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纹雨飞扬》KIRA SAMA

2、2.苏文扬

　　我这样的身体不能住在学生楼里，学校在教工区给我提供了一处公寓，一楼。
　　读研的导师也是学校专门指派的，这一切，军区都已替我安排好。我只能选择接受。
　　我甚至都不知道，我能不能选择自己的未来。

　　我以前并不是个用功的孩子。只是现在的我，没有其他选择。如果连文化课也学不好的话，真的什么都做不了。
　　而且，这么多年的军旅生涯，我已经比别人落下太多太多。大部分时间里，我都待在学校的图书馆，那里的无障碍设施比较好。资料也比较齐全，很适合我一整天泡在那里。除了要面对别人奇怪的目光。

　　晚上回到住处总是疲惫的不想动。坐了一天的脊背又痛又麻，要在轮椅上靠好一会儿，才敢挪到床上，换下身下浸透了的尿不湿。如果还动的了的话，就再挪到地上，去浴室擦洗，有时腰疼的完全起不来，只能用湿巾擦过，包上一片新的，才敢沉沉睡去。
　　我那里虽然还有知觉，只是经常无法自己控制。有时不等我挪到洗手间，就已经浸湿一片。第一次看到身下的湿濡时，那种屈辱让我连死了的心都有了。一个大男人，想到从此之后要靠尿布来生活，让我如何能接受。

　　慢慢的，也习惯了这样的日子。适应了这许多的不便。
　　一起的同学也慢慢接受了我这样的特殊学生，几个哥们儿没事也会拉我一起去喝喝酒什么的。待我也没有什么不同。我感谢他们没有把我当成异类。
　　有时也会去他们住的宿舍玩，成寒背我上楼，齐宜敏，邢哲他们几个就帮我把轮椅抬上去。好在只是三楼。不这些阳光下的男孩子们的宿舍通常乱的连插脚的缝都没有，要放下一个轮椅每次都要收拾半天。
　　他们要通宵上网时就会去我那里，只是几乎每次都撞到我无处不在的金属扶手，青青紫紫的回去。成寒对这件事抱怨了很久。只是每次看到我的不方便时，又总是默不作声的去找工具再帮我多加装一个扶手。

　　马上又要考试了。我开始更多的待在图书馆，常常看书到很晚。

　　因为在图书馆里时间太长，未留意外面雨已经下的很大。直到残肢像天气预报一样丝丝地痛着，人也差不多都走光了，我赶紧收拾好东西，摇着轮椅出门。我没有带伞。把书放在轮椅下面，我咬了咬牙，冲进了雨幕里。
　　左手经过锻炼已经恢复的算好了，只是依然不能灵活如初。我艰难的摇着轮椅，右臂残肢也划在轮子钢圈上帮忙，倾盆的雨点打在我的身上，半长的头发贴在脸上，不停地淌着水，看不清楚路的我只能用尽全力的划着，不知道前方还有多久才是尽头。
　　轮子不知道别到什么东西，手上一滑，天旋地转的重重摔倒在地。残腿一阵剧痛让我几乎停止呼吸。腰部似乎也撞击到了，痛得我完全无法移动。雨水肆意的冲刷着我的残躯，长出的裤腿从身后散落，扁扁的拖在身下。我伸长手臂去够轮椅，它倒在不远处轮子一直被雨打得空转着，腿痛却让我使不出一分力气，只是徒劳的撑不起自己的身体。

　　我几乎就要放弃，任自己自生自灭好了。迷乱中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穿过雨幕跑过来，拉起我的轮椅，又转到我面前。
　　“同学，你要不要紧？还能不能动？”是个软软的女声。
　　我把手伸向她，她一把扶住我，我想借势爬起，残肢却一阵阵的抽痛无法转过身体。她蹲下身子想用力把我抱起，只是力气太小，连带被我带倒在地。我只能歉疚的看着她的一身泥水，无奈自己如此无能。
　　我自己爬向轮椅，她在我身后扶住我的身体，终于把我推了上去。
　　她也没带伞的样子，急急忙忙问我住在哪里。
　　我本想让她赶紧走吧，只是自己这个样子也确实不能肯定是不是自己还能摇的回去，就只能麻烦她，告诉她我住在后面的7号楼。

　　她推着我冒雨跑着，我只能尽力稳住自己不至再摔下来。
　　终于到了门口，我手抖抖地已经打不开门，还是她拿过钥匙替我，然后又把我扶到床上。整个过程我只是忍着痛，咬紧嘴唇，说不出半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