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壬的蔷薇》Noli酱

20、第20章

　　艾尔芙在父母的陪伴下来到了威尼斯，先是马车然后再坐船，水陆两种交通工具转换下，她折腾的身体有些吃不消。

　　母亲戈雅见她最后不再提出解除婚约的事，对之前发生的事情就当做没发生处理了，不管怎样，女儿还是老老实实地要嫁过去了。

　　等到了之后，除了新郎阿方索本人，还有之前见过的阿方索的妹妹伊莎招待了他们，没有直接到总督府，而是住到了辛多家的老宅。

　　老宅古朴有着上百年的历史，威尼斯特色的拜占庭结合欧洲古典的纤细大理石柱子与梅花形状雕窗，坐落在河边显得轻盈典雅，院子里有开的极其旺盛的灌木蔷薇与高大的乔木，这是在威尼斯这座建在海上且建筑紧密的城市中少见的。

　　“你们家的宅院真的很漂亮。”站在院子里，庭院中间的贝壳形喷泉吐出水流流向四个方向，贯穿整个空间，静谧而美好。艾尔芙由衷地向伊莎赞叹着。

　　“这是我母亲在参观过拜占庭之后设计的，你喜欢就好，毕竟今后你就是这里的女主人了。”她开心的挽住艾尔芙的手腕，看起来对这位未来的嫂子十分满意。

　　说起来，她好像并不太清楚他们父母的事情，只知道都已经去世了，留下他们兄妹相依为命。

　　“您的母亲？”艾尔芙试探着问了一下。

　　“她是一个热爱植物和旅行的人，年轻的时候不同于其他小姐，外祖父在做生意时带她去过不少国家，连埃及那样的地方都去过哦。”说到母亲，伊莎的脸上满是骄傲，“父母是在伊斯坦布尔相遇的，很浪漫吧。父亲对她一见钟情，然后两人就结婚了。”

　　伊莎的话中有着对他们美好爱情的憧憬和羡慕，但说着说着，语气就低沉了下来，“后来，大概我六岁的时候，因为流产身体不好便去世了，没过多久父亲也就跟着去了。”

　　“对不起。”艾尔莎看到她这样难过，咬了咬下唇，觉得不应该着急提起这个问题，让她本来挺开心的，却突然想起难过的事。

　　伊莎眼神复杂的看着艾尔芙，摇了摇头，然后安慰她说自己没事。

　　她没有把所有都告诉艾尔芙，比如，母亲本来有个相爱的青梅竹马，是父亲以救过一命为条件，让她嫁了过去。再比如，虽然父亲深爱着母亲，可母亲却一生都没爱过父亲，到死都埋怨他，是郁郁而终。

　　阿方索和艾尔芙是否和他们很像？他们是不是也会像父母一样以悲剧收场？

　　她不知道，身为父亲的孩子，他们的另一半都是自己选择，甚至是抢过来的，可最近，结婚三年还没有得到丈夫心的她，已经有些后悔了。

　　艾尔芙看了阿方索一眼，看来伊莎的反应，他没有跟别人说起他们之间的三年之约，既然如此，这件事就当做是两人之间的秘密。

　　不，出于慎重，还是立个字据好了，万一哪天他反悔了怎么办？

　　看到她站在原地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阿方索走上前问她，“在想什么？那么入神？”

　　“我们应该对一些事，再认真的谈谈。”艾尔芙认真地对他说。

　　阿方索心里一揪，都走到这里了，她还是要反悔吗？

　　“好。”他苦涩的应下了，“你先休息一下，等一会儿在亭子那里找我，我会在那里等你。”

　　艾尔莎的确有点累了，先养足精神，有什么事醒来再谈。

　　在女管家的引领下，她来到了客房，看的出来房间被人精心打扫过，床单是来自东方的丝绸，比佛罗伦萨最好的纺织品都要柔软光滑，床头摆着少见的中国青花瓷器，花瓶里是还带着露水的紫罗兰，屋内还有着点过熏香的香气，虽说是客房，大概装饰的比主卧都要精致。

　　她愈发觉得当时应该拒绝阿方索，这么拖着他真的是对他好吗？想到他那双带着些沧桑哀求她的深绿眼眸，她又很难说不。

　　为什么对她这么执着？第一次坐马车去宴会时，他说他们不是第一次见面，可他们是什么时候见过的呢？

　　艾尔芙想着想着，打了个哈欠，进入了睡眠。

　　*
　　阿方索坐在凉亭里的椅子上，一边等着艾尔芙，一边陷入了回忆之中。

　　有一只海鸥飞到了院子里，先是在空中盘旋了几圈，然后落在了亭子前的紫藤架上，现在正是紫藤开的旺盛的季节，淡紫色的花穗如同风铃，向下垂着，随风轻轻摇摆，这是母亲当年在这里亲手栽下的。

　　父亲就坐在他现在这个位置，看着她生机勃勃的忙碌，平时严肃的脸上透露出一丝笑容，那大概是他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光。

　　自从娶了母亲，父亲的每一天都是在惴惴不安中度过的，母亲是一只鸟，他亲手折断翅膀锁在身边，所以，他再怎么小心翼翼，那只鸟都不会再亲近人了。

　　阿方索端着茶杯，看着杯中的自己的影子，觉得自己和父亲除了长相，其他地方也像极了，眼神中都是不安，甚至卑微，表情也因为害怕失去而紧绷着。

　　他不是没有试图去接受别人，只是最后总是放弃，不然也不会单身到现在，辛多家族的人最大的优点也是缺点，执着。

　　从他二十岁那年遇到刚六岁的艾尔芙时，从她的小手握住他的手指那一刻，一切就已经命中注定了，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居然能这么等了她十年，等她长大，等她可以嫁人，等到她给他机会。

　　一片花瓣落到杯中，弄皱了水面，他感到对面坐了一个人，一抬头，看到艾尔芙穿着浅天蓝色长裙，手扶着被风吹起的金色长发，湛蓝的双眼正望着紫藤花花架。

　　“真美呀。”艾尔芙之前没见过这种来自东方的植物，只在康娜给她的书中看到过，那种紫色的花层层叠叠深深浅浅如同最华美衣裙上的穗，也像是瀑布，带着梦幻感。

　　是啊，真美啊，当年那个小女孩已经长成如此美丽的少女了，他等来了不是吗？

　　“.…..你喜欢就好。”半响过后，阿方索压下喉咙里的苦涩，笑着对她说。

　　“你们兄妹真的很像。”艾尔芙转头看着阿方索，身份如此高贵，说话却习惯性为他人着想，平易近人没有什么架子，她见过的很多子爵都比他狂傲。

　　“是吗。”阿方索挺直了腰板，靠到椅背上，双手合拢在桌上，“所以，你想跟我谈什么呢？”

　　艾尔芙转了下眼睛，从身后掏出一张纸，递到他面前，上面写着她和他的三年约定，以及她刚刚想的需要注意的条条框框，比如不睡在一起，不做身体接触等事宜。

　　阿方索见她不是要反悔而送了一口气，然后又觉得她这个行为有点孩子气。

　　他们家也是商人，他看着这张纸上的内容越看笑容越大，到处都是漏洞，仿佛在等着他坑。

　　看他笑的艾尔芙心里有些发毛，问他，“怎么了？”

　　“没什么，”她还年龄小，有些事情也需要慢慢去教，“违规事项对应的相应处罚呢？第三方见证人呢？而且这上面都是对你有利的条件，我可不可以提相应要求呢？”

　　他语速有些快，艾尔芙的反应有些跟不上，她毕竟是女子，有些商业上的课程并没有学很多，订契约书也是第一次。

　　艾尔芙此时睁圆了眼睛，看他的表情有些迷茫呆萌，阿方索逗她，拿起羽毛笔，“既然你已经定了，那我就签了。”

　　“等、等一下。”她伸手按到纸上，制止了他。脸微微涨红，“哪里还有漏洞，请您告诉我。”

　　阿方索拍了拍她的头，然后用笔在其中一条条例上画了条线，“比如说这里，应该更加明确……”

　　随着阿方索的讲解，艾尔芙慢慢从对面，坐到了他的身边，然后偶尔离他极近，低着头认真的在纸上修改着，鼻子里都是他给她准备的紫罗兰的香气。

　　这样就好了，三年，足够他让她像这样不自觉靠近自己，他不会走父亲的老路，给了她一定自由和选择的权利，是不是结局就会变好。

　　在那张纸上，阿方索添加了让她执行女主人的管理义务，了解家族的生意和负责一些社交事宜，这是一个很好的学习机会，艾尔芙没有拒绝。

　　最后，在老管家的作证下，两人签了名，就像两位商人谈成功了一次项目。

　　阿方索觉得很有趣，伸出手，低着头凝视她，终于不再叫她的姓，“艾尔芙，合作愉快。”

　　犹豫了一下，她握住了那宽大的手，上面有粗茧，但是很温暖。“……合作愉快，阿方索。”

　　阿方索：放长线，钓大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