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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短篇 ...

  •   第一次见到五竹的时候。范思辙正偷摸地爬他哥的墙。

      “这个范闲,整天游手好闲,正经事儿一点不干,你等我一会逮着他!”嘴里嘟囔着,范思辙脚下的动作越发用力。

      “少..少爷,您轻点啊,我要被你踩死了。”仆人阿四压低嗓子喊着,他不知道自家少爷怎么想的,上次爬墙刚被赶出来,这才过多久啊,又来。

      “你忍一忍,我倒要看看,他白天不写,晚上写不写!”脚上用力一蹬,范思辙越到墙头上,“你是不知道那些个夫人小姐催更的能力有多强,我的店门都要被她们踩烂了!你先回去,偷偷的,别让我娘发现啊!”

      交代完毕,范思辙看着下方的距离,眼睛一闭就跳了下去,因为惯性,他狠狠的栽了一个跟头,慢慢站起身来,哀嚎声还没结束,脖子就被抵上了一个冰凉的利器。

      “啊啊啊——好汉,好汉,别杀我啊,别杀我!”

      “夜已深,为何来此?”

      那人声音很淡,语气平缓的没有任何起伏,但范思辙头上还是冒起了细细密密的冷汗。

      “我来找范闲。范闲,我哥。”指了指门厅,又指了指自己,范思辙慢慢转过身,尽量将声音放轻,生怕哪个语调不对,就会刺激到那人,把自己的小命交代在这里。

      一番动作结束,他才看到用剑指着他的那人眼睛上蒙了一条黑布,想来是个盲的。

      “瞎的。”心中暗忖,范思辙慢慢向后退了一步。

      “再动,我便杀你。”

      “啊啊啊——不动不动,您可千万小心着点,这刀剑无眼啊!”话音一落,他就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完了完了,希望这个瞎子不要注意这些小细节。

      “范闲,范闲,救命啊!!!”

      “他不在。”

      难道,这个瞎子是来刺杀范闲,被自己碰上了?

      怎么就这么倒霉!范闲啊范闲,你说你该怎么偿还我!妈的,下辈子,你必须给我没日没夜的更新,赚大把大把的钱,要不怎么对得起我今天的替兄就义!

      想着想着,范思辙都要哭了,但还是强打起精神,“要杀便杀,费什么话,你爷爷..你爷爷要是缩一缩脑袋,我是你孙子!”

      “你走吧。下次走正门,不要爬墙了。”

      范思辙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不杀我了?”

      “不杀。”

      “你是谁?”

      “五竹。”

      “五竹是谁?”

      “是我。”

      范思辙:“…”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是谁?”

      “五竹。”

      “…你做什么的?”

      “做什么的?”

      “对,对啊。”虽然抵在自己咽喉上的剑已经被收回了鞘里,可突然听到那人嘴里的问句,范思辙还是非常恐惧。

      “做什么的?”

      “嗯,做...做什么的。”

      “我不知道。”

      “啊?”

      “那你是谁?”

      “五竹。”

      得,又绕回来了。

      “你是来杀范闲的吗?”

      “不是。”

      “不是啊…”心中好奇,范思辙继续说,“你和范闲什么关系。”

      “他是我…”

      “嗯?”

      “他是小姐的儿子。”

      “小姐?”

      “是。”

      “哪个小姐?”

      “小姐就是小姐。”

      笑…笑了?这个瞎子提到小姐笑什么?难不成他喜欢他家小姐,就是范闲他妈,那他不就是在跟自己老爹抢女人!!??

      此刻,二十四孝范思辙已经忘记,范闲他妈早就作古多年了。

      “你笑什么?”

      突然听到范思辙的声音,五竹弯起的嘴角倏而归于平静,“没有。”

      “可我明明看...”

      “你走吧。”

      “啊?”

      “走正门。”

      看着这蒙眼瞎子撂下一句话转身就走的背影,范思辙忍不住开口叫住了他,“等,等一下。”

      “范闲他妈,勉强算我小妈,你别动歪脑筋啊!”范思辙的声音在五竹转过脸之后变得越来越小。

      “什么意思?”

      “没..没什么意思,你别过来了,您一路走好。”妈耶,这位可是个盲人,虽说武功高强者可凭体感识人,可万一呢,刀剑无情又不长眼。

      “好。”

      走…走了…

      想他范思辙英明一世,今天差点被个盲人吓尿了,说出去他威名何在!?

      揉了揉重新恢复力气的腿,范思辙慢慢挪动脚步。

      也走了。

      之后的日子,范思辙再没见过五竹,也渐渐的忘了有这么个人存在。还是有一次他去推牌九输了个底儿掉想赖账,被一群人追着打,啊不,应该是英明的决定及时抽身的时候,碰巧遇到了五竹,五竹又碰巧跟那几个人有仇,把他带了出来,他才想起这么个人。

      尽管他立刻就离开了,范思辙也记他这个人情。

      带着三分感恩五分好奇,范思辙去范闲的院子里向他打听关于五竹的事儿,得到的信息也很简单,范闲叫他叔。面对着不打听不打紧,一打听就给自己降了一辈儿的事实,范思辙蹲在门槛前抑郁了半晌。

      又过了大半个月,在范思辙快要忘了这个半路叔叔的时候,他爬墙又碰到五竹了。

      “夜已深,为何来此。”

      范思辙看着眼前这个双手背后的盲人,突然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五竹...叔,好久不见啊!”

      “好久不见。”

      “嘿嘿,我来找范闲啊。”

      “为何不走正门。”

      “我想偷偷过来看他在干嘛,害,我们不是合伙开了个铺子吗,他管写我管卖,见天儿的,他又不写了。”想到这,范思辙非常不爽。

      “不要不开心,他最近在忙其他的事。”

      “他能忙什么,还不就...五竹叔,我其实也没不开心。”

      “嗯。”

      从小到大,母亲宠着,府里下人惯着,范思辙虽说乖张,也是讲理的三好青年,只是这么大,好像所有人都告诉他,你要出息,你要坚强,你要像个男子汉,你要给你爹争光,你要干些正事。唯独没人告诉过他,你不要不开心,就连母亲也不曾。

      越看五竹越亲切,范思辙向前一步抓住他的手臂,“叔,你教我武功怎么样,这样我就不会被打了!”

      “我不喜与人触碰,也没有时间教你武功。”

      “哎呀,别拒绝的那么干脆嘛,我把零花钱给你一半怎么样!”

      “不用了。”此时的五竹完全不知道,范思辙做出了多大的让步,他一门心思在范闲身上,并不想再分更多的时间给范思辙。

      两人当晚没有谈拢,范思辙又绝不是轻言放弃的人,偷偷观察了几天也没看到五竹出现,范思辙去他哥院里,也没见过那人。于是,他灵光一闪,又去爬墙了,果不其然,碰到了他。

      “夜已深,为何来此。”

      两人每次见面,五竹总是要说这句话,而范思辙也从实践中得知,只要他爬墙,准能碰上五竹。

      时间一长,不等五竹开口问,范思辙便会抢先回答,“我来找范闲,我不想走正门。”爬墙技能满点的范家少爷,说起话来,也是底气十足,脸不红气不喘。

      后来五竹再问他“为何来此”,范思辙便会答“我来找你,想你教我武功。”

      日子久了,两人像是做游戏一样,每天都要重复同样的环节,只是枯燥的一问一答,竟没人觉得无聊,这个“没人”,特指范思辙。

      范闲要去交换人质了,范思辙挺担心,偷偷给他准备了一些盘缠藏在包里,有钱防身总是好的。只是范闲啊范闲,你回来可一定要加紧更新啊!

      他哥走的那天晚上,范思辙又贼眉兮兮的去爬墙,熟能生巧的他,早就不需要小四在下面撑着了。

      落地之后,范思辙等了很久也没听到那句“为何来此。”,找了一圈,也没见到那人的影子,范思辙心里明白,他应该是跟着范闲一道去了。

      突然地,有点失落。

      第二天,范思辙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还是被他娘抽起来的。

      “哎呀,娘啊,你干嘛啊!”拽着被子,范思辙不想动弹。

      “你还好意思问啊?这都什么时辰了,你还不起床,一会你爹过来考你功课,我看你怎么交代!你说说你啊,隔壁王尚书的儿子比你还小一岁,人家……”

      “娘,娘,我知道了,我这就起,您先走行吧。”

      打发走了他娘,范思辙继续躺床上挺尸。

      没办法啊,他昨晚失眠了,好不容易熬到清晨睡着,还梦到他跟着五竹一起劫富济贫,行走江湖好不快活。

      可惜了,美梦被他娘一棍打散,现实里充满了孤独与苦涩。

      这段日子,牌九不好玩了,做生意也没什么乐趣,平日上街不屑一顾的杂耍,反倒能让他停下来看个半晌。

      好像有点想五竹叔了,想他酷酷的脸上没有表情,却告诉自己不要不开心。

      后来,范思辙还是会去爬他哥的墙。虽然墙的另一边没有人在等,但好像翻过来,就可以让人放松一点。

      有一天,范思辙又被骂了。因为他到了该说亲的年纪,却直接顶撞了自己的父亲,和他准备的一场良媒。

      “我不管!反正我不成亲。”

      “你反了你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是你想不想的了?”

      “既然如此,又何必告于我知晓,你想娶便娶!”

      “混账东西,你要气死你老子不成!”

      “爹,您别生气啊,我就……我还有梦想没有完成,我不想成亲。”

      “什么狗屁梦想,别给我说那些个黑话,听不懂!你不就是推个牌九打个纸牌的乐趣,说的倒像一回事儿似的。”

      “不!我要行走江湖,劫富济贫!”

      范思辙吼完,房间里突然安静了,范建惊讶的看着他,眼睛里净是不可思议。

      范思辙以为自己的大义被父亲领悟,脸上刚露出笑容,就被范建给了一拳。

      “我看你是真想气死我!你娘说你最近没跑去打牌,我还寻思着你是转了性,收了心,这倒好,连家都不愿回了,给我来个劫富济贫!滚,外面跪着去,我不让你起来别起来!”

      “哦。”揉了揉自己的胳膊,范思辙听话的跪着去了。

      此刻的范思辙不想成亲,不想打牌,不想赚钱,就一心想跟着五竹学武功,可惜了,五竹不要他。

      应是天仙狂醉,乱把白云揉碎。

      有的人一眼万年,有的人后知后觉,有的人在不懂爱情的时候,便遇到了那个一眼万年的人,却只能在后知后觉中悟个囫囵。

      一年后,范思辙迎来了重伤的家兄,府上一片慌乱过后,终是归于平静,范闲无事。

      晚上,范思辙去看他哥哥,不知想到什么,他下意识的朝墙角看去,空的,无人。

      一连几日,范思辙都来探望范闲,姨娘说他懂事了,知道心疼人,他也觉得自己这一年成长了不少,性子也稳妥了很多,可这次姨娘的夸奖,他却不敢照单全收,毕竟,他有私心。

      范闲伤好了,去找他的鸡腿姑娘了。范思辙站在墙角下望着前面的高墙,一年前,他还需要踩着阿四才能爬上去,可现在,如果他想,只需轻轻一跃吧。

      是的,他想。

      可他不想轻松越过。

      纵身往上跳,范思辙用手扒住墙沿,笨拙的翻过去。

      一落地,无人,是安静的。

      握了握略微发抖的手,范思辙忽而笑了,自己是魔症了吧……

      “范闲不在,为何来此。”

      正待范思辙转身的时候,听到了五竹的声音,将要迈动的双腿陡然顿住,范思辙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咚咚咚——很是急促。

      慢慢的转过身,范思辙怕自己动作太大把这一切变成幻境,又担心自己转的太慢,那人等不及。紧张的纠结着,他终是转过了身,看到了那张经常出现在自己梦里却无甚表情的脸。

      本以为自己已经成熟了很多,稳妥了很多,但看到那人,范思辙还是忘了自己的咬牙督促,急步跑到他身边,一把抱住了那人,“五竹叔,我好想你啊,这么久了你也不来看看我,啊——”

      本以为是哀嚎,但他真的哭出了眼泪,五竹僵硬的将他推开之后,就看到他满脸的泪痕。

      “不要哭。”五竹不懂伤心,也不会安慰人,但面对这个自己并没有多少印象,却抱着自己哭的稀里哗啦的人,他却并不反感,只希望他不要哭了,毕竟男儿有泪不轻弹。

      “我好想你啊,我学武功,我学……为了你啊!”顾不得失态,范思辙闭着眼睛哀嚎。

      “好。”

      哀嚎中的范思辙被五竹这句话整蒙了,什么叫“好”?

      “啊?”

      “我教你武功。”

      “什……啊?”

      “嗯。”

      范思辙:“你愿意教我武功?”

      “是的。”

      “啊——五竹叔,我太高兴了,我爱……”将说的话被自己直接吞到肚子里,范思辙的脑子像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清晰无比,但他觉得自己矫情了,想多了。

      松开抱着他的手,范思辙向后退了一步,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五竹叔,嘿嘿。”

      “明早三更,我在此等你。”

      “三……三更?”

      “是的,可以吗?”

      “可,可以。”可以!他范思辙豁出去了!

      之后的每一天,范思辙都可以见到五竹。他的三脚猫功夫,也在这段时间精进了不少。

      他知道五竹不喜欢吃饭,就算自己绞尽脑汁给他带来各种花样的吃食,他也不喜欢;知道五竹喜静不爱说话;知道他……是一个好人,很好很好的人。

      晨起,范思辙跟着五竹学武功;中午,去东大街打理铺子;下午跟着他的狐朋狗友三五成群的玩乐着。只是,他再没去过烟花之地,连听个小曲儿也不曾。一天的行程,他最爱的还是晚间,因为那时候他可以翻过他哥的墙,等五竹考验过他武功,便能静静地坐在他身边呆一会。

      五竹喜静不爱说话,一向闹腾的范思辙便收了自己的脾气秉性,做一个不善言辞的乖小孩。

      乐哉的日子过了数月,终于迎来了最大的变数——范思辙要成亲了。

      范建看他儿子这段日子表现很好,再没提过要行走江湖这般大逆不道的话,便做主将说亲的日子提前了。

      知道这个消息的范思辙,简直要给他亲爹跪下。这肯定是亲生的,外养的没人敢这么坑自己儿子!

      愤愤的去找范建,被他娘拦下,经过姨娘一番苦口婆心的劝导,范思辙知道,这事儿,基本就板儿上定钉了,动不了。

      晚上,他收拾了一包行李细软,敏捷的翻过高墙去找五竹。

      “五竹,五竹叔!”

      “何事,为何如此惊慌?”

      “我们走吧!我爹让我成亲!”

      “既是成亲,为何要走?”

      “我不想成亲!我根本就没见过那个姑娘,我……你带我走吧,我们两个浪迹天涯,行侠仗义!”

      “不可,临阵脱逃,是为懦夫。”

      “不是,这不一样,这是成亲,要过一辈子的,我只愿与我欢喜之人过一辈子!”

      “那你便与欢喜之人成亲就是,你父亲为人良善,应为答允。”

      “不!我喜欢的人……”是了,最近两年,他所有的心思都在眼前人身上,哪里有时间精力去认识其他姑娘,哪有人会入他眼,让他心生欢喜。

      所以,提到喜欢的人,出现五竹叔的脸,也是正常的吧。

      “我哪有什么喜欢的人啊,就是不知道才要跑啊!快走吧,再不走来不及了。”

      “我不能走,范闲这里大局未定,用的到我,你也不能走,这样……”

      “嗯?”

      “不合礼数。”

      “五竹叔!你没听懂我在说什么对不对,我不走就要跟一个我不曾见过的人过一辈子,我不知道她高矮胖瘦,万一她睡觉,磨牙打嗝放屁呢!”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没了。”

      “那你走吧,我当你不曾来过。”

      “我……自己走?”

      “是的。”

      “你不与我一起吗?”

      “是的。”

      “为何?”

      “范闲大局未定,用的到我。”

      “我也用的到你啊,我比他更需要你,没有你我不行的!”

      “我……”

      “五竹叔,我会照顾好你的,我带了我所有的钱,够我们用的,你跟我一起走,好不好?”

      “我不知道。”

      范思辙看不到五竹的眼睛,却依然可以从他不甚变化的声线里听出他的纠结。所以,不知道,亦是不能不愿吗?

      慢慢放下按住五竹肩膀的手,范思辙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这句话打散了,“没有你我不行的。”

      眼前这个大男孩一直都是生活雀跃的,平时训练,哪怕摔得再重,也只是哭过,却从没沮丧过,看他颓然的模样,五竹好像第一次感觉到一种不忍的情绪,就是心脏那里,有些发麻。

      伸出手拍了拍他的头,五竹说,“不要不开心。”

      被他的一个动作整的心神激荡,范思辙顾不得失落,飞速看一眼五竹,便逃也似的走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要逃,只是突然感觉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冲破了枷锁,迫不及待的朝他身体四处游走。

      乱了,有什么东西乱了……

      范思辙跑回自己房间之后,顾不得担心他的亲事,将门一关,便一头钻进被子里不再动弹。

      五竹……

      所以他心里其实是有欢喜的人吗?

      好男风,在大庆不算什么稀罕事儿,尽管范思辙在认识五竹之前只对钱感兴趣,对男女之事不甚在意,喜欢上五竹,也结实的让他惊讶了一把。

      但仔细想想,好像也没什么奇怪,毕竟那是让自己惦记了两年的人。

      知道自己喜欢五竹之后,范思辙就想尽办法解除婚约,过程有多艰辛就不多赘述,总之,他成功了。

      婚约解除之后,他是个踏踏实实的自由人,其实也没那么踏实,毕竟心已经不在自己这里了。

      白天,他还是跟着五竹练武,晚上,还是坐在他身边发呆,可那次五竹要出去的时候,破天荒的告诉他了,他也头脑一热,谁都没交代,就跟着走了。

      那是他第一次见五竹杀人。那张蒙着黑布的脸上还是没有任何表情,手上的招式,却招招狠厉,毫不留情!

      怎么办,杀个人都这么帅,更爱他了……

      回到范家,范思辙差点被他爹打死,不告而别,他算是拔了老虎的胡须了。

      晚上躺在床上养伤的时候,五竹来看他。

      这是五竹在范家,第一次出现在范闲院子以外的地方。看到他,范思辙哪哪都不疼了,可当他问起的时候,便又哪哪都疼。

      “五竹叔,你说我会不会残废啊。”

      “不会。”

      “那可说不好,哎,你把碗拿过来喂我吃点东西好不好。”

      “你手没受伤,可以自己吃。”

      “哼,没情趣!”

      “喂,你干嘛?”

      “别动,喂你吃。”

      “嘿嘿,好啊。”

      看着近在咫尺的脸,范思辙嘴角简直要扯到耳根去了。虽然他早就吃饱了,但还是舍不得拒绝,生生把自己给撑到想吐。

      “喏,五竹叔,我不行了,不能再吃了。”

      “好了?”

      “好了。”

      “好,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明天不要练武。”

      “哎!”

      “何事?”

      “你能不能再陪我一会。”

      “好。”

      “你不问为什么吗?”

      “无妨,我看着你,睡吧。”

      “那你别走。”

      “不走。”

      范思辙闭上眼睛,却没有睡觉,他时不时睁开一条缝去看那人,很好,他还在。

      “睡吧,我不走。”

      “好。”

      终是抵不过身体的疼痛,范思辙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床边早就没了人,但范思辙也不觉得失落,反正他昨晚陪了自己一夜。

      百无聊赖的在床上躺了一整天,范思辙就期盼着夜的来临,他好希望五竹叔可以再来,再来看看他。

      老天很善良,不忍心辜负任何一个善男信女的祈求。在看到五竹的那瞬间,范思辙打定主意等他好了之后要去庙里添柱香。

      因为只有天知道,他祈祷了多久。

      “还疼吗?”

      “疼啊,疼死我了。”

      “别动。”看范思辙要起身,五竹急忙出声。

      “那你帮我把碗拿过来吧,好饿。”

      “好。”

      将碗递给范思辙,五竹说:“自己可以吗?”

      “可以吧。”

      “我喂你。”耳边不断传来嘶嘶的抽气声,五竹知道那是范思辙牵扯到伤口了,很疼,便将碗筷接了过来。

      也是在这时,他对范建有了些不满意。

      “好啊,谢谢五竹叔。”

      “小心烫。”

      “不烫不烫。”

      “五竹叔,等范闲大局一定,我们一起走好不好?”

      “为何要走?”

      “因为呆在这里,我迟早都要成亲的,躲得了一时,躲不过一世。”

      “张嘴。”

      “唔。”嘴里被塞了一勺粥,范思辙呜呜泱泱的说不清楚。

      “叔,我们一起去劫富济贫行侠仗义吧,就我们两个。”

      “我不知道。”

      “为……为什么?”

      “张嘴。”

      “……我吃饱了。”

      “好。”

      “为什么?”

      “不知道,小姐让我照顾范闲。”

      “可他现在根本不需要你照顾啊,等他,他就是……他自己可以的,你不应该为别人活着。”

      “嗯。”

      “嗯,是什么意思?”

      “他很早就让我走自己的路,可我不知道该做什么。”

      “跟我一起吧,如果,如果你喜欢跟我一起的话,我们就一起,一直在一起。”

      将身下的枕头揪紧,范思辙用自己剩余的所有力气说完这句话。

      “好,等他大局一定。”

      “咳咳……你答应了?”

      “小心些,是的。”

      “好,五竹叔。”

      范思辙的眼眶红了,他本以为还会听到那句“我不知道”,可万万没想到……

      这就是幸福来的太突然的感觉吧。

      “睡吧,很晚了。”

      “今晚你走吗?”

      “不走。”

      “那你可以睡在这,或者那个软塌上。”范思辙涨红着脸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床铺,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样不好,便指了指不远处的软塌。

      “嗯,我自有打算,睡吧。”

      “好,谢谢你,五竹叔。”

      “无事。”

      五竹叔,谢谢你,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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