撇了撇嘴没吭声，若是妹妹知道自己此行竟欺辱了林家下人少不得要挨训，但转念一想不过是一个仆从罢了，大街上哪里不是？林家不至于对薛家记恨，过年过节多送些礼便当是赔罪罢了，只道：“也不知妹妹进宫待选结果何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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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他心心念念的妹妹薛宝钗正随着那些高门贵女一同入宫侍选，皇帝已然许久未纳新的妃子，所以大多数千金都是冲着公主伴读的位置而来。
当然，也有不少人觉得圣上膝下的太子也该到年纪该选太子妃，哪怕是被看上当选侧妃也好，反正就一个儿子，皇位还不是板上钉钉之事？
一路上听着身旁的高门贵女们说起太子殿下的英勇事迹，宝钗不免晃神，想着自己与这个人人称道的太子同岁，若圣上真有意选太子侧妃，自己入选有几分把握。
正胡思乱想着，便有尖细的太监声唤回了她的思绪，原是到了，稳稳当当地随着众人跪拜行礼，礼仪分毫不差。
“公主殿下，您看看这些人，便挑一个罢。”那太监声音忽变得婉转谄媚。
众女闻言垂着头大气不敢出，心都提到嗓子眼，等待公主的宣判。
许久，上方有个娇俏的女声传来，听着宛若幼童般天真烂漫：“那边不是太子哥哥吗？请他过来选。”
太子？薛宝钗虽十分想抬头看看，但立马制止了动作，身形未动分毫。
“呵，这些动了的都请回去罢。”义宁公主弯了弯眉眼。
马上便有太监将之前动了的千金请出，一下子宝钗就觉人散了大半，心中更为警惕。
“还不去请太子哥哥来，说不定我还能帮他牵牵姻缘呢，这些姑娘们我看了个个都好。”义宁公主拿起丝帕掩唇轻笑。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宝钗觉得自己跪得整个人都要麻了，忽又传来尖细的声音：“回义宁公主，我们太子忙着去见圣上，太子让奴带话说若是你觉得姑娘们个个都好便可去讨丽妃娘娘的示下。”
义宁公主听完悠悠笑了笑：“太子哥哥倒是提醒我了，那这些我都不要了。”
丽妃曾是先皇后陪嫁丫鬟，以前义宁不知道母妃是爬床得来的位置时没少仗着这层关系在姐妹中跟太子套近乎，现在她知晓当年的事也当不知道继续同太子交好，但现在太子之言不就是说，这些陪读也好丫鬟也好最会爬床吗？她可不想给母妃制造情敌也不想让太子讨厌。
就在太监们要将众女遣出时，又有一道富贵人影前来，义宁一看是大姐忙上前拉着，笑颜宛如花开：“姐姐你怎么来了？”
“我来问问这批侍选里有没有一个姓林的。”义康公主捏了捏义宁的脸笑道。
“回殿下，这批侍选里没有姓林的。”执掌太监忙上前答话。
“那便罢了，遣走罢。”义康说完便回挽着义宁去御花园。
义宁不解：“姐姐为何要找姓林的千金？”
“听母妃说，父皇透露过景和的太子妃姓林，又看到景和方才从你们那里过，还以为他是来偷看太子妃的，便来问问罢了。”义康看着雪中腊梅轻叹。
义宁瞪圆了眼，自己好像确实没想到太子哥哥会绕这么远来看太子妃的可能，转念想想：“会不会太子哥哥是来看看日后太子妃若也来侍选会是什么样子呢？”
“或许我们都高估他了，他那颗整日泡在书里政事里的脑袋能这般多情？”义康掩唇轻笑。
现在宫中除了太子是嫡子，其余公主皆是庶出谁也别嫌谁，没有党争感情倒也不错。
之前也有不死心非要要生子的妃嫔，无一例外皆被以各种方式流掉，一开始还以为是妃嫔之间争宠所致，不免斗个你死我活，但后来她们惊恐的发现杀死自己腹中胎儿的不是别人正是皇帝。
简而言之就是皇帝不想再有子嗣威胁太子的地位了，渐渐地，妃嫔们的心便淡了，整日赏花遛鸟姐妹打牌吃喝好不惬意。
两姐妹说笑着正好见国师自垂花门而来，义宁忙上前拦人，笑颜如花：“国师大人，我知道但凡选太子妃都要经过您的推算，您能不能满足我们这个好奇心？若是知道了我们也好同未来的嫂嫂说说话不是。”
年轻的国师看着明媚的公主伸手推了推单镜片：“很抱歉公主殿下，我想您也知道有一句话叫天机不可泄露。”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既望（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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