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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彩虹 ...
前言:
这是一家小巧典雅的咖啡屋,位于林示市的彗辰区一条十分僻静的街道,在道路的另一侧则是一座幼儿园。
Skyの Prayer——天空之祈祷。
“那么,我何时可以来上班?”
“就周六开始好了,应该没有问题吧”。
“当然”,拓铭刚想离开,又突然想起了什么而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问道:“那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哦,我叫公叔弘。”
“公叔?公叔老板?”拓铭很纳闷世上还有如此奇怪的姓氏。
“我看起来有那么古板吗?”隐隐可以看见那人额头上的青筋略微挑起,显然他对这个称呼并不满意。
“那我该怎么叫你?”
“一定要有新意,明白吗?”加大力度的声音使拓铭开始紧张不安,毕竟这是16岁的他第一次外出打工,他愣在那里深思熟虑了半天,终于开口说:
“难道我要叫你——弘弘?”
又是没有客人的一天。
那天的阳光也如今天一般的灿烂,微暖的风轻拂而过,人行道上透过绿叶洒下的金色的光斑也在不住地跳跃,充盈了整个夏天的活力。拓铭想,第一次和弘的见面就这么搞笑收场了,若不是一年前为了存钱养库云,自己也不会走投无路的出来打工,当然也不会认识弘,当然当然,弘和库云的关系现在也不会这么“亲昵”了。
想到这里,拓铭停下了手中可有可无的活,下意识朝吧台的方向看去,就又听见里面一直传来的奇怪声响,无奈的叹了口气,尖锐的声音再次刺穿耳膜。
“救命啊!拓铭,库云它又非礼我了!”
其实拓铭想了很久也不明白,库云被捡回来的时候还是很乖的,怎么一见到弘就像发狂犬病一样呢?再听听弘的惨叫,拓铭放下抹布走进吧台,就看见被压在地上的弘,于是他双手抱起库云,对衣衫不整的弘说:“你看你,连只狗都对付不过,真是的。”说罢,腾出右手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我有什么办法,谁叫你捡来的是一只这么大的狗,一点也不小巧可爱”,弘边说边理理自己的衣服,还略带不满的瞟了一眼正在向拓铭撒娇的库云,“只有你拿它有办法啦!”
“拜托,这怎么能怪我们家的库云?”拓铭右手摸摸这只全身金棕色的大家伙表示亲昵,其实,拓铭当初在街角捡回库云的时候,它还只是只瘦弱的小狗,满身污泥而且瘸了一条腿,拓铭真的是看它可怜才带回家,不料却遭到了父母的反对,这才有了文初的那一幕,只不过是一年的时间,库云就成了一只合格的牧羊犬了,即使左边的前肢还留有残疾。“去吧,库云,去玩吧!”但它仍喜欢奔跑。
库云“汪”的一声冲出店门就消失在了街角,于是拓铭的脸上就露出了一丝微笑。
“又在发花痴了”,弘在一旁冷嘲着说。
“我哪有?”
“明明就有,我看你干脆嫁给库云做童养媳算了”。
“你……”拓铭一时语塞,事实上他也的确十分疼爱库云的,“你也只有这张嘴厉害,”他决定不再和弘纠缠,走出吧台打算继续擦桌子。
“扣你工资”,突然,从弘的嘴里崩出这么一句话,迫使拓铭像中了邪一样的呆若木鸡,隐隐就听见某人在身后嘿嘿的阴笑。
“呐,今天就别回去了,我们要好好享受这个暑假才行”,弘说着,就从拓铭的身后抱住了他,把头靠在了他的肩上。
“可是……”拓铭想要反驳些什么,可话到了嘴边还是没有说出来,他就站在原地没有动,他了解弘的少爷脾气,也明白此刻违背他的下场。“好吧,”他终于妥协,“不过要打个电话回家”。
而公叔弘,心里则在盘算着另一件事。
……
“弘,在屋顶上欣赏夕阳果然很漂亮呢!”
眼前,一轮红日即将下山。
“拓铭,你知道么,山间森林的夕阳会更美哦。”
“是吗?有机会一定要看看。”
公叔弘,公叔氏族当家次子,同辈中排行第三,下任当家的第一候选人。
公叔氏族,帝王时期法王封号的第一贵族,他的家族同时也拥有著名的国际企业帝法财团,可以说公叔氏族的势力范围遍及全世界,而他的本家确实在……
“吓?一整座骥翼山都是你们家的?”拓铭对于弘的家世虽也略有耳闻,却对于眼前的气派景象仍是大吃一惊。
葱绿的森林成片成片,从山脚疯也似的生长直达山顶,阵风掠过,叶子反射了整个夏天的阳光,显得更为鲜活,树海,是真正的树的海洋。
“因为父亲说他喜欢高的地方,所以就把本家迁移过来了。拓铭,我告诉你哦,这一整座山就是当初第二十七任法王封于公叔一族的,所以至今连政府也无法插手整片山域哦!呵呵呵。”弘说完后又有得意的笑容浮现,特意留下那串含义不明的笑声更是让拓铭开始后悔不应该轻易答应弘的邀请。
“那,又说明什么啊?”他必须知道最坏的结果。
“那就表示——”弘故意停顿了片刻,突然向拓铭扑去,双手顺势要掐住了他的脖子,面目狰狞地说,“那就表示,我在这里杀了你也不犯法!”
“啊——!”拓铭显然被吓倒了,由于条件反射的躲避从椅子上摔了下去,缆车开始了剧烈的摇晃,伴随着弘猖狂的笑声。
“有什么好笑的!”拓铭刚想发作,却被弘的一个手势制止了。他的脸突然停止了嬉笑,用严肃的口吻说:“停住!缆绳会断的。”弘这么说着,拓铭也就真的停下了动作,只剩下缆车继续孤零零的摇晃。他们四目相对,却都没有开口,周遭的空气开始慢慢凝结,安静,继而又爆发出了更为嚣张的嘲笑声。
拓铭这才意识到自己再次被耍,这种游戏弘屡试不爽,他也真的单纯得每次都相信。于是,他恍然大悟地指着弘,大骂道:“公叔弘!你这个大混蛋!”
缆车开始了新一轮更大幅度的晃动。
拓铭想:若不是当时为了库云,若不是当时自己“年幼无知”,也不会糊里糊涂的和弘签了两年的“卖身契”。他有时甚至在想这一切会不会都是这个大混蛋暗中操控好了的,又或许,这真的是缘分?拓铭使劲摇了摇头,那是很恐怖的一件事,他想。
拓铭还未着地就看见了长长的迎接队伍,有一个人站在众仆的最中央,迎着风与阳光。随后他就听见弘叫那人为“三叔”,他突然想起曾听弘讲述过的公叔空明,弘父亲的二弟,也是公叔本家的二当家,主管内务。弘解释说,但凡有嫡系归家,二当家及同辈中地位较低的人都必须出席迎接。
山顶的风凌乱而强烈,空明过肩的长发知道脊骨的中央,随风飘絮,与生俱来的首乌发质在灿烂的阳光下被折射出大小不一的光斑,如魅影般不断变换,美轮美奂。然而,最吸引拓铭的是空明的双瞳,那就是那他慕名而来的、传说之中的“雨之眸”吗?第一次见到这略带诡异的美丽,彻底震撼了拓铭的心灵。
那是公叔氏族纯种后裔的象征,几十年难得出现的世界奇观——碧绿色的眼眸,雨之眸。她是清澈的祖母绿宝石的色泽,却纯粹得加不进任何杂质,又如上等的玉翡般名贵,带有魑魅的贵族气息,是真正的皇室象征。
而如今面前的这个男人,这番景象,高贵秀丽得更加让人窒息。
良久,拓铭才回过神,急忙地跟随大部队走进了一扇偏门,还未上楼就听见了一个尖锐的女声。“看啊,哥哥,敬弘他终于回来了呢!他可让我们等得好苦哦!”口吻满是嘲讽的意味。拓铭循声望去,只见位一身黑色连衣裙的少女,略带张扬的浓妆,正坐在二楼狭长的走廊扶杆上,她是公叔柳艳,弘的姑姑的女儿。
“嘿嘿嘿,是哦,敬弘,嘿,敬弘他回来了,嘿嘿”,站在柳艳身边那位矮胖的弱智少年,是她的孪生哥哥公叔奇岩,他笑的时候眼睛弯成了一条线,傻傻地不停憨笑,在弘的眼中却显狡诘。
拓铭无意间回头,就看见了弘满脸不屑一顾的表情,那是他从未见过的神情,盛气凌人的冷漠,用鄙夷而挑衅的眼神看着那对兄妹。拓铭忽然感到了害怕,他以前就有这样奇怪的联想能力,现在他仿佛看见了一场战争过后的荒地,四周横尸遍野,弘像个勇士一样威武的站立,身上满是鲜血,分不清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
果然,轻易来到公叔家是一个错误呢,拓铭这样想到。内心的冥冥之中他也是知道一些的,公叔这个古老的姓氏背后所蕴藏着的含义究竟是什么,可偏偏单纯的他只是想和弘在一起,而不是敬弘,这个背负着父辈沉重枷锁的名字。
“那些寄住的食客是没有机会抱怨的吧!”弘当仁不让的回敬着,霸气依旧,这使得奇岩、柳艳的脸色在下一秒就变得很难看。
“你别太过分了,敬弘,好歹我们的辈分也比你大。”
“可是你们的地位没有我高啊,下次请让绎哥哥教你们搞清楚状况再来找碴好么?”
“你——”
空明作为长辈理所当然地在这个时候出来打圆场,他用温柔的微笑面对每一个人,口吻却是不容更改的坚决,说:“晚餐将近,我看大家还是先回房准备一下吧。是不是,含贤?”
拓铭顺着空明的目光看过去,这才发现二楼的走廊暗处还站着一位与弘年龄相仿的男生,刘海微长,表情冰冷,在听到空明的话后就转身消失不见了。
公叔贤,弘的二叔公叔含哲的长子,也是弘的大哥,似乎是个不太合群的人。拓铭朝他的微笑,也不知他有没有看见。
“走吧,拓铭,我们回房去。”
拓铭一路不得不紧紧地跟在弘的身后,因为正如弘在介绍时所说的那样,在帝王时期建造的城堡中的各路通道简直就像迷宫般错综复杂,一个不小心就会迷失方向。
终于,拓铭在绕了无数次弯后停下了脚步,随着弘缓缓地推开了房门,拓铭的嘴也变得越来越大。虽然在这之前他已经做了不少的心理建设,以免一个出生于工薪阶层的男生自惭形秽,可尽管如此,他还是对弘的房间陈设吃惊不小。
白色。
白色的墙,白色的家具,白色的灯,甚至连窗帘、被单也全是白色的。像弘那样的男生真的会住在这种房间里吗?拓铭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这并不是担心弘再次玩弄他的害怕,而是感到一种有心滋生的莫名的恐惧,仿佛这间屋子本身就属于这种氛围。眼前有一头野兽,在凶猛也无法逃离着白色的牢笼,做着无济于事的困兽之斗。
“怎么了?”弘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拓铭的不安,他转过身去,面对面地看着这个敏感的孩子,“相信我,拓铭,我是认为时机已经成熟才带你来我家的。”但拓铭仍旧站在原地,他太沉溺于自己的幻想,没有听见弘刚才的话。
弘无奈的摇摇头,走进屋子,瞬间换了一个心情,说:“拓铭,你看这是什么?”他慢慢的撩开了床边的帘帐。
“这、这个是库云吗?”愣了片刻的拓铭这才如梦初醒,一把冲倒在了床上,眼前这个栩栩如生的“库云”,就是弘答应送给他的玩具——玩具狗。
看着拓铭与狗狗亲热的样子,弘的嘴角扬起了不易察觉的微笑。一切正如他事先所料想的那样进行着,拓铭的单纯和敏锐是不可能感觉不到这房间的异样的,所以才特意事先把礼物放在了这里,如此一来拓铭的注意力俱全集中在了这只足以以假乱真的库云身上了。想到这里,弘又自信的笑开了。
果然,是“亲自”选中的人。
晚餐时间。
拓铭终于见到了公叔家族的嫡系真容,虽然弘说这只是庞大的公叔氏族的很小一部分。
十几米长的红木餐桌向另一方延伸,拓铭在进食时甚至不敢抬头,但他还是忍不住偷偷用余光来观察在座的诸位。主人席空在那里,弘的父亲,也就是整个公叔氏族的现任当家公叔敬文,因商务原因还未回来。左右两边是弘的二叔含哲和三叔空明,含哲的身边是他神情依旧冷漠的长子公叔贤,再旁边的空位应该是他的弟弟公叔茂的。另一边,入座于空明旁的是弘的哥哥公叔绎,在下来便是弘了。隔开一个座位是自己。
拓铭并没有看见奇岩、柳艳及他们的母亲公叔娇蝶。
安安静静的吃饭,事实上拓铭并没有什么好胃口,他悄悄地看看这个,又偷偷望望那个,所有人都吃得气定神闲,刀叉冰冷的声音在空荡荡的餐厅里有奇妙的回响。而拓铭一心想着要早点离开,因为弘答应他晚餐后去林间看夕阳。
当空明将刀叉一终结的方式放好后,起身离开,随后所有人都以相同的方式放好刀叉,向餐厅通往不同的门四散开去,拓铭完全不懂得西餐的礼仪,他愣了一下,也照样放好餐具,弘已经在一扇门前停下脚步等他了。
待到出门后,拓铭才敢长长地叹了口气来,他一想到日后还要再多吃几顿这样的饭就觉得心慌,他下意识拍了拍自己的胸,逐渐平静了下来。
“对不起,忘记事先和你说了,”弘缓缓开口,“在公叔氏族本宅,吃正餐时是不可以讲话的,幸亏你也没有出声”。
拓铭木纳地笑了笑,其实他一直想问弘,却怎么也无法在那种压抑的环境下开口。“对了,”他突然想起了那个憋在心里很久的问题,“怎么不见奇岩、柳艳和他们的妈妈呢?”
“娇蝶姑姑是出嫁又离婚了的人,虽然他们已改姓公叔,但仍无法成为真正的嫡系,所以是没有资格入座于正餐厅的。”
“真正的嫡系?”
“是的。所谓正统的公叔氏族族人,是指当任当家的孪生兄弟及其子女,还有各种旁枝家族中偶得的拥有的‘雨之眸’的人,嫡系中但凡出嫁的女子都不得归于真正的嫡系,”弘看了看一脸茫然的拓铭,又摆摆手,“算了,和你解释这么多也没有用,我们去看夕阳吧,不然就晚了”。
城堡的古钟厚重地敲了六下,惊起一片已归巢的鸟儿,夏日的艳阳已褪去了所有骄傲,慢慢落下。
拓铭艰难的跟随着弘的脚步,眼下的山路的确险要,完全是没有开发的山岭怎么可以住人呢?拓铭在心中暗自抱怨,却不敢出声,这里可不比“Sky の Prayer”,这里是古老的公叔地域。
爬上了一座小山头,眼前的视域立刻开阔起来了。橘红色的夕阳被一片无际的青色森林衬托得更为鲜活,金色的光又星星点点地洒下来,仿佛一切都被镀上了高贵的色彩,拓铭看了看沉醉其中的弘,心里很是开心,还是阳光的弘比较亲切。
“果然呢,森林中的夕阳是最美的。”这时,拓铭感觉到了一丝温暖,是弘的双手以及体温。拓铭是早就习惯了弘这种自来熟的暧昧方式,他心里非常清楚,他喜欢和弘在一起,而如此也是弘表达爱的一种途径。
……
也不只是谁偶然说起了公叔绎这个人,在美丽的夕阳之下,说着这一件煞风景的事。
“我在本家最大的敌人就是公叔绎了”。
“啊?为什么?他应该是你的亲生哥哥啊,”拓铭对于家族恩怨的认识少到几乎没有。
“为什么?因为他看我不爽,我看他也很不爽啊!”
“就这个?让你们互相残杀?”
“什么残杀不残杀,乱七八糟的,你的脑子果然以与常人啊。”
“公叔弘!你又借机会骂我。”
“好了好了,不要这么易怒嘛。既然你到了我们家,有很多事你就必须小心,尤其是作为我的朋友”。
“弘,这次究竟是为什么这么执意带我来?”
弘并没有直面地回答拓铭的问题,自顾自地继续说:“我在这个家里,虽然地位是仅次于爸爸和两位叔叔的,但辈分并不是最高的,那些窥视于公叔氏族万贯家财的人都不希望我当上下一任的当家,特别是我哥哥公叔绎,他是个十分骄傲的人,一直以来他都不甘心屈于我之下,对于爸爸对我的疼爱也是非常的嫉妒。他惯用心计,城府很深,你绝不是他的对手,所以遇见他的话就最好逃开,明白吗?”
“弘,你——”拓铭霎时有种难过的感觉,他想到了什么,却不愿意去承认,因为他明白他的预感与联想历来准确得惊人。
“拓铭,对不起……”
“你不要再说了,我明白的,一切,我都明白——如果这也是你对我的考验之一。”说罢,又是自信的脸昂起。
“拓铭,我一直坚信我没有看错人,你是我的……”
“唯一啊”。拓铭笑开了,弘也跟着微笑,他的预感告诉他,这一次的试练也会成功的。拓铭,你的确是那个“唯一”,没有人可以代替。
……
不知不觉中,天色渐晚了。
“可是,就不能再欣赏一会儿嘛!”拓铭恋恋不舍的望着眼前难得一见的晚霞美景。
“不行,”却被弘一口否决了,“再拖下去天色暗了的话,附近可能会有野兽出没哦!”一句话,又把拓铭吓得心慌意乱,,他知道这山上杀人不犯法,咬死人自然也不犯法。可偏偏拓铭又忘记,这住人的山上怎么会有野兽呢?
公叔弘在身后又是满脸灿烂的笑容。
第二日,公叔弘离开。
早晨,山上的阳光显得耀眼很多,透过帘幕洒了一地,拓铭的身边空空的,他意识到弘已经离开了,心里有些落寞,他不知道弘离开的原因,弘的事他总是了解不清楚,或是他自己搞不清楚。难道,此次的公叔本宅之行真的是一个错误?拓铭正怀疑着,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拓铭,醒了么?”一袭的白衣,与房间的颜色融合在一起,嘴角带有温和的弧度,是二当家公叔空明。
“啊,已经清醒了,”拓铭有些受宠若惊,在到本宅之前,他就很想观赏这举世闻名的“雨之眸”了,但他从未想过这世间尤物会离他如此接近。
“那么快换好衣服吧,要去吃早餐了”。
“谢谢你,那个——”拓铭正犹豫着该称呼什么为好。
“你就叫我空明吧,不用太过见外的。”
吱呀一声,门已关好。
在偏厅用餐完毕后,空明建议带拓铭四处转转,用他的话说是“熟悉熟悉环境,为日后做准备”,拓铭不太明白这“准备”一词的含义。
从弘上次回家的偏门开始。整个城堡建在山上,可以说四周都是出口,但真正意义上的“门”只有两个,“要逃生的话,只有从偏门顺着小道走才可以哦!”空明是这么叮嘱拓铭的,这让他十分不安,使他联想到了自己被整个公叔氏族追杀的场景。除了刚开始的无理头外,整个参观的过程对于拓铭来说就像是外出郊游一样,从后花园的美景到主宅的设计,不禁要让拓铭感叹一番古文明的伟大。
午餐过后,拓铭对空明的认识更近了一步,他发现空明实在是一个很好的长辈,为人温和又细腻,并且学识渊博,一双“雨之眸”像是能洞察出世间的一切真相,这就让拓铭情不自禁的想起了另一个人……
“怎么样?午餐还合胃口吧”。
“嗯,十分的美味呢,比妈妈烧得还好吃”。
“那么,最后的美丽风景就将呈现在你面前了哦!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拓铭觉得自己像一个孩子,或是自己回到了那个无忧无虑的小时候,他开心的大笑,他觉得空明就像是自己的亲人一般,完全没有隔阂。
……
“这里,这里好漂亮啊!”
比起后花园的百花齐放,前院的大门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清新脱俗”四个大字。灰色大理石铺成一米多宽的路,两旁是修剪得整整齐齐的珊瑚树作为屏障,然后就是一望无际的香水百合。夏日的风是暖暖的,带有百合清纯的香味,那种感觉真是惬意极了,拓铭想:如果这时有一个女孩欢乐的奔跑在这花的海洋中,那该是怎样的一幅美景啊!
再往前走,就是空明所说的“最后的美丽风景”了。
“这座白色的喷泉,是敬弘最喜欢的了,”空明边说着,边带拓铭来到了喷泉的正面。
眼前,是一座玉洁般的白色喷泉,有个小巧玲珑的女孩座于磐石之上,水花四溅,闪着阳光的绚烂色彩跳跃,而作品的点睛之笔在于那双泛着绿光略带忧伤的双眸,这就预示着“雨之眸”的存在,也与少女磐石之下的碧绿的泉水相呼应。这少女与刚才拓铭联想中的少女十分相像,只是神情过于哀怨,而且,她的脸庞是那么的熟悉。
这时,空明仿佛看透了拓铭的心思一般,开口解释道:“她是我们家的五小姐,敬弘的亲妹妹”。
“五小姐,还是弘的妹妹?我为什么从未听他提起过?”
“敬姬她,已经死了很久了”。
“敬姬啊,是公叔姬吗?”拓铭现在已经基本理解公叔家的古怪名字的叫法了,但凡是单名的人都要在名前加上父亲的名的第一个字,但只用于长辈称呼晚辈。
“是啊,她本来是全家最可爱的精灵了,也是弘最亲最喜欢的妹妹,可是……”空明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忧伤。
“她是怎么死的?”拓铭的心中忽然也有了一种微妙的变化,它无法形容却深深的烙在了自己的心里。
“意外,只是个意外。”空明叹了口气,顺势转换了话题,“对了,我向你介绍了这么多,现在轮到你说说自己的事啦。”
“我?我有什么好说的。”
“就跟我说说,弘在你心中是个什么样子吧。”
“啊?说到弘啊,他其实是一个很好的人,很善良的啊,每次店对面的的幼儿园放学,他都会给那些家长没有及时来接他的孩子送糖吃,那个时候的弘笑得很开心呢!空明你相信吗?弘他是个很喜欢孩子的人呢!可是,回来时候的他,总感觉……”
拓铭的话还没说完,不远处就传来了第三个声音。“二当家,二当家,大事不好了,娇蝶夫人又闹自杀了,你快去看看吧。”
“好吧,我这就赶去,念息啊,你带拓铭回弘的房间吧。”空明又恢复了二当家的雷厉风行的本色,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不由得让拓铭又开始怀疑,那刚才的那个温和的人是谁呢?
拓铭就这样胡思乱想了一个下午,他抱着假库云躺在弘的床上,仿佛只有这样才能驱赶自己的恐惧,这种恐惧来得毫无道理,却又气势凶猛。他困了,渐渐犯了迷糊,他隐约中听到了一个男孩的哭声,尖锐的,撕心裂肺的。
猛然惊醒。
汗湿了白色的衬衫,拓铭那莫名的恐惧越来越重,仿佛压得他不能呼吸,终于,他夺门而逃。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拓铭站在门外不住的思量,弘的房间总会带给人一种不安的情绪,从前那里面发生了什么?还是,对弘的思念使自己产生了幻觉?拓铭决定四下走走,借此来散心,也好熟悉地形。“逃生的话比较方便吧!”拓铭暗自诧异这句脱口而出的话,不过,他还是迈开了步子。
……
空旷的走廊,安静得很诡异,两旁是昏黄的的壁灯,拓铭听见自己规律的脚步声回响在耳畔,心中顿生寒意,他知道弘已经离开,空明也在处理自己的事务,没有人会发现他的失踪,甚至是死亡。
拓铭在想到“死亡”一词时十分震惊,他的预感不时地提醒自己危险就在附近。
“你就是敬弘的贵客么?”
拓铭心头一震,他慢慢的转过身,慢条斯理的声音让他以为来人是一位幽灵,睁眼却是看见一个锐利的男生,漫不经心的靠在墙边,双目却死死的盯在自己的身上。
“敬弘还真会挑人呢,”那男生继续说道,“长得很清秀嘛,拿来作人体标本一定很好”。
“人体标本?”拓铭的背后吓出了一身冷汗,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面前的这个人就是弘的亲哥哥公叔绎。
“敬绎,你这么吓他好吗?敬弘一定会生气的,”第三个声音插进来,来者就是公叔家最年长的公叔贤。
“敬弘?他生气又怎样?”
“你应该知道吧,就不用我来说明了。”贤仍旧边走边说,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公叔贤,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倒是认为这种事二叔会更了解一些。”
此时,贤已经走过了拓铭的旁边。“呵呵,我只是路过而已,你们继续吧,不要走露了风声才好。”
拓铭看着贤消失在了走廊的这一头,回头看见绎在另一头渐行渐远,他迷惑了。拓铭显然对刚才那两兄弟的一番对话十分不解,这是不是公叔贤在为他解围呢?想着想着,他越发深刻的明白在这个古老的公叔地域,危机四伏。
可惜他并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相反地,他更希望了解这里的一切,他决定自己应该去向空明问个清楚,关于弘的,关于他兄弟的,关于他整个家族的。
黄昏,拓铭用完晚餐后,就追上了空明的脚步。
“有什么事吗,拓铭?”
“那个,我有很多的问题,我想和你聊聊。”
“是关于整个公叔家族,是吧?”
“嗯。”
“这个我也不太好说啊。不过大哥和敬弘他们晚些就会到家了,那时候你和我一起去迎接敬弘不就好了吗,有什么疑问的你就亲自问他吧”。
“弘他要回来了吗?”
“没错,我刚才还接到了大哥的电话呢。”
“那真是太好了!”
……
拓铭兴冲冲地等在大门口,殊不知危险的降临。
大老爷公叔敬文回归本宅的气势显得十分宏壮,整个城堡的人都必须出门迎接。拓铭很快就在敬文的身边找到了弘的踪迹,然而在敬文的身边还有另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不是空明吗?
“小铭。”这、这声音是——在那么一瞬间,拓铭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然后再是幻觉,“小铭,你怎么啦?不认识哥哥了吗?”
拓铭不知,他所意识到的危险其实早已到来,这次的迎接,不仅是对敬文,对弘,也是对自己离家多年的哥哥,郁拓安,或者说是公叔家称为的公子安。
……
“小铭,你醒了?”
拓铭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就看到拓安那张关切的脸庞,他想开口问问弘的去向,却发不出声。
“来喝点水吧,小铭。”
小铭,是只属于哥哥的称呼。
拓铭稍稍喝了点水,感觉好多了。“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说来话就长了,有空一定解释给你听,你还是先养好病再说。”
“谢谢哥哥。对了,弘呢,他现在在哪里?”
“他被敬文伯伯叫去书房了,大概过会儿再来看你吧。好了,现在轮到分析你为什么会突然晕倒的原因了。”
拓铭摇了摇头,他记起了刚才的事,也不知为什么,在看见拓安的那一刻自己就晕了过去。“我、我自己也不清楚。”
“你看你,都是快要上高中的人了,体质还是像以前那么差,好像是不适应高山的环境啊,才会出现了水土不服。你说说,自己究竟哪里像一个男孩子了?”说罢,拓安还亲昵地敲了一下拓铭的头。
“哥哥。你知道妈妈喜欢女孩子的嘛,从小就把我关在家里,立志要我走中性化路线。”
拓铭觉得和哥哥的聊天还是像以前一样,那么的随心所欲,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完全不必在乎对方会不会生气,来到公叔家快三天了,还是第一次如此放得开。
两兄弟,纵然不是亲生的,关系还是异常的好,一两年不见,总有说不完的话。从小,拓铭就非常崇拜自己的哥哥,拓安的见多识广以及他的成熟稳重都是拓铭所达不到的水平,在幼小的拓铭的眼中,只有拓安才是真正的哥哥的典范。
……
“你们聊得很开心嘛。”弘连门也不敲一下就进屋来,或者说他在门外已经听不下去了?的确,他是那种心胸狭隘的人,拓安想,他来到公叔本宅的第一步已经实现了。
“弘!”
“别起来了,还是小心身体的好,你看,我离开一会儿也不行。怎么就水土不服了呢?昨天还是好好的啊。”
“没办法,小铭他从小就身体不好。”
“我看他平日里和我在一起挺精神的啊”。
拓铭再笨也听得出来,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敌对双方都势均力敌,他们所争夺的焦点就是拓铭的归属权。
“拓铭,你说吧,今天睡在哪里?”
“对啊,小铭,哥哥还有很对话要和你说呢!”
郁拓铭的想象能力再怎么丰富也不会想到有今天这样的局面,他只是一个低调又内向的初三毕业生,他从未想过自己是如此的重要。
“弘,还有哥哥,我决定——就留在这里了,”下了一番功夫,终于是说服了自己。
第一局,郁拓安胜。
“为什么?”出乎意料的冷静的口吻。
其实,拓铭最害怕的就是弘生气的表情,所以平日里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的,他无法面对此时的场景,慢慢得躲进了被子里。“因为我累了,不想再起来了”。很牵强的一个理由,声音很轻,也不知弘听见了没有,但他的确走出了房间,还轻轻的关上了门。
“你睡吧,拓铭,我原谅你,因为明天你又会是我的了。”
次日,拓铭在睡了安稳的一觉后,被一声尖锐的叫喊声惊醒,他猛然睁开眼,发现身边的拓安已经不在了,他有些慌张,于是急忙起身换好衣服,打算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围观的仆人已经被空明早早的驱散了,当拓铭顺着声音来到家仆宿舍的时候,死者公叔莲意的尸体已被处理,只留下飞溅满屋的血迹,把拓铭吓得不轻,他想到以前被好友顾倾浩拉去看的鬼片,蒙蒙亮的天,有穿一袭白衣的女子飘荡在自己身前的房间,含冤而死的她无法得以超度。拓铭看着地上那滩最大的血迹,仿佛看见了那素未谋面的莲意的样子,但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拓铭被自己不合时宜的联想吓坏,连忙躲到了一旁与空明交谈的弘的身边,只听见空明在那里幽幽然地说:“哦,那个是全身血管爆裂而死的。”拓铭忽然明白,刚才那位莲意小姐的脸,面部的经络开始膨胀,然后鲜血从头开始四处的喷溅!
……
“啊——”
听见拓铭的叫声,弘知道他已经醒了,他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侧身坐在床头。“醒了?”他轻轻地问。
“弘、弘,刚才,那个,我看见那个什么叫莲意的……”
拓铭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弘用手指抵住了嘴巴。“拓铭,你看,这就是离开我的下场哦!你太不听话了。”弘的语气中藏着凛冽的威胁,就好像在嘲笑拓铭昨晚的选择一样。
“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呵呵,你不用怕,莲意又不是我杀的,她是绎哥哥的女仆,自然是被哥哥拿去做人体实验了,一个不小心,就变成那样了”。
拓铭觉得寒意从脚底蔓延到了全身,他早就意识到弘的可怕了,可还是离不开这个未长成的小恶魔,他天真地以为自己的能力可以改变弘,可现在,他意识到自己错了。不仅仅是昨晚的选择,而是早在一年前就开始错了,直到今天,事态已经演变成了一个不可弥补的错误,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的善良不断浮现出弘那亲切又阳光的笑容,可他的理智告诉他,现在必须离开。
“熟悉熟悉环境,为日后做准备”。“要逃生的话,只有从偏门顺着小道走才可以哦!”空明的话忽然出现在脑际,难道他早就预料到有今天了吗?
“拓铭,你在想什么?该不会想要离开了吧?”
“啊?什么?离开你,怎么可能嘛!”
“口是心非。”
“不是的,真的没有啊!”被看穿心事的拓铭十分的紧张。
“哈哈哈哈,你看看自己的表情,好可爱啊!”说罢,弘就伸出手去捏拓铭的脸。
拓铭愣住了,莫非这又是公叔弘给他开的大玩笑?他真的糊涂了,他开始分不清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公叔弘。
“好了,别那么紧张了,放松,放松一点嘛!”
“到底,到底什么才是真相啊?”
“真相?真相不是你我能领悟的,就算你真的了解了真相,也未必能接受哦!”
“为什么啊?”
“你知道绎哥哥他为什么要在今天早上杀人吗?”
“这个我怎么可能知道啊”。
“因为公子安啊!”
“哥哥?等等,哥哥不是叫郁拓安吗?公子安这个名字是……”
“你哥哥是被领养的吧,”在得到拓铭的点头认同后,弘继续说着,仿佛是一个很长的故事。“郁拓安的原名就是公子安,他是公子家的最后继承人,在帝王时期,与公叔氏族并列被命名为‘第一氏族’的就是公子家。可以说,若不是他们家家道中落,现在也是上流社会的高等贵族呢!”
……
这真的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长到当年所有听故事的人都白了头发。
公历统治时期3929年,封建的统治势力开始动摇,汇谷叶国各地都出现了暴动,其中以散桓地区的“黑蔷薇”反动势力最大,他们不断的煽动全国的农民造反,还多次炸毁官邸,行为极度恶劣,当时第二十七任法王海蒂陛下下令,派遣公叔骥跃将军及公子华药丞相前去镇压乱党。
公叔氏族与公子家历代都是世交,一文一武,可谓是全国的中流砥柱,而骥跃和华药两人的感情更是一段佳话,就像俞伯牙和钟子期一样,广为流传。但是,平定了乱党后,只有骥跃一个人凯旋而归了。为此,至今还有许多的学者在公子华药的死因尚有诸多的争议。一说是,华药的确是如史书上的记载,死于“黑蔷薇”之手,虽然骥跃昭军医拼命抢救,却还是撒手人寰了。而民间的传说却是,骥跃与华药在对待“黑蔷薇”战俘的事上起了争议,骥跃认为这些人应该公众处斩,以儆效尤;可是华药却觉得这些人也只是普通的农民,杀了他们不仅无辜,还会激起全国的民怨,更增长了“黑蔷薇”的势力,两人的感情就在此决裂,,给了乱党一个可乘之机,华药确实被“黑蔷薇”所伤,但是因为骥跃的见死不救才断的气。双方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可谁也拿不出决定性的证据来,这件事也就成了历史之谜。
但是,毋庸置疑的,公叔骥跃回到首都后大受法王的青睐,并将一座山命名为“骥翼”封给了公叔氏族,至于公子一家从此以后便无任何记载了。
……
“哥哥他……原来还是贵族?”
“那当然啦,应该说是贵族中的贵族呢!怎么,他从没有和你说起过吗?”
“没有”,拓铭摇了摇头,近日里出乎他意料的是实在太多了,再加上自己的身体还没有痊愈,脑子更觉得有些疼,“哥哥他,在离开家以前,都是那么的平凡,他和你不同,弘,他就像是邻家的大哥哥那样,他从未告诉我有关自己的身世。”
“所以,拓铭你看啊,你所了解到的就未必是真相,你从前那么崇拜、那么信赖的哥哥,不还是一样对你有所隐瞒吗?”
“哥哥他——也一定有自己的苦衷吧。”
拓铭的这句话大大的出乎了弘的意料,他知道公子安在拓铭11岁的时候就离开了,一个11岁的孩子,纵然拓铭的感觉在敏锐也无法看出蕴藏在他人身上的悲哀吧。可是,拓铭却这么轻易地说出了“苦衷”一词,的确,所有人做的所有事,未必都是出自于自己的意愿,“苦衷”,每一个人都会有,但不是每一个人都会明白。
“拓铭,你能不能体会到公子安的苦衷呢?”
“不能。”
“那么,你能不能答应我,在你不了解一个人的苦衷时,不要恨他,试着原谅他,好吗?”
“弘,你怎么啦,又要我发这种奇奇怪怪的誓言,你的疑心病还真是重哎。”
“答应我,拓铭。”
“好吧,不过,你也要这样做哦。我们一起发誓。”
拓铭没有想过自己与弘的关系,他不知道以他们俩现在的亲密早已超出了好朋友的范畴,那么,究竟是什么呢?
各有个不同的答案吧,这是个奇妙的世界。
拓铭在公叔家留了三天,大多的时间其实都是和空明在一起的,自从哥哥来了之后,弘和他好像都很忙,整天都在敬文的书房里不知干些什么。于是,在拓铭将要离开时,最令他恋恋不舍的,倒是空明。
弘要留下来,连哥哥都要留下来,独自下山的拓铭觉得自己很寂寞,无论是哥哥还是弘全都长大了,长成了一个大人,而自己,还是未成年的样子,什么也不懂,什么也帮不上忙,其实他很想和空明说要留下来,可是空明却急忙地要自己离开,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事实上,在弘的本家所发生的事情没有几件事拓铭能够理解的,甚至自己还目睹了一个人的死亡,这些事情,不仅仅与弘有关,与哥哥也有着紧密的联系,然而这一些他都无法理解。
“果然,大人的世界啊!”拓铭决定不再然自己胡思乱想,就在这样的一句感叹中回到了家。
回到家后的拓铭一直无所事事,一连着好几天不论是弘还是拓安都没有和他联系,就在他万分无奈又很是担心的时候,电话铃响了,他很没精神的拿起了话筒,因为预感告诉他,这通电话并不是他最希望的人打来的。
“喂,找谁?”
“拓铭啊,怎么去过未来的婆婆家,就忘记兄弟啦。”
“倾浩!你怎么想到打电话来了?我还以为你已经和汀兰私奔了,不打算回来了呢?”
“喂喂,汀兰现在就在我身边哎。话说回来,也是她要我打电话过来的。”
“喂,是拓铭吗?”第三个甜美的声音插了进来。
“汀兰,好久不见了。”
“拓铭,我问你啊,你是不是考上了彗辰第三高中啊。”
“对啊,我今天刚收到的入学通知书,有什么问题吗?”
“太好了!”电话的那头突然传出了一阵骚动,弄得拓铭十分的疑惑,几分钟后,倾浩和汀兰才渐渐冷静下来,“喂喂,拓铭,你听好了,我和汀兰也考在了那里!也就是说,我们三个又可以在一起了!”
“真的吗?真是太好了!我还以为我们这就要分别了呢?”
“拓铭,你有空吗,到倾浩的家里来吧,我们要好好的庆祝一番啊。”
“好,没问题。”
顾倾浩和卫汀兰,都是与拓铭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他们的恋情也是拓铭撮合而成的,三个人拥有了一个美好的世界,以前、现在,当然还有未来的高中生活。
“拓铭啊,你不知道,我和倾浩的事被父母发现了耶,那天我爸找我谈话,说我年纪轻轻的,任何事还是要以学业为重,可是第二天我妈就推翻了所有我爸的长篇大论,你猜这是为什么?”
“哈?为什么啊,你妈该不会受了倾浩的贿赂的了吧?”
“也差不多啦,”倾浩在一旁插嘴说,“我爸妈也知道了这事,就问我汀兰是个怎么样的女孩子,我就老老实实说了,结果他们当下就认定了汀兰这个儿媳妇,还与汀兰她爸妈电话交流了一番。”
“哎呀,其实事情是这个样子的,倾浩的妈说难得会有这么好的女孩子肯于倾浩来往,如果不抓紧一点就来不及了。”
“哈?真的假的?”
“当然是——”
“假的!绝对是假的!像我这么优秀的男生……”
……
现在拓铭想想就觉得很好笑,看着已经换上了高中新校服的汀兰和倾浩还在班级里吵吵闹闹的就由衷的觉得快乐。因为从小到大,拓铭都被年长的哥哥拓安保护得好好的,也就养成了柔弱的个性,内向的他其实很难让人与倾浩和汀兰这两个活宝联系在一起,可是世界上就是存在着这么奇妙的事情,他们三个的感情冲破了性格的阻碍,牢不可破。
“我说,你们俩个也收敛一点吧,都是上高中的人了啊。”拓铭觉得如果自己现在再不出面阻止他们的话,整个教室就要被这对冤家活宝拆掉了。
“拓铭,你来评评理啊,游乐场有什么不好,倾浩他就是不愿意陪我去。”
“拜托,我的大小姐,去一次游乐场很贵的啊,你想让你的未来老公破产啊,那以后谁来养你?”
“去死吧你,谁答应嫁给你了?”
就这样两个人又在拥挤的教室奔腾开了,认识的自然认为这两个人感情很好,不认识的还以为倾浩欠了汀兰一百万呢。
“郁拓铭,外面有人找你。”
“哦,谢谢。”
拓铭也觉得自己再呆在教室里也没有任何意义了,不过,他不明白是谁会来找他呢?
怀着这样的疑问,拓铭来到了学校的大门口,这是一个多么亲切的身影——“哥哥,你怎么来了?”
“小铭,也没什么事情,我刚刚回了家一趟,就顺道来看看你。没有打扰到你上课吧?”
“没有没有,怎么会呢?我们现在正在午休呢。”拓铭看见拓安的出现变得非常开心,他拉着这个离家多年的哥哥到了操场的一旁,许多许多的话要说,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开口了。
“小铭,哥哥这次来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对你说。”没等兴奋的拓铭找到合适的话题,拓安便先开了口,这一句,一瞬间将拓铭的激动一扫而空。
“哥哥,你该不会要说有关弘的事情吧?”拓铭也曾想过自己与弘的关系,却始终无法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近来又加上了自己最敬爱的哥哥与公叔家的恩恩怨怨,事实上,他一直在使自己回避这个进退两难的问题。
“小铭,你既然知道的话……”
“可是,哥哥,我无法做到你所想的那件事,”拓铭知道拓安的想法,让他离开的公叔弘,“这是不可能的。”
“你真的,那么爱着公叔弘吗?”
如此直白的问句让拓铭一时思维短路,爱?爱究竟是什么样子的?这对于一个刚满十七岁的男生来说,真的是一个不小的难题。
“你看,你连爱是什么也不知道,又怎么去爱上一个人呢?小铭,相信哥哥,趁早离开公叔弘比较好,你们两个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和他在一起,只会让你自己受伤,这是哥哥最不愿意看见的。”
“哥哥过来看我的真正目的,就是这个吧?”
拓铭的话完全出乎了拓安的意料,他原想一直乖巧听话的拓铭这次也该会找自己的话去做吧,却没想到弘带给拓铭的影响已经这么深。或许,自己回来的是有些晚了,拓安这样想到。
“拓铭,哥哥是为了你好,你也去了公叔的本家了,也该了解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了吧?”
拓铭没有说话,他紧紧地咬住嘴唇,就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他当然知道公叔氏族是个怎么样的家庭,可是,他仍不想放弃——放弃弘。
“拓铭,我从未看见过你像现在这个样子,你很彷徨,是吗?哥哥不急着要你的答案,不过,如果你不快点决定的话,迟早有一天你会后悔的,这是哥哥给你的忠告。”
好奇怪,真的好奇怪,为什么我去了弘的家一趟就所有人都逼我离开他呢?空明也是,哥哥也是,究竟是他们说的对,还是我应该相信与弘的约定?
……
“那么,你能不能答应我,在你不了解一个人的苦衷时,不要恨他,试着原谅他,好吗?”
“好吧,不过,你也要这样做哦。我们一起发誓。”
……
拓铭恍然意识到,这是一场早有预谋的计划,自己身在其中,陷在其中,一年前的他或许还有路可退,而现在则完全没有了。
“哥哥,我知道了,我会好好考虑的。”拓铭强忍着泪滴,跑着告别了他这几年里最思念的哥哥。
“拓铭,别怪哥哥,这一切都是公叔家的罪过,他们要为此付出最为惨痛的代价,而你……”拓安看着拓铭难过的离去的背影,喃喃地说着什么,然后,拂袖离去。
“呀?拓铭,你怎么了?怎么好像哭过了的样子。”
“是啊,拓铭,告诉我是谁欺负你了,我叫倾浩去打他。”
拓铭趴在桌子上很久没有抬起头来,这并不是对于两位好友的关心充耳不闻,只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和他们解释这件复杂的事情。
“拓铭,你别吓我和汀兰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刚才是谁找啊?”
在倾浩和汀兰的再三催促下,拓铭终于离开了自己的手臂,他一抬头,就是一双红红的眼,看得汀兰心疼得要死。
“拓铭,怎么了呀这是?”
“没什么,我哥刚刚来找我了。”
“就是你哥哥郁拓安?他来了你应该高兴啊。”
“你就少说一点。”还是女孩子比较细心,汀兰立刻察觉出了情况的出入。
“他说,要我,要我离开弘,否则……”
“离开公叔弘?为什么?”倾浩虽然也知道拓铭和公叔弘的关系,可是他觉得这没有什么不好,既然是拓铭觉得快乐的事情,那么他绝对支持到底。
“因为,因为……我也不知道,反正哥哥就是这么说的,他说,我会因此而受伤的。”拓铭的声音越来越轻,说着,就又想趴回自己的双手里去。
“拓铭,你把话讲清楚一点好不好?”被汀兰及时阻止了。
“我不知道,我又不明白他们的事情为什么会扯在我的身上,我……”此时的拓铭思维非常混乱,他开始有点言不择词,便没有说下去。
“好了,拓铭,你不明白的事情就不要强迫自己说了,或许拓安有自己的理由,你不要太在乎别人的想法,你自己想要怎么做就去努力的做吧,我和汀兰永远会支持你的。”
汀兰听了倾浩的话,也觉得非常有道理,本来嘛,人活着就是为了自己,何苦要管别人的眼光。“是啊,拓铭,倾浩说得对,我们都无限尊重你的决定。”
“可是,哥哥他……”
“哎呀,拓铭,每个人的想法都是不一样的,拓安有拓安自己的想法,而那个想法并不一定合适你,凡事都要自己做决定哦,这样才不会后悔。”
一番开导后,拓铭的心情好了很多,之前听了拓安的话,就真的觉得自己像已经与弘分开了一样,现在,他决定好好地等到放学,去咖啡屋找弘说说清楚,告诉他,自己说过的誓言并没有忘记。
一路上,拓铭幻想了很多不切实际的事情,幻想了N个与弘面对面的场景,有好有坏,这让拓铭的心里更加没底。本来想找倾浩和汀兰陪自己一起来的,想想又不太好,于是只能自己慢慢地走在这条熟悉的路上。
余辉洒下来,为彩色的人行道镀上了金色,拓铭低头走着,看见阳光从路边梧桐叶的空隙中斑斓的照在地上,煞是好看,他的心情忽然好了很多,便不由得停止了自己的胡思乱想,加快了脚步。
Skyの Prayer,到了。
“我回来了。”拓铭推开了咖啡屋的门,挂在门框上的铃铛发出了很好听的声音,而屋子里却似乎没有人在。
“奇怪,门开着的话,弘应该已经回来了吧。”拓铭自言自语的说着,走进了里屋,“弘,你在吗?”没有人应答。
一种不好的想法又涌上了拓铭的心头,难道弘是要连同这家店一起抛弃了吗?难道是要连拓铭一起抛弃了吗?难道……拓铭不敢再往下想,他怕自己会害怕得失去了所有的勇气,包括放学时自己所做出的艰难决定。
拓铭失望的退出了咖啡屋,或许哥哥说得对,我和弘是不同的……
拓铭的思维再次短路,只为眼前的景象——
“呐,别哭了好不好?你妈妈很快就会来接你的,不要再哭了,哥哥给你吃巧克力好不好?”那个阳光下显得有些晃眼的人是——公叔弘吗?
“弘!”拓铭不顾路人甲乙丙丁奇异的目光,跑过马路就一把抱住了站在幼儿园门口的公叔弘。
“怎么了?才几天没有见到我而已,就变成这么样了?”弘转过身面对着拓铭,温和地笑笑。
“哎,我也要吃巧克力的。”
“怎么像个小孩子一样?”话虽然这么说着,弘还是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块有着精致包装的巧克力,撕开,塞进了拓铭的口中。
“你知不知道,你吓死我了,店门开着,却没有看见人……”拓铭的嘴里含着巧克力,说的话含糊不清。
“啊?你说什么?”也不知道是弘真的没有听清楚还是别的什么。
“我说——”拓铭意识到了自己差点又上公叔弘这家伙的当,拜托,他就在马路对面,怎么可能没有看见自己走进店里。
“你刚才说了什么?”弘却不死心的继续追问着。
“我说,我还以为你死在店里了呢,那我不就成为了第一嫌疑犯?”
“呵呵。”
“你笑什么?”
“如果担心我的话,就大大方方的说出来好了。”
“我就知道你都听见了的!”因为气愤,拓铭的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这使得他们两个再次成为了马路边的焦点。
“好了,生气的话也回店里再说吧——给路人看了好戏可就不划算了。”最后一句话,是弘轻轻地在拓铭的耳边说的,颇有几分幸灾乐祸的味道,拓铭虽然不甘,却也没有反对,跟在弘的后面进了店里。
我的决定还是对的,哥哥,对不起。在走回Skyの Prayer的时候,拓铭这样想到。
当拓铭走进咖啡屋后,弘就在他身后锁住了门。“我们今天就不营业了,”弘解释道。
拓铭本想问问原因,看着弘的脸却突然失去了语言的能力,“我……”他唐突的开了口却无言以对。
“拓铭,公子安今天找过你了吧。”
“哥哥?是的,可是,你怎么会知道?”拓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一部分是因为弘略带生气的脸庞,另一方面则因为他们现在的距离是如此的接近。
“那么,我一定叫你离开我身边,对不对?”
“那个……我并没有答应。”
“哼,真是卑鄙。和爸爸的谈判失败了,居然打起了自己弟弟的主意,怎么?想用你的离开来影响我的判断吗?”弘说着倒退了几步,顺势坐在了柔软的沙发上。
“弘,不知道你和哥哥之间发生了什么,可是,就算是弘也不可以骂哥哥的。”
“什么时候轮到你轮对我说教了?”强势的口吻,拓铭站在一边根本无力反驳什么。“算了,你想知道吗?有关你哥哥来找我爸爸的商议的事情。”
“我……”拓铭没有说下去,但弘仿佛已经知道了答案一般,继续说着。
“是为了骥翼山的归属权,你也知道了那个公叔家和公子家的传说吧。在公子安看来,骥翼山也有公子氏族的一部分,他敢光明正大的踏上古老的公叔地域,这不得不说是需要非常之大的勇气的,不过,骥翼山怎么可能就如此轻易的拱手相让?”
“所以……”
“所以,你那个让你无比尊敬的哥哥无非就是想利用你来影响我而已,以为作为下任当家的我对此事有着绝对的主导权。如此卑劣的手段,也亏他想得到。”
“你胡说!”
“怎么?你不相信我了?”
“不是的,只是,只是我不相信哥哥会利用我。”
“这就是事实,拓铭,你必须面对的事实。”
“你说的话真真假假,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又在拿我开玩笑。”
“你觉得我现在的样子像是在和你说玩笑话吗?”认真的眼神,看得拓铭无处躲避,“你要去哪里?”眼看着拓铭打算夺门而逃,弘立刻站了起来,挡住了他的去路,“想选择逃避吗?”
“请让我回家。”而拓铭始终无法对弘下起狠心来,只能使用敬语来表示自己的感受。
“如果我不允许呢?”
那个霸道的、无理的公叔弘再次出现在拓铭的面前,“那么……”拓铭清楚地意识到,这一次自己将会是无处可逃的,“那么……”他犹豫了很久,最终么没有把心中的想法说出来,或者说,他现在已经无法开口了。
因为弘已经堵上了他的嘴。
拓铭被弘这一出格的举动吓得不轻,想要反抗,却是那么的力不从心,他想着一件非常不合时宜的事情,这似乎应该是他的初吻吧……
于是,第二天去上学的拓铭就变得十分恍惚,以至于没有听见倾浩的招呼。
“喂,怎么了,拓铭,我都在你身后叫了你很多遍了。”对于“突然”出现在自己身旁的倾浩,拓铭着实吓了一跳。
“啊?早啊,倾浩。”
“喂喂,你怎么一大早就魂不守舍的?”
“我……”拓铭话说到一半就立刻停了下来,昨天的事要不要告诉倾浩呢?他很犹豫,最后还是决定不说为好,“我在想昨天昨夜里的一道题。”
“嗯?”怀疑的目光直射向拓铭,或许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一个非常不善于说谎的人。
“是真的啦。”
“我没有说什么啊,你这叫此地无银三百两好不好?”
“我……”
“好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既然是你有意不说的事情,我也不会强迫你告诉我,但是……如果是受了委屈的话,一定要说出来明不明白?”
“倾浩……”拓铭的语气中充满了感动。
“少来星星眼啦,再不快点去教室的话要迟到了。”
“等一等,倾浩,”拓铭在身后顺势拉住了加快脚步的好友,“我还是告诉你吧,不过不要告诉其他人,连汀兰也不可以。”
“事情就这么严重?”
“嗯,”拓铭默默的点了点头,转身往教室相反的方向走去。
“什么!”
“拜托,我们现在是在逃课哎,你小声一点行不行?”
“可是,拓铭,我怎么听都像是汀兰看的言情剧里会发生的事情啊。”
“其实,我自己也不太确定这一切是不是真实的,可是……你知道我有逃避的坏习惯,之所以告诉你也是为了你能帮我想想办法,我真的不知道现在自己该怎么办了。”
“嗯——这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一边是你从小到大都爱护着你的哥哥,另一边是你喜爱的人,这若叫我选的话……”
“你会怎么办呢?”
“我也不知道。”
拓铭失望的低下了头,早知道连倾浩也没有办法的话就不说出来了。“那,倾浩会因此而讨厌我吗?”
“因此?讨厌?你在说笑啊,我怎么可能讨厌你?喜欢不喜欢的,又不是自己能完全决定的事情,就好像我和汀兰,我一直都觉得她非常野蛮,一点也不温柔,长得也很一般,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就是一个脾气超烂的人,自己却没有办法离开她——哪怕是一秒钟。”
“我……有的时候也会有这种感觉的,对于弘。可是,那天哥哥问我,什么是爱呢?我却愣在那里怎么也想不出答案来,那么,我是不是真的很爱弘呢?”终于,拓铭把这几天一直缠绕脑子里挥之不去的问题说了出来。
“爱啊,没有人能说清楚是什么的,就连柏拉图也不会知道,这种深奥的问题思考了做什么啊,只要按照你自己想的去做不就好了。”
“你说的还真轻松啊,倾浩,我和弘是永远不可能像你和汀兰那样一帆风顺的,且不说哥哥与他们家的家族恩怨了,就是我和他本身……”
“No problem。”
“啊?”
“完全没有问题,拓铭,爱一个人的心情是不能用世俗的眼光来看待的,你明白吗?想当初我和汀兰的爸爸大吵了一架,后来他爸爸拍着我的肩膀对我说,‘你能有为了汀兰这样与一个长辈说话的勇气与行动,我也不能再反对什么了,’所以,什么早恋啊,什么什么恋啊的,全都不是问题,除非——除非是你自己在怀疑。”
倾浩说完这话看向拓铭,发现一直低着头的拓铭更加沉默了,他的两只手交叉着纠结,,很久,才问了一句“那你知道弘他爱我吗?”作出了艰难的决定后,拓铭开始怀疑,这个问题让倾浩一时间也无法解答。
他们两个人就坐在那里,头顶上是湛蓝湛蓝的天空,各自思量着爱与被爱的辩证关系。
“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试着去相信对方的,不然,爱情就不会存在了。”
是谁总结的说了这么一句,太阳就匆匆地下了山。
“弘!我来上班了!”当拓铭照常理在放学后来到了Skyの Prayer,令他惊讶的是,玻璃门上贴着醒目的红字——转让,里面则是昏暗一片。
“弘……”
拓铭那奇妙的联想能力再一次让他被恐惧团团包围住,他看见了弘在店里默默收拾东西的样子,两个纸制的大箱子,被他一个一个的搬到了店门外,就在自己的身后,停着弘的白色跑车,弘面无表情地穿过了他,再把箱子一个一个的放进了车子的后备箱里,然后他站在店门前——自己的面前,准备锁门之前站了很久,他背对着自己,没有看见表情,然后干脆的锁上了店门,潇洒的开车离开。
独独留下了“转让”两个字。
转让,多么奇妙的词语,拓铭想着,转让了的就是不要了的,转让了的就是无所谓了的,转让了的就是没有意义了的,这家店,里面的咖啡杯,有拓铭细心的洗过的痕迹——要转让的,里面的吧台,有拓铭拼拼图的痕迹——要转让的,里面的拓铭生活了一年——也是要转让的。
“什么是爱呢?爱是可是转让的东西吗?”
拓铭不记得自己在咖啡屋前停留了多久,好像很久很久,因为他觉得弘会回来,可又认为这样的等待太漫长,并不会有结果,他了解弘的个性,喜爱可以很过分,扔掉的时候也决不留情,就像这家Skyの Prayer一样……
所以,在拓铭回到家后,他觉得很奇怪,自己应该是悲伤的,难过的,可是这一切负面的情感在拓铭的脑子里全部都是真空的,他安静的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回想起来的,不是今天的绝望,相反,他一个人对着桌子外面黄昏的天空笑了,这样的夕阳是那么的美丽,它是与弘一起看过的——美丽的夕阳。
“喂?”
“拓铭啊,我是妈妈,你快来一趟医院吧,老师那边我说过了,你哥哥他……出事了。”
出事了!
什么出事了?谁出事了?是哥哥?还是……弘。
当拓铭赶到医院时,他看到了哭红了双眼的母亲,一脸悲伤。“妈妈,什么出事了?谁出事了?是哥哥?还是……”
“我也不知道,好好的怎么就被车撞了呢?我真的不知道,这是做了什么孽啊?”
“没事的,妈妈,不会有事的,哥哥那么厉害,什么事情都难不住他的,不会出事的……”拓铭就抱住妈妈,嘴里反复的说着安慰的话语,每说一次,心里的恐慌就增加一份,“哥哥他,不会发生什么事情的……”
“医生!医生,我的儿子怎么样?他没事吧?”
“你放心,病人的状况还不算糟糕,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的。”
恍恍惚惚的拓铭在听到了医生的话后终于松了一口气,他扶着母亲坐在一旁,继续安慰道:“妈妈,我都说没事的了……”
“拓铭啊!”
紧绷着的神经终于被放松下来,拓铭的母亲就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号啕大哭着,这样的情绪也影响了拓铭,使他想到了哥哥与弘,他很想陪着自己的母亲大哭一场,释放掉自己所有的悲伤,却仍只是机械地安慰着这个平凡的女人。
自己的悲伤,似乎变得无足轻重起来了。
“哥哥,没事了吧?”拓安被转到了普通病房看护后,,每天放学的拓铭要走的路程不再是为了那个人,而是为了自己的哥哥。
“我没事的,小铭,你不用这么辛苦的每天来陪我。”
“哥哥,对不起……”那句藏在拓铭心中的深深的歉意终于说出了口。
“小铭,你和公叔弘分开了对不对?”
“哥哥,你怎么……”
“我怎么会知道?我当然会知道,你是我的弟弟啊。”
“……”
“小铭,哥哥早就劝过你的,如果你主动离开公叔弘,或许也不会像今天这般难过。”
“哥哥,我没事,我一点也不难过,真的。”
“小铭,小时候我就说过,你是最不适和说谎的了,因为你的谎言听上去就是一段哀伤的猿鸣,连听的人都会心痛,更何况是你自己。”
“哥哥,我没有说谎,这一次我没有,我真的不难过,因为我知道我还爱着弘,我知道爱究竟是什么了,所以,再大的悲伤,都不再是悲伤。”
“这是真的吗,小铭?”
整个世界都在于拓铭作对,公叔弘这个混蛋是,连哥哥也是,如果可以忘了那一年前的相遇该有多好,至少,自己的心,不会这么痛——深深的刺进内心的疼痛。
“小铭,你知道我是被谁袭击的吗?”
“是我最不愿意听见的那个名字吗?”
“是的,因为他告诉我,他和你之间彻底结束了,我知道这对你而言意味着什么,一时却分了心,于是让他有了可乘之机。”
“他错了,他彻彻底底的错了。”
“小铭,哥哥不想看见你忍得这么辛苦,如果难过的话就痛痛快快地哭出来吧。”
“哥,你放心,我不会让他的阴谋得逞的,我也不会像他想的那样难过得死去活来。所以,你不用顾及我,如果骥翼山真的是公子家的,就勇敢地去拿回来,哪怕要与整个公叔氏族为敌,我也会支持你。”
拓铭说完就话就告辞回家了,他突然很佩服自己,自己真的是一个不会说谎的人吗?为什么这天大的谎言却连自己也骗过去了?那么,心还在痛什么呢?一切都过去了,那天什么也没有发生,一年前什么也没有发生,哥哥还在,爸妈还在。连倾浩和汀兰都安慰自己“失恋并不可怕”,那么,自己还难过什么呢?
拓铭在今后的日子里就活在了这永无止尽的自我催眠中,你已经不爱公叔弘了,你已经忘记公叔弘的样子了,啊,公叔弘是谁啊?
拓铭常常走神的回忆着,公叔弘,这个大笨蛋,究竟是谁啊。
看着的人都心痛不已,他却不以为然的每天带着库云散步,嘴里还嘴说着“你已经不爱公叔弘了,你已经忘记公叔弘的样子了,啊,公叔弘是谁啊?”
时间长到拓铭真的已经忘记了公叔弘的样子了,那年的冬天,下雪的时间比往年提早了一些,拓铭带着可笑的绒线帽来到学校做放寒假前的同学告别。
雪微微地下着,飘在人的脸上也没有感觉的就消失了,库云开始躲在家里不肯出门,于是,拓铭一个人走在空旷的街道上,白皑皑的一片,他的脑子里有些模糊的印象,是那个冬天和谁在一起打的雪仗,还使得自己变成了真正的雪人?拓铭摇了摇头,自己原来真的忘记了。
在他进校门的那一刹那,他却又突然想起来了,眼前的这个人是那年冬天在一起的人吗?
“你好,拓铭,好久不见了。”
“空明,你怎么在这里?”
“我是专门来找你的,能换个地方说话吗?”
自从拓安出院后,就再次神秘的失踪了,此时看见了空明,拓铭的心中还暗暗的窃喜了一番。
“这次来找你,我也不知道应不应该,但是,我还是不由自主地来了,是关于……”
“对不起,我不想再听见那个名字了。”
“那好吧,是关于那个人的,”说到这里,空明还特地注意了拓铭脸上的表情,如此的平静,于是他接着说了下去,“我想试试后来代替那个人解释一番,恐怕,这之后再也没有机会了。”
“空明,你就直说吧,我什么也无所谓了。”
“我知道那个人半年前的不辞而别对你的伤害有多么大……”
“不,完全没有,我现在活得很开心。”
“是的,你现在的确过得很好,可是那个人却为此付出了最为惨痛的代价,这一切都是公子安不会告诉你的,这样也会毁坏了他们之间所有人的计划。”
“请继续。”拓铭十分平静地说。
“那个人的离开并不是他的本意,他的离开完全是因为雨之眸的出现了异状。你或许还不知道那个人也是雨之眸吧?”
“哼,他究竟满了我多少事情,我都已经无力再去追究了。”
“那是最清澈的雨之眸,透明的绿色,很漂亮,这也是大哥非常喜欢他的原因,为了保住这千年的奇观,他先后用那个人的母亲和妹妹作为实验品,最后,才保住了那个人的生存。知道那个人为什么不喜欢我吗?因为为他妈妈和妹妹主刀的人就是我,也就是说,我亲手害死了自己的大嫂和侄女……”
空明的话说得越来越轻,拓铭已经不想再去联想这将是多么无奈的悲哀了,他静静地听着,就像似在看小说一般的平静,对他而言,这一切是那么没有意义的事,那个人的家族,那个人的悲哀,都与他没有关系了,于是,他起身要走。
“学校里还有事情,空明……”
“不,拓铭,请听我说完这个悠长的故事。”空明轻轻的深吸一口气,“那个人在知道自己的生存是牺牲了那个多的人换来的时候,他曾一度想要自杀,在他的房间里,至今还有一种反抗的气息。但不知道那个时候为了什么,三年前的某天他回来后显得异常高兴,然后,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甚至在乐观的同时带上了恐怖。他的哥哥,公叔绎,因为大嫂的事情对那个人恨之入骨,本来那个人对此视而不见,但那天之后他就对敬绎异常的霸道,不对,是对每个人异常的霸道——他有这个资本,就好像全公叔家都是他的一样。”
“这些究竟有什么关系?”
“拓铭,三年前,他遇见的那个人,让他彻底改变的人,就是你啊。”
“我?怎么可能?我三年前还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初一新生呢。”
“我也不知道那天你们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这是那个人亲口对大哥说的,他说‘我要那个人留在我身边’,他也真的那么做了,一年半前你们的相遇,所有的时间地点人物都是经过事先计算好的,然后,那个人心满意足地得到了你。”
“再然后头也不回的一脚把我甩掉,这的确是他的作风。”
“我说过,敬弘是因为雨之眸的异动才不得已离开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根本不用对我说这些!这个人已经彻底地走出了我的世界,他的生死与我无关!”
“你等一等,拓铭,他的异动可是你造成的啊。”
“难道一个接吻就会让他去死吗!”
“是的。”
多么平静的回答,拓铭想到,自己刚才那么失态还真是可笑啊。
“拓铭,敬弘一直都活在没有感情的世界中,因为他不能,他的双眼随时都会产生排斥反应,他抗拒和任何人接触,包括他的亲人。可是,唯独是你,他不顾一切的和你在一起,时时刻刻的与你保持距离是因为不想离开你,他不能爱上你,却早就爱上了你,这种复杂的心情,你能理解他吗?”
一只从月球上坠落到人间的玉兔,对于这个世界充满好奇又害怕伤害,他想逃出自己狭小的洞,却无法说服自己,于是,他只能一直呆在那里,直到有一天他看见了另一只兔子,站在他的洞外面说“一起玩吧,”他害怕,却又反常地相信着,“可以永远吗?”“当然。”于是,他们差一点就到了永远。
拓铭收回自己的思想的时候,发现全班的目光都注视着他,刘老师就站在自己的面前,压住怒火地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话,“郁拓铭,请你把寒假作业复述一遍。”
“我……”拓铭的脑子里霎时一片空白,他这半年来的努力在空明的问句中灰飞烟灭,此时,他无法使用语言。
白色的纸条堂而皇之的传递到他的手上,附上了顾倾浩一个浅浅的微笑,拓铭机械的念完了上面的文字然后坐下,再把纸条还了回去。
“拓铭,刚才在想什么心事呢?”
“没什么,我有点困了,放学时叫我啊。”
然后呢?那两只兔子差一点就到了永远,他们为什么没有坚持下去呢?拓铭想了很久也没有想明白,然后,他偷懒的想,反正他们就是注定要离开的吧,所以没有理由也就无所谓了。可是,两只兔子分开后的生活并不完美,他们或许有思念对方,拓铭不知道,拓铭只知道这其中的一只兔子活得万分痛苦,在人前微笑,在夕阳下落泪。拓铭不知道真的兔子会不会哭,有没有泪腺,他想,总是有的吧,因为每一种生物活着都会有自己的悲伤,一只兔子失去了他心爱的另一只兔子也一定会难过,一定会想哭,如果这个时候无法流出眼泪来,这是多么悲惨的事情。
“拓铭,拓铭,醒一醒,放学了哦。”汀兰开始淘气的挠拓铭的腰,“终于醒了啊。”
“嗯?放学了吗?”
“是啊,汀兰都已经挠了好久了。”
“呵呵,那我们一起回家吧。”
“好啊,对了,拓铭,今年的寒假你打算干什么啊?不如和我还有倾浩去游乐场吧?”
“随便啦,到时候再说吧。”
在那年的冬天,一只兔子格外的悲伤,因为冬天的太阳落山很早,光芒也没有夏日的刺眼,所以,兔子找不到了哭泣的理由,他想,不如就让眼泪到此为止吧,回过神来才发现,早已是泪流不止……
那天从游乐场回来已经是黄昏了,拓铭一个人坐早公交车上流眼泪的时候,坐在他身边的中年妇女非常厌恶的看了他一眼,嘴里说着什么,然后下了车,其实,拓铭也很无奈,只是有些事情不是自己能够控制的。
回到家后发现妈妈加了菜,又发现,哥哥回来了。
这让拓铭高兴了很久。
公子安,拓铭的哥哥告诉他,因为拓铭的话,骥翼山下个月就是自己的了,完完全全的移交给了公子氏族。
“因为我的一句话?”
“对啊,那个时候我在医院里,你不是说过‘如果骥翼山真的是公子家的,就勇敢地去拿回来,哪怕要与整个公叔氏族为敌,我也会支持你,’吗?公叔弘在听了这话后就有些动摇了呢。”
“是吗?”拓铭的话说得非常轻,他又想到了那两只兔子的故事,不知道现在他们怎么样了。
“对啊,拓铭,你果然是我亲自选中的人。”
“什么意思啊?”
“你是我选中的,唯一能够影响到公叔弘理智的判断力的人。”
“哥哥……”
“怎么了?”
“其实,你不是我的哥哥,对不对?你只是一直说为我好,但其实这一切都只是在利用我罢了,对不对?”
“没错,而且,我还要告诉你,库云啊,不是被人抛弃的,而是我故意仍在那个巷子口的。”
“我早应该想到,如此名贵的牧羊犬怎么会有人如此狠心的扔掉。”
“小铭,我之所以现在将一切都告诉你,是因为我相信……”
“你相信什么?从头到尾这都是一场骗局!我身在骗局里看不清外面,被你、被公叔弘耍得团团转,却还像一个笨蛋一样的尊敬着你、爱着他,我……”
“小铭,要怪就怪你是那个‘唯一’吧。”
公子安,他从来没有说过自己叫做郁拓安,是不是连上帝都在帮助他呢?被郁家的人领养,遇见了那个注定是“唯一”的郁拓铭,然后顺利地拿回了原本就应该属于他的骥翼山。
“公子安,你知道吗?你早就已经成年了,所以,我父母没有义务再来养育你,所以,你不再是我的哥哥了。”
“没有关系,小铭,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其他的都无所谓了。”
“背负着家族的期望长大,很可悲啊。”
“你有什么资格来说我呢,小铭,你也是背负着某一个名分而成长的。”
拓铭穿得很厚实,因为他怕在这荒山野地里会摔倒。
冬天的骥翼山与暑假中的样子完全不同,整座山都被皑皑白雪覆盖着,显示出了一种苍凉的美,拓铭的心里很害怕,他之前打过空明的手机,却始终是处于关机的状态的,他那灵敏的预感告诉他,如果不马上行动的话,有可能来那两只兔子就永远的失去永远了。
所以,当他认清楚了公子安复仇的真面目时,他毅然决然地选择站在了公叔弘这一边,首先,就是要见到弘。
爬山的经过非常辛苦,缆车的地方早就积上了厚厚的雪,那条空明说用来逃生的小道也变得崎岖起来,摔倒了,拓铭的掌心就留下了一道长长的口子,疼痛让他再次回想起了弘说过的话。
“那么,你能不能答应我,在你不了解一个人的苦衷时,不要恨他,试着原谅他,好吗?”
“好吧,不过,你也要这样做哦。我们一起发誓。”
原来真正没有守住誓言的人是自己。
那个曾经空明站着迎接弘的偏门也积上了雪,拓铭虽然知道看这情况公叔一家应该已经搬走了才对,但他还不死心,用手努力的扒开了挡住门的雪,拉开,走进,关门,不顾一切的黑暗。
因为心中有了坚定的信念。这一次,绝对不会再去怀疑什么了,喜欢就是喜欢,相爱就是相爱了,倾浩说得对,这需要什么理由?这根本就是毫无道理的。
“弘,你在吗?弘?弘。”
时光倒退,拓铭想起了第一次遇见公叔弘的时候,他就叫他“弘弘”,多么可爱的名字。
“弘弘,你在吗?”或许是因为早就明白公叔弘不会出现在这里了,拓铭大胆地叫了出来,“弘弘,你知道吗?我回来找你了啊,我是你的‘唯一’啊,弘弘。”
“弘弘?是谁允许你这么叫我的?”
那个站在黑暗中躲了很久的人终于忍受不住了,就像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样,他的脸色非常难看。
“啊?”拓铭愣在原地了很久,一开始时被吓倒了,后来则是惊喜,“弘弘!”他笑着抱了上去。
“谁允许你抱我的啊?喂喂,你是谁啊?”
“什么?难道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拓铭啊。”拓铭再次害怕起来,弘不记得了,或许他什么也不记得了,也对,记得我的话会很痛苦吧。
“拓、铭?”
“嗯。”可是尽管知道弘会因此而受伤,拓铭还是希望他能够回忆起自己来。
“拓、铭?”弘就这样反复的念着拓铭的名字,一边念,一边走,而拓铭也只好跟着他,为了不让自己在这个迷宫般的城堡里迷路。
“你说你叫拓铭?”
“嗯。”一路上弘就反反复复的维持着上面的问句,拓铭也非常有耐心的回答着。
直到第三个人的出现。
“哎呀,哥哥,你看弘哥哥又在欺负拓铭了呢。”说话的人拓铭有点印象,是公叔贤的亲弟弟,常年留学海外的公叔茂。
“含茂,别说得这么大声,他们两个人乐在其中呢,你就别打扰他们了。”
“难道拓铭就没有发现自己已经在城堡里绕了三圈了吗?”
“好了,我们走吧。”
拓铭这才意识到了,自己是不是再次被耍了?
“你等一等,公叔弘,你真的不记得我是谁了吗?”那两个人旁若无人的对话拓铭可全都听见了的,又或者,是他们故意要让他听见的,总之,拓铭停下了自己跟随的脚步。
“我?怎么可能会忘记呢?”
“我就知道你又在玩我了!”
“呵呵,没办法,看见你就好想——”
“我真的有那么好骗吗?”这是拓铭遇见弘以来最想不通的一件事。
“你知道那个‘唯一’后面省略了什么吗?”
“不知道。”非常老实地回答。
“你是‘唯一’一个非常好骗的人。”说完,便跑了起来。
“喂,你什么意思啊!”拓铭也跟了上去。
在那扇熟悉的门前停下来。
弘的房间,白色的装潢,让拓铭害怕的,是年幼的弘无力的反抗。
“呐,做好准备了吗?”
“嗯。”
“那么,我开门了哦?”
“嗯。”拓铭以已经可以想象得出弘这十几年来的痛苦了,所以,他不再害怕,他要去面对。可是,他还是被吓到了。
华丽丽的房间,水晶吊灯,柚木家具镶有金边,六尺的加顶四柱床,床沿有及地的紫色轻纱覆盖。
“这些东西……”
“我知道你会喜欢的。”这些东西全是半年前的某一天,拓铭在一本家具杂志上看见的他最喜欢的摆设。
“你都记得?”
“什么也没有忘记,拓铭。”
“可是我……我对不起你,我没有守住誓言……”
弘再次打断了他的话,“你回来了就好……”
拓铭对于倾浩和汀兰而言是彻底的失踪了,就连拓铭的父母也是知道他去了一个朋友家,倾浩和汀兰再仔细一想,大概也就明白了大半,正当拓铭父母追问的时候,他们也就顺便帮拓铭圆了这个谎言。
倒也不是拓铭不想回家,套用一个文绉绉的话来说,他是有家而归不得。
为什么呢?因为他被弘强行扣押了。
“为什么不能回去啊?”
“你要知道,这骥翼山再过几天就不是公叔家的了,不在最后时刻好好的欣赏一下怎么行?”或许拓铭还会为另一个理由留下来,那就是他们此刻正在享受的山中落日的美景。
“都是我不好,害得你失去了这座山……”
“当然不是你的错,”弘说着亲昵地敲了拓铭一下,“这座山留在我的视线中也只会带来悲伤而已,我当初会离开你,一来因为眼睛的问题,二来也是想给公子安一个拿回骥翼山的理由。况且,你真的认为自己是那个‘唯一’?”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拓铭对弘的话显得非常不解,所有的疑问太多太多了,他又突然想到了一些奇怪的地方,脑子里蹦出了三只兔子。为什么会是三只兔子呢?拓铭想着,却被弘的话硬生生的打断了。
“你不是最初的那个‘唯一’,拓铭,你知道吗?”
“我……”
“可是,你别担心,你现在啊已经不是‘唯一’了。”
“啊?那我是什么啊?”拓铭最先想到的的答案是玩具一词,毋庸置疑,这非常的贴切。
“是永远。”
“弘,你……不会又在和我开玩笑吧?”
“如果你想着是玩笑话的话我也不介意的。”
“当然不是!”拓铭脱口而出的真心话让他再次恨不得挖个地洞跳下去。
“呵呵,空明和你说的那个人不是你,那个人大概已经死了,不知道是那个环节出了错误,竟让我遇见了你。”
“我还以为我们的邂逅真的是一场缘分呢。”拓铭的语气中带有的是一点点的遗憾。
“难道现在就不是了吗?”
“那怎么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或许这才是真正的缘分呢。”
拓铭歪着头想了想,觉得弘的话也有些道理,就开心地笑了。
“还有,公子安想要这座骥翼山,我本来就不想留的,就算现在不还给他,待到我做了当家也会交给他的,所以你不必觉得内疚。”
“真的吗?”拓铭笑得更开心了。
“当然了,你认为这座山究竟有什么好的?”对于公叔弘而言,这座山只能是他一辈子的伤痛。
拓铭再想想也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不过,他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于是,两个人静静地看着偌大的太阳落下山去,没有对话。
弘没有告诉拓铭的还有另一件事情,就是他其实早就知道了公子安的意图,却没有任何的反应,令他意想不到的是,他自己竟真的喜欢上了这个公子安为他亲自挑选的“唯一”,而且还是爱得那么的……无可救药。
现在的弘已经可以大胆的和拓铭在一起了,因为在他失明的离开拓铭的日子里,他以为自己会像以前一样活在妈妈与妹妹去世的阴影中,在黑暗里,看见的却全部是拓铭傻傻的微笑,就在那一刻,他明白了,一直以来,不是眼睛的排斥妨碍了他的快乐,而是他自己困住了自己的幸福,所以,当他遇见第一个“唯一”的时候就应该会明白的,不过,他错了过去,于是,他又遇见了拓铭,这是一件好事,对于郁拓铭和公叔弘而言。
但也是自那以后,拓铭彻底没有了罪恶感,于是他常常逼问着弘,问他为什么没有下山来找自己,弘每次的回答都不一样,也每次都不能让拓铭满意。
其实,他只是碍于面子罢了,所以才会叫空明联合起来演了这场戏。
当拓铭在很久很久以后意识到这一点时,他忽然觉得这个世界是那么的可怕,自己是活在一个又一个圈套中成长的。
后续:
我看着窗外的彩虹写下了这个故事的完结篇,想着,敬弘和拓铭的故事叫什么好呢?啊,那就叫彩虹吧。
“在写什么呢?小心下次考试又忘记复习哦,”Lonlzy走了过来,“真是的,店里的生意也不照看一下。”
“有什么关系?Skyの Prayer有你就够了啊。”
“我看看,原来你在写敬弘的事情啊,小心被他看见。”
“拜托,我好歹也是在帮他们宣传啊,要好好珍惜自己的爱情。”
“是是,我的公叔冰雪大小姐。”
取完名字后,我就想到了另一个故事,Lonlzy以前对我说,彩虹啊,就是天空的祈祷呢,因为雨水是上帝的眼泪,上帝失恋了所以也会伤心也会哭的,这个时候,那个默默地爱着他的人就会编织出彩虹来安慰他,让他明白,雨过了天晴了,美丽的彩虹就会出现的。
于是,我追问Lonlzy这个故事的含义,他说这是敬弘告诉他的。
上帝呢?就是你爱的人,而你,就是那个值得我默默编织彩虹的人。
乱感动一把的。
很旧的文了,自己第一篇耽美向的东东,深知写得有些欠缺,还望大家多多包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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